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修煉(1 / 1)

第9章

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補充足夠物資後,林貌與狸貓再次跨越穿梭兩界的大門。西遊大唐正是卯正二刻,晨光熹微,草木隨風起伏。林貌抬頭四望,卻不由嘖嘖出聲:以他們落腳的石板為中心,方圓十米內乾乾淨淨,連野草都被拔個精光,厚厚鋪上了一層草木灰。

看來他這魔王的威懾力不賴呀。

到卯正三刻,拴柱與拴花小小身影跋涉過草叢,準時跪伏在石板之下。

兩個童男女沒有什麼見識,隻能老老實實磕頭:

“大王,事情都辦完了。”

面容猙獰的妖魔隻是哼了一聲:

“每個人牲都洗過了?”

拴柱磕頭道:“是的。小的們一個一個數過,沒有差錯。”

林貌在面具下抬了抬眉:在這兩個孩子回稟之前,他已經用平板聯絡上了往先用無人機布設在村外的太陽能攝像頭,基本掌握了村民清理的結果。拴柱的回話並不出乎意料,倒是他的思路……

“你會數數?”

“小的爹媽病死之前,曾經教過小的兄妹數數識字。隻是小的們不懂算數,也做不得什麼。”

“不懂算數?”魔王嘿然出聲,語氣漸漸變得陰沉:“……果然是一群窮鬼!連算數都不會……聽說讀書人的肉才又滑又嫩,是人肉中的上品;文盲莽夫的肉,再怎麼放鹽都有一股臭氣。要是本王日日吃這樣下等的貨色,豈非遺留笑柄?”

他似乎思索了片刻,終於做出決定,從長袖內摸出一本冊子,抬手扔了出去。

“老爺吃不慣這麼下賤的肉,權且寬限幾日。”他傲慢的吩咐:“把這冊子拿走細看,一日至少要學一頁,不但自己學,還要給村裡的小崽子們講。半個月後老爺來查驗,但凡有一頁不通,便斬下一根手指。聽明白了?”

拴柱下拜稱是,爬過去撿起了那本小小的冊子。他仔細摸了幾把,卻不由呆住了——這本冊子的色彩又鮮又亮、閃耀動人,光滑紙張上描繪的圖畫栩栩如生,真與活物一般無二。圖畫下面的數字與示範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大字不識的小孩也能對照圖畫,輕鬆辨認出筆畫。

可彆說是鄉野間的小娃娃,便是長安城中的豪商,這一輩子恐怕也沒見過如此精致細美、不惜工本的東西。

最關鍵的是,這樣精致而不惜成本的造物,居然不過是一本教算術的冊子而已。

不過,相較於見過世面的貴人,反倒是一無所知的小娃娃更容易接受現狀。拴柱被這種超乎想象的精美震懾,但隻愣了片刻,便很快想通了一切:這大概是大王的法寶,所以無論怎麼精巧,都不奇怪。

他默默將冊子拿起,愛惜的擦乾灰土,藏在了自己的衣衫下。

魔王哼了一聲,很是不屑。他又抽出一張紙,懸在兩兄妹的頭頂:

“瞪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見過這上面的東西嗎?”

照片上拍攝的是雪白的石灰粉末。作為人類曆史上運用最廣泛的古老建築材

料,即使是孩子有也所耳聞。拴柱與拴花仔細看了幾秒,就認出這是土窯燒出來的“白灰面”。

村民與這些白灰面相處已久,但從未想過它們除修房子以外還能有什麼用處。而此時身為邪魔的好處便體現出來了。林貌不必解釋也不必試探,直接便下了命令:

“再到村子裡叫幾個青壯的人牲,在這裡砍柴火,挖土窯,太陽落山前把白灰面燒出來,不得延誤——爺爺可不等人。”

拴柱恭恭敬敬再磕了個頭,拉起妹妹正要回村裡傳話。盤坐在石板上的邪魔瞥了他瘦骨嶙峋的手臂一眼,卻隨手丟下了幾塊棕色的長方形物事。

兩兄妹認不出紙上的“壓縮高能量棒”、“富含多種維生素”、“內含殺蟲藥物“,但精致華美的包裝還是看出來的。他們撿起東西,茫然看向大王。

“吃吧。”大王冷冷道:“是毒藥。將來讓爾等肚穿腸爛,省得老子費功夫殺人。”

