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趙臨川都陪著褚玉去軍營,軍營輪換的守衛都對褚玉那張臉熟悉了,都在傳將軍娶個美嬌娘回來,整日寸步不離,生怕她家將軍摔了磕了,兩人如膠似漆,好生讓人羨慕。
今日趙臨川還想再去,誰知剛出家門口,黃縣令家的夫人帶著好幾個跟褚玉年紀差不多的夫人趕忙兒著過來喊住他們。
“趙家娘子,等一等,趙家娘子請留步。”黃縣令的夫人段和芬也是從盛京城遠嫁過來的人,如今歲數不過三十多,為人熱情好客,最是喜歡湊熱鬨。
她平日裡經常往來的夫人們,夫婿都是在望山城當差的,有一部分是望山城本地人,但是大部分都是從彆的地方遠嫁過來,或多或少都是家中做媒才到了望山城結親。
段夫人連跑帶笑地過來,褚玉跟趙臨川面露疑惑,“黃家夫人怎麼來了?”
“哎喲,這不是趙將軍你說你都娶妻了,夫人接連好幾日我們都沒過來打招呼,這不今日山花正好,想找你家夫人過去,跟我一起逛逛吃個茶大家熟悉一下。”
段夫人瞧著將軍夫人的模樣,越瞧越是歡喜,“軍營的事兒有男人在呢,你出來望山城,不要老是往軍營裡跑,若此事傳到盛京城裡,指不定有人怎麼編排你呢,你啊還是自己該怎麼吃該怎麼玩兒,趁著還有幾分清閒日子過。”
趙臨川被段夫人抓著手,臉上陪著笑,內心卻是慌得一批,委婉推辭,“黃家娘子,今日要不還是彆了吧,改日,改日,改日我一定來!”
段夫人哪給他推辭的機會,轉頭笑眼看著褚玉,“趙將軍,你不會離了你夫人一刻都不行吧,山花開得明豔就這幾日,錯過了那可得等上好些日子。”
褚玉騎在馬上望著馬下瘋狂暗示的趙臨川,察覺到他們在擠眉弄眼傳遞消息,段夫人擋在他們二人中間,“哎喲,趙將軍,軍營裡一堆大老爺們兒,臭男人一堆,夫人這麼一個姑娘整日往裡面跑也不是,你就安心去吧,夫人交給我們照顧了,不會把她吃了的!”
段夫人說完一拍馬屁,雪駒受到指令般朝著城門跑去,褚玉忙拉進韁繩,穩住身子不讓自己掉下來,回頭望著趙臨川生無可戀的表情距離她愈來愈遠。
她的老天爺喲!
段夫人親昵挽著趙臨川的手臂,在眾夫人的催促下,跟著她們去了望山城的戲台子。
“趙家娘子,我跟你說,你彆看望山城地處邊關,可是這家戲台子唱的南曲兒可真是不錯,一會兒你可得好好聽聽。”
“就是就是,聽完曲子,痛痛快快逛個街,咋們再去黃家夫人家中吃吃茶,樂子嘛可不是自己找的。”
趙臨川心裡有苦說不出啊,他都不知道今日褚玉去軍營會不會再發生點什麼,況且她剛接觸軍中事物,他若是不在場,出了岔子還好說,但若是被人識破那可就糟糕了,軍心動搖都說不準。
*
褚玉騎著雪駒一路狂奔到軍營大門口,他整個身子都貼到馬背上了,守在門口的宋川平抱著手望見他們家將軍這個樣子,下了一哆嗦。
“我的將軍啊,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哎喲喂,夫人呢?”宋川平小跑到跟前,神色急切。
褚玉在馬背上被顛得半天沒緩過神兒來,前些天說是讓趙臨川教她騎馬,如今日子過去了四五天,硬是每個動靜,每當她拿著針線過去找他的時候,他溜得比兔子還快,一拖就拖了這麼久。
她抬手宋川平又迫不及待開口,“我懂了,是不是路上遇到蠻子了?將軍你等著,我這就去召集人手,替將軍拿銀弓來!”
宋川平抱拳說著就急忙轉身欲要往裡面招呼著喊人。
褚玉終於理順了氣,“你回來!你懂個屁你懂!”
說了汙言穢語,褚玉心裡阿彌陀佛了幾百遍,“瞎緊張什麼,本將軍好著呢,隻是沒準備好。”
宋川平困惑,“啊?將軍上馬還需準備?”
“咳,也不是每回都要準備,隻是昨日有些操勞,今日身體有些體虛罷了。”
宋川平恍然大悟,朝著褚玉拱手豎起大拇指,一臉讚歎,“我懂,懂的都懂,將軍威武,夫人更是威武,能把一向體力甚好的將軍折騰成這樣……嗯,辛苦將軍了!”
褚玉被他說得一臉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她騎馬這件事不就是趙臨川折騰的麼,“你懂就好。”
她剛想下馬,拍了宋川平一下,“還愣著作甚,快扶我下來。”
“好好好,將軍慢點。”
褚玉落地站穩,雪駒便自己跑了,她想起方才宋川平是站在門口似乎在等她,“你等我有什麼事?”
