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試煉之境(十)(1 / 1)

五日後。

一眼望不到儘頭的廣場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修士,他們頭頂懸浮著數不清的擂台,其上有身著陰陽樓服飾的弟子與長老,廣場中央試煉之境巨大的法陣還在緩慢地轉動著,而在法陣前面,是在不停滾動著的排行榜,上面記錄著試煉弟子姓名與名次。

林飛白神色凝重地看著那排行榜,握緊了旁邊女子的手。

周聽然臉色極為難看,排行榜滾動到了最末尾,江顧的名字過去沒幾個人,便輪到了她,而在她下面的隻剩了一個叫張肖屏的人,通過試煉一共兩千三百零九人,她排到了兩千三百零八,最後三十名就會被淘汰進入生死樓,就算她是平澤周家的聖女,也不會有例外。

林飛白排名一千八百三十二,顯然把握更大些,早在昨夜他便將所有高階法寶全都給了周聽然,但結果如何兩人都心知肚明。

周聽然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江顧。

江顧正在聽江向雲說話。

“考核賽十日一共十場,第一天完成陰陽樓最基礎的真仙境靈力測試就算通過,剩下九場便有九次挑戰的機會,前面六次每名試煉者都可以向排在自己前面兩百名之內的修士挑戰,如果贏了對方就能取代其名次,如果全部挑戰成功,後面三次可以選擇棄權避賽,也可以隨機選擇排在自己之前任何名次的修士進行挑戰,排行榜上的名次會隨著挑戰進行實時更新,挑戰與被挑戰的次數都是九次,挑戰可自由決定,被挑戰無權拒絕……”

江向雲看著水鏡中一連串詳細的規則,沉思道:“也就是說我們不止要挑戰前面的修士,還隨時會被後面的修士挑戰。”

“隻不過淘汰最後三十名,如果能安排得當,完全可以避免——”江向雲看著水鏡的目光一頓,“第二重煉心境隻能進一千人?什麼意思?”

“排名靠後的一千多人會重新進入一重境試煉。”江顧看著水鏡上寫著的規則,“前一百名可入二重境,其餘人進分入八閣做雜役。”

江向雲和姚立齊齊陷入了沉默。

好歹毒的規則。

“分明就是養蠱。”姚立沉聲道。

沒人願意再重走一重境,更不會願意做八閣的雜役,這些人勢必會為了進入前一千名廝殺,至於被淘汰進入生死樓的後三十名,反而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般重要的規則在考核前才公布,顯然是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廣場上許多排名靠後的修士都面色慘淡,前一千名的修士也不好過,畢竟他們後面的那些修士會拚了命地來挑戰他們。

一片愁雲慘淡中,有些修士便十分淡定從容了。

宋崇時閻淮然幾l個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考核賽興致缺缺。

“簡直是浪費時間。”羅梵皺眉道。

綺依懶懶地靠在石柱上笑道:“也不一定啊,沒準還真有人想找咱們的麻煩,來挑戰一下,九場也不算少。”

宋崇時笑道:“切磋切磋也無妨

。”

“可惜不能向下級挑戰。”閻淮然看向江顧的方向,“蕭清焰會讓他相好進生死樓?”

“你大哥不是掌管生死樓麼,你若真想要,打點一下就悄無聲息送到你手上了。”宋崇時道:“彆大庭廣眾之下讓人抓住把柄。”

閻淮然哼笑了一聲,綺依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目光落在了江顧身上。

話裡話外,這些人儼然篤定了江顧會被淘汰進入生死樓,就算僥幸沒被淘汰,也會進到八閣當雜役,那就更是在劫難逃了。

第一日的考核很快過去,靈力測試並不難,江顧壓著煉化的悲問火,堪堪合格,很快便到了第二天。

一天兩場比賽,他排名靠後,挑戰了也沒有希望,沒有人挑戰,江顧便直接擦著線,挑戰了第兩千一百零一名。

好巧不巧,對方正是之前與那金鵬妖修一起的紅鱗女妖。

看見是江顧,紅鱗驚訝了一瞬,“想不到你竟然還能活下來。”