·

等到兩個孩子終於走遠,林貌從石頭上一躍而起,立刻撕掉了臉上的面具。

他走兩步擦了把熱汗,轉身拎起了埋在草叢裡的背包——喪屍魔王與雙肩包的氣質似乎實在不搭,所以東西都被藏在草堆灌木叢裡,由貓貓陛下看管。現在正是卯正七刻,天氣依舊寒冷,他摸摸背包裡還是滾熱,終於放下心來。

“家裡已經預備好早飯了,陛下要不要先回去用膳?”他道:“在下要先到五行山腳去一趟,見一見孫大聖。”

貓貓陛下不解:“你見孫悟空做什麼?”

林貌踩了踩草木灰塗抹的地面:“‘三年不上門,當親也不親’,荒郊野嶺危機重重,咱們想要抱上大聖的猴腿,總得熱絡一點才好。好不容易任務有了進展,總得常請示、多彙報,才能讓大佬的眼裡有咱這麼一樁事嘛。”

林貌畢竟是寫過幾本權謀的人,該有的腦子還是有的。原本他隻打算仰仗著孫猴子的威名方便辦事,但不料猴哥居然如此大方,居然一開口便主動與他賭賽,還願意傳授法術。

這樣一來,雙方的關係便驟然而變,由單純的粉絲偶像,轉化為某種意義上的甲乙方了。

要論討好甲方、奉承巨佬,那被社會毒打過的大手子可太熟了。

治理五行村是一個大項目。大項目的成就固然宏偉,但等候的過程卻實在是乏味,時間久了真會被甲方爸爸忘到九霄雲外。因此,必須要讓巨佬實時觀察進度條,隨時體驗成就感——工程中隻要取得一點階段性的成果,都要及時彙報請示,歸功上級,充分滿足甲方養成的樂趣。

甲方體驗到了樂趣,這把遊戲才算玩得有意思;否則又毒又肝又無聊,那不是逼著大佬棄坑嗎?

作為被壓迫已久的社畜,林貌對這套技術是熟能生巧,當然不會忽視細節。倒是李二陛下天之驕子,在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出神。他苦苦思索片刻,心中不由也起了嘀咕:

……朕的諸多臣子,不會也這麼打發過朕吧?

恐怕難說。

·

本來貓貓陛下是打算回現代再窺視一篇公文,但親眼目睹了林貌的社畜心得後,他忽然改變了心意,同樣要去五行山拜訪一番。

沒有了上一回的神通加持,這一次道路便難走了許多。他們艱苦跋涉了一個多時辰,才遠遠望見山腳下毛茸茸的猴頭,隻是腦袋旁多了一汪淺淺的清水。

林貌擦乾臉上的熱汗,上前行禮:

“見過大聖。”

孫大聖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你小子又來做什麼?”

林貌道:“這幾日五行村都在燒草木灰消毒治蟲,順便也用草木灰水做了點小玩意兒,送來請大聖嘗嘗。”

說罷,他拉開背包拉鏈,掏出一個用保溫袋嚴密包裹的飯盒,打開盒蓋後熱氣騰騰蓑葉碧綠,正是滿滿一盒用草木灰水煮的堿水粽子。

社畜技巧:直接給甲方彙報乾巴巴的數據、圖表,那誰也不愛聽;在彙報時附帶一點肉眼可見、直觀又有趣的小玩意,效果便好出很多。

這些堿水粽子當然不是五行村的特產,而是林貌特意下單了糯米和草木灰,在家裡一個個辛苦煮出來的。實際上他還考慮過皮蛋,但那玩意兒樣子太過重口,還不敢嘗試。

孫悟空哼了一聲:

“不過是幾個角黍而已。當年咱鬨天宮,何等珍饈沒有嘗過……“

火眼金睛掃過飯盒上氤氳的熱氣,大聖微微一停:

