第 80 章 交易(1 / 1)

李哲上門拜訪後的半個月。第一批等候召見的幸運兒終於得到了中簽的消息——日理萬機的長孫夫人終於騰出時間,願意撥冗見他們一次。

說實話,都是圈子裡修行出的千年狐狸精,誰也彆和誰玩什麼聊齋;諸位頂尖工匠摸爬滾打如此之久?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pua客戶的技術是爐火純青得心應手,不會認不出這種饑餓營銷的手段;也正因為如此,諸位高手們踏進郊外那默默無名的小樓時,心裡不是沒有怒氣的。

pua也好,饑餓營銷也罷,都會激起客戶的負面情緒。除非產品與名氣優越到超乎想象,足以強行扭曲客戶的認知,製造出某種仰望的震懾感;否則打壓式的營銷,多半適得其反。

尋常人或許很容易被奢侈品商家扭曲認知,但他們是誰?他們可都是吃過見過的圈中大佬,天底下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們感受到震撼的麼?

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是吧?

但這份怒氣並沒有保持太久。他們被侍女迎入庭院之後,立刻聞到了若有似無,清新淡雅之至的香氣。其馥鬱誘人之處,迥然不同於凡俗。能在圈子裡混的的都不是凡人,僅僅稍稍扇動鼻翼,立刻分辨出來氣味的來源:這分明是焚燒沉香的味道。

有幾個感知格外敏銳,左右張望片刻之後,果然在草木掩映的角落看到了鎏金的香爐。而爐中煙霧氤氳,赫然陳設一截油潤堅硬、質如玄鐵的木質假山,其上紅光微微,並不顯眼。

如此凝視片刻,終於有識貨的抽了一口涼氣,驚異開口:

“白奇楠!”

沉香號為香中之王,其珍異稀少,品質獨優,是香料及香水行業永不可代替的白月光,一切品香製香的藝人念念不忘的朱砂痣;品相稍好的沉香香料,更可與同體積的黃金比較(如若考慮黃金的密度,則香料價值更是驚人)。而所謂“白奇楠”,更是沉香品位中絕對的王者,由數百年年極品沉香在無氧環境中緩慢凝結出的精粹。

……不過,相對於白奇楠沉香王者的響亮名號,其作為香料的真正特點,卻甚少聽聞——這種東西存世之少,價格之高,都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使有人僥幸能得到一二寸殘餘,往往也隻是重金聘請頂級的匠人,精心雕刻為傳世的手工藝品,又哪裡舍得舉火焚之呢?

而今親眼目睹這悠悠焚燒的奇楠,縱使諸位大佬見多識廣,一時也不覺啞然。

如此沉默片刻,才終究有人長歎一聲:

“不著一字,而勝於尋常金玉萬千,這才是潑天的富貴!想不到天下還有這樣的人物!”

言談中引用的是晏殊的典故。晏元獻公點評詩詞,以為動輒吟誦金玉錦繡,無非乞兒L誇耀,並無富貴氣象;唯有氣定神閒中無意顯露的那一丁點雪泥鴻爪,才是真正的善言富貴。譬如易安居士之“瑞腦消金獸”,其中至為富貴安逸者,並非那“金獸”香爐,而在“瑞腦”——瑞腦又稱龍腦,是足以供奉釋尊的珍品,一錢數兩銀的寶貴香料;能輕易以瑞腦焚香解乏,才是官宦人家的豪

奢氣度。

但是,即使富貴如易安居士??[]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不敢以“奇楠消金獸”啊!

眾人面面相覷,而後長長吐氣。先前被慢待的種種怒意不平,漸漸便消弭於無形了。

……人類還是很容易被pua的,是吧?

·

高端工藝品的圈子總是那麼的小。在大佬們登門拜訪後不過十餘日之久,某些奇特的流言便有意無意的在圈子的上層流布開了。這種種流言倒並沒有著重渲染那位“長孫夫人”的滔天豪富,而是強調她相當之有手腕,背景也莫測高深——畢竟,有錢是一回事;能輕易拿出舉世罕見的奇楠,瀕臨失傳的工藝,那又是另一番手腕了。

據說,在彼此對談時某位大佬曾感慨體虛氣短,種種補藥都難有效用;而長孫夫人二話不說,立刻便命人取出了一截百餘年的野山參,以極為公允的價格賣給了這位客人——不要看這裡還有個“賣”字,以而今天下之大,又哪裡還買得到另一截六十年以上的老山參?這才是真正捧著鈔票也無處尋覓的好東西。

有這樣的範例在前,誰還不真心傾倒?不過幾個月的功夫,長孫夫人的名氣便驟然而起,傳遍了規模不大的高層圈子。但大家交口稱讚,嘖嘖稱奇的,卻是這位來曆不明的女士那近乎於神通廣大的本領——在夫人定期召集的小小宴會上,無論是名貴珍稀的香料、各色僅有耳聞的罕見中草藥,還是純淨無瑕、而今已然很難開采到的極品寶石;各色各樣有價無市的珍物,往日富豪們費儘人脈也不一定能尋覓出的異品,居然都可以明碼標價,公開購得。

——還是那一句話,對於真正的闊佬來說,錢不錢的都無所謂,關鍵在於渠道。

為了維護這條珍貴之至的渠道,更因為所謂“大唐投資公司”莫可揣測的身份;有幸造訪府邸的富佬無不小心謹慎,想方設法的向長孫夫人表示善意——譬如在日常的會面中一擲千金,不計代價的買下夫人展示出的種種種繡物、瓷器、木器,竭儘所能的展示自己的財大氣粗、非凡地位,乃至足以與此處主人彼此唱和的高雅品味。

