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氣瘋的衛風毫無理智可言。
“混賬東西。”江顧周身殺意彌漫,澎湃鋒利的靈力直衝衛風而去,卻在快要碰到人時生生止住,他壓著怒意冷冷盯著衛風,“鬆手。”
衛風被他養得這般仔細,他不想將人弄傷,因為翅根血升騰而起的燥熱被他死死壓在了丹田之中,卻被衛風催動得越發灼熱。
“鬆手看著你去和那個姓蕭的恩愛纏綿嗎?”衛風咬牙道:“憑什麼他能當你的道侶我就不行?”
江顧算是摸透了這廝的秉性,他身邊有靈寵他要爭著當唯一的靈寵,收徒弟他要搶著當唯一的徒弟,有道侶他也要爭搶著當,表面上看著乖巧無辜,實則是個最霸道善妒的爛脾氣。
師徒兩人在黑暗中對視,誰都不肯退讓半分。
“近來真是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江顧彆住他的胳膊,準備將人塞回靈境。
誰知衛風卻整個人化作霧氣貼到了他身上,死活不肯往靈境中去,咬牙道:“你要和那姓蕭的結為道侶,要讓他這樣親你摸你,還要同他神交嗎?”
江顧一把將那霧氣攥在了掌心,掩飾不住眼底的厭惡,“自然不會。”
他不喜生人挨得自己太近,除了衛風這個不知死活的混賬,還沒人對他如此放肆,敢這樣做的早就成了他的劍下亡魂。
但他對衛風這些過分親昵的舉動並無過多的喜惡,隻當他是被六欲道影響而稍顯放縱,畢竟衛風從一開始便喜歡親近他,渡氣也是他陰差陽錯教的,作為養在他身邊的小徒弟,他偶爾逗弄幾下也是理所當然,何況他警告過衛風之後,這混賬一直表現得很克製懂事——在今天之前,江顧是這樣想的。
但衛風現在這個舉動顯然已經超越了親近的範圍。
“那我要當你的道侶。”衛風斬釘截鐵道。
江顧聽完忍無可忍,冷著臉將人揍了一頓。
蕭清焰進來時,便看見江顧拿著帕子在擦手,而他身後則站著個修為平平模樣俊朗的青年,正惡狠狠地盯著他看。
“蕭公子。”江顧將那帕子一扔,示意他坐。
“這是怎麼了?”蕭清焰明顯察覺到氣氛不對,笑著望向江顧。
江顧微微一笑,“手底下的靈寵不懂事,教訓了一頓。”
蕭清焰掃了他身後的衛風一眼,笑道:“早便聽向雲說過你喜歡養靈寵,在江家養了一整個園子,正巧我家中也養了些漂亮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七公子去一賞?”
衛風聞言頓時氣得頭頂要冒煙,透明的鬼紋悄無聲息地纏在了江顧的腳踝上狠狠一攥。
“……”江顧額頭青筋直跳,笑道:“有機會自然。”
想起方才衛風死活不肯進靈境,他就又想將人抽一頓。
寒暄結束,蕭清焰終於進入了正題,“之前八閣叛徒劫船導致眾人走散,這幾個月我們一直在搜尋散落各處的平澤修士,七公子可碰上了叛徒?”
“碰上了。”江
顧看了他一眼,果不其然,蕭清焰眼底劃過一絲緊張,“不過僥幸逃脫。”
“幸好,我一直在尋你身上這塊煙雨令,結果遲遲沒能找到人,若是你出事,我真是難辭其咎。”蕭清焰對著他溫柔又愧疚地笑了笑。
“勞煩蕭公子憂心。”江顧客氣道。
“何必喊得如此生疏,你叫我清焰就好,或者喊我字冰濁,”蕭清焰道:“不知阿顧可有字?”
聽他喊阿顧,衛風纏在江顧腳踝上的鬼紋險些要將他的骨頭捏碎。
江顧用偏頭看了他一眼,聲音冷淡道:“曜琰。”
蕭清焰這聲“阿顧”喊得他實在惡心,順口胡謅了個字應付他。
“你我二人的名與字倒是相配。”蕭清焰笑了笑,顯然沒有將江顧背後的衛風當成個“人”來看待,說話頗為隨意,“對了,你可有向雲和路自明的消息?林家小公子和周聖女已經被陰陽樓的人接走了,他們二人還下落不明。”
江顧眉梢微動,“並未見過。”
雖然他親手掏了路自明大半元丹,但扯起謊來依舊面不改色。
蕭清焰看起來也隻是隨口一問,聞言點了點頭,將江顧上下打量了一遍,確認人無事後才道:“阿顧,陰陽樓試煉頗為艱難,你真的不願同我回家麼?”
江顧眯了眯眼睛,淡淡道:“我聽人說望月與平澤從不聯姻,我該以何種身份同你回去?”
