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撰入宮去了!”
顧璋一入宮, 這個消息就飛快傳遍了戶部。
戶部許多官員都打心眼裡覺得,顧璋這是終於受不住冷待,入宮去找皇上告狀去了。
“還是年少氣盛。”有資曆稍老點的戶部官員搖搖頭, 這才多大點委屈就受不住,以後有的打磨哦。
“也就是仗著皇上喜歡, 不過咱們可占理,給了場地,還是戶部最大的院子,又派了人去跟他學,其他人也不是不去, 都有各自的差事抽不出時間來。”
“我那日路過聽了一下, 那院子裡弄得還挺唬人,挺認真, 也不知今日入宮,咱們顧狀元能不能拿出清算好的賬冊?”
幾位相約去吃午膳的戶部官員們, 頓時都笑起來,戶部右侍郎, 不對,如今已被撤掉了右侍郎官職的甄薑, 頓時爽悅道:“今兒我請客!”
整個宣朝上上下下在各地的支出, 軍餉、糧草、賑災、俸祿、禮樂、祭祖……再加上紛繁複雜的稅收收入,那麼浩蕩的工程, 那樣龐大的數據, 誰也不信顧璋一個小小的十六歲少年,能盤算清楚了。
彆說帶著那群閒散人士和沒有經驗的新人,即使整個戶部上上下下通力合作,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月內算清!
甄薑嗤笑:“他怕是連頭緒都找不著。”
一群人歡歡喜喜地往外走, 言語間都是揚眉吐氣地敞開。
倒也有部分戶部官員品行正直,見不慣這些,但上行下效,誰也不敢這個時候去明著表態,誰不知道他們尚書最要臉面?這個時候去觸黴頭,日後怕是不想升遷了。
隻得歎息道:
“實在是可惜了。”
“跌了這一跟頭,日後能收斂收斂性子,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顧璋確實入宮了,不過和戶部官員猜測的不一樣,他可不是去告狀的!
他來“進度打卡”,順便蹭蹭飯。
他可不是做了事、出了力還默默不作聲奉獻的性格,他十分坦蕩道:“做了事沒人知道,這樣可是會吃虧的,我可不傻。”
明盛帝:“君子務實,豈能妄議?”
顧璋不讚同:“若做了事的人都不說,您怎麼知道誰有真才實乾,想提拔都不知如何提拔,若那些不起眼的,指不定功績都被彆人搶去了。”
明盛帝:“……”
他怎麼覺得臭小子說得還挺有道理?
那些默默做事的人,好像是,明盛帝很快反應過來,將這個念頭甩出去,臭小子慣會這一套,臉皮恐怕比城牆還厚!
“您看啊,您每日從早到晚批折子,十分勤勉,可百姓卻都不知道,連我這種讀書人都是入了京之後才知道的。”顧璋一副歎惋的模樣,好似為皇上不懂宣傳自己可惜了似的。
明盛帝額頭突突,接過顧璋呈上來的冊子,忍不住順手卷起,往他頭上敲了一下:“好生閉嘴等你的飯。”
“朕看你就是來蹭午膳的!”要不哪有人趁著飯點入宮來面聖,還明裡暗裡表示自己有點餓的?
明盛帝不理他,低頭看起了他帶入宮的冊子。
其實他也有些憂心,說要找他撐腰的臭小子一次沒來,聽說還被戶部刁難了。
他也摸不清進度到底如何,如今顧璋進了宮,反而放心了不少。
戶部賬目一事,明盛帝也覺得離奇,話本都不敢這麼說。
他原本以為戶部有人貪汙,這才有算錯了卻對得上銀錢的賬目,私下派人去查證之後,發現並無此事,反而是反過來,算出的總賬目比實際銀錢多一千多兩,可戶部遲遲找不出原因,等到了要年底總賬的時候,盛正業這個愛面子的戶部尚書,不想暴出賬錢有差的事,竟直接自掏腰包補進了國庫。
這讓他都不好發作。
他想想就頭疼,賬目太多,戶部官員就這麼些,又是最累最辛苦的一部,其實曆朝曆代都有這個問題,可偏偏誰都沒法解決。
盛正業上任後做得不錯,尤其是頭些年邊關軍需耗費巨大,所有人都不敢碰戶部這塊燙手山芋,唯有他頂著壓力接任了戶部尚書一職,這些年都沒出什麼太大的紕漏,明盛帝始終記得當年的事,不想讓他太難看。
他看著手上的冊子,字跡大氣疏朗,一疊疊賬目更是簡潔明了,連外行人都能看得清楚!