“算了,你辛苦帶來不容易,咱便嘗一個。”

林貌答應一聲,用包中清水洗淨雙手,剝下粽葉露出淺黃的糯米,在飯盒格子裡的白糖上蘸了一蘸,遞到大聖嘴邊。

孫悟空啊嗚一口吞掉半個粽子,卻隻咂了咂嘴:草木灰水浸泡的糯米彆有清香,粘性更足;而白糖清甜似蜜,與淡淡的堿水味道也相得益彰。

“……也一般。”孫大聖銳評道:“不過嘛,這麼多角黍你背回去也麻煩,就放在這裡罷。”

林貌答應了一聲,將飯盒擦乾後放在清水旁,卻又叮囑了一聲:

“據說這種小吃放涼後彆有一番風味,大聖也可以試試。”

孫悟空沒有接話,隻是瞥了他一眼:

“你叫五行村的男女燒草木灰,總不能就是為了這點小吃吧?方才說的‘消毒治蟲’,又是什麼意思?”

林貌叉手答道:“便如在下所說,隻要將這些草木灰灑在牆角地縫之中,便能驅逐隱匿的毒蟲、跳蚤,不生疾病。”

社畜技巧二:絕不要輕易涉及甲方大佬的知識盲點。鑒於孫大聖多半不知道什麼“微生物”,那還是用毒蟲比較直接。

孫悟空起了興趣:“還有這等效用?你可能試演一番?”

林貌連忙答應,從背包裡摸出一盒滾熱的草木灰。他左右望了一圈,選了塊背光陰濕冷的石縫,將草木灰兌入清水,小心倒了進去。

與五行村村民漫無目的燒出的灰燼不同,這盒草木灰精選的是富含鉀、鈣的植物,堿性大大高於正常水平。

這樣的強堿溶液注入孔洞之後,效果是立竿見影,先是與不知道什麼酸性物質反應哧哧作響,然後鑽出了十幾隻蜈蚣、蜒蚰,乃至巴掌大的蜘蛛——這些毒蟲逃也似的從洞口鑽出,蜿蜒著爬入草叢之中。

雖然尚未立春,但此處地氣溫暖,隱匿的蟲子不在少數。也多虧了大聖銅筋鐵骨水火不侵,不然在山下一壓五百年,怕不是猴毛早就成了蟲子窩了。

大聖眯著眼睛盯住了地縫孔洞。火眼金睛明察秋毫,能看到土屑碎石最為細微的紋理。而如果仔細分辨,能看到那草木灰水流淌之處,還有大量跳蚤蚊蠅一類的細小毒蟲在腐蝕中抽搐震顫,再無動靜。

……如此手段,似乎與道家驅逐五毒的符籙相比,都不算遜色呢。

“的確有些用處。”他道:“你小子倒實在聰明。”

林貌可不敢擔這個功勞,趕緊遜謝:“在下哪裡有這樣的本事?這都是前人的經驗。”

至於是哪位“前人”嘛……既然孫大聖都不敢說出自己師尊的姓名,那想必也不好追問吧?

孫大聖果然沒有追問,他隻是淡淡開口:

“雖然如此,仰仗這些小法門小方術,也不過外力取巧而已;隻要來個有道行的法師設壇施術,召請瘟部,三日內整座山上的毒蟲都能驅逐一空,何必還要這樣辛苦潑灑?”

這樣的直言反駁,簡直已經有點抬杠了。但林貌並不以為忤,反而好奇開口:

“不知哪派法師有此神力?如若方便的話,在下也想見識一番。”

這一句話似乎大大出乎孫悟空的意料,他深深看了林貌一眼:

“你不是要‘絕地天通’,人神各安其位嗎?為什麼還要祈求法師的神力?”

“大聖可能誤會啦。”林貌靦腆一笑:“‘人神各安其位’,又不是讓人視神明如無物……歸根到底,人類就是利用外物的力量,才能好好的生存在世界上。既然神明有這樣的威力,隻要代價合理,隻要彼此願意,為什麼不可以借用呢?”

