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房玄齡(1 / 1)

“你打算如何處置?”剛剛跨過穿越兩界的大門,狸花貓就從林貌肩上跳了下來,開啟它關心已久的話題:“五行村幾百口人等著吃飯,不是靠你來回運送糧食能養得起的。”

“其實情況也沒那麼緊張啦。”林貌坦誠交代:“我想,就算地裡絕收,各家地窖裡的存糧還是保存了下來的,隻要及時補種一季春小麥,間雜著種些成熟比較快的作物,明年的日子也還好過。所以,關鍵還是種子的問題。”

他搬著指頭一一細數:“以五行村的地理條件來說,小麥不需要耐旱,耐鹽堿,但一定要耐寒、耐蟲、抗病、不易退化,方便後續育種。收成還要儘可能的高。”

現在的種子公司都是商業化處理,售賣的小麥不能留種,否則一兩年就會退化,失去優異的性狀。要想拿到合心意的好種子,還得到農科院找。

有劉麗師姐幫忙,一兩天買到種子應該不為難。順便還能請師姐下館子搓一頓,感謝她仗義出手。

貓貓豎耳聆聽,卻不由皺了皺眉:

“既然有這麼好的種子,為什麼不早用呢?”

林貌歎了口氣:

“因為種子真的是農民的身家性命啦。貿然逼他們放棄舊的種子,選用用沒有經過驗證的的新種子,那搞不好要鬨出什麼大事。”

農民可以在一切條件上讓步,甚至能容忍妖魔索要貢品、吞吃人祭。可土地與糧食是他們絕對的底線,要在這個底線上動手腳,是真可能弄到血流成河的。

菜比的魔王敢見血嗎?他不敢好吧!也就隻有借著這個純屬意外的機會,林貌才敢小心翼翼,嘗試推動一點變革。

“歸根到底,靠恐嚇與威懾能做的事情終究是有限的。”林貌聳了聳肩:“這種萬眾一心上下絕對信任才能完成的大工程,在下是絕對不敢嘗試的。”

菜歸菜,但總得有自知之明嘛。

貓貓陛下眯了眯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在拐著彎勸諫朕嗎?”

治大國如烹小鮮,任何宏大的工程都必須考慮動員的能力,光輝願景要是得不到百姓的認同,實施後可能是一地雞毛。

林貌撓了撓頭,咧開嘴微笑:“不敢。”

“不必扭捏。”陛下哼了一聲:“但你口中所說的治蝗工程,不也是聲勢浩大、需要調動極大的人力嗎?為何這個工程,就能切實完成,造福後世?”

這句話大概隻是純粹的杠上一杠,或者也帶著某種試探。但林貌卻是真蚌埠住了。

“陛下,您這話我是實在沒法接了……”他無語道:“當年指揮這些工程的是些什麼人物呢?所謂聖人無心以百姓之心為心,反過來說千萬百姓也是以聖人之心為心——那是真正的上下同心精誠不二,一呼萬應百戰百勝。所謂天下為公的至高境界,大概也不過於此。這種種的功業,您覺得我沾一點邊嗎?”

他小小一個大手子,憑啥和當年開天辟地改換整個文明的究極巨佬相比?他要是有這個本事的百分之一,還

用得著在五行村裝神弄鬼玩下三濫嗎?

——不客氣一點,真有那個能耐?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長安城太極功的寶座他也敢想一想啊!