即使隻有一個府城的賬目,他也忍不住翻了又翻,來回比對,忍不住感慨:“這可比原來的賬冊清楚多了!”
他這個當皇帝的,當然知道清楚這有多重要,連非戶部的人都能算一算、查一查得清楚賬目!有了這樣的賬法,要做假賬一般的賬房先生可做不了,若有人要貪汙,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世間千道萬道都離不開錢財,戶部若能上下梳理清楚,整個朝廷都能跟著收益,政令所及之處,都能更通達!
“嘩嘩嘩——”
紙張翻動的聲音十分明顯,透出執冊人心中激動的情緒,他就知道他的顧小狀元,才智英敏,天縱奇才!
顧璋見明盛帝激動,悄咪咪往外頭挪了一點,他剛剛被敲了一下腦袋,還記仇呢!
必須要一頓禦膳房精心烹飪的,最為美味的膳食,才能安撫下來。
正這樣想著,腦海中突然響起機械音:【係統更新完畢,載入中……】
【宿主主動觸發任務:戶部改革】
【任務進度:起步。】
【該階段任務關鍵詞:山下的人已經煉起了鐵器,山上的人還抱著青銅器沾沾自喜。】
【階段獎勵:銳眼鷹眸。】
顧璋被嚇了一跳。
係統離開的這段時間,他其實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畢竟他更喜歡靠自己,而不是把一切都交托給外物,隻是偶爾有些懷念會在耳邊碎碎念的小呆瓜。
突然回來倒是有些驚嚇,他展開係統面板查看。
還是簡單樸素的兩大塊,一邊是任務,一邊是兌換界面。
兌換界面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幾乎全是植物相關的東西,他如今的積分也足足有3萬多分。
倒是任務界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隻陳列了一條條文字,如今竟然變成一個遊戲般的小莊園。
其餘都是霧蒙蒙灰撲撲的,唯一被點亮的,是莊園靠近門口,那隻渾身金色,呈蹲坐姿勢的貔貅!
小呆瓜正高興的跳到貔貅的腦門上,一臉驚喜:“宿主!貔貅是祥瑞誒,可以招財、轉運,鎮宅,你居然第一個就把它給點亮了!也太棒了吧!”
明白了,集卡遊戲?
看著精致漂亮的莊園隻被點亮了這一處,顧璋頓時有點手癢了。
這次更新要說不是按照他的喜好來的,他把名字倒過來寫。
莊園裡的每一樣東西設計,都好像踩在他的審美點上!
顧璋問小呆瓜,那個獎勵是什麼,銳眼鷹眸,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小呆瓜忙不迭地查資料:“我看看,任務進度往後再推推,宿主很快就能獲得這個獎勵,所有的賬本漏洞和作假,都逃不過宿主你的眼睛!”
還挺有趣的。
顧璋這陣子也著實累,畢竟不是專業的,幾乎也是極限運轉在學習吸收,才勉強做出如今成就。
儘管將去年一年的賬本都看了七七八八,積累了數不清的看賬本經驗,他現在也隻能在賬冊整理出來之後,隱約感覺到哪裡有問題。
要是有了這個銳眼鷹眸,倒是會簡單許多。
明盛帝也看完了顧璋帶來的冊子,身心舒暢極了,想到日後宣朝上上下下,能用上如此清晰明了的賬目,更是心中大快!
不愧是他的小神童!
就這顆腦子,簡直比整個國庫的銀錢都值錢!
明盛帝正打算和顧璋好生討論,恨不得暢聊個天夜,當即把這套法子所有細節都完善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蘇公公道:“傳膳!”
顧璋本就高興,眼神更是烏亮:“皇上快歇歇,開飯了!”
明盛帝瞪了一眼蘇公公,沒點眼力見!
蘇公公突然被瞪,還有些莫名其妙,不是皇上您剛剛親自叮囑說快些上菜,還讓禦膳房多加幾道寧都美食嗎?
明盛帝心癢難耐,哪裡顧得上吃東西?可顧璋十分熱情地招呼,他都不好開口說:“要不先不吃了,咱聊聊你出的賬冊可好?”
顧璋吃了一塊鮮嫩的魚肚,吸飽了湯汁的魚肉流出湯汁澆在舌尖上,立馬一股濃鬱的屬於魚湯的鮮甜滋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人間至味!
他咽下後還抿了抿舌頭,忍不住感慨:“不愧我為此而來!”
明盛帝額頭青筋跳動,難道不該是為了這份全新的賬冊而來嗎?
“有這麼好吃?”明盛帝都不禁問自己。
顧璋:“當然好吃!”
