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番外(1 / 1)

公主與奸宦 嗞咚 8463 字 6個月前

宣明六年,春。

金鑾殿,天子高坐於龍椅之上,毓秀如畫的眉眼間少了少年時的鋒芒桀驁,更多的是藏鋒不露的莫測高深,和渾然天成的帝王威儀.

皇帝自即位後下發的一係列革政舉措,讓大鄴在短短幾年間見成就盛世,現今為壯闊疆域版圖,充實軍資,皇上預備解除海禁,從而推進商貿的往來。

“眾卿有何異議,皆可說來。”謝鶩行淡聲道。

有官員站出列,“臣以為,解除海禁固然可以推進貿易往來,但如此一來,海盜難免複起,倒時船商必然不堪其擾。”

“若因為忌憚海盜而阻礙商貿,豈不因小失大,何況應對海盜的方法也不是沒有。”

“那方大人不如說說高見。”

謝鶩行默然聽著官員間你一言我一語的辯爭,心中已有自己的考量。

仲九守在殿外,看到一名內侍神色匆匆地跑來,蹙眉走過去問:“何事如此忙慌?”

太監躬著腰回:“娘娘陪著小殿下在禦花園放風箏,不慎扭傷了腳。”

仲九臉色微變,雖說扭傷腳也算不得大事,可事關皇後娘娘,他片刻也不敢耽擱。

快速走進大殿,走到謝鶩行身側,低聲將事情稟報了一遍。

官員還在滔滔不絕,看到皇上忽然站了起來,折著眉眸色凝冷。

眾人心下咯噔,紛紛揣測是不是自己哪句說錯了。

“關於解除海禁後,如何應對海盜,每人都給朕想一個可行之法,退朝。”謝鶩行丟下話,拂袖便出了大殿。

*

照月樓裡。

太醫看過霧玥的傷勢,起身回道:“萬幸娘娘傷得不重,骨頭稍有挫傷,微臣開些傷藥塗抹,將養幾日就能痊愈,不過切記,在此期間萬不可再碰傷。”

霧玥頷首讓心檀送太醫出去。

一直站在床側的小小孩童走到霧玥身邊,抬起自己的胳膊,將手小心翼翼貼住霧玥的腳踝,低噥帶著哭腔的嗓音裡滿是自責,“母後疼不疼。”

“都是我不好,不該讓母後陪我放風箏。”安兒將頭垂的很低,說著仿佛就要哭出來。

霧玥見狀就隻剩心疼,“母後不疼,是母後自己不小心,不怪安兒。”

她拉著安兒的手,揉揉了他的腦袋讓他抬起頭。

安兒把頭仰起,不到五歲的孩子奶氣未退,但五官無一不是精雕玉琢,能看出襲承了父母所有的優點,尤其那雙眼睛,不似謝鶩行的寡薄,更像霧玥,澄澈明淨,讓人一眼看了就喜歡。

此刻安兒通紅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眨巴眨巴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就掛了下來,扁起嘴自己抹了把淚,吸著鼻子保證,“母後,我下回一定不會讓你受傷了。”

他握緊著拳頭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把手放到霧玥傷處的時候又變得小心翼翼,“我給母妃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安兒鼓著臉呼呼吹氣。

送走太醫的心檀

走回殿內,朝著霧玥說:“娘娘,合意說皇上在過來了。”

霧玥聞言暗道不妙,謝鶩行來了必然會斥責孩子。

“安兒。”

專心給母後吹吹的安兒抬起頭。

霧玥抿著笑說:“母後沒事了,安兒也先回去吧。”她拿起手絹一邊給安兒擦著眼下殘留的淚漬,一邊叮囑,“若是你父皇問起,就說是母親想放風箏玩,知道麼?”