江顧沒有心思同她敘舊,背後的赤雪劍陡然出鞘。

與此同時,高空中數不清的擂台同時出現了靈力罩,將鬥法的試煉修士籠罩其中,試煉法陣前巨大的排行榜的名字在飛快地更換滾動,更有許多名字由原本的亮光變成了灰色,消失在了空氣中。

廣場上方,血氣彌漫,甚至比天地間的靈氣都要濃鬱幾l分。

溫自衡站在試煉法陣前,神情自若地看著紅霧彌漫,站在她身邊的修士遞上了一張名冊。

溫自衡淡淡掃了一眼。

“溫樓主,這些是疑似玉階的名單,八閣那邊的諸位閣主請您留意一些。”那修士低聲道:“還有這幾l位——”

他又拿出了份名單,“是各樓樓主家中的子弟……”

溫自衡略有不虞地皺了皺眉。

“還煩請您多擔待些。”他笑得苦澀,“不然咱們陰陽樓也不好向諸位同僚交代。”

“既然這般瞻前顧後,又何必將人送進我陰陽樓。”溫自衡冷下臉,“你回去告訴他們,玉階之事關係我望月命脈,我自會留意,至於這些人生死有命,考核已開,連我也做不得主。”

那修士苦惱道:“溫樓主,若放在以往便也罷了,但這回還有八閣幾l位閣主的弟子,您看這——”

“那不如讓他們來做這陰陽樓樓主。”溫自衡心念一動,還在喋喋不休的人便徑直被彈飛了出去,元神受到了重創。

她偏頭掃了一眼,對方便抓著名單連滾帶爬地跑了。

——

一連三日,江顧都沒從擂台上下來,而他的排名已經悄無聲息地從兩千三百零一躍到了一千七百零五名。

最後一次挑戰結束,江顧沒能殺死對方,隻和對方交換了名次,他不得不下來休息半日。

廣場上或坐或躺著許多正在療傷的修士,江顧沒有停留,直接回了金部的學舍。

他體內煉化悲問火之後壓製的靈力已經開始溢出,顯然要突破真仙境初期,必須找個

合適的地方來突破渡過這一小境界的雷劫。

陰陽城顯然不是個好選擇。

陰陽樓沒有規定修士在考核賽不得外出,他看著腳下逐漸成形的傳送法陣,一揮袖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閻淮然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金部學舍之外,他眯起眼睛感受著金屬性靈力的波動,微微一笑,“真有意思。”

他朝著江顧離開的方向追尋而去。

陰陽城外。

察覺到陌生的神識逼近,江顧心底一沉,驟然轉身雙手結印,堪堪擋住了對方一擊,急急後撤,卻還是撞斷了數十根粗壯的樹乾,卸了力道停了下來。

閻淮然抱著胳膊停懸在半空中,饒有趣味地盯著他,我很好奇,你這三場挑戰賽如何打得如此悄無聲息,甚至都沒人注意到你。?[(”

江顧抹掉了嘴角的血跡,神情冷淡道:“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了?我可是將冥陰骨讓給了你。”閻淮然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這幾l日我觀察許久,你的確有些小聰明,選的對手都是有致命弱點的人修和妖修,可惜在望月以實力為尊,隻靠這點小聰明你進不了前一千名。”

江顧絲毫不避對上了他的目光,“那你有何指教?”

“若你能心甘情願做我的爐鼎,我可以幫你順利渡過後面四重境,進到金閣也不成問題。”閻淮然的目光在江顧臉上停留許久,輕聲笑道:“不必急著拒絕,你跟蕭清焰那個廢物,還不如跟我。”

江顧目光中帶上了絲嘲諷,“愚蠢至極。”

閻淮然以為自己聽錯了,抬手揉了揉耳朵,笑容陰沉道:“你說什麼?”