貓貓陛下若有所思的舔了舔胡須,不再說話了。

·

在約劉麗師姐吃飯之前,林貌還得先還李哲的人情債。當天下午,作為網紅狸花貓咪咪的監護人,他就帶著貓咪隨李哲一行坐車下鄉,準時抵達預先定好的拍攝地點。

村裡已經安排好了各項準備工作,選出來的老師傅們在大院場壩裡架起土灶,開始熬煮魚頭準備脫骨,香料與鮮香的氣味四處飄散。李哲則忙著架設攝像頭調試設備,抓緊時間向林貌複述流程。

作為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up主,李哲能想到的劇本也是很簡陋的。他構思的劇情大概分為兩段,一段是拍攝大師傅醃製魚肉的流程,然後咪咪在灶台邊來回穿梭喵喵大叫,用貓的反應實時襯托魚肉氣味的鮮、香、誘人;第二段拍攝大師傅用脫去的魚骨雕刻玩具的過程,再拍攝貓貓在旁邊撲咬玩具,用動作詮釋玩具的賣點——純天然材料、手工製作、最討貓咪喜歡。

買好吃的魚頭肉還能附贈有趣的玩具,確定不來一個嗎?

……怎麼說呢,這劇本質量也就那樣。主要還是看貓貓表演的效果,才能一鳴驚人,引爆熱點。所以李哲非常重視,解釋之後反複詢問:

“記住了嗎?”

林貌點頭:“我記住了。”

李哲有些無語,委婉再說了一遍,強調是要讓咪咪記住,而不是你這個大活人親身上陣表演,滑天下之大稽。

那就更不成問題了。林貌將顛簸十幾分鐘、早已昏昏欲睡的貓貓陛下抱了起來,握了握它的前爪,以示提醒——雖然陛下磨礪多日,早已臻至鏡花水月寵辱不驚的境界,但畢竟賓主之間的禮儀還是要恪守;在日常之中,林貌還是不大敢做拍腦袋擼肚子之類大逆不道的舉止,往往隻能摸摸前爪。

就當是握一握陛下的手嘛,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

陛下立刻反應了過來,抖一抖毛發從林貌腿上跳下,端莊環視一圈,稍稍做了點心理準備,立刻發出它招牌的嗲嗲夾子音,邁著小碎步噠噠噠走向灶台,而後返身一個走位,開始在大師傅腿上猛蹭皮毛,同時仰頭凝望灶台上的氤氳霧氣,貓眼水汪汪的盯著雪白的魚肉。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作為一位非常有上進心與好學精神的皇帝——貓咪,陛下深諳乾一行精一行的道理,就算心中不太情願,但隻要於大事有利,放下一點面子又有什麼?隻要把當初敷衍太上皇與怨種兄弟的功力拿出一成來,那還不迷死這些愚蠢的人類?

正因如此,皇帝陛下特意觀看過幾期萌寵視頻,不但總結要點,吸取精華,還花樣翻新,融入了自己對舞蹈與音樂的非凡體悟——比如說吧,這嗲叫固然好聽,聽多了也膩了,因此一定要懂得起承轉合,懂得卡點,懂得欲拒還迎,懂得音韻的美感;這溜來溜去蹭大腿或許很可愛,但蹭多了也會乾擾人類工作

,所以要抓住時機、靈活走位、恰到好處的凸顯出貓咪的曲線與幼態美。

這是什麼?這就是專業的經驗啊!其他貓配和朕相比嗎?它們做不到知道吧?!

這套精妙招數果然管用。貓貓僅僅是打幾個滾小試牛刀,立刻就哄得掌勺的大師傅眉開眼笑——這位師傅有些古板,在眾人眼前總是格外拘謹;但而今被蹭了幾下也放開了心防,不但嘬嘬嘬出聲呼喚貓咪,還蹲下身與貓貓對視,用人類特有的那種矯揉造作的音調與小貓對話,

看到氣氛很活躍,在旁控場的李哲也很高興。他打開手機拍攝人和貓的互動,打算作為推廣的後續花絮發上去,同時以各色彩虹屁盛讚林貌,誇他實在是會養貓,不是尋常可比,

林貌的臉色高深莫測,毫無羞赧的接受讚美。反正這套操作的確也不是尋常貓咪可以比較,他自然是當之無愧。就算真有誰上門討教,他也可以一推四五六,假稱是貓的天賦問題。

正在暢想著貓貓一炮而紅的未來,林貌出神片刻,卻不由眨了眨眼——被大聖驅逐體內妖氣後,他感官的靈敏更甚於往昔,而今專注細聽,竟然在嘈雜的環境中分辨出了幾聲輕微的貓叫。

鄉下有貓不算奇怪,但這幾聲貓叫卻格外不同。雖然的確是貓的聲音,但音調卻格外的矯揉造作、怪腔怪調。怎麼說呢,不像是正常貓叫喚的聲音,倒像——倒像皇帝陛下剛剛穿越到現代,還不熟悉身體時的……怪叫?