安兒乖巧點頭。

霧玥還是不放心,又對心檀道:“你讓合意送殿下回去,等夜裡伺候殿下睡了再回來。”

安兒離開沒多久,殿門就再次被推開。

霧玥側身坐在羅漢床,低著頭給自己抹藥,手中的瓷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接過,腳踝也被握著抬起。

謝鶩行坐下將霧玥的腳放在自己腿上,一言不發的沾了藥給她塗抹。

霧玥窺著他的神色,悄悄把唇咬起,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在當初懷有安兒的時候,她滿心認為隻要孩子出生,謝鶩行一定也會疼愛他,可後來她發現簡直難如登天。

莫說疼愛,至少有三次,她真真切切感受到謝鶩行對他自己骨肉動了殺心。

一次是她第一回孕吐,謝鶩行替她拍著背脊順氣,另一隻撫在她小腹上的手分明暴起著青筋。

第二次是在懷孕晚期,謝鶩行迎著燭火,仔細看著她被胎兒撐大到極致的肚子,也是那時胎兒動了一下,他眸色當下就沉的難看。

至於第三次,便是生產那日,她被劇痛折磨的神誌渙散不清,謝鶩行陪在她身邊,眼中儘是惶恐和想要攪毀一切的殺意。

產婆將孩子抱給他的時候,他一言不發撫過孩子的臉,然後將手停在了他脆弱的脖子上。

霧月能感受到,謝鶩行殺意之下是害怕她發生意外的恐懼,但這三次委實是將她嚇得不輕。

孩子出生之後,謝鶩行似乎是對他溫和了一些,但依舊不喜歡就是了。

而且要求極為嚴厲,在周歲宴上就指了陸步儼為太子太傅,為孩子開蒙授業,稍有懈怠便會嚴加責罰。

“怎麼弄傷的?”

聽到謝鶩行終於開口,霧玥收回思緒,小聲說:“你不是知道,放風箏扭傷的。”

謝鶩行抬起視線,“那公主不妨告訴我,怎麼會和楚沛安一起放風箏,他不是應該在念功課。”

這些年霧玥覺得自己倒是沒怎麼變化,可這人卻是越來越具有壓迫感。

而且哪有喊自己孩子連名帶姓的,楚沛安,楚沛安,從他嘴裡念出來就好像是什麼旁的男人似的。

“安兒很認真在做功課,那篇笠翁對韻都已經全部會背了。”霧玥先把孩子誇了一通,才尋著借口說:“是我見春日尚好,讓安兒陪我去放風箏的。”

謝鶩行從喉間哼出似笑非笑的一聲,“公主是覺得我不能陪你,還是不喜歡我陪你。”

霧玥一時頭都大了,快速眨了眨眼,抽氣說:“疼。”

謝鶩行替她揉藥的動作放輕下來,看著她微腫的腳踝即氣又心疼,抿住唇沒再說話。

霧玥輕咬了咬舌尖,靠過去摟住他的手臂,“我當然要你陪了,一會兒你總不用再處理朝務,便一直陪著我可好。”

謝鶩行凝沉的眸色鬆了幾許,把人抱到膝上,頭靠在她頸側貼著廝磨,低低的“嗯⒑_[]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了聲。

霧玥見他終於不再細究,攥在他衣袍上的細指略鬆,悄悄長出口氣。

霧玥傷了腳行動不方便,謝鶩行幾乎一步都不讓她沾地,確切說是不讓她離身,夜裡也是替她沐浴好,又替她擦乾身子,將人抱到床上。

霧玥拉著被子躺下,見謝鶩行將濕衣換下要出去,忙喊住他,“你去哪裡?”

“還有些折子要看,公主先睡。”謝鶩行溫聲解釋。

“不成。”霧玥難得任性,“你說了要一直陪著我,要看折子你讓仲九送來就是了。”

她唯恐他會去找安兒,說什麼也不讓人離開視線。

謝鶩行也沒堅持,點頭應下後就真的讓仲九把東西送了過來。

謝鶩行洗漱過後便上了床,靠坐著翻看折子,霧玥則緊緊抱著他的腰,貼緊的嚴絲合縫。

聽著紙張翻動的聲響,眼睛漸漸重了起來,臉龐貼著謝鶩行的腰側無意識輕顫,沉進夢鄉。

聽著小公主逐漸綿長的呼吸聲,謝鶩行合上手裡的折子,露出神色難辨的眸子。

*

儲秀殿。

值守的太監看到踩著月色走來的皇帝,連連坐手勢催著人進內通傳,自己則快步迎上前,躬身行禮:“奴才見過皇上。”

謝鶩行目不斜視,穿過儲秀殿中庭,朝著正殿走去。

殿中燈火通明,小小的孩子跪在正中央,雙手托著一柄藤條。

看到謝鶩行進來,安兒立刻道:“兒臣叩見父皇。”

