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聽到鼎鐘聲, 面色一喜。
這鼎鐘肯定是村長敲的,應該是她剛剛喊出去報信的人到了。
永河村的人頓時腰杆子都硬朗起來。
顧大根站在永河村人群的最前面,沉著臉拒絕:“想都彆想, 小石頭身體不好, 我不答應!”
“這個時候水又不冷了,身體還能差到洗個澡就不行的地步嗎?”
對面大豐村人抓著這一點,半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在做傷天害理的事。
大柱手裡拿著一根粗長的扁擔,也指著對面道:“這可是我們的地盤, 村裡人馬上都會趕過來, 你們識相的趕緊走。”
德貴叔也帶著兒子上前, 試圖交涉:“天下不下雨,哪裡是小石頭一個小娃娃能決定的?孫刀你家田多,叫上親家幫幫忙,何必用這些歪門邪道?”
孫刀喊的就是那個膀大腰圓的男人, 儼然也是這場事件的領頭人。
他連忙高聲道:“我可不是為了我自己, 我這是為了周圍所有村子,為了整個縣城附近的人和地, 德貴叔你可彆汙蔑我。”
他又回頭:“咱家家戶戶誰沒地?等下雨了, 每個人都有好處。麥收後交了那麼多糧食稅,要是苞米收成不好,大夥怎麼活?”
“他們永河村可不像我們, 又沒有多交糧稅, 家家戶戶都分了不少好良種, 人家日子有盼頭得很,哪裡管我們的死活?”孫刀表情憤憤然。
大豐村來的人本來就被煽動,這會兒更是急紅了眼。
“就是,你們永河村自己好了, 就不顧我們的死活!”
“人家還蓋新房子,還是青磚大瓦的,有錢得很,下不下雨都能花錢買糧食吃,和我們這些要餓死的賤民哪裡一樣?”
“交出來!”
“把小石頭交出來!”
一群人手裡握著鐵鍬鐮刀等農具,隨著喊聲一下下舉起,步步逼近,根本講不通道理。
顧璋捏緊拳頭,手指刺破了掌心。
他有些恨自己這麼弱小,即使沒有異能,但凡有末世裡十分之一的身體素質,也能把這些人都解決掉。
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噠噠噠——”
孫刀面色一變,滿臉橫肉凶相畢露:“沒時間了,兄弟們直接把人給搶過來,好好說不聽,搶過來直接扔河裡。”
顧大根拿著鐵鍬,第一個迎了上去擋在最前面:“想搶走小石頭,也要問他爹我答不答應!”
顧大根臉上完全沒了平日裡好說話的軟和模樣,也沒了最近總咧開到嘴角的笑容,沉著臉,渾身都緊繃著。
舉著鐵鍬的胳膊不斷揮舞,與不同的武器發出“咚咚鐺鐺”的碰撞聲,渾身肌肉隆起,看起來就硬邦邦的用上了最大的力氣。
他那不要命的樣子,一個人擋住了好幾個人,身上傷也一道道地添。
村子裡來幫忙修房的人,不少也衝在前面。
都是下地乾活的壯實漢子,力氣沒太大差彆,可對方是專門來打架的,帶的都是趁手的工具,而他們這邊是蓋房子的工具,根本比不過。
沒一會兒,血液和血腥味就出現在械鬥的人群中。
場面太混亂,根本分不清是誰受了傷,又是誰流了血。
王氏死死地抱著顧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努力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咱們族人都在,小石頭彆怕。”
顧璋黝沉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前面,眸子裡布滿陰霾,猶如蔽日烏雲滾滾而來。
廝殺和鮮紅血液激出被他刻意忘掉的記憶。
他主動忽略忘記前世那些暗沉的記憶,就是想當個天真快活的孩子,慢慢長大,享受這個美好的世界。
甚至樂此不疲地享受當小孩的快樂,讓自己就像是沒恢複記憶那幾年一樣,純粹又滿足。
可……顧璋看著眼前的一幕,腦海中血色翻湧,那些灰暗廝殺的記憶翻滾而來,宛如滔滔不絕的海浪一陣陣拍打海岸。
他眼中布滿冰涼。
這麼麻煩做什麼,隻要人沒了,什麼麻煩就都沒了。
顧璋在腦海中對係統道:“給我兌換界面裡毒性最強的植物。”
係統還在著急得團團轉,聽到顧璋的話後直接愣住。
宿主不會是想把他們都毒死吧?
