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陽華雲海(二十四) 你活得不耐煩了!……(1 / 1)

攏雲城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鬨。

一群半大不大的少年總有數不儘的新鮮點子, 衛風同他們逛了半日,便拽著玄之衍借故脫離了人群。

“衛風,你們去哪裡?”杜清追了上來, 泛著灰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衛風, 他身後柳獻也追了上來, 笑道:“就是,你們倆個怎麼還偷偷走了?”

“私事,私事。”玄之衍笑著給衛風打圓場, “人去得太多不方便。”

“很快就回來, 你們先去玩。”衛風嬉笑著打發了他們, 很快就和玄之衍默契地將人甩在了後面。

待確認杜清和柳獻沒追上來之後,玄之衍才鬆了口氣, 無奈地看著衛風,“我還以為你挺喜歡和他們玩呢。”

“我是挺喜歡熱鬨的。”衛風伸了個懶腰, “不過有時候也喜歡安靜一點。”

“這可不像你的作風。”玄之衍道。

衛風扛著劍無所謂道:“都是些表面朋友, 要不是我師父, 誰搭理我。”

“原來你知道啊。”玄之衍微微震驚。

衛風木著臉道:“我又不傻, 借飛舟熱鬨熱鬨就行了,真心給他們花錢,當我冤大頭呢。”

玄之衍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早說, 你拎那一兜子靈石來, 害我擔心了一路。”

“那是準備孝敬我師父的。”衛風道:“走走走。”

待兩人回到客棧天色已經擦黑。

衛風訂的是攏雲城最大的客棧,他是這裡的天字號貴賓, 有專門屬於自己的房間,玄之衍就住在他的隔壁,分開時還專門替他將那好幾箱子東西搬進了房間。

“你買這麼多東西就不會多拿幾個儲物袋?”玄之衍被累得夠嗆。

衛風將手中的箱子重重放在了地上, 叉著腰喘氣道:“我帶了,全都裝了大件,我孝敬師父總得挑最好的吧。”

玄之衍無語地望著他,“我看你到時候怎麼運回去。”

“大不了明天去買幾個儲物袋。”衛風開始趕人,“你快回去休息吧。”

玄之衍抹了把汗,“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衛風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

玄之衍氣得在門口瞪了半晌,最後還是走了,衛風剛在床上躺下,門又被人敲響,他疲憊地起身去開門,“玄之衍你又——杜清?”

門口的黑發少年直勾勾地盯著他,“衛風,我能進去坐坐嗎?”

“……啊,請進。”衛風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側開了身子,關上門轉身道:“你是有什麼——你!”

他還沒來得及喊叫出聲,便被一隻濕黏的手掌捂住了嘴,“小少主,是我。”

衛風震驚地看著面前身形變大了一倍不止的杜清,對方深邃的五官和那頭卷曲的黑發讓他印象深刻,他忙點點頭,示意對方自己不會喊叫出聲。

青渡這才放開他,有些激動地抱住他的肩膀道:“小少主,我終於找到機會同你說話了。”

衛風還記得那日他為了救自己同那老變態拚死搏鬥,而且對方身上有他熟悉的鮫人氣息,“你是……”

“屬下名喚青渡,是您父親青長溪的護法。”青渡說話順暢了許多,“小少主,你受苦了。”

“我父親叫衛暝州,是陽華宗的前宗主。”衛風對他一口一個小少主還是不太習慣,“而且神鳶鮫一年前才出世,總不可能是我吧,我還差兩個月就十七了。”

“你體內的神鳶鮫血脈,一年前才覺醒,算起來隻有一歲,小鮫人,小鳶鳥。”青渡一著急說話又開始不太順暢,“鮫人幼崽,剛破殼,需要保護。”

衛風尷尬地笑笑,“我現在挺好的,不需要你保護我。”

青渡有些落寞地看著他,衛風摸了摸鼻子,“你既然說我父親是青長溪,那我母親豈不就是那個化為人形的神鳶。”

“正是。”青渡點點頭。

“那這麼多年為什麼他們都沒來看過我?他們真的都死了嗎?衛暝州又是怎麼回事?”衛風道:“亓鳳元為什麼又想殺我?”

青渡有些懵地看著他,遲鈍地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衛風有些失望地塌下肩膀,眼珠子轉了轉,“你打算怎麼保護我?”

“帶你離開。”青渡道:“我們回水裡。”

衛風有些牙疼地吸了口涼氣,“我覺得我在陽華宗過得挺好的,除了那個老變態總是來騷擾我……”

青渡抓住他的胳膊道:“殺了他,你跟我走。”

衛風挑了挑眉,“可以是可以,到時候再說。”

鮫人的智商不高,聽不出太多話外之音,隻當衛風答應了,鄭重地點了點頭,將一片護心鱗放到了衛風手中。

衛風看著那片護心鱗愣了一下,“你給我乾什麼?”