皇上都親口問了,他也不講究什麼食不言,每吃一口,就誇一誇這道菜,從“湯色奶白,猶如牛乳”到“入口汁香滿溢,咀嚼起來又軟糯筋道。”
有時候遇到他覺得食補的菜色,還推薦明盛帝多吃吃,對他久坐勞神的身體有好處!
明盛帝還真被他說饞了,見顧璋誇完一道,又向著下一道菜出發,也知道他肯定拉不走這隻饞貓,乾脆也歇了心思,和顧璋一起好生吃飯。
還彆說,看著他的顧小狀元吃飯,感覺這些菜色好像還真挺不錯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顧璋吃飽喝足,捧著茶杯開始誇人了。
告狀?他才不做這種事,顯得他跟被欺負了似的,他顧璋是會被欺負的人嗎?
他先誇誇戶部老人鄂磊,說他對戶部上下政策、賬目都非常熟悉。
又誇誇新進戶部,無權無勢被耽擱的新人方行,說他算學極好,日後肯定能成戶部頂梁柱。
還一點也不貪功,說要不是沒有他們,如今這套法子也成不了。
明盛帝一聽就懂了,眼中含笑地給了封賞,反正日後推行這套法子,免不了要這些人參與,官職提拔一下也是應當的。
當皇帝的封賞來到戶部時,整個戶部都驚呆了。
不是去告狀、訴苦的嗎?不是受了冷落和委屈,找皇上撐腰的嗎?
戶部簡直炸開了鍋。
“鄂磊憑什麼任主事?就上上課,就升了一品?”
“我可比他強多了,這簡直,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鄂磊年近五十,平日在戶部許多人眼裡,就是個打雜的,大夥不管什麼事不想做,尤其是那些瑣碎的,繁雜的,全都扔給他乾。
平日裡指使慣了的人,突然升了一品,還比他們有些人都高,這讓人怎麼接受得了?
“還有方行,他也不過才入戶部半年,既沒有功績,又沒有資曆,憑什麼就被封郎中了?”儘管隻是個小官職,可許多能力並沒有多出眾的戶部官員,熬了幾年得到後,一輩子也就留在這個品階了。
就連被封賞的兩人本尊都嚇傻了。
他們湊在一起,研究剛剛得的口諭,方行先道:“鄂叔你確實通曉戶部上下政務,之前遇到什麼問題,你都能說出幾條來,這旨意沒錯。”
鄂磊苦笑,他哪裡是通曉政務,分明是幾十年什麼活都乾,打雜打出來的。
他倒是羨慕方行的算學,因為他就是缺了點算學天賦,人又不圓滑,這才年近五十隻能在戶部當個打雜的,他拍拍身邊還年輕的方行:“你的算學也確實極為出眾。”
他們這下都明白了,這份封賞從何而來。
顧璋蹭飯蹭上癮了,他接連天的入宮,去找皇上蹭飯,今日誇誇這個,明日誇誇那個。
再順便說說今日進度,就跟工作日報打卡似的。
聽著一日日變得更完善的賬法,明盛帝也縱著顧璋,聽他誇禦膳房變著花樣做的膳食,連胃口都變好了幾分。
顧璋美滋滋地蹭飯。
戶部那些上課的“沒差事的閒雜人”一個個高興的等著受封賞,不論大小,總歸是讓人高興的!
眼見著不如自己的人,還有新人個個都得了賞賜,有的還加官進爵,戶部官員紛紛坐不住了。
顧璋的課堂從頭到尾都在那個最大的院子裡。
原本隻稀稀拉拉的一點人,勉強坐滿前排,他進宮蹭飯還沒幾天,上座率倒是越來越高了。
不少戶部官員貓著腰進來到後排,想聽聽顧璋講得到底是什麼,也有的官員趁著上官不注意,直接跑來聽課。
這一聽,傻眼了。
“你聽得懂他們在講什麼嗎?”
“那些奇奇怪怪的符號,我好像在卡牌上見過。”
“加減乘除矩陣無窮大根號冪指數,都是些什麼東西?!”
戶部官員們都自詡全宣朝最通算學之人,可如今竟然聽不懂人講算學了!
夭壽啦!
但為避免篡改,除了過程之外,最後賬冊成品上都還是大家熟悉的字。
連皇帝都能看懂其中奧妙,戶部官員怎麼會看不懂?
他們戶部,不,應當是整個宣朝國土相關領域,都要發生大地震了!!!
這些人急切地奔走相告,戶部其他官員也都懸著好奇心來看。
這一看不了的,趕緊通知好友一同前來。
若再不跟上,隻會原來那老一套,恐怕真的要被這群新人和平日瞧不起的邊緣人,拉下馬了!