乖巧可愛的布偶貓頓時炸毛,尾巴豎得老高:“不行!”
水仙花毒不致命,就是難受點,要休養一段時間。但是毒性最強的植物,沾了就會死的!
顧璋壓眉:“為什麼不行?”
係統被問住,卡殼了一小會兒,才突然靈感乍現道:“宿主你沒積分了!”
顧璋聲音不帶一絲遲疑:“貸款。”
099:!
它們圓夢係統隻是引導係統,不是那種會有懲罰的強製性係統,如果宿主做了決定,隻能給建議,直到圓夢任務成功或失敗為止。
如果是一個經驗老道的係統,多得是辦法,可偏偏099沒經驗。
它磕磕碰碰的給顧璋辦了貸款,小心翼翼地建議道:“要不,咱們還是兌換一些水仙吧?”
顧璋知道這小東西害怕,不想為難它,直接點開面板,輸入了幾種植物開始搜索。
看到輸入框裡危險無比的名字,還有已經兌換成功的毒草毒花,係統覺得自己正在冷汗直冒。
“宿主,宿主,你看有人來保護你了!”係統興奮地喊。
聞言,顧璋抬頭向遠處望去,烏泱泱的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跑過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武器,面帶凶憤之色。
“簡直無法無天!”
“大豐村的你們乾什麼?”
“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當我們好欺負?呸!”
幾乎整個村子都來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對著大豐村那群人就衝上去。
這樣的場面壯觀又震撼。
最普通的械鬥,沒有熱武器也沒有異能,但看起來衝擊力反而更大,拳拳到肉,刀刀見血。
一看就知道很危險,但是所有過來的人,都直接拿著家夥事衝了進去。
王氏心裡繃著的那根弦瞬間斷了,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族長帶人來了!”
顧璋聲音有些啞:“怎麼這麼多人?”
王氏解釋道:“族長鳴鼎六下,家家戶戶所有成年男丁都要來,這是咱們顧氏一族的族規。”
她雙手合十不住的念叨祈福:“菩薩保佑,讓這些天殺的傷了,彆讓咱們族人受傷,保佑小石頭平平安安,菩薩保佑。”
族人。
顧璋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裡五味雜陳。
平日裡可以為一棵白菜,幾文錢計較,為一隻雞站在村口破口大罵,斤斤計較的人,現在都擰成一股繩。
他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會有宗族,理解了為什麼有人會那麼害怕被逐出宗族,外來落戶的少姓人家平日裡吵架都沒那麼有底氣。
抱團生活、團結起來才能不被欺負,才能有話語權。
這個世界沒有喪屍,但也是個吃人的世界。
顧璋一瞬間感覺有些無力。
他好像,才剛剛認識這個世界。
宗族的存在、以村為單位生活、講究多子多福和人丁興旺……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儘管聽起來愚昧落後,是後世人會批評的“封建糟糠”,但在這個生產力低下,法製並不完善的時代,所有人都在努力地,以最安全的方式活下去。
顧方正帶著人來之後,沒多久這場戰鬥就暫時分出了高低。
兩個村的人都還有分寸,都知道不能鬨出人命,但也免不了頭破血流。
顧璋眉心緊蹙,緊緊地咬著後槽牙,他不喜歡這種無力的感覺。
可偏偏他現在這點力氣,上去就是搗亂,隻能在後面看著。
顧方正作為村長,出面道:“祭河神本來就是陋習,要是真的有用,就不會有旱災和饑荒了。小石頭那次完全是巧合,你們用腦子想想!”
孫刀抹了一把額頭流下來的血,凶神惡煞道:“巧合個屁!”
顧方正眉頭狠狠皺起來,冷聲道:“是你們自己滾出去,還是我們給你打出去?”
兩相僵持不下,這時,遠遠有人跑過來,慌張喊道:“有衙門的人來了!”
兩個村的人同時神色大變。
罵罵咧咧道:“誰報的官?”
兩個村的人都互相懷疑是對方報的官,互罵了幾句後,才意識到可能不是對方,而是彆的村的人。
“真是多管閒事!”孫刀惱怒,“這次就放過你們,我們走!”