“小少主的護心鱗沒了。”青渡說。

衛風笑了笑,將護心鱗還給他,“我用不著,這東西對我沒用。”

“鳶鳥求偶期,會難受。”青渡道:“鮫人求偶期,更難受。”

衛風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鮫人也有?”

青渡點了點頭,“要找雌性鮫人交尾,生蛋,護心鱗可以送給你的雌性。”

“你剛才還說我隻有一歲!”衛風震驚道。

“鮫人一歲半,成熟。”青渡看了他一眼,“神鳶鮫,更早。”

衛風臉都要綠了,鳶鳥的求偶期就將他折磨得夠嗆,要不是挖了離火丹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若是鮫人再來一次,那他就彆活了。

而且這護心鱗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他一把拍回到了青渡手中,“那我更不能要了,你自己留著吧,咱們再聯係。”

不等青渡再說話,就被他推出了房間。

衛風有些煩躁地抹了把臉,神鳶鮫這個身份迄今為止給他帶來的隻有數不清的麻煩,他拜了師父,好不容易變得好了起來,絕對不可能跟青渡離開。

也絕對不能再讓彆人知道他神鳶鮫的身份。

他隻想和師父還有玄之衍在陽華宗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

他警惕地盯著房間,沉聲道:“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四周寂靜到落針可聞,衛風攥緊了拳頭,一道陰冷的氣息忽然出現在他身後,沙啞的聲音仿佛貼著他的耳朵響起,“還不算太蠢。”

“在雲海我就看見你了。”衛風轉過身,結果發現對方離他很遠,站在門口像個黑影,“你故意讓我看見的。”

“何時進雲海?”江顧問。

衛風道:“我休沐五日,師父給了我三天的假。”

江顧輕嗤了一聲:“你這麼聽話,怎麼還瞞著他?”

“要你管。”衛風凶巴巴的瞪著他,在對方朝他走過來的時候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江顧開門見山道:“把翅膀和鮫尾長出來。”

大約是因為剛才青渡總說求偶期,衛風想偏了地方,臉色轟地一下變得通紅,“你乾什麼?”

這老變態到底什麼癖好!?

江顧對他的翅膀倒沒什麼興趣,但是他一直沒有找到方法煉化手中的離火丹,自然要將衛風物儘其用。

“隻是看看。”江顧面不改色道。

這話頓時更有歧義了,衛風滿臉屈辱地瞪著他,“不行,這裡沒水,我的鮫尾變化不出來。”

江顧長袖一揮,空蕩蕩的浴桶裡便蓄滿了水。

衛風張了張嘴,還想再找借口,便被江顧拎起來扔進了捅中,在衛風觸碰到水的瞬間,碩大的鮫人尾巴便撐破了水桶。

衛風渾身濕漉漉地跌在地板上,鮫尾上的鱗片閃著幽藍的光芒,一對碩大的羽翼攏在背後抵著牆面,眼睛變成了灰白色的豎瞳,鮫人的獠牙和細密的鳥齒在嘴裡閃著寒光,凸出的獠牙刺破了嘴唇,顴骨和側頸上細小的鱗片和柔軟的羽毛混雜著,手指間的蹼黏連在一處,指甲因為驚懼深深地摳進了木桶板中,洇出了些血絲。

果然是低等的禽鳥和鮫魚雜交出的東西,比江顧想象中的還要醜上許多。

他嫌棄地看了衛風一眼。

衛風那張清俊的臉十分蒼白,心口和小腹更是傷痕累累,大概是因為驚懼,傷口都崩裂開來,他變身之後體型並不算小,卻可憐兮兮地蜷縮在了角落裡,好像江顧會將他扒皮剔骨好好研究一番。

江顧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但是想到自己身為“江顧”好不容易給他調理好的經脈和丹田,隻能按捺住這個最簡便的方法。

他走到衛風面前,半跪下來抓住了他的脖子,一邊研究著他身上非人的特征一邊問道:“你怕我殺了青渡所以迫不及待趕他走?”

衛風被他順著鮫尾從下往上摸,那隻手溫熱有力,重重地按在他的鮫鱗上,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鱗片也不受控製地張開,惱羞成怒道:“你……彆亂摸!”

“你這裡的鱗片為何格外硬?”江顧摸到了一片十分堅硬地鮫鱗,而且這片鮫鱗的顏色同其他的比起來更加深重,他捏住試圖將那片鮫鱗拔下來,“同你翅膀上的那根羽毛一樣嗎?”

衛風兩隻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臉上紅白交加惡狠狠地瞪著他,咬牙道:“這是我的……”

他後面的話說得含糊,江顧皺起了眉,“什麼?”

“這是我用來生小魚的!”衛風羞憤地吼了一聲,“你下流!”

