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腹粗暴地抵住衛風的咽喉,猛地用力強迫他閉氣退後半寸。
他像是還沒回過神來,依舊被江顧捂著上半張臉,原本沒有血色的唇變得紅潤,津液拉長成線又倏然斷開,沾染在嘴角,他茫然地伸出舌頭來……舔了舔。
江顧青筋直跳,強忍著胸腔中翻騰的火氣,在他呼吸之前重新捂住了他的口鼻。
衛風重見光明,那雙泛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顧,睫毛也濕成了綹,他的視線落在了江顧沾著血的唇上,眼底是絲毫不加掩飾的炙熱和欲望。
滾燙的、直白的、清澈的渴求。
江顧陰沉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關注他,警惕地觀察著子虛空間外的宋屏。
衛風用餘光瞥見他下頜緊繃的線條,知道江顧現在肯定後槽牙咬得死緊——剛才他還膽大包天地舔過那裡,結果差點被咬斷舌頭。
雖然沒斷,但他現在嘴裡滿是血腥味,顯然江顧早已怒火中燒。
衛風感覺後脖頸都快被捏碎了。
不過他沒敢反抗,乖巧溫順地趴在江顧懷裡,半點動靜都沒發出來。
宋屏應該猜出了江顧用了空間法器,並不著急離開,耐心又細致地搜尋著,好幾次神識都貼著兩人險險擦過。
小半個時辰之後,衛風顯然又快要堅持不住,對著江顧拚命地眨眼睛。
可惜江顧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直到他掌心忽然傳來了點濕熱,他才垂眼看向衛風。
衛風睫毛上還掛著滴眼淚,面色痛苦地望著他,氣息已經全部耗儘,但方才江顧的氣息已經全渡給了他,如今也不過是在硬撐。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就在他打算兵行險招時,外面忽然有了動靜。
兩道人影倏然出現,他們一個中年人樣貌,一個青年模樣,具體年紀讓人看不出來,但都穿著和宋屏一樣的靈龍宗長老服。
“宋長老,可有發現?”那中年人出聲。
“沒有。”宋屏搖了搖頭,神色坦然道:“沈長老可尋到了他的蹤跡?”
“也沒有,倒是半路碰上了林家的人,他們的小公子林飛白被江顧擄走,至今生死不明。”沈藹眸中閃過一絲精光,“這個江顧還真是小瞧他了,區區四靈根竟能逃竄這麼久,如今周林兩家和靈龍宗也都被他攪和進來,倒是江家沉得住氣。”
徐鶴臉上閃過抹厭惡,“江家人的做派……也許早逼他上交了,恐怕最後咱們也隻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宋屏沉聲不語。
徐鶴道:“對了宋長老,你之前不是去江家做過客卿麼,你對江顧可有了解?”
“此子絕情狠辣,足智多謀。”宋屏道:“江家人都不敢小覷他,現在還不出手應該是在觀望,看他有沒有資格持有神器。”
徐鶴皺眉,“一個四靈根,江家倒是不挑。”
“江家沒那麼看重資質,對他們來說能活下來的人才有價值。”宋屏道:
“走吧,
去極南之地看看。”
“極南之地?”沈藹道:“江顧應該不會傻到跑去那種地方吧?”
“他母親的墳塚在那裡。”宋屏解釋道。
子虛空間內,
江顧聽見了宋屏的話,眸光微動,而他懷裡的衛風已經臉色發青,隻剩半口氣的活頭了。
空間外的宋屏三人已經打算離開,臨走前,宋屏忽然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江顧猝不及防同他對上了目光,後脊倏然一寒。
宋屏發現他了。
但宋屏卻並沒有出聲,而是隨著徐鶴沈藹一起離開。
一刻鐘後。
江顧已然利用子虛牌跑出了千裡之外,才鬆開了捂著衛風的手。
衛風已經出氣多進氣少,江顧幾道靈力打在他周身大穴,對著他的心口猛地一按,快要憋死的人倏然長吸了口氣,緩了過來。
他一時間還說不出話來,見江顧要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跪在了地上,“……師父!”
