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不是做夢!”
顧大根委屈,疼當然不是夢,但怎麼就捏他?媳婦往日裡,都是最心疼他的!
但他還來不及問媳婦反常的原因,就被秋娘拉起手腕,快步往家裡走:“快回家。”
顧璋就這麼被顧大根抱著,一路往村裡走。
他手裡的冰糖葫蘆,成為了一抹紅得發亮的耀眼風景。
尤其在小孩眼裡!
“是冰糖葫蘆。”
“看起來就好好吃的樣子。”
“呲溜——”
細小的討論聲伴隨著吸溜口水的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傳過來。
顧璋看了一圈,毫不意外對上了亮晶晶的眼神。
還有前兩日一起踢毽子、跳大繩的小夥伴。
顧璋想了想。
“嗷嗚~”一口咬掉一整顆,吃得更香了!
給是不可能給的。
他也是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東西。
顧璋看著略帶饞意、有些幽怨、還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和小表情,笑得開懷。
小孩可真有趣。
末世哪裡能見到這麼豐富的表情?
顧璋享受著冰糖葫蘆,將甜草可能會出現的範圍,在心裡轉了一圈。
等回到家。
一家人就關上了門,打算合計下今日掙了多少錢。
畢竟手工活也是家裡重要的一個進項。
是當初秋娘大起膽子,厚著臉皮挨家挨戶地找掌櫃的問,才硬生生問出一條掙錢路出來。
也是這些年都勤勤懇懇地做活,從來不敷衍、即使再大的困難也按時交貨,從不拖延,這才能不斷接到活乾。
秋娘先把背簍放下。
當她在家裡,將東西都拿出來後,這才有了恍然隔世的真實感。
家裡人都愣住了。
“秋,秋娘,這次掌櫃結的銀錢,你都花了?”王氏覺得有點不敢相信地問。
秋娘搖搖頭,又拿出一吊錢:“這是掌櫃給的盤長結手工錢。”
全家怔在原地。
哪裡來的兩份錢?
銀錢又不會自己生娃娃。
手工活的錢他們早有心理準備,畢竟辛苦了許久,天天都在家裡做,日也做,夜也做,有空還在做。
顧大根指著桌上的東西,遲疑問:“所以這些是……”
秋娘道:“全都是小石頭掙的。”
當這句話說出口,秋娘那絲真實感終於落地,她覺得自己終於從那種做夢的恍惚感覺中醒過來。
但是她不知道,她這話有多驚人。
小石頭掙來的?
幾道看向秋娘的目光左移,然後往下。
隻見顧璋正坐在藤編椅子上,還悠哉地靠著靠背,正在吃最後一顆冰糖葫蘆。
左邊臉頰塞得圓鼓鼓的,嘴角還沾著一點冰糖的痕跡,看著活脫脫就是個天真好吃的小娃娃。
這起碼100文的錢,小石頭咋掙來的?
全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點,此刻腦海裡都浮現猜想。
唯有乾農活時間最久,最賣力的顧大根毫不知情,他呆若木雞:“小石頭掙的?”
農閒時,他辛辛苦苦去給人扛大包,給人搬糧食,給人蓋房子,下了足足的力氣,累得一身汗和泥,一天最多也就30文。
若是主家沒那麼大氣,給20文他也是要做的,畢竟活難得,想做的人多。
他怎麼也不敢想,天天在家裡玩的小娃娃,不聲不響就掙了一百文?
顧璋見大家都看向自己,將最後一口冰糖葫蘆咽下去,然後笑眯眯地看向顧老爺子:“我用爺做的小背簍背回來的。”
顧大根:爹知道!
顧璋又道:“娘看著我洗的。”
顧大根:媳婦也知道!
顧璋最後看向奶奶王氏,乖巧道:“奶幫我切的,我沒動刀。”
顧大根:娘知道!
所以全家都知道!就他一個人不知道!!
面對顧大根震驚又控訴的目光,全家一臉茫然:我知道嗎?
我還參與了嗎?
王氏第一個回過神來,是的,沒錯,她幫忙切的!
老婆子心裡有些感動,果然誰帶的孩子跟誰親,這個家她帶小石頭最多,還省下錢來給買糖吃,小石頭果然和她最親!
“我知道!”王氏挺起胸膛得意道:“小石頭說那個草好聞,要切了曬乾放起來慢慢用。”
顧璋點頭:“沒錯,我那日上山找甜草,覺得這個好聞就挖了點,回來洗了洗。”
秋娘和王氏腦海裡同時浮現出“玩草”的畫面。
“然後我又把不喜歡摘掉了,覺得太大塊,想切發現好硬,又灑水讓它變軟,軟透了才找奶幫我切的。”顧璋將炮製的過程,說的天真爛漫,仿佛就是小孩玩耍。
王氏點頭附和:“確實,我切的時候最裡面都潤潤的,好切。”
兩個人就這麼一唱一和,將全部過程說完了。
全家人都忽略了,或者說根本不知道顧璋省略了炮製的各種細節。
隻覺得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好像真的是玩出來的一樣!
