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角落裡,玄之衍將化作原型的烏拓揣進了袖子中,看向旁邊的曲豐羽。
“放心,是乾坤樓的人,隻要不是逆樓的一切都好說。”曲豐羽傳音給他道:“不要自亂陣腳。”
鄔和致低聲道:“阿羽,白羿此人可信嗎?”
“就算她不可信你現在還能跑出去?”旁邊的沈庾信不輕不重地嗆了他一口,轉而溫和下語氣道:“豐羽,你受得傷可好些了?”
“我早已幫阿羽療傷,不用你操心。”鄔和致冷聲道。
他們兩個針鋒相對互不退讓,玄之衍早就見怪不怪,他心中默數完五個數,就聽曲豐羽不耐煩道:“都閉嘴。”
玄之衍耳邊頓時又恢複了清靜。
烏拓毛茸茸的腦袋從他袖子裡拱了出來,使勁抵住他的手掌,輕聲道:“我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
原本正看好戲的玄之衍一愣,他壓平了嘴角,低頭看向在空氣中用力嗅聞的烏拓,沉聲道:“你是說衛風?”
烏拓點了點頭,興奮道:“氣息很淡,不過我確定他就是主人!我們快去找他吧!”
它想要從袖子裡鑽出來,卻被一隻手掌不容分說扣住了脖頸。
“之衍?”他不解地歪頭看向玄之衍。
玄之衍神色難辨,過了良久才開口道:“他還活著嗎?”
“當然!”烏拓這一點還是能確定的。
玄之衍緊繃的神色稍緩,卻沒有將烏拓放開,沉聲道:“你一直未曾與衛風正式結定龍衝契約,他算不上你正經的主人。”
烏拓不讚同道:“不對,衛風就是我的主人,他將我從山洞中帶了出來,還救過我的命,我要給他當靈寵好好報答他。”
“他根本就沒將你放到過心上。”玄之衍下意識收緊了力道,“滿心都追著那個江顧跑,這種主人不要也罷。”
烏拓扒住他的虎口,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因為克製過分用力微顫的手指,“小爹爹,你明明也很想主人的,他就在這裡,我們一起將他找出來好不好?”
自從玄之衍教訓過他之後,他便不再喊玄之衍小爹爹,儘管最初他也隻是想要逗逗對方,不過顯然玄之衍對這個稱呼很抗拒。
玄之衍冷眼看著烏拓。
“我已經同他恩斷義絕,他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你若執意要跟著他,就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你自己選。”
烏拓不知所措地望著他,急得轉了個圈圈。
——
合灌城東南。
姚立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向外面,街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法陣,儘管街上隻有一個紫袍人,但對方修為極高,他似乎察覺到了窺探的目光,猛地抬起頭來。
姚立在他看過來之前率先關上了窗戶,加固了層層法陣。
“如何?”江向雲問。
姚立看向他,江向雲身上全是傷,他搖搖頭,“焚台殿的人法陣太厲害,根本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而他們也隻能通過增加法陣的數量來與對方抗衡。
公子,為何非要選擇合灌城來和蕭清焰他們接頭?姚立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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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地方也未必太平。”江向雲將脫臼的手腕按了回去,“我們若一路過去,身上的煙雨令不知要引來多少麻煩,倒不如讓蕭清焰來找我們,而且你不覺得他們先一步將煙雨令發放出來,本身這件事情就有貓膩嗎?”
姚立臉色陡然凝重,“公子的意思是——”
“釣魚之前都會有餌料來引魚上鉤,你不覺得現在我們這些平澤修士……”江向雲敲了敲桌子,“本身就和餌料沒什麼區彆嗎?”
“望月大陸這些人不懷好意,公子,我們何必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姚立聲音發冷,殺意彌漫。
“江家早就樹大招風了,望月和平澤離得這麼遠,我若不來,望月這些人正好就有理由拿江家開刀了,之前的鬆綏樓還有和靈龍宗開戰,就是望月對江家的警告,不過是因為八閣叛亂他們沒能騰出手來。”江向雲道:“既然來了,我總得為江家尋出條生路來。”
姚立不懂這些家族勢力之間的彎彎繞繞,沉聲道:“屬下定拚死保護公子。”
江向雲無奈道:“小舅舅啊,你可真是——”
姚立神色肅然望著他。
江向雲歎了口氣,笑道:“好,我知道了。”
與此同時,白骨闕。
白骨闕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拍響,“開門!”
大堂中的眾人頓時噤若寒蟬,白羿的聲音在空中緩緩響起,“我白骨闕向來隻做生意不沾俗事,焚台殿諸位也有許多是我的客人,諸位何必將事情鬨得如此難看?”