江顧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從江顧給他渡氣開始,衛風的腦子就同漿糊一般,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他乾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下跪肯定是沒有錯的。
“我……我……”他支吾半天,目光卻落在了江顧的嘴唇上,他甚至還記得那柔軟的觸感和溫和的熱度,還有那股淡淡的暗香,他本能地吞咽了一下,抓著江顧手腕的那隻手不受控地化作了無數細長的鬼紋,緊緊吸附在了江顧的胳膊上。
江顧臉色更冷了幾分。
衛風心下一慌,著急想收回鬼紋,但越著急那些鬼紋越不受控製,有些甚至纏到了江顧脖頸上,大逆不道想要碰他的嘴唇。
鬼紋的觸感一絲不落地被衛風感受到,他原本蒼白的臉帶上了潮紅,心中的欲望開始瘋狂生長蔓延,迅速席卷過全身。
師父會怎麼做?
會將他揍得滿地找牙,會一片片割開他的元神,還是將他扔進煉器大陣折磨得體無完膚?
或者更嚴重些,直接和他斷絕師徒關係,將他逐出師門?
衛風驚恐地盯著江顧,但江顧的臉色卻沒有變得更難看,反而有些詫異。
詫異?
“師、師父?”他試探地喊了一聲。
江顧眯了眯眼睛,抬起手看著被鬼紋纏得密密麻麻的胳膊,“你現在能變回原形麼?”
“什麼……原形?”衛風愣住。
“那個醜東西。”江顧一針見血。
衛風被噎了一下,眼眶瞬間變紅,小聲地反駁,“不醜的。”
江顧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衛風嚇得一個哆嗦,“我、我不知道,我現在隻能控製鬼紋。”
江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是打鬥中瀕死才會顯露。”
衛風還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整個人就飛到了天上,江顧的身影快到他看不清,但疼痛卻是實打實的。
他甚至聽見了自己的顱骨斷裂的聲音
。
在江顧動手要掏他靈根時,
衛風終於控製不住要還手,
過了不到百招,便被江顧逼得顯露出了原形。
衛風那雙白瞳死死盯著江顧,捂著自己的丹田凶狠地衝他齜牙,那些鬼紋鋪天蓋地的衝向了江顧。
江顧卻並沒有反抗,在最後一刻倏然收了靈力,任憑自己被鬼紋吞沒。
江顧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鬼紋中。
衛風一呆,他早就做好被江顧斬斷鬼紋的打算,他乾了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總該讓師父好好揍一頓出氣,這可比被逐出師門好多了,但他萬萬沒想到江顧竟然放棄了抵抗。
“師父!?”衛風頓時慌了,著急地從鬼紋裡找江顧,他原形狀態下鬼紋多到離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顧就在自己的鬼紋裡,甚至能感受到江顧清淺的呼吸和衣物的觸感,卻一時之間難以判斷他的具體方位。
鳶翅鮫尾鬼面白瞳的怪物頂著對嶙峋的羊角,跪在密密麻麻的鬼紋中四處扒拉,獠牙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嘶啞,卻掩蓋不住他的哭腔,“師父!”
“閉嘴。”江顧冷淡的聲音從鬼紋中傳了出來。
衛風頓時一喜,“師父!”
“方才宋屏在我元神上烙了印記,他馬上就會追來。”江顧冷聲道:“從水裡走,不要化成人形。”
衛風一聽便知道事態嚴重,也不再糾結,貼著地面飛快遊走,很快就在附近找到了條河流沉了進去。
幾乎他前腳剛走,宋屏的分神便落在了他們方才說話的地方。
“消失了?”宋屏閉上眼睛再次感應,但完全發現不了江顧的氣息,他最後一次出現確實是在這裡。
他輕笑了一聲,“這法寶倒是有點意思。”
深不見底的河流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倏然遊過,銀藍色的長發在水中化作了道虛影,同數不清的黑色鬼紋纏繞在一起。
“師父,鬼紋中待太久神魂會被融化。”衛風雖然很喜歡用鬼紋煉化修士的元神,但他一點都不想傷害江顧,竭力控製著鬼紋吸食的欲望,但難免還是會被些細小的鬼紋舔到一星半點。
江顧的元神帶著絲絲縷縷清涼的甜意……很好吃。
江顧卻並不答話。
衛風不敢停下來,隻能悶頭往前遊。
身體被這些黏膩冰冷的鬼紋纏繞得密不透風,江顧元神守中緊封道心,識海中,他看著元神被宋屏烙上的印記,臉色極冷。
他不是沒對上過真仙境的修士,會元神烙印的大能也不止宋屏一個,但江顧向來謹慎小心,就算是江家家主都沒能在他元神上留下印記,他極其厭惡被人掌控。
方才的情況尚未走到絕境,但他卻分了神。
宋屏說要離開時,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快要憋死的衛風——就是這一瞬間,暴露了他的蹤跡。
這完全是個不應該發生的錯誤,千鈞一發自身難保的時候,他分心去關注彆人。
江顧的心情比之前被衛風借機冒犯還要惡劣上幾分。
靈力化作的匕首插|入了元神,
宋屏真仙境的修為高深,
烙印幾乎穿透了整個元神腹部,險險擦過了丹田和靈根,那把匕首生生剜掉了被烙印的那塊元神,緊接著又削了小段的靈根,而後江顧把那團元神打散和小塊靈根一起,塞進了個木偶人中。
打散的元神與本體切斷了聯係,也沒有神智,外加上那小塊靈根,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江顧將那木偶人從鬼紋中扔了出去。
衛風鮫尾一卷便抓住了那人形木偶,“師父!”