林貌皺起了眉。

他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其他貓的影子,倒是又聽到了幾聲又淺又緩,幾乎低不可聞的咪咪叫喚,輕得就像是幻覺。

但這並不是幻覺。在不知名的貓叫響了五六聲後,同樣服下仙丹耳聰目明的貓貓陛下忽然渾身一僵,停在原地不再打滾扭動,本能豎起了尾巴。

林貌立刻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他胡亂編了個理由:“我要上廁——啊我要帶咪咪去上廁所,可能要等一會才能繼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雖然不知道貓上廁所怎麼還要人帶,李哲還是收起手機,順便指了指衛生間。林貌快步上前,抱起咪咪後給大師傅道了一聲打擾,飛快溜出了院門。

院門外草木茂盛,一片寂靜。沒有了人聲的乾擾,細微的貓叫也變得清晰了。他們順著叫聲左歪右拐,從院牆邊的小路繞到了後面,望見了後門堆著的一垛高高的稻草,正可以眺望到場壩裡的情形。

沒等林貌出手用幻術試探,頂部的稻草便緩緩挪動了。一隻毛發淩亂的長毛獅子貓從枯黃的乾草中探出頭來,眼淚汪汪的望著下面:

“陛下……”

林貌雙手一沉,登時感覺抱著的狸花貓僵成了一塊木頭。

……啊這。

·

大概在僵硬與尷尬中對視了有兩分鐘的功夫。躲在稻草裡的純白長毛獅子貓慢慢從稻草中鑽了出來,抖了抖毛發跳下草堆,俯首向至尊行禮。

“見過陛下。”

獅子貓滿身都是草屑,頭頂的毛還炸

了一塊,看著像是被誰用爪子撓過,顯然也吃了點苦頭。

眼見臣下如此狼狽,皇帝的尷尬倒稍稍釋懷了——好歹這十幾日他還算吃飽喝足,過得養尊處優,又有什麼好難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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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下看了一眼,長長歎氣:

“玄齡,玄齡,何以至此!”

林貌:??!!!!!

——不是,這是房玄齡?!

大受震撼的他目瞪口呆,以極為驚悚的眼光盯著這對體型相差無幾的君臣。

——您二位擱這兒搞貞觀大團建呢?!

毛發淩亂的獅子貓垂頭喪氣,低下頭去:

“臣不自量力,也去樓觀道討了一顆金丹……”

大概是事已至此,隱瞞也無益,房相公一五一十交代了他近幾日的遭遇。

簡而言之,服下那莫丹藥後房相公立刻入睡,也順理成章的穿越到了林貌家附近某隻莫名的獅子貓身上。而在獲得的貓貓軀殼的第一時間,他就無意中從院牆附近的高樹上目睹了林家狸花貓撒嬌撒癡的全部過程,還親耳聽到狸花貓開口說話,語氣宛然,再也抵賴不得。

……怎麼說呢,狸花貓皇帝剛聽完這幾句,臉色就立刻有了微妙的起伏。

大概是見陛下神態不太對勁,接下來的過程房相公說得相當含蓄——總的來說,房公倒沒有狂野到能理解穿越的地步,他一開始還真以為是仙丹起效做了個大逆不道的夢境,於是在無意中出聲後倉皇逃竄,居然慌不擇路的跑進了附近某幾隻鄉下野貓的領地。而結果——結果——