“如果瘟部諸神隻要香火豬羊,我想大多數百姓也願意供給;可能再多些也不是沒有談判的餘地。但人牲這種嘛……還是算了。”

孫悟空愣了一愣,隻覺得無語之極:

“什麼‘談判’,難道還是買賣不成……你小子也太市儈了!”

林貌微微一笑,心想那是您老沒見過民間求雨不成,“打龍王”的習俗。歸根到底,這個文明最偉大最悠久的習慣便是實用主義。隻要神明真的“有用”,為什麼不可以給他們敬奉供品?

當然,這樣的香火,究竟是“供奉崇敬”還是“開工資雇傭”,那可就難說得很了。

懂不懂什麼叫四海之內無閒神啊?

孫大聖吐槽之後,卻依然覺得不解:“既然你小子都市儈到願意與法師做買賣了,為何還要辛辛苦苦燒草木灰?兩者的效力,那可是相差甚遠,絕不能比擬。”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啦,大聖。”林貌平靜道:“神明的神力當

然不可思議,但這總歸是彆人的力量。神明願意庇佑時還好,神明要是一時發怒,凡人又該如何呢?”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再怎麼樣也要有點兜底的手段呐……仰仗外力當然很舒服,可一旦被掐住脖子斷絕供給,那份滋味也是很難受的。無論怎麼樣,自己的東西差是差了點,但隻要有這麼一份底線在,就不必卑躬屈膝,將性命都交托在外力手上。”

他這一番話解釋得很直白,但觀點卻實在是古怪。不但大聖皺眉思索,神思疑惑,就是伏在草叢中的狸花貓都跳了出來,眯著眼睛打量他。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麼?

·

如此沉默片刻之後,孫大聖終於嗬了一聲。

“真是奇談怪論……口口聲聲‘不如自己有’,你又有什麼?”他抬眼瞥林貌:“才不過幾天功夫,怎麼你那點道行還退步了,懶得沒有練功嗎?”

林貌又驚又奇,不敢隱瞞,隻得向大聖老實承認:自從他入睡時疑似“走火”以來,便遵照貓貓陛下的吩咐,每日服用黃連、綠豆消火,不敢再胡亂入靜。一切的功夫,當然也耽擱了下來。

孫悟空仔細聽完,卻忍不住發笑:

“……就你那點見識,也敢胡亂自己練嗎?黃連不過是治標的藥物而已,焉能治愈根本?你那分明是煉氣時火候不夠,精氣上逆,煽動心火;要是不調伏火候,吃上十斤黃連也是枉然。”

林貌大惑不解。他雖然懂一點玄學常識,但在孫大聖面前委實是一無所知,隻能小心請教:

“請問大聖,這‘火候’又是何物?”

“‘恍兮惚兮,其中有道’,道之為物,就在這若存若亡之上。”孫悟空道:“你說‘火候’,那也難於解釋,記住一句話便可以了——心念為‘火’,氣息為‘候’;意守丹田之時,心念若失之過輕,氣息便會淺薄,那便是火候不足;心念若失之過重,氣息便會粗濁,那便是火候太過。都是煉丹的大害,必定會傷身。”

說罷,他又仔細解釋了幾句,大概是顧念到林貌約等於無的修煉水平,所以講解得相當直白:在靜坐修煉之時,講究的是心念‘若有若無’、‘若隱若現’,既不能強行排空一切心念,亦不能沉浸於某一念中。任由心念自由流淌而不生執著,才是真正爐火純青的‘火候’。

“唯止方能止眾止,不牽掛於有,亦不牽掛於無。明白了吧?”

林貌倒勉強明白了,但卻愈發愁眉苦臉:要心念‘若有若無’,任由心念自由流淌,那又怎麼能做到?他僅僅試了一試,便覺難如登天。

大聖仔細聽完他的困惑,卻隻哼了一聲:

“有什麼難的?當初老孫也不過試了幾次而已。”

林貌:“……”

您老是天生聖人,鴻蒙開辟的石猴,但能不能考慮一下凡人的感受?