“扔了。”江顧的聲音卻從另一邊傳來。
“?”衛風茫然轉頭,看看從鬼紋中出來了半截身子的江顧,又看看尾巴上卷的和江顧一模一樣的青年,立馬認出了誰是正主,“師父,這個是?”
“木偶。”江顧低聲道:“他身上有宋屏的元神烙印,很快就會被找來,鬆開。”
衛風有些可惜地看了那足以以假亂真的木偶一眼,乖乖鬆開了尾巴。
那木偶人被江顧貼了速行符,轉身便破開水面化作流光,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離開。
衛風看向江顧,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我們現在應該去哪裡?”
江顧卻沒有馬上回答,他抬手動用靈力震開那些鬼紋,瞬間被濕冷的河水裹挾,衛風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江顧在水中掀起眼皮,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唇色白得幾近透明。
衛風從他眼中看到了殺意。
他忽然一慌,張嘴便吐出了一串透明的泡泡,“……師父?”
強悍的靈力震斷了他的指骨,江顧瞬間從他手中脫開,被湍急的水流裹挾而去。
然而衛風比那水流速度更快,碩大的鮫尾擺動,隻用半息便追上了江顧,尾巴一甩卷住了江顧的腰,伸出胳膊將人緊緊抱入懷中。
這是衛風生平第一次,看到江顧失去意識是何種模樣。
那雙冰冷的、倨傲的、永遠俯視著彆人的眸子闔著,被水流衝唰得濕潤透薄,那張淡漠無情的臉仿佛也不再冷硬防備,變得俊美溫和平易近人,儘管衛風知道這隻是自己的錯覺,但還是忍不住屏了呼吸。
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人毫不反抗被他抱在懷裡,甚至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衛風心臟跳得極快,抱著江顧的手因為激動都在微微顫抖,他忍不住低下頭,湊近江顧的唇,卻在快要吻上時生生止住了。
隔著水流,他能感受到師父唇間的溫熱,他現在對師父做什麼都可以,反正師父留著他還有用不會真的殺了自己,反正……江顧也不是真心對他好。
無窮無儘的欲望開始從心底滋生蔓延,身上的鬼紋蠢蠢欲動纏繞在了江顧的手腕和腳腕,急不可耐地扯著單薄的衣衫,衛風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鼻腔中被江顧身上的暗香侵襲圍繞,體內殘餘的歡夢香開始讓小腹如火燒般熱灼,他抱著江顧的胳膊緩緩收緊,臉上密密麻麻的鬼紋如同活物蠕動纏繞,他難耐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詭異的白瞳焦急地轉動,目光猶如實質在江顧臉上逡巡。
師父是他的……師父的一切都應該是他的。
衛風死死盯著江顧,大著膽子,抬手摸上了他的臉。
昏迷中的人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
衛風呼吸一窒,如夢初醒般鬆開了手,已經鑽進江顧衣服中的鬼紋如潮水般倏然退去,白瞳也恢複成了黑眸。
他剛才一定是瘋了!
竟然對自己的師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師父為了讓他活命給自己渡氣,他貪得無厭吸走了師父的所有氣息還冒犯師父也就算了,竟然還想……還想對師父做那種肮臟的事情!
一定是鬼紋和歡夢香乾擾了他的神智!!
衛風恨恨咬牙,愧疚又心虛地看了江顧一眼,又逼著自己想了想師父清醒時的模樣,整個人頓時寒毛直豎,清心寡欲。
幸好他及時醒悟,不然等師父醒來,一定會將他的元神剁碎了喂狗。
衛風心有餘悸地看了江顧一眼,奮力甩動鮫尾往前遊去。
他娘的六欲道!不如改名找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