不等他們深想,顧璋露出一副不滿意的小表情,歎息道:“哎,就是背簍有點小,隻換了126文錢。”
126文!!!
具體的錢財,直接強硬的帶走了所有的思考和理智。
“就這個小背簍的草藥,就換來126文?”顧老爺子聲音都激動得粗啞了。
小!太小了!這背簍確實太小了!
此刻的顧老爺子,恨不得那個小背簍,有家裡的水缸那麼大!
顧璋將糖葫蘆的簽子扔掉,還舔了舔唇角的冰糖:“醫館說還收,山裡還有不少,我們可以挖來做。”
這個消息,無異於上天落了個金元寶,直接砸在人的頭上,把顧家人都砸得暈乎乎的。
趁著家裡人歡喜,正用幾個人的手指頭,算到底能掙多少錢的時候,顧璋抱起糧食溜進了灶房。
顧璋抱著細糧和肉,打算大展身手。
“今日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他要趁著家裡人沒反應過來,先把細糧給做了。
要不然肯定都留給他吃。
四斤細糧、兩斤是小麥粉、兩斤是大米,品質都不是最好的,但是肯定比粗糧好吃許多。
兩斤米,一般可以煮出四斤飯。
顧璋想了想,直接將兩斤都給煮了,乾農活的人吃得完。
雖然沒用過這個灶,但小顧璋幫家人燒過柴火,無非是加點水,顧璋很快就根據記憶,把飯煮上了。
他看著小麥粉,又開始和面,烙餅吃!
加一點肉餡,記憶中食譜裡,那種外面烙得金黃酥脆、裡面看著就喧軟,中間還有肉餡的餅!
他想想就覺得饞,立馬舀了一碗面粉,又弄了一點水。
就算今天吃不完,明天還可以當朝食吃。
顧璋動手能力極強,能在末世活下來的人,沒有誰動手能力是不強的。
即使他現在隻是個小人兒,但是踩著小板凳,小手乾活那叫一個麻利!
顧璋信心滿滿。
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不過揉著揉著,小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面粉黏手!
顧璋仔細想了想,一定是水多了。
他又加了一點面。
加完後,頓時信心滿滿繼續揉起來。
顧璋在灶房一頓操作,外面的大人終於從興奮中回過神來,雖然還是沒算明白,但臉上的笑容比花都開得燦爛。
“小石頭呢?”王氏問,她最親的乖孫孫怎麼不見了。
聽到廚房裡傳來的動靜,隻有秋娘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隱隱的、熟悉的預感。
秋娘慌忙起身,大步朝灶房走去。
她一把抓住顧璋想加面的手,可惜手是停住了,面還是倒進去了。
秋娘看著滿滿一盆面,倒吸一口涼氣:“小石頭,你乾什麼呢?”
顧璋早就和這盆面杠上了,他氣勢洶洶道:“和面!”
“娘,有點乾了,你幫我加點水。”
秋娘傻眼了,再一看,面粉沒了!
心一涼。
再一看,新買的米也沒了!
秋娘心疼不已,如果她來安排,能吃好幾頓呢!
她當機立斷,馬上把顧璋攆出去,語氣甚至有點驚恐:“你以後不許進灶房!”
還毫不留情地刮走了小手上沾的面疙瘩。
被趕出來的顧璋:……
不應該啊,他雖然沒做過飯,但是看過好多菜譜來著!
這不合理!
顧璋感覺被陰影籠罩,抬頭一看,爺奶和爹圍著他。
臉上的表情,和秋娘在縣城裡一模一樣,他熟!
顧璋昂著腦袋,軟乎乎道:“小石頭掙錢了,給爹娘爺奶都吃細糧。”
顧大根、王氏、顧老爺子,啞然。
原本不太讚同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複雜,都覺得心裡脹脹的,好似有人往裡面吹了一口氣,暖暖的,窩心得很。
感性的王氏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這是她摳著自己也心疼的孫兒啊。
顧老爺子也回想起這麼些年的日子,從小被看不起,好不容易兒子大了壯了,腰杆還沒挺兩年,又因為疼孫兒被人罵傻。
他這會兒好像感覺,在老夥計面前,腰杆都能挺直些。誰家孫兒能有他家小石頭會心疼人?
顧大根也抿著嘴,用力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他兒子!
花多少錢,出多少力,他都要把小石頭健健康康養大。
三人心中所想不同,卻都笑起來。
顧璋卻覺得心裡好像有點奇怪,明明想法達成,但是看他們笑,心口有點異樣的感覺。
全然陌生的感覺,讓顧璋有點不知所措,他逃避般回過頭,扒在灶房門邊,對裡面的秋娘喊:“娘,把肉也做了吧。”
“做!”