永河村的人也全都看向村長。
“村長我們怎麼辦?”
顧德貴揉著肩膀,擔憂地問道:“官府的人來了,才不會聽我們解釋,估計又是各打五十大板,我們要不也趕緊散了?”
大柱也著急道:“衙門的人就是螞蚱跳過去,都要刮下來二兩油,咱可不能被逮住了錯處。”
顧璋臉色更沉,心裡宛如壓了一塊石頭。
不久前交糧食看到的那一幕,也像是動畫一樣在腦子裡播放。
這個世界有自己的規則,和末世裡靠實力說話完全不一樣。
權利,才是這個世界規則中的金字塔尖。
隻是一個消息遠遠隨風而來,就讓人聞之變色,惶惶不安。
“都跑什麼?”
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率先跑過來,上面坐著一位身穿黑色勁裝,腰間配刀,腳踏長靴的男人,渾身散發著強勁逼人的氣勢。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地上的鮮血,對前方奔逃的大豐村人喊道:“那邊的人都站住!”
後方馬車很快趕到,吳縣令和燕老分彆從自家馬車上率先下來。
吳縣令看到眼前亂糟糟、還帶著血的樣子,心狠狠顫抖一下。
後方高大馬車裡傳出一道尖細的聲音:“發生了何事?”
“容我先問問。”吳縣令高聲回應。
他連顧璋是誰都不知道,心裡害怕皇上要嘉獎之人出意外,連忙上前問,“誰是村長?顧璋在哪裡,沒出事吧?”
顧方正自然是認識縣令的,他趕緊上前。
燕老也大步流星地朝顧璋這邊走來,上下仔細打量,看到他沒有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王氏從前是不怕燕先梅的,還能大方的說要賣自己攢下的習字紙給他,這會兒見他和官府的人一起來,卻有些不敢說話,隻是緊張地把孫子護起來。
顧璋看著不遠處的大馬車,問道:“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有事要辦嗎?”
燕老見他興致不高,和之前笑著的模樣完全不同,以為他被嚇著了,安慰道:“彆怕,是好事,是給你做出了龍骨車的嘉獎。”
顧璋目光如炬地看向他:“您買去的圖紙,是獻上去了?”
“當然,這樣好的東西,適用範圍很大,自然要儘可能讓更多人用上。”燕先梅應道。
他們這邊在聊天,吳縣令知道顧璋沒事,心裡鬆了口氣,加快速度處理眼前的爛攤子。
很快,顧璋又一次感覺到權力切實的好處,簡直比末世裡通用的實力更衝擊人心。
那縣令不由分說,沒有如同永河村人猜測的那樣各打五十大板,也沒有拖延,甚至沒有詳細調查,不由分說地直接處罰了大豐村人。
“聚眾鬨事,以陋習之名構陷他人,但凡參與此事者,帶回衙門重打二十大板,今年人頭稅以最高標準繳納。”
姓吳的縣令不過簡單一句話,那些講不通道理,打架也打得凶惡的人,頓時面色慘白,不敢多言。
甚至有人直接跪在地上:“求大人開恩。”
顧璋垂下眼瞼,藏住深邃烏黑的目光。
大豐村來鬨事的人,甚至都沒有太多機會哀求,就被吳縣令帶來的衙役壓走。
吳縣令額頭冒著冷汗,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完一切,這才恭敬地請人過來:“趙公公,大夥都準備好了。”
騎著高頭大馬的黑色勁裝的侍衛下馬,抬著一被紅布包裹的牌匾走過來。
馬車上也下來幾人,領頭者顯然是吳縣令口中的趙公公,後面跟著的小太監用托盤拖著一卷黃色的卷軸。
趙公公聽侍衛回稟,也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心下感慨自己來得及時,否則皇上要嘉獎的人出了事,他這個辦差的也討不到好。
永河村的村民此時一改此前的鬱悶和憤怒,儘管無人說話,身上還帶著不少傷,卻渾身上下都洋溢著喜悅。
他們跟在顧璋一家後面,喜氣洋洋的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都顧氏顧璋聰明過人、獨具匠心,創利國利民之龍骨水車,功勞卓著……特賜‘才智英敏’匾額一塊,免除顧家名下田地三十年賦稅、顧氏一族賦稅減半……”
“欽此。”
後面永河村中顧姓人家都忍不住喜形於色,連身上的傷口和疼痛都忘記了,喜形於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方正更是連忙拉著顧大根,叫上族裡穩重的漢子,小心翼翼地接過匾額。
那些粗手粗腳的毛頭小子,連上前碰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趙公公離開,這股喜悅都沒散去,反而熱鬨得到達了巔峰。
大柱捂著肚子,疼得齜牙咧嘴都要大笑:“哈哈哈,咱們以後稅減半了!減半了!減半啊!”