江顧懶得廢話,他原本的計劃是一層一層往上挑戰,名次約莫能到八九百名便能成功進到二重境,但閻淮然排名四十七,一味逃命隻有死路一條,倒不如拚一把殺了他。

閻淮然實力遠在他之上,普通鬥法他定然不是對手,必須取個巧——閻淮然對他的狂妄不屑一顧,甚至為了他這幅好皮相都沒舍得用上全力,可即便如此,閻淮然對江顧的壓迫也堪稱恐怖,江顧剛開始隻能竭力逃開他的攻擊。

“何必呢?我可舍不得傷了你。”閻淮然從容地化作流光,倏然出現在江顧身後給了他肩膀一掌,江顧半邊身子瞬間失去了知覺,眼前驟然一黑,從高空跌落下去。

但不等他落地,閻淮然又比他快一步出現在他面前,一膝蓋直接頂在了江顧後腰,脊椎斷裂的聲音在空中清晰可聞。

“放心,我會給你治好的。”閻淮然不甚走心地說著,便要去攬江顧的腰,卻被江顧翻身一腳踹在了心口,上百道法陣齊刷刷落了下來,周圍瞬間狂風大作,雷雲四起。

“嗬。”閻淮然毫不在意地輕笑了一聲,拂袖便將那些陣法輕易化解,他一隻手負在身後,在空中緩步朝著江顧走去,混不在意道:“我已是金仙境,而你不過剛到真仙境,彆再掙紮了,聽說平澤修士的元神滋味不錯,不如趁著空閒就在此處,你若伺候好了,我賞你件神

器也未嘗不可。”

江顧冷笑出聲,撐著劍從地上站起身來,丹田元神的劇痛讓他瀕臨失去意識,“大言不慚。”

閻淮然可惜地搖頭,“我沒時間陪你玩了,既然你不肯,那我也該給你點顏色瞧瞧!”

他說完,整個人倏然出現在了江顧身後,指尖靈力化作銀錐便要刺入江顧的太陽穴。

強悍的禁錮陣法將江顧包裹密不透風,錐子刺破了薄薄的皮膚沒入了頭顱,就在那冰錐快要全部沒入的時候,原本沒了動靜的江顧手中忽然掐了個引雷決。

周圍江顧一開始布置的避雷陣破開,外界的雷聲轟然響起,紫黑色的劫雷積攢多時,怒意正盛,鋪天蓋地疾衝而下,徑直朝著江顧劈去。

“什麼——”閻淮然驚愕抬頭,被那刺目的雷光照得失明了一瞬。

江顧沒有絲毫遲疑,手中引雷決紋絲不動,以自身軀殼為容器,將那道天雷徑直沒入了身體,墨玉鐲迅速護住了元神,天雷被他頭顱中那根銀錐徑直引入了閻淮然的經脈,閻淮然急忙後撤,然而卻被他設置用來捆縛江顧的陣法擋住了腳步。

隻一瞬,卻定了他們的生死。

江顧手上的引雷訣改換成了爆雷訣,他在漫天劫雷中對閻淮然露出了個陰沉的笑,轉身一掌拍在了他的丹田,天雷瞬間在閻淮然識海炸開,在閻淮然試圖掙紮的瞬息,他一膝抵在了閻淮然心口,從高空帶著他轟然墜地。

劫雷聲震耳欲聾,隨著炸開的碎石周圍山搖地動,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緩止住。

巨大的坑洞中,半跪著的焦黑身影勉強動了一動,江顧五指成爪扣在閻淮然焦黑的脖頸上,居高臨下垂眸望向他,聲音微啞:“憑你也配?”

閻淮然眼底滿是怒意和不甘,他驚怒於自己竟著了江顧這種廢物的道,更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輕易死去,但江顧顯然不會給他還手的機會了。

江顧手中驟然用力,閻淮然被劫雷炸爛的身體瞬間化作了齏粉,虛弱試圖聚攏的元神被江顧毫不猶豫地吞噬進了識海化作了靈力。

排行榜上,一個名字忽然開始疾速上升,引得廣場上的修士紛紛抬頭,而後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江顧兩個字穩穩當當地排到了第四十七名。

瞬間嘩然一片。

江顧從地上起身,身上被劫雷劈得焦黑的衣裳逐漸變成了雪白的布料,他抬手抓住了太陽穴內被整根沒入的錐子,慢條斯理地拔了出來。

殷紅的血瞬間臉頰淌下,一滴一滴砸在了枯焦的地面。

銀錐深深插|進了泥地,燦金色的靈力席卷而過,將其徹底碾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