一板一眼,與在霧玥面前時的樣子相去甚遠。

謝鶩行邁步到他跟前,目線居高臨下的睥下,都不需要說什麼,渾然的壓迫感已經讓安兒感到緊張,堅定的眸光忐忑慌了兩下。

“錯在哪?”謝鶩行問。

安兒挺起小身板說:“錯在不該懈怠功課,讓母後陪兒臣玩鬨,還害母後受傷。”

謝鶩行搖頭,“你是在挑釁朕,楚沛安。”

“想告訴朕,你母後不僅縱容你,寵著你,跪在這裡,是怕朕不知道你母後會為了你遮掩。”

若不是因為這小玩意是他和小公主唯一的血脈,他早殺了他不隻一回。

安兒雖然畏懼謝鶩行但也清楚這一點,也仗著這一點。

合意記著霧玥的叮囑,也舍不得看小殿下被責罰,硬著頭皮勸道:“皇上消消氣,殿下年歲還小。”

謝鶩行沒有理會,看著安兒問:“朕罰你五下,你可服氣。”

安兒到底是個孩子,不怕是不可能的,隻是不肯屈服的性子卻和謝鶩行如出一轍,“兒臣犯了錯,認罰。”

合意一聽要罰五下當即就慌了,就算殿下是皇上的骨肉,責罰時卻一點不會手軟,而且用得是巧勁,隻會疼不會留印。

小殿下就是想去皇後娘娘面前告狀都沒有證據。

“皇上,不如就讓奴才來施罰。”

看到謝鶩行冷冷瞥來的目光,合意不敢再言,低頭退到一邊。

唰唰五鞭伴著風聲很快打完,安兒眼裡全是疼出的淚花,扁著嘴一個勁的抽噎,偏偏強忍著不哭出來。

謝鶩行迎著他那雙像極了霧玥的眸子問:“不服氣?”

“兒臣就是不服,父皇一直霸占著母後,她是我的母親。”安兒紅著眼睛委屈的朝他吼。

為什麼他隻能偶爾見到母後,母後明明是他的母親,是與他最親近的人。

謝鶩行丟了手裡的藤條,“你要跟朕搶。”

看到安兒不管不顧的開口,合意忙跪下捂住他的嘴,“小殿下不可再說了。”

謝鶩行沒有動怒,隻是淡淡敘述,“楚沛安,你母後在朕身邊,從未受過一絲傷,今日,你卻害她受傷,當初你母後為了生下你,懷胎十月如何艱辛,鬼門上走一遭也是因為你。”

隨著最後落下的幾個字,謝鶩行眸色終於徹底冷了下來。

哪怕過去那麼多年,隻要想到當初小公主生產時的情形,他依然後怕的會從夢中驚醒。

安兒原就無比自責,聽到謝鶩行的話一直忍著的眼淚吧嗒吧嗒,成串的往下掉,用力捏著拳頭說:“我再也不會讓母後受傷,我會保護好她的。”

“野心是需要實力來支撐的。”謝鶩行毫不掩飾眼裡的鄙夷,“就你這樣子。”

安兒仰頭看著謝鶩行,父皇的偉岸,可他總會勝過他。

“你要想搶你母後,就得比朕強,坐上朕的位置。”謝鶩行端看著他眼裡跳動的小小火簇,“想當皇帝麼?”

當上皇帝,他自然就比父皇強,倒時就能搶回母後了,安兒用力點頭。

“朕也想給你機會。”謝鶩行抬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就你在你母後面前哭哭啼啼的蠢樣子,她可放心不了你坐這位置。”

“朕看你還是裝下去罷,也永遠彆想勝過朕。”

安兒被刺激的一張哭紅的臉用力板起,“父皇不過是勝在年歲和閱曆而已,假以時日,我定可以比你強大。”

謝鶩行輕抬眼稍,“那你應該也想好了,到時該怎麼跟你母後說,讓她同意。”

安兒情急想要證明,重重點著腦袋,“我會讓母後知道,我可以的。”

謝鶩行笑了笑,眼裡閃過以為不明的莫測,同意生下孩子重要的一點,就是需要有人接這攤子,他才好真正沒有後顧之憂的帶著小公主離開。

視線瞥向面前的小玩意,早是早了些,但這路也已經鋪的夠平了。

既然是他的種,總不能太弱,何況陸步儼都教不正,想來也不會被人欺了去。

謝鶩行慢條斯理的頷首,“好,朕就給你這機會,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成長到有本事與朕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