“……結果,臣就遭了一些暗算。”獅子貓小聲道:“立刻從夢中驚醒了。”

這當然是不能怪房相公。房相公自小習練弓馬,身手其實不算太差,但無奈初來乍到不適應身體,外加那幾隻野貓絲毫不講武德,悍然來騙,來偷襲他這位將近六十的老人家,還巧妙利用了地利設下伏擊、以多欺少。房宰相四拳難敵八腳,挨了幾下後四處奔逃,才在驚慌中驟然掙脫軀殼,魂魄再次回歸大唐。

隻不過,他驚醒時泄漏出的強烈情緒,似乎也在無意中被夫人與下仆聽到,以至於引發了家人不能解釋的疑惑,破例在深夜請來了太醫。

太醫當然不明所以,隻是診斷為白日勞累過度,夜晚心神不定,開了一副安神藥了事;而房相公也全程緘默不言,拒絕與大夫溝通——畢竟吧,堂堂上國宰相被幾隻發癲的狸奴聯手追趕到驚恐夢魘,乃至在夢中出聲喊叫,那實在不太體面了。

說實話,先前親眼見證陛下賣萌的刺激,都還沒有這個來得猛烈呢。

“老臣驚魂未定,還以為是藥效出了差錯。”房相公沮喪道:“本來想讓人偷偷查一查金丹的來曆,卻不料服了安神湯藥後昏昏欲睡,一個——一個不慎,又到了此地。老臣順著陛下的氣味,想悄悄趕來面聖,隻是半路又遇到了幾條散養的可惡貓狗……”

林貌:“…………”

怎麼說呢,這幾年郊外與農村的生態恢複得都不錯,野豬山耗

子甚至花蛇都四處可見,家家都要養幾隻貓狗防身。這些土養的東西野性十足,可不是城裡隻會賣萌的美麗廢萌能比較的。有主家盯著,它們倒是不敢咬人,但私下已經把村子內外劃分好了勢力範圍,專門揍那些不長眼的外來者。

至少林貌幾次外出,就曾在馬路邊親眼目睹過動物霸淩的場面。

……不過說來奇怪,自己是近幾個月搬到郊外,帶來的狸花貓理論上也是個外來者吧?怎麼貓貓陛下就能來去自如,從沒有擔心過霸淩呢?

他心裡微微泛起了嘀咕。

房宰相每逢大事必有靜氣,遭遇一點挫傷倒也無所謂;但無奈他依附的那隻長毛獅子貓卻是個絕對的美麗廢物,中看不中用的頂級花瓶,說著說著便控製不住軀殼本身的生理反應,居然本能的淚眼汪汪起來,看著格外像流淚貓貓頭。

林大手子不忍直視,隻能禮貌的移開目光,仰頭望向天上。

當然,相公這一番激情陳述,固然是他鄉遇故知情難自已,卻也未必不是某種巧妙的安慰——既然宰相大人都已經慘到被野貓霸淩了,那陛下稍微出賣一點色相,又算什麼呢?

隻要彆人更丟臉,那自己那點尊嚴還是很容易找補的嘛!

再說了,作為利益絕對的捆綁者,在經曆了這一番匪夷所思的可恥經曆後,難道房相公還敢泄漏任何底細嗎?

一念及此,狸花貓的臉色迅速緩和了下來。他拱一拱林貌,示意拿出先前在家裡準備好的那一盒子煮蝦仁,打開為房相加餐。等到奔波一路的相公埋頭苦乾,狸花貓才關懷詢問:

“房卿,你是在何處遇到的那犯渾的野貓?”

至尊垂詢,房玄齡立刻停下咀嚼,恭敬退後。他想了一想:

“在村外一顆大柳樹下,領頭的是一隻胖大的黃白貓。”

狸花貓眯了眯眼睛,神色雖然從容平靜,卻隱約有攝人的威嚴。

“是這樣啊。”它淡淡道:“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