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36章 仗勢欺人。(1 / 1)

鬱訶沒將事情說得很清楚。

不是必要, 他也不想讓對方過來。

如果他真的要塑造出“夏家私生子”身份,那麼就不能和巡察官A218扯上關係。

他隻是認為, 不該在通訊儀上說這件事。

所以他才會將對方叫來, 趕在首都星治安官抓捕他之前,將整件事交代清楚。

——免得對方聽到他入獄後,方寸大亂, 做出一些打攪他計劃的事。

事實證明,這是有道理的。

因為在他說完這些後, 對方的表情似乎有那麼一刻凝固了,眼底閃過了一絲恐懼。

巡察官A218腦子很亂。

不用他擔心?

這點勉強可以理解,因為鬱訶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 在面對他的時候, 他經常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但是,這為什麼是對方最不用擔心的事?

雖然邪神血脈很特殊,特殊到讓三股勢力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但眼前這個身份,隻是【鬱訶】而已。

一個人類而已。

哪有資格和龐大的皇室抗衡。

巡察官A218腦海裡閃過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 很致命、很可怕,但這是鬱訶和邪神之間的小秘密,所以他無權得知。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是什麼時候有了交流?

難道……是邪神蘇醒了?

隻不過閃過這個念頭而已,巡察官A218就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感覺脊椎上湧起了一股麻意。

這是刻在基因裡的、天然對另一高維度的主宰的恐懼。

——這絕不可能!

如果邪神真的蘇醒了,那麼整個宇宙都會因為祂的降臨而產生異常, 屆時所有活物都會意識到祂的存在。

“……”

見他沉默太久, 鬱訶道:“不可以嗎?”

指的是隱瞞對方要入獄的事。

巡察官A218反應過來,依舊是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好半天才怔怔地回過神來, 道:“好……”

於情於理,巡察官A218都應該立刻聯絡長官,他沒有權限,也沒有資格隱瞞此事。

尤其是涉及到邪神血脈的安危。

但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

那就隻有乖乖聽話。

既不彙報給長官,也不提前上報給聯邦調查局。

這一定會打的那些有異心的人措手不及。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事態之前,他們就必須為【鬱訶】的生死投票,被迫在“暴露自己”和“得罪邪神血脈”選一項。

擅自做主,隱瞞消息,甚至還幫對方打掩護。

這無疑意味著一點,巡察官A218可能會在後續面臨巨大的壓力,極大概率被處分降職。

但他隻是儘職儘守罷了。

因為最高聯邦調查局給他的任務,就是【無條件服從邪神血脈的要求】。

雖然巡察官A218對未知的發展心臟狂跳、恐懼不已。

但卻有一種被稱之為“第六感”的直覺,模糊地浮現在腦海裡,讓他願意去相信,鬱訶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會對人類不利。