“白闕主,此話說得嚴重了。”一名身材高挑的紫袍修士落在了門口站定,他撩起兜帽,露出了張可怖的臉,那張臉上半部分是完好的人臉,下半部分卻全都是白骨,“我也是從咱們白骨闕走出來的人,自是知道闕主你生了副慈悲心腸。”
白羿看著對方,臉色微變,“白欒。”
白欒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真是好久不見了,姐姐。”
大堂中的修士紛紛警戒起來。
“白欒?”
“是不是八閣曾經那個天才風白欒?”
“應該是他,隻有排名前十的人才能保留自己的名字……”
“竟然是風白欒,我們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未必,風白欒叛逃後身受重傷,修為大跌,早就變得半人半鬼……”
白羿沒有理會這些人的議論,而是傳音給了江顧和曲豐羽等人。
“快跑。”
“恐怕是來不及了!”白欒厲喝了一聲,白骨闕的大門終於支撐不住碎裂開來,凶悍的攻擊直衝大堂中的修士而來,卻被另一道同樣強橫的陣法堪堪擋在了門外。
“都快離開!”白羿對眾多修士大聲道。
堂內的修士紛紛四散而逃,白欒見狀對身後的人下令,“追!
“幾十年不見,姐姐的修為倒是見漲。”白欒單手催動靈力,另一手還閒閒地負在身後,他步步緊逼,聲音裡滿是厭惡,“你寧可幫隻有幾面之緣的陌生人,也不肯對我施以援手,白羿,我勸你還是趕緊收起你那可笑的善心。”
白羿站在櫃台之後,手中的陣法應對得逐漸吃力。
衛風和江顧混在人群中,沒有貿然逃離,畢竟那些逃得最快的一批修士已經被最外層的陣法熔煉,周圍已經有修士同紫袍人混戰在一起,隻是很快就被打得節節敗退。
混亂中,衛風恍惚間瞥見了個熟悉的側臉,猛地伸手抓住對方,“玄之衍?!”
對方一下掙開他的手轉過身來,惡聲惡氣道:“找死啊你!”
衛風知道認錯了人,卻來不及自嘲,他和江顧在這群人中的修為實在算不上高,隻能儘可能地躲避伺機逃離。
江顧的隱匿陣法加上他的鬼霧,足夠讓他們在混戰中得以喘息。
“白羿雖然不是他的對手,但元神的力量非常強大,白欒想殺她也絕非易事。”衛風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白欒擊殺她時勢必要動用大量靈力,周圍的法陣會有一瞬間的鬆動,師父,我們可以趁此機會逃跑。”
江顧點了點頭,摟住他的腰將人拽在了身後。
衛風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神色愈發晦暗。
不出衛風所料,白羿的確不是白欒的對手,而且已經有幾個修為高的散修破開了陣法逃竄而出,白欒見狀不再壓製自己的實力,起陣猛地朝著力竭的白羿壓了過去。
眼看白羿避無可避,幾道靈力從四面八方朝她過去,試圖幫忙抵抗那法陣,然而終究修為有限,那法陣還是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白欒見狀露出了個陰森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雪白的劍光徑直劈開了櫃台,原本已經心生絕望的白羿愕然瞪大眼睛,就看見了江顧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以及他衝自己伸出來的手,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又倏然抽了回去,“快走!彆管我!”
櫃台四散而開,之間白羿身下的裙裾被無數支離的白骨束縛,那些森然白骨如同樹根一樣蔓延到地底深處,將她牢牢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赤雪劍劍鋒鬥轉,直劈那白骨根係而去,一直覆在他身上的衛風咬了咬牙,鬼紋突刺而出,連同赤雪劍一起將那白骨連根絞斷。
而這一切都隻是發生在瞬息之間。
法陣轟然而落,江顧和衛風帶著白羿趁此機會,化作流光貼著白欒而過,逃之夭夭。
凶猛強悍的神識在身後窮追不舍,江顧眯起眼睛看向高空尚在鬥法的蕭清焰,將肩上扛著的白羿猛地拋了上去,“蕭清焰!接住!”
正準備絞滅對方的蕭清焰聽到江顧的聲音,愣了一下,下意識接住了他拋過來的“東西”,然後就和驚魂未定的白羿對上了目光。
追殺而來的白欒看見蕭清焰之後臉色陡然猙獰,“找死——”
抱著人不得已而被迫接招的蕭清焰:“??!”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已經藏入了隱匿陣法。
江顧並未著急離開,而是眯起眼睛觀摩著白欒和蕭清焰的鬥法,耳邊忽然傳來衛風幽幽的聲音:
“師父,你為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