“我會想辦法奏明父親,若你也願意,我們二人便結為道侶。”蕭清焰語氣無比堅定。
衛風眼睛裡快要冒出火來,但他被江顧的陣法牢牢捆縛在原地,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隻能用鬼紋用力地纏緊江顧的腳踝,一路擰纏至他腿根,箍在了江顧腰腹間。
江顧咬了一下牙根,對蕭清焰微笑道:“多謝清焰好意,隻是大哥要進陰陽樓,我自然也是要進去的,否則便有負族中師長重望,還望清焰能體諒。”
“無妨,我會等你出來。”蕭清焰溫柔地看向他。
江顧對此不置可否。
“你在此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便啟程趕路,我親自護你到陰陽樓。”因為他態度軟化,蕭清焰心情大好,“阿顧,有什麼需要隨時喊我。”
江顧冷淡地看著他出了門。
黏膩濕滑的鬼紋已經緊貼著他的後脊纏到了他的脖頸上,江顧抬手解了衛風身上的束縛法陣,他整個人就直接撲了上來,化出身形龐大的原形將他緊緊束縛在懷中,呲著獠牙衝他低吼,“江顧!”
他原形極大,鮫尾緊緊貼在江顧身上,腹部的鱗片滾燙,他憤怒道:“你對他笑!你還告訴他你的字!你都沒告訴過我!他還喊你阿顧!我都沒喊過!”
江顧面無表情道:“你敢喊一聲試試。”
衛風氣得呼哧冒煙,兩隻大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劃破了衣裳薄薄的布料,他在江顧冷靜的注視之下逐漸平息了怒意,變幻回人形,眼淚汪汪道:“師父,我喜歡你。”
江顧臉上波瀾不驚,“嗯。”
“是想當你道侶的那種喜歡。”衛風抓住他的肩膀,急得眼淚簌簌而落?_[(,“想親你,想摸你,想跟你神交,你懂不懂?”
“……”江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彆哭。”
衛風吸了吸鼻子,“我要當你的道侶。”
“不行。”江顧冷酷地拒絕了他,皺著眉給他擦掉臉頰上的眼淚。
“憑什麼蕭清焰行我就不行?你根本就不喜歡他!”衛風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江顧不欲同他解釋太多,隻道:“此事關係牽扯極多,你不必摻和,穩定道心專心修煉便是。”
“你廢我修為也是為了讓我不能插手。”衛風紅著眼睛盯著他,“你算準了我不會願意,所以才這麼早就廢了我的修為,對不對?”
江顧沒有否認。
“你怎麼能這樣。”衛風哽咽了一聲,咬牙道:“你這麼聰明,我就不信你一點都察覺不到我喜歡你,就算你之前不知道,方才你都摸到了,總不能再說是因為鬼面白目和六欲道的原因,我就是想當你的道侶。”
他一揮手,周圍的環境霎時一變,變成了無數旖旎香豔的幻境碎片,碎片中都是同樣的兩個人,他們或在親吻或在交歡,喘息聲夾雜在紅紗帳裡,鋪天蓋地都是歡夢香的氣息。
許久之前,他偶然進入衛風夢境中看到的那個模糊的人影終於有了具體的五官。
那是無數張屬於江顧自己的臉。
“師父,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撐下來的嗎?”衛風抬手,將那些幻境碎片拉近,他的聲音和幻境中衛風的喘息和一聲聲師父交織在一起,不言而喻。
江顧冷眼看著他,心念一動,周圍的幻境倏然消散。
空蕩的房間安靜到落針可聞。
江顧並不詫異衛風對自己抱著這樣的心思,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是想將人當成道侶來培養的,隻是他養得不是很成功,反而將人徹底養成了徒弟,如今將人找到,他打算將人好好當成徒弟來養了,結果這混賬又起了想當道侶的心思……
江顧沉默了半晌,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失敗。
他想要一個乖巧懂事的小徒弟,那衛風就隻能是他徒弟,他的東西當然是他說了算。
他冷漠地看著衛風,強勢不容拒絕地開口:“如果你不收起這些心思,我可以幫你封印記憶。”
衛風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隻需要一個聽話的徒弟。”江顧道:“你從何時起的心思?”
衛風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鼻腔酸澀到發疼,心臟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揪住擰了一把,他知道江顧說得出口就能做出來,烏拓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他含著淚瞪著江顧,咬牙道:“師父,我……會收起心思,不會再繼續喜歡你了。”
他聽話,江顧應該感到滿意,但這次卻沒有。
衛風臉上傷心又無助的表情讓他胸口發悶,他皺著眉抬起手要給衛風擦眼淚,誰知衛風卻往後一退,躲開了他的手。
衛風狠狠抹了把眼淚,低聲道:“師父,我回靈境修煉了。”
說完便逃也似的鑽進了靈境。
江顧僵在半空的手緩緩落下,在袖子中不自覺地摩挲了兩下,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