反而,可以拔除那些陰暗、唯恐不亂,借此謀取利益的蛀蟲。

許多年前,巡察官A218在入職時宣誓過。

他將永遠——“保護公民、維護秩序、追捕惡種”。

其他人是否隻是走個過場,他並不在乎,因為這麼多年他本人都做到了問心無愧。

可那些人卻想讓他死。

巡察官A218確定,以他的級彆不可能接到邪神相關的任務,所以他已經明白過來,是自己一直以來的作風得罪了人。

——去接邪神血脈。

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是一次性消耗品,極大可能會死在對方手裡。

但沒想到,他卻因禍得福。

任那些人也想不到,自己運籌帷幄,卻輕易成了自作聰明的俘虜。

巡察官A218凝視著鬱訶。

他的眼底,終於帶上了真實溫度,多了一些更真切的東西。

他再次確認了一點。

這是他有史以來,接過的最好的特級任務。

……

……

直升機遠遠停在了山坡上。

三人離開了機倉,站在茂密的草叢裡。

從這裡,可以看到在雨水澆濕下,呈現出廢墟感頹唐的宮殿殘垣,給人一種。

水珠濺起,它的表面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白霧,好似迷幻的煙氣。

由於人跡罕至,所以能夠很清晰地看到森林裡,那些騎士盔甲埋在土地裡的銀色反光。

特級惡種死了。

盔甲裡的肉塊應該也枯萎了,所以隻是一堆爛肉而已。

而從製高點,已經能看到有身著純黑防彈服的治安官出現在森林裡,極幸運、一無所知地穿過了那些奇形怪狀的盔甲。

治安官,就是字面上的解釋意思。

雖然是維護治安,但他們負責的不是惡種,而是人類案件,類似於地球曾經的警察局、特工的集結體。

早在惡種出現之前,治安署就已經設立了。

某一時期,它甚至有淩駕於皇室為首的權勢集團之上的趨勢。

直到惡種出現。

它的存在衝擊了人類,許多東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

如今治安署已經完全沒落,被最高聯邦調查局替代,不再屬於獨立的頂尖武裝力量。

他們選擇了依附皇室為首的權勢集團。

現在的治安署,再也不是原本的模樣,將其稱之為權勢集團名下的走狗還差不多。

巡察官A218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們不知道鬱訶的真實身份,因為還夠不上格,甚至連他們的主人大部分也是非知情者。

可以利用這點。

裡昂的聲音,忽然在寂靜中響起。

他道:“他們有一十個人。”

幾乎是下意識,他摸了一下大腿上綁著的弩箭,進入了備戰狀態。

他之前一直保持沉默。

因為他知道,這不是該他參與的話題。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他隻需要照做就行了,沒有太多為什麼。

他的父親教過他很多。

少說話、少提問題。

如果該知道的事,對方會主動告知你,不要試圖去窺探那些秘密,才是一個合格的守護者。

這是宮廷生存的法則。

但直覺告訴他,在鬱訶身邊最好這麼做。

不過,現在治安官來了,他應該明確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是站在鬱訶這邊的。

聞言,巡察官A218眼底沉了一下,冷道:“他們給每個公民都裝了生命芯片,一旦芯片消失,就會自動觸發警報——然後根據芯片對應的死者身份,來判斷是否出警,出警數量和效率……他們就是這樣,我想著可能是因為有些人不配動用警力。”

對方已經知道死者是誰了。

所以才會出動一十個高級治安官。

鬱訶看了一眼巡察官A218。

奇跡般的,後者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巡察官A218從製服裡拿出了手銬。

鬱訶伸出手。

隻聽“啪嗒”一聲,一邊銬在了他的手腕上,冰冷冷地垂落下來。

他手腕細瘦,可以看到突出的腕骨。

加上膚質極白細膩,和銀質的手銬配合在一起,竟有一種讓人忍不住盯著看的魔力。

怎麼回事。

有的人披個麻袋都像穿了當季高定,這合理嗎?

巡察官A218沒過腦子,脫口而出:“手銬很適合你。”

鬱訶:“……”

懂了,天生該吃這口牢飯。

反應過來,巡察官A218臉上表情瞬間變得五彩繽紛。

好社死。

幾番欲言又止後,他默默地抬起手銬的另一邊,銬在了裡昂手上,用清脆的哢喳聲來遮掩自己崩潰的心情。

見狀,鬱訶眯起眼睛,用力扯了扯手。

幾乎是立刻,裡昂就一個踉蹌,被拽的離他近了一步,而鬱訶卻原地不動。

巡察官A218肯定有不止一個手銬。

而現在,兩人卻被銬在了一起。

不懂這有什麼用意。

從某種程度上,這限製了他的行動,讓他隻能和裡昂關在一起。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治安署牢房裡。”

見狀,巡察官A218解釋道,“雖然隻是羈押一天,但那裡很混亂,有人幫你出手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雖然鬱訶很強,但如果他想低調,那就最好不要和其他犯人鬥毆。

所以,有個工具人是必要的。

而裡昂垂眸看了一眼。

兩人被手銬鎖在一起的地方,鬱訶完好無損,白玉一般冰冷冷的。

隻有他這邊,被緊緊勒住,顯出一道深深的紅痕。

但他的心底,卻為此微微安定了一些,好像浮萍得到了靠岸的機會。

巡察官A218原本以為,這個叫裡昂的人會問上幾句,已經做好糊弄過去的準備。

但卻沒想到,他對自己被當成打手這件事接受良好。

甚至往鬱訶那裡走了一步,不至於讓後者的手被勒的過緊。

哪怕自己的手勢現在彆扭到發痛,也一聲不吭,活脫脫一幅中世紀騎士的模樣。

“……”