自然,雖說夫人展示的器物無不精美絕倫、巧奪天工,但有幸能列席的闊佬,也並非都是什麼審美獨特的收藏名家。他們以重金購入絲綢器物,與其說是消費或者使用,倒不如說是彰顯自己在小圈子中的地位,炫示自己與獨一無二的渠道密切之至的聯係。

於是,無數奢侈品夢寐以求,耗費巨額資金所打造的格調與高端身份標誌,圈子之間區隔階層的種種微妙手腕,便在此無聲無息之間,被長孫夫人所輕易確立了。

·

這樣不著痕跡而儘得精要的手段,即使李先生也不能不歎服。寶石草藥乃至香料都是很珍稀的東西,但大唐的出產卻大半都要被抵押給組織,填充那增長速度的二階導數都大得驚人的債務黑洞;而僅憑剩餘的那一點出產,皇後便能在談笑中翻覆雲雨,輕易將珍稀品的價值附帶到產量可控的手工藝品上。

以真正稀缺的物品為引子,為並不算稀有的常規商品鍍金抬

咖,這不就是奢侈品業中司空見慣,所謂“配貨”的製度麼?——隻不過尋常品牌的配貨製度飽受詬病,薅羊毛時也難免激起肥羊們的不滿;而長孫皇後的手腕高妙無形,能令闊佬心甘情願的捧出資金,而絕不會有被宰的議論。

薅羊毛又不讓羊叫喚,這才是高明的手段。

奢侈品的利潤一向是高得驚人,號稱是成本之後隨意加零。有這群有錢的闊佬心甘情願的捧場,即使大唐投資公司的名頭尚且還隻在極小範圍內流播,那收益也是相當之可觀了。僅僅兩個月不到,公司便能以極為優質的現金流向組織抵押貸款,開啟某些陛下念念不忘的新項目。

譬如大規模的水利。

皇帝動這修水利的念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隋文帝平定南朝後推行《五教》,激發了長江以南沸騰有如水火的民怨;內史令楊素奉命平叛,而隋軍所過多為殘虐,不但極大摧殘江南風土,更嚴重破壞了長江下遊數百年辛苦建設而成的水利工程,導致雲夢澤以北泥沙淤積、洪水頻仍。湘、淮兩地,人幾為魚鱉。

這樣大的事務,原本早該提上朝廷的日程。但自武德年間以來,重臣們卻屢屢拖延,敷衍潦草,寧可每年撥款賑濟災民,也絕無治本的議程。而其中原因,也是不言而喻——在經曆了廣大帝跌宕起伏而印象深刻的十四年統治生涯之後,任何一個稍有政治敏感性的官僚,都絕不敢把“江南”和“水利”兩個詞寫在同一份奏折裡。

“我夢江南好,征遼亦偶然”,曉得不曉得?

不過現在,局勢已然改變了。陛下委托林貌向李先生轉達意見,以投資公司的利潤預定到了倉庫裡滯銷已久的大批軍用口糧,足夠為五萬征召的民夫提供整整一年的食物。

據說這款口糧在研發時加入了過量的糖與油脂,因為過於油膩而被基層拒絕,至今都找不到除了喂豬以外的銷路。但同樣的東西放到古代……這麼說吧,如果廣大帝能為他征召的民夫每天提供一份充溢著碳水與油脂,飽含熱量的口糧,那麼全天下的百姓可以把大運河修到白令海峽去,讓廣大帝乘著龍舟舒舒服服體驗北極極晝,在禦座上坐到屁股生痔瘡為止。

在這種無邊無際無可思議的生產力保證下,李二陛下的膽氣自然壯了不少,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試一試朝廷諱莫如深十餘年的工程了。而且他的步子委實也不大,初期工程隻是打算將雲夢澤的淤泥清一清而已。後續疏通河道、修整支流的工作,還要等現代世界派遣出的第一批專家就位,才能逐步開展。

至於專家何時就位……現代世界的技術人才當然不少,但組織上要把人家送過去變成貓咪,那總得做點心理工作吧?

為了辦好自兩個世界對接以來第一次合作的工程。身為高級中間人的林貌兩面奔波,來回傳達消息,實在頗為辛勞。某一日,他拎著新出爐的銷售合同去尋陛下解釋,但才剛剛跨過那橫亙兩界的“門”,便覺眼前驟然一花,不知不覺竟已浮到半空。他往地下一瞅,瞥見另一個“自己”軟趴趴倒在地面,手上還捏著那份合同呢?

這是魂魄出竅了?

正在林貌茫然四望之時,上方祥雲瑞氣、彩光氤氳,有金甲銀盔的神人按落雲頭,凜然喝問:

“兀那生魂聽了!吾乃上方天使,今日奉旨拿你,到天上訊問一件大案,爾當謹從,不得延誤!”

林貌呆愣疑惑,一時居然都不知道怕了:

“——大案?”

“自然是大案。”金甲神人語氣冷厲:“洞庭龍王親筆提告,豈會有假?汝自當——”

話音未落,隻見眼前金光爆閃,耀眼奪目,竟有山嶽龐然大物從天而降,強橫氣勢橫掃千軍。那神人啊呀一聲,當即滾落雲頭,一個倒栽蔥翻向地面,直摔得七暈八素,嗥叫不止:

“那鬨天宮的主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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