“這可都沾了小石頭的光!”
德貴叔也小心抬著匾額,擦了擦手上的血漬輕輕撫摸那塊匾額,喜上眉梢道:“有了這塊匾額,以後看誰還敢來永河村鬨事!”
顧方正滿臉喜氣,挺直腰背,覺得自己像是長高了一截。
有了這塊匾額,他們永河村,他們顧氏一族,起碼能有幾十年太平無憂的日子!
日後每年繳納糧稅,他都不用戰戰兢兢擔憂了。
大家都沉浸在喜悅裡。
唯有顧璋抿著嘴,臉上沒有太多笑意。
他爹額頭上的那個口子,都還在隱隱往外滲血。
幾乎人人身上都有傷,卻為了一塊匾額高興至此。
顧璋回家找出了幾種藥粉,這是他為了泡藥浴鍛煉身體準備的,準備了幾十種。
他將幾種挑出來按比例混合在一起,又找王氏拿了做衣服剩下的碎布頭。
他回來時,大夥都沒散,有不少人都直接坐在地上,一邊疼得抽氣,一邊還要高興地翻來覆去討論這件事,說龍骨車,說匾額,說顧璋。
顧大根率先發現了他:“小石頭你回家拿了什麼?”
他傷得最重了。
額間隱隱滲血,兩個胳膊上都是紅腫、腿上還有一道流血的大疤,更彆說還有許多小傷口。
顧璋抿唇:“回去拿藥了。”
燕先梅已經稍稍檢查過了,他過來道:“我讓薑武看過了,沒有傷及性命的傷勢,彆太擔心。”
顧璋安心些:“多謝。”
旁邊村民都還喜氣洋洋,紛紛喊道:“都是大老爺們,這點傷算什麼?過些天就好了。”
“就是,上次我去縣城找活乾,扛東西的時候一塊大木板從天上砸下來,剜掉了一大塊皮肉,糊一點草木灰,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們村的小神童可不能掉眼淚珠子啊!”
“這可是禦賜的匾額,小石頭你高興點,咱可不能被隔壁那群鱉孫給嚇怕了。”
顧璋努力笑笑:“好,我不怕。”
他打開藥粉,站在顧大根旁邊。
默不作聲地給顧大根處理額頭上的傷口。
藥粉效果很好,才撒上去一會兒,血就不往外面滲了。
顧大根邊笑邊抽氣:“小石頭你還會做止血藥粉?”
顧璋道:“書上學的。”
顧大根摸了摸額頭,看了眼顧璋手裡還剩下的藥粉,推推他:“小石頭,你先去給叔叔伯伯們處理一下傷口,爹不急。”
秋娘也過來,她剛剛幫著人拿來了些草木灰,還從井裡打了幾盆乾淨的水,村裡都是這樣處理傷口的。
她看這個藥粉效果好,還問道:“家裡還有嗎?”
其實沒有了,他給自己準備的,全都拿來了,但是顯然不夠全村人用的。
“還有。”
秋娘道:“那你再回家拿一些過來。”
顧璋點頭:“好。”
他往家裡去,路上打開係統兌換界面,找到了需要的所有藥材,對係統道:“需要多少直接貸。”
係統想到自己之前苦巴巴還貸款的遭遇,小聲提醒道:“貸這麼多的話,之後要很辛苦做任務才還得上。”
它記得宿主一直都不喜歡念書的。
顧璋道:“沒關係。”
他改主意了,他要參加科舉,不僅要參加,還要儘力往上考,考到能力所及的最巔峰處,最好能當個官。
這個所謂的圓夢係統還真沒有不靠譜,不靠譜的是他。
桃源牧歌式的生活隻是他一廂情願的美夢。
就像他不了解文人辨字一樣,來到新的世界,他也不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下意識地帶入曾經幾十年在末世的思維模式。
末世中權力是沒有實力重要的,就連基地最高領導人對實力強的異能者都是客客氣氣的,強大和自身本領無往不利。
可這個全新的世界,顯然有一套全新的規則。
“科舉這條路本身就難走,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努力一點怎麼爭得過?”