巡察官A218。

青蛙探出頭,將一切收入眼底,頓時扼腕。

它參與全程,能理解對方整個人的心理曆程。

被特級惡種長期騷-擾、精神脆弱。

然後惡種死了。

父親毫無意義地死在皇室手裡。

然後罪魁禍首死了。

一夜之間,他失去了所有目標。

那麼,在面對幫他做到這一切的人,自然有了想要寄托精神的強烈衝動。

但他隻是路上碰巧的插曲罷了。

換了其他人,其實也一樣,對鬱訶來說沒什麼特彆的。

“……”

這是剛從特級惡種的坑出來,就栽倒在了新的深坑裡,還無法脫身的那種。

青蛙心底憐憫,沒眼看地縮回了鬱訶的口袋裡,忍住了身為唯一一個知情者的劇透衝動。

一無所知,這樣挺好的。

很快。

這隊治安官出現在他們面前。

有四個人分彆提著兩個裹屍袋,裡面應該裝著找出來的皇室屍體,正往外滲著絲絲血跡。

為首的人冷冷看了他們一眼。

他們的姿態一開始就擺了出來。

極不友善,甚至有些仇視。

可以理解,畢竟他們已經當狗了,而巡察官卻能和他們的主人對著乾,會產生不平衡也是正常的。

“這裡有巡察官什麼事?”

他口氣很嗆,眼神一沉,“不該管的事,手彆伸得太長,你知不知道這裡死的是誰?”

說到這裡,他臉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眼底閃過了一絲懼意,被巡察官A218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是在試探他。

這群高級治安官清楚,死者身份敏感。

那麼太好了。

他可以篤定,這群人出警這麼快,絕對是高層把這件事暫時壓了下來。

皇帝唯一的繼承人死了。

這群治安官沒膽子在找到背鍋的人、凶手和搞清事情經曆之前,就直接把消息彙報給皇帝及任何可能有關的人。

否則見者有份,挨個都會被牽連而死。

巡察官A218看了一眼手表。

現在是淩晨四點。

很好,隻要再拖過一十個小時,就可以按照條規,滿足案發後“羈押一天”的標準,直接在淩晨強製召開審判。

而且最幸運的是,現在大部分人的關注點都在即將到來的節日上。

——萊克茵上校紀念日。

他想,眼前的高級治安官是不是也在慶幸這點,因為皇帝現在不在宮殿裡,而是在準備紀念日的相關事務。

所以他們可以爭取點時間。

“我不知道死者是誰,但我確定這事和惡種有關。”

巡察官A218看到眼前的人僵硬的肩膀放下來了,心底哂笑,“這兩個人很可能被惡種寄生,我需要帶疑犯回調查局。”

“不可能。”

對方果然一口拒絕。

想也知道。

他們怎麼可能放嫌疑人走。

“雖然都是高級,但不好意思,我的權限比你高。”巡察官A218道,“如果你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彙報給我的上級,巡察官A01。”

不好意思。

他在心底默念,長官,借用一下您的身份。

巡察官A01。

聽到這個名字,對方表情明顯變了一下。

對方實在太有名。

哪怕是整個治安署,加起來都沒有他一個人恐怖。

但高級治安官還是強撐著,堅持道:“人必須交給我們審訊,至於當面彙報我們會補上——”

“我會聯絡上級,巡察官A01。”

“……”

對方:“按照規定——”

“我的上級巡察官A01,不喜歡‘規定’這個詞語。”

“隻是審訊,就算沒有——”

“巡察官A01說過,必須按照章程來辦事。”

“你就不能幫我們彙報一下?!”

巡察官A218:“不好意思,這不在我的權限範圍內,隻能你們自行解決。”

“……”

他媽的,該怎麼辦。

就算對話前後矛盾,但因為是巡察官A01,所以根本無法反駁。

治安官表情都扭曲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勉強保持冷靜:“人必須給我們,但我們不審訊,隻是關在收容所裡,等當面彙報了巡察官A01,再按照規定進行下一步,這樣可以了吧?!”

誰不知道,巡察官A01隻接寥寥幾人的通訊?!

尤其是非調查局機構,找他更要花費不少功夫。

這樣一耽擱,少說就是一天的時間。

但對方卻道:“我的上級巡察官A01說……”

治安官人都要瘋了。

但他的聲音還是削弱了下來,強忍著怒氣,咬牙切齒道:“他說……他說什麼?”

“說這樣可以。”巡察官A218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