“都做了。”
顧家兩老兩少,四個大人加起來快兩百歲了,活了這麼多年,平生第一次這麼瀟灑。
最後面都烙了餅,用了一部分肉做餡,肉是七分瘦、三份肥的,加了自家菜地裡的大蔥,做成了豬肉大蔥內陷。
表皮烙得微焦,一口咬下去能聽到哢嚓的聲音,騰騰的熱氣中,肉餡裡還能流出肉汁。
剩下一部分肉,按照顧璋的想法,用山裡采摘曬乾的野樹菇絲燒了。
山裡最鮮最有滋味的山珍,混著滋滋冒油的塊狀土豬肉,一起在鍋裡咕嚕咕嚕,不停散發香氣。
那肉香、那鮮香,直往人鼻子裡鑽。
被風一吹,香氣就飄到了隔壁。
周圍幾家本都吃完飯了,聞著這個香氣,肚子竟然又咕咕叫起來。
小孩都饞的直咽口水,乖些的和長輩撒嬌:“爹|娘|爺|奶,我也想吃。”
鬨騰些的皮小子,已經在地上打滾耍賴了:“我要吃,我也要吃!”
小孩被大人們管束著,沒鬨上門來。
顧璋美美的吃了一頓飯。
他原來吃過變異茶樹菇燒肉,乾硬苦澀、肉也腥濁,相比之下,眼前的肉鮮美、油潤、香氣撲鼻,配上大米飯,簡直讓人完全停不下來。
吃到最後。
一家人心滿意足的吃了個肚圓。
顧璋摸摸自己微微鼓起來的小肚子,感慨世間竟然有這般美食,比野菜好吃多了!
他宣布,野菜今日退位!
顧老爺子眯起眼睛,滿足的感慨:“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麼舒坦的飯。”
顧大根顯然吃多了,偷偷鬆了褲腰帶,往後躺在椅背上,也覺得一天勞作的疲憊都消散了。
家裡最勤快的兩個女人,這會兒也不著急收拾,享受此刻的幸福和安寧。
顧璋捧著小肚子,滿意的點點頭。
就是該這樣嘛。
這樣好的世界,就該這樣享受。
在他看來,就這麼舒服的在院子裡吹吹風,喝喝茶,等到夜幕降臨,還能看看閃耀的群星。
不過可惜的是,勤勞的一家子顯然沒那麼容易被他帶跑偏。
吃的時候很香,很享受。
吃完多少還是有點心疼。
那麼多糧食!
還都是細糧。
想想都覺得自己太能享受了,簡直和地主老財一樣。
於是趁天色慢慢暗下來,顧老爺子拿出家裡最大的背簍。
王氏和秋娘拿出平日裡割豬草的家夥什,一群人磨刀霍霍,仿佛被打了雞血!
“可以出發了。”
“我也準備好了。”
“咱趁著天色暗,多弄點回來。”
“大根。”秋娘喚道。
顧大根立馬點頭,走到躺椅邊,將吃飽了就困的迷糊兒子提起來。
顧大根個頭大,乾農活胳膊也粗,提顧璋就像提小雞仔似的輕鬆。
“兒子,走,咱挖草去。”
顧璋:?
難道吃飽喝足,不應該睡覺嗎?
誰定的吃飽喝足後要乾活的?
不懂享受!
一家人就這麼整整齊齊的出發了。
夜風吹來壓低的興奮。
“柴胡,這名字可真好聽。”
“我感覺吃完肉,現在有使不完的力氣。”
“今晚吃的可太好了,等再賣了錢,可要省點。”
顧璋頓時激靈,困意消散,今晚吃的好,吃的舒服,等再有錢,不應該再吃嗎?
怎麼要省?這個邏輯不太對吧!
顧璋試圖講理。
可惜腦回路不同,小孩是永遠講不過大人的。
他指完了路,反而被嫌棄礙事,顧大根對王氏道:“娘你背著這一簍,帶小石頭回去吧。”
秋娘也道:“小石頭你回去睡覺,睡不著就看看書,明日就要去學堂了。”
一箭正中心臟。
小山坡的角落裡挖得熱火朝天。
顧璋心涼涼的被牽著走下山。
此刻天還沒完全黑,去的時候沒遇上人,回來不巧碰見了個。
不過一家人都機智,在背簍上面蓋了野菜。
“大晚上的這是啥?”
王氏笑笑:“挖點野菜,填補下糧食。”
老嬸子人住得遠,沒聞到今日肉香,眼睛往後一瞧,就是她最不愛吃的那種野菜,頓時沒了興致。
不過明日八卦的談資倒是有了,顧家都淪落到晚上去挖野菜了!
收獲了明日乾活時的談資,老嬸子步子都快了些。
回到家。
顧璋點了燈。
他可不想明日被打戒尺,即使因為落水這遭,夫子可能不和他計較,但是他一點風險也不想冒。
萬一呢?那也太丟臉了!
他才剛拿出書,還沒翻開,係統就上線,語氣中帶著一絲小興奮:“是要念書了嗎?反正都要背了,乾脆把任務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