顧璋好歹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成千上萬的喪屍圍城都面不改色,不過烏泱泱一個院子的人頭罷了,即使許多都是比他品階更高的官員,他也鎮定自若。
其實這套法子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顧璋講起來沒一開始盤古開天辟地的空虛無助感,他如今能不慌不忙地侃侃而談。
反而是院子裡,差了一個多月課的“後進生”們,心虛得一匹,聽課宛如天書,還偶爾夾雜全然陌生詞彙的那種。
有人道:“顧修撰說得這個是什麼意思,怎麼算出來的,可否再講得清楚一些?”
顧璋笑道:“這都是很基礎的東西,早早講過,就不浪費課堂時間了。”
簡單,基礎,浪費時間?
才來幾天的戶部官員:“……”
此刻隻恨不得摔紙而去,可偏偏隱隱窺見的大框架,讓他們覺得大開眼界,根本舍不得離開,甚至在顧璋上完課離開之後,都還覺得意猶未儘。
咬咬牙,忍了!
這天起,原本閒散的邊緣人物和新人們,頓時變成了戶部裡的熱門人物,不少人湊上來稱兄道弟,請客吃飯。
笑臉相迎隻為了請教頭一個月學的那些東西,畢竟如今都是入了皇上眼的人,誰敢像原來一樣勒令人家交一份整理好的資料?
戶部許多官員最近都有些狼狽,一邊要辦公,一邊要補課,一邊要學新東西,恨不得一天有48個小時都不夠用!
瘋狂補課中……
***
這樣重大嚴肅的改革,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實施的。
顧璋還在邊授課,邊和戶部的人一同完善,不過已經進入最後階段,他輕鬆多了。
他還找了個日子,回了翰林一趟。
朝考過後,黎川留在翰林了,金瑎卻沒能留下,有家中打點,他外放到一個還算富饒的地方當知縣。
臨走那天,顧璋人還去送了他。
按照時下風俗,在京郊互贈了幾首離彆詩,訴一訴依依不舍的離彆之情。
黎川和餘慶年的詩都很正經,有些失落,有些不舍,也確實是他們心中真實的情緒。
他們從問心學院開始,一路走到今天,已經足足相識近六年,一同做學問、一同在寧都度過了許多時光,見過彼此狼狽出糗的模樣,還一同參加每一場科舉,近六年沒分開過了。
餘慶年傷懷道:“今日一彆,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靈瞻定要珍重,若有困難,儘管與我們來信。”
黎川十分務實,贈書一冊,叮囑道:“我知靈瞻你喜商,到地方估計會以此為切入口,這是我整理的律法中有關條例,切莫過線。”
黎川在問心學院就選修了律法,如今對律法的研究,應當是他們四人裡最深的。
金瑎都感動壞了,眼淚汪汪的。
顧璋見氣氛如此悲傷,來了一首逗趣的詩,大意是“我的好友金瑎要外放當官了,在京城離彆時,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也不知是不舍得我們幾個好友,還是不敢一個人去上任怕的,真是發愁啊!”
金瑎頓時氣得眼淚都笑得飛出來,伸腿就往顧璋腿上踢。
顧璋怎麼可能讓不習武的金瑎小少爺踢到?飛快閃開了。
沒能出氣的金瑎也惡狠狠的做了一首《贈顧璋》,也許是情感上來了,字裡行間妙趣橫生,字字精妙絕倫,看著是誇,其實每一句都在掀顧璋的老底。
顧璋十分不要臉,假裝沒聽出暗示,隻當在被誇,得意道:“原來在靈瞻眼裡,我竟然是如此偉岸的形象!”
悲傷的氣氛直接被攪散,四人在京郊笑鬨起來。
殊不知就這麼短短半個時辰的功夫,就給後世學子多加了好幾篇必背古詩詞。
讓後世的小孩們惡狠狠道:“金瑎寫這麼多詩詞做什麼?!”苦著臉背過詩的小孩們長大後,又忍不住羨慕地討論起詩中人物和他們的友誼,其中顧璋名氣最盛。
***
顧璋回翰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好友。
他是打算離開京城的,也就是說他們也就不到年的日子可以在京城無憂無慮地打趣了。
“最近翰林有沒有什麼新鮮事?”顧璋好奇地打聽。
餘慶年和黎川輕咳兩聲。
翰林能有什麼新鮮事,但凡和新鮮事沾邊的,都和他們眼前的璋弟脫不了乾係,無論是卡牌,《食神鬼斧》,還是最近十分熱鬨的戶部。
餘慶年壓低聲音:“這些時日,還是低調點為好。”
“哈?”顧璋正疑惑。
旁就有人傳話,聲音有些古怪道:“瑤光,燕掌教找你。”
顧璋一拍腦門,他最近太忙,都把海報的事情給忙完了!