江顧詭異地沉默了一瞬,語氣淡定道:“你還是條小鮫,拔了也無妨。”

“你才無妨!”衛風凶狠地衝他呲牙,身後巨大的羽翼猛地朝著他撲了過去,江顧眼疾手快捏住了他的翅膀根,拔掉了他的那根顏色最淺的羽毛。

衛風疼得痛呼一聲,江顧不耐地用靈力給他敷住,“給我一枚你的鱗片。”

衛風疼得臉色煞白,“你不是……拔了護心鱗嗎?”

“護心鱗用掉了。”江顧的目光掃過剛才那枚深色的鱗片,“或者我拔。”

“我自己來!”衛風蒼白的手指在身上逡巡許久,從尾巴處找了枚快要掉落的小鱗片,揪下來遞給了江顧。

“……”江顧的視線落在了那枚深色鱗片上。

“你想都彆想!”衛風一把捂住了自己關鍵部位的鱗片,恨恨道:“死變態!”

江顧面無表情地從他腰間拔了枚漂亮圓潤的鱗片,衛風疼得嗷了一嗓子,就被江顧伸手捂住了嘴。

他氣不過,張開嘴狠狠地咬住了江顧的手掌,大有生吃了他的架勢。

江顧眉頭都沒皺一下,盯著他細密的鳥齒和鮫人的獠牙,一把扣住了他的下頜,拇指和食指伸進了他嘴裡。

衛風抓著他的手腕嗚嗚地掙紮起來。

指腹被鋒利的牙齒刺破江顧也不理會,衛風的牙齒有兩排,裡面是細密鋸齒狀的鳥齒,外層是鋒利尖銳的鮫人齒,他捏斷了兩顆拿了出來,衛風被血嗆出了眼淚,惡狠狠地瞪著他。

江顧並不在意,也沒有同他解釋的打算,正要伸手去取衛風的心頭血,原本虛弱安靜的神鳶鮫忽然暴起將他撲倒在了滿是碎木和水漬的地板上。

江顧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按理說他是不會被衛風偷襲成功的,即便他現在重傷未愈,但方才衛風的速度奇快無比,他竟沒能躲開。

“滾下去。”江顧手掌抵在他的心口,隨時能捏爆裡面的心臟。

衛風那雙灰白的豎瞳泛著詭異的紅,沾染著濃烈的欲|望,他直勾勾地盯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人,儘管他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卻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香甜勾人的氣息,他湊上去癡癡地聞了聞江顧的臉頰,身下的鮫尾死死纏住了他的雙腿,神智混沌道:“我不滾,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殺了我你可就什麼都拿不到了。”

江顧冷笑一聲,靈力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胸膛上的皮肉,誰知衛風竟不要命地俯身下來,咧開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速度快到離譜,江顧千鈞一發之際猛地收了靈力,緊接著肩膀傳來了陣劇痛,他皺眉一下將衛風震開,但衛風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樣又不要命地撲了上來,羽翼大張徑直將他包裹了進去,江顧收著力道,看著那片忽然張開的深色鱗片隻遲疑了一瞬,衛風的爪子就撕開了他的衣裳。

轟!

衛風被一腳踹到了牆上。

江顧臉色陰沉地盯著他,“小雜種,忽然發什麼瘋?”

疼痛讓衛風清醒了過來,他盯著那老變態一大片血肉模糊白骨支離的胸膛愣了愣,聲音乾澀道:“你摸我鱗片又摸我翅膀!我又不是佛修!我——”

他也沒“我”出個一二三四來,隻被江顧身上的氣息勾到發狂,身上的血液仿佛在沸騰,他使勁咽了咽唾沫,神色貪婪地朝著江顧蠕動兩步,“我不做什麼……你、你就讓我聞聞。”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江顧神色一冷,剛準備教訓他,一股陌生的靈力忽然朝著他洶湧而來。

衛風敏銳地抓住了他的漏洞,猛地朝著他撲了過去,誰知卻被江顧一把捏住了翅膀拎了起來,撞開窗戶禦劍飛了出去。

闖進來的青渡看著滿地狼藉皺起了眉,對身後的人道:“小少主,求偶期發|情了。”

“那正是剝離鳶鳥血脈的好機會,追!”後面的人毫不猶豫。

江顧拎著人直奔陽華宗而去,感知到背後兩股陌生的神識,微微勾起了嘴角,隻是這點笑意很快就僵在了臉上。

他手中的神鳶鮫不知道什麼時候整條鮫尾都貼在了他腿上,張開的鱗片抵在了腿根處,鳶翅也緊緊卷住了他的腰身,蒼白的連著蹼的手指勾住了他隻剩白骨的左肋,將臉頰親昵地貼在了他的側頸上。

在江顧反應過來捏暈它之前,這鬼東西伸出了細長分叉的鮮紅舌頭,輕輕舔過了他的下巴。

江顧額頭的青筋瞬間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