他要麼就不做,打定主意要做,就會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係統得到了答案,明明宿主要認真開始做任務了,可它心裡有點悶悶的,覺得開心不起來。
它好像沒什麼用,沒有起到多少引導的作用,這就是之前主係統說的碰壁吧。
係統有點失落,它默默辦理貸款,貸到一半,就看到後台提示:[首次貸款金額已達上限。]
它探頭瞧了顧璋一眼,就看到顧璋緊繃著小臉的嚴肅表情,猶豫了一會兒,打開了自己的貸款界面。
不一會兒,係統用活力滿滿的語氣道:“已經全都兌換好了!宿主加油,你這麼聰明,肯定能學得特彆好!打起精神來,衝鴨~”
顧璋斂眉,認真應道:“嗯。”
顧璋帶著藥材回來,秋娘和各家婦人已經處理了一些傷。
見他回來,不少人都主動跟他打招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小石頭你做的這個藥,可比草木灰管用多了。”
“對啊,灑上去涼颼颼的,好像都沒那麼疼了。”
“不愧是能做出龍骨車的腦瓜,生病幾次再看看書,連藥都會做了。”
顧璋一一笑著回應。
穿梭在人群中,給大家處理傷口。
顧璋蹲在德貴叔面前,看著他腰上的一片紅腫,輕輕按壓了下,問道:“德貴叔,這兒感覺疼嗎?”
“還行,這都是老毛病了,上次你爺爺給的那個藥水就挺好用,揉起來熱乎乎的,揉完就舒坦了!”
那是上次顧老爺子去村裡嘚瑟了一圈的揉腰的藥水,有那次,這次大夥才直接下意識相信顧璋的藥粉。
顧璋點頭道:“那個不難,我回頭再做點,做好了就給德貴叔你送去。”
他剛剛都看在眼裡,德貴叔都一把年紀了,還領著兒子擋在最前面。
大柱就在旁邊,連忙伸手:“小石頭我也要!剛剛大柱叔多厲害你看到沒?可不能忘了我啊,我可是差點成你乾爹的人。”
顧璋應:“也給你送,給大夥都送。”
下地乾活的,沒幾個人的腰是好的。
儘管平日有些摩擦,還有些嘴上酸話,但真的遇到了大事,卻是團結在一起,一致對外的。今日所有,他都看在眼裡,送些藥水也沒什麼。
就這麼一小會兒,大夥聊天的話題一下就轉到上次顧老爺子炫耀的藥水上。
“我上次揉了揉,後面幾天都感覺腰沒那麼吃力了。”
“我讓家裡臭小子給我揉一揉,結果他偷偷自己用了,真是氣人。”
“你們說這個藥水要是也獻給皇上,他會不會也稀罕?”
“你可真敢想,皇帝又不下地乾活,腰怎麼會疼?”
等大夥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顧大根這才願意處理剩下的傷口。
他像是半點感覺不到疼,美滋滋道:“小石頭啊,剛剛村長說,要開祠堂,把這事記入族譜!”
***
燕老站在旁邊,看著小人兒來回穿梭在人群中,肅著小臉一個個給仔細處理傷口,額頭上都出了汗,隻抬手用衣袖擦擦,也不歇一歇。
他是真心喜歡顧璋,喜歡他的聰慧和靈氣,有點心疼道:“要是我們早點到就好了。”
薑武:“誰也沒法提前知道到還有這種事,小石頭也沒怪您不是?您可彆自責了。”
其實看著小家夥蹲在地上,認真一點點給族人處理傷口,半點沒為那匾額開心的模樣,他心裡也有些感慨。
捫心自問,他做不到,他肯定更為匾額開心。
燕老看了一會兒,然後道:“走吧,且等他緩兩日,過兩日他就要上學堂了,到時候咱們再找他。”
“京城那邊傳來消息,燕家也得了不少好處,要我們多照拂他一二。”
薑武點頭笑道:“您是不是還惦記著收這個小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