黎川拉著他趕緊道:“《食神鬼斧》賣得極好,熱鬨了這麼久,京城中人家不說人手一本,十家裡至少有家中是有的。”
所以說,燕先竹的人像也被這麼多人看過了?
顧璋絲毫不怕,溜溜達達地就到了燕先竹這個掌教的高級vip小單間。
他進門一見到人,就先發製人地開始訴苦:“剛剛從戶部回來,我簡直要累死了,您是不知道那群人多難教,先欺負我人小、年紀輕,不來聽課,後頭覺得好了來聽,又想讓我重新教一遍,害得我嘴巴都說乾了,您看我是不是都瘦了?”
顧璋不給燕先竹機會,一通反向扣鍋告狀,把自己塑造成辛辛苦苦乾活,還被欺負的小可憐形象。
結果定眼一看,桌上有個精致的食盒,格外獨特的香氣從裡面散出來,顧璋連忙轉頭一看,燕芷在呢!
想到自己剛剛那番話被小姑娘聽到,顧璋頓時臊得面紅耳赤。
“我來給爺爺送飯。”燕芷眼神清澈,精神頭也好,嘴角浮現出明顯的笑意,她笑道:“還沒謝過瑤光哥哥,將我的名號也列入書的作者中。”
雖然隻是個外人不知道的筆名,但她已經很高興了,這可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機會。
聽到有那麼多人在討論《食神鬼斧》,那麼多人按照她寫的法子,嘗試著做畫裡的食物,許多人都誇好呢!
她每每聽到,都覺得心裡美滋滋的。
往日得到的都是貶低,不讚同,要收斂,不可讓外人知曉了,這樣熱烈坦蕩的,像是小太陽一樣燦爛的誇獎,可太讓她高興了。
她不過是寫了個建議,顧璋竟願將她也列入作者名單中,連母親都很驚訝。
顧璋摸摸鼻子:“這是應該的。”
燕芷看著不好意思的顧璋,眼睛笑彎成了月牙,世界上竟還真有這麼好的人。
她微微屈膝朝燕先竹執晚輩禮,帶著婢女離開了。
見人離開,顧璋臉都皺成苦瓜,對燕先竹道:“您怎麼不提醒我一聲!”
燕先竹冷哼一聲:“你小子還好意思說?”
要不是怕打擾了顧璋做正事,他早就殺到戶部,把人拎著耳朵好好教訓一頓了!
不過想到在明盛帝那兒看到的改革冊子,又慶幸自己忍住了,不然如此驚才絕豔的想法,不知會不會因為被訓了沮喪胎死腹中。
顧璋:“人生就是要多體驗一下沒有體驗過的事情,您看感覺是不是很新奇?”
“要不我再弄一張我的海報,和您的掛在一起宣傳?”顧璋大大咧咧建議。
燕先竹氣得吹胡子瞪眼,好不容易沒什麼人看他那張畫像了,再換個新的,又引來諸多圍觀!
他看顧璋是又愛又恨,愛他機靈聰明,才智無雙,又恨他這個跳脫又面皮厚實的性子。
隻恨不得自己沒那麼喜歡過他,關係沒變親近之前,分明還是個正直上進,聰慧活潑的好少年!!!
“您肯定是喊我來吃好吃的!我就知道您心胸寬廣,肯定不和我這個小孩計較。”顧璋見他遲遲不動,眼看食盒裡的東西都要涼了,他十分熟絡地往前湊。
燕先竹:“……”
想到燕老夫人的叮囑,他十分不情願地把食盒往前推一推,然後繞著彎打聽起顧璋的情況和想法。
“嗷嗚!”顧璋一聽到燕芷,想到剛剛丟臉的瞬間,憤憤然咬了香噴噴的餅一大口。
“本來就有燕芷寫的內容,署名就是應該的,我怎麼好意思搶人家東西,我可沒這麼厚臉皮!”
顧璋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還覺得燕先竹今日十分煩人,怎麼連吃飯都不好好吃,愣是要問這些有的沒的?
白瞎了這麼好吃的雜糧肉餅!
顧璋心裡嘀咕,看來燕先竹不愛吃,那他多幫點忙吃點,半大小子的飯量最大了,吃的完!
燕先竹繞著彎打聽了半天,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那份,竟然也被臭小子給吃完了!
那是小孫女做來孝敬他的!
燕先竹看著顧璋吃飽喝足的滿足表情,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上次本就要丟掉的涵養,這次是徹底拿不住了,罵罵咧咧趕人道:“走,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