他們一邊往裡走,宋川平一邊說著事情原委。
“將軍,望山城的商會近日看上了城外一處村子的糧草生意,那家村子今年稻子長得好,秋天的時候準能豐收,玉米也好,誰知道半道上遇到了隔壁城商會的人,他們看上的都是同一筆生意,一來二去在爭搶中動氣了手,
有人還放起了火燒想要燒掉對方的板車,引來了附近正在巡邏的赤霄軍,起初還以為是蠻子來了,結果過去發現是對方在掐架,勸說無果,赤霄軍隻能將他們全部扣起來關起來了,等著將軍你去處理呢,還傷了咋們兩個兄弟。”
等進了軍營,褚玉心裡也知曉了個大概,商會為搶生意,打架這種事說大可小,說小也大,就是不好處理。
“傷了將士哪了?”
“不嚴重,就是被火擦了一下,軍營看過了,塗點藥就行。”
褚玉走進營帳,瞧見座椅上坐著三個人,一個身穿盔甲,應當是今日抓人的巡邏小隊隊長,還有兩人一人體型肥碩,一人則身材勻稱,身上穿著絲綢製成的衣裳,料子是好料子,可也素淨。
他們二人一看見趙將軍,就好似餓虎撲食一般撲了上去,紛紛老淚縱橫,異口同聲。
“將軍啊!!”
*
趙臨川在戲園子裡怎麼做都覺得屁股底下好像漲了針一樣,讓他分外煎熬。
偏偏這時還有個夫人拿著繡到一半的絲絹碰到他跟前,“趙家娘子,你是從盛京來的,聽說趙娘子在盛京的時候可是被視為世家典範,想必女紅刺繡定是了得,你來幫我看看,我這幾針該怎麼改?”
趙臨川接過絲絹現在恨不得能跟褚玉來個感應,他向來不懂這些,平日破掉的衣服,若是在軍營就是自己粗手粗腳縫縫補補上去的,若是在家中便是田嫂幫他縫補的,他怎會知曉女紅刺繡的針腳改針這些東西。
他就知道,來了準沒好事!
可偏偏她們怪友善的,是真心想陪她玩玩兒解解悶,他又說不得人家。
趙臨川看了許久都沒看出個名堂出來,隻能胡謅起來,“盛京城裡都是謠傳,夫人,不知你要這絲絹用作何用?”
“送我家那夫君,他總是在軍營裡不知道歸家,我想送他塊絲絹,讓他好隨時能想起我,免得總不歸家提心吊膽的。”
趙臨川想了想軍中婚配的幾位將士,他們的夫人他是都認識的,可沒見過這位。
“不知夫人你丈夫在軍中姓甚名誰?我回去了好讓我夫君替你說道說道。”
那夫人攥著帕子嚶嚶哭泣了起來,“是那該死的竇至,老說忙忙忙,一直回不來,你可得好好跟你們家將軍說說,哪有這樣的人,他雖是一個小小少尉,但也是有家室的人,剛成婚不久一頭紮進軍營裡,
彆人有老婆孩子的隔三差五都能回家看看,或者去軍中探望,可我軍營去也去不得,每次去那守門的將士就說少尉並未成婚,哪來的夫人,讓我趕緊離開,有一次差點把我當蠻子抓起來!你說說,這都什麼事兒?”
趙臨川一怔,竇至,老老實實很是勤奮的一個人,一腔熱血都紮進了邊關事業中,從未見他喊過什麼,去年十一月份他曾請過一次假,說是要回家辦點事,“你們什麼時候成的親?”
“去年立冬。”
他記得竇至後來他見竇至回職複命,他還問過一句忙完了?他說對是,是小事。
沒曾想是回去成親了,如今夫人都來到了望山城中,他還一概不知。
一心隻操心軍中的事物,他沒聽竇至提起,本以為他依舊是孤身一人。
這點上卻是他對不起人家。
趙臨川記在心裡,安撫道:“夫人莫傷心,等我回去了,我去跟將軍說說,讓他把竇至壓到你跟前,夫人名字叫什麼,回頭我也好跟將軍說。”
“我本姓羅,叫羅夢然。”
段夫人在一旁望著,心裡也算鬆了一口氣,這趙家夫人還是個明事理的,也不枉她今日帶著人來尋這位趙家的夫人,幫著羅夫人解決一件事,要不然她整日體諒夫婿,若是夫婿不知道沒放在心上,她的苦那個一心都撲在軍營裡的夫婿又怎麼會知道體諒她的不易。
趙臨川瞥了一眼段夫人的神色,心中也明了為何今日她非要自己來吃這碗茶,是為了這件事,婦人之間好開口,就算他不問,她們也會開口的。
他端起這杯茶,鄭重地飲了下去。
戲園子的門突然被人給撞開了,站在台上還在唱曲兒的角和吹啦彈奏聲都停了下來,眾人回頭瞧著那個不速之客。
竟是一個書童打扮的小廝,他哎喲著從地上掙紮爬起來,朝他們賠了個不是,撒開腳丫子追了出去。
“哎喲,我的公子啊,你想做那儒生但凡今日要是打了架可就做不成了!我的祖宗,老天爺喲!!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