孫悟空看他演練幾次不得要領,隻能連連搖頭:“罷了,真叫你小子從頭煉起,不知要煉到猴年馬月……老孫今日心情不錯,便傳你

一個‘聽息’的取巧法門罷。”

說罷,大聖便開口指點他“聽息”的綱要。原來這法門的總綱,乃是莊子《南華經》中的一句話,所謂“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由“耳聽”至“心聽”、“氣聽”,最終“止於符”,進入“心齋”的境界。

理論聽著很高大上,但實操卻實在簡單。孫悟空讓他盤膝打坐,雙手放於腹部,仔細凝聽自己的呼吸,而心中勿起一念,也不必仔細分辨呼吸的輕重緩急,任由氣息自由流動。

當然,這呼吸也不一般,先要“通鵲橋”(舌尖抵於上顎),再要“辨清濁”——吸氣時輕輕入氣,胸口氣海膨脹而腹部丹田收縮,想象自己吸入天地的清氣;呼吸時則鼓起腹部而放鬆丹田,想象自己吐出了自身的濁氣。如此來回一次,才算一回“呼吸”。

林貌依樣畫葫蘆,開始幾次還不熟練,但堅持呼吸數十上百次以後,他漸漸便覺身體安定不動,而雜念儘皆消弭,四肢百骸兀然猶如木石,再無煩惡冷熱麻癢等一切不適的感知。再呼吸數百次以後,連“聽息”這個念頭也稍稍遺忘,唯有雙眼似垂非垂,目光似觀非觀,並非是困倦欲睡,而是神思若有若無,定於眼前。

正在此時,冷眼旁觀的孫悟空輕輕吹一口氣,他面前那晶瑩澄澈的一汪清水便忽然綻開,一粒水滴飛濺而出,不偏不倚落在了林貌額頭上。

山泉冰涼泠冽,本應立刻打破這清虛寂靜的心境。但清水沾染肌膚之後,林貌卻覺眼前白光漸起,竟然逐步籠罩了虛空的視野。

這白光清晰柔和,如圓融聖境,將林貌沐浴其中。在此境內,心神無比安穩,自然生出一種平和喜悅的感覺,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適安樂。在這一片安樂中,四肢百骸康泰舒適,如渴得飲,如寒得火,其喜悅之處,不可名狀,不可言傳。而眼前的毫光之內,連景物也變得剔透,玲瓏世界纖毫畢現,近在心中。

這樣深沉恍惚的喜悅中,連時間與空間都仿佛不存在了。林貌再一次睜開眼睛,覺得靜中隻過了短短一刹那。但眼前太陽已經西垂,而大聖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孫悟空仔細打量林貌的神色,抬了抬眉:

“你眼前白光,有幾寸幾許?”

林貌稍稍活動雙腳,覺得周身說不出的輕鬆適意,老老實實回答

“沒有算過,隻感覺全是光。”

“‘光滿性即滿,光圓性即圓’,不過一次入靜,就能印證這性光灼灼的境界?”孫悟空有些詫異:“雖然看著不聰明,但悟性也不比咱老孫差什麼嘛。”

林貌無言以對,心知自己所謂的“悟性”,估計不過是借了仙丹的藥力而已,當然不敢與天生石猴媲美。他起身向大聖鄭重道謝,仔細行禮,再伸手抱起了一旁昏睡的貓貓——皇帝陛下附身之後似乎也被貓的本性左右了,隻聽了幾句晦澀難言的運氣心訣,便不自覺睡覺拉倒。

大聖大剌剌受了禮,開口道:“這點法訣都是小把戲,隻是回去必得勤修苦練。但凡怠慢,你也不用來見我了。”

說罷,他再次念動口訣,將一人一貓以狂風卷起,頃刻間便消隱在天際。

·

眼見人影飄遠,孫悟空立刻施法將飯盒裡的涼粽子攝來,再吹口氣將三根草棍變成了木人。一個剝粽葉,一個蘸白糖,一個顛顛的扛起粽子,費力喂到嘴邊。

他一邊狼吞虎咽,一面嘟囔出聲:

“……連大品天仙決都學得會?這小子天資不凡呐。”

“嘖,這角黍不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