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卦象轉機 三日後,通天塔傾倒,所有人……(1 / 1)

鳳凰骨[重生] 一叢音 7820 字 6個月前

傳訊法器被慢悠悠掐斷。

崇玨被罵得狗血淋頭, 始終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分,任由那“為老不尊”“荒淫無度”的帽子直接扣上來。

在回應夙寒聲的那一刻起,世尊便已做足了準備。

就算是夙寒聲先撩撥他在先, 但退一萬步講崇玨仍然是長輩,在旁人看來無論兩人誰主動,崇玨作為長輩始終有蠱惑晚輩的嫌疑。

畢竟少年人一時衝動心動神馳,理所應當,但世尊活了上千年,心如磐石不近情愛,在明知是他是摯友之子的前提下卻仍然和他胡鬨。

這不是情深……

“這是他大爺的糟蹋!”

乞伏殷都要氣暈過去了,奄奄一息地靠在鄒持身上, 氣若遊絲道:“給、給我殺了他!”

鄒持也頗為不滿地看著崇玨:“蕭蕭年紀小, 你怎麼還陪著他一起胡鬨?剛才那話你自己聽聽,是能對晚輩說的嗎?”

崇玨:“……”

崇玨坐在靈芥中, 沉默不語地拿出茶具, 慢條斯理地開始烹茶。

罵累了,自然消停。

在靈芥不遠處,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直衝雲霄, 巍峨森然, 望之便不自覺心生畏懼。

那是佇立成千上萬年的天道化身——通天塔。

應見畫站在高山之巔,舉目看著即將塌陷的通天塔。

這象征天道的巨塔實在太過巨大, 四面八方開始不斷地塌陷,造塔的巨石時不時從萬丈高空砸落, 但遠遠看去卻是緩慢且無聲, 有種靜謐的詭異,好似天道帶著無聲的壓迫降臨。

十六年前,應見畫也曾經見過這副場景。

自那後不久, 撫養他栽培他長大的師尊便殉道隕落,連屍身都未留下。

“長空。”應見畫道。

長空轉瞬出現他面前,恭敬行禮:“師尊。”

應見畫冷淡道:“明日我會入塔,若三日後我未回來,舊符陵交給你四師叔全權掌管,任何人有異心,殺。”

當年夙玄臨隕落時,烏鵲陵不少人蠢蠢欲動,妄圖盜取應煦宗傳承。

應見畫當時本想設計用法子讓他們歸順,但後來才知道,殺才是正道。

殺得他們都怕了,自然不會有人再覬覦宗主之位。

長空訥訥道:“師尊……”

應見畫沒等他說太多廢話,叮囑他回聞道學宮護好夙寒聲,便禦風從高山之巔禦風而下。

通天塔在舊符陵界內,方圓數百裡沒有任何人居住,就連鳥獸魚蟲也在此處無法存活。

傳聞通天塔之所以存在,是因天道特意降下來鎮壓地下八千丈的無間獄魔氣,並凝出界門,不讓任何妖邪魔道闖入三界。

正因通天塔借由重霄龕廟和無間獄相連,魔息溢出,才導致此處寸草不生。

但應見畫卻始終覺得古怪。

兩千年前的事他並不知曉,十六年前夙玄臨入塔殉道之事卻是一清二楚。

夙玄臨當時已是仙君修為,隻差一步便可得道飛升,但還是在通天塔隕落,最詭異的是……

沒有人知道,夙玄臨到底為何而隕落。

“殉道”二字,好像隻是個幌子,應見畫甚至不知師尊到底和誰作戰,又是被誰屠誅的。

就算是無間獄的惡鬼順著重霄龕廟爬上來,也不至於將仙君誅殺,就連世尊崇玨也身受重傷,閉關多年才痊愈。

應見畫心中隱隱有個不詳的想法……

此番通天塔塌陷,恐怕沒那麼容易解決,且他們的對手,許是通天塔之上。

應見畫身形如雪從半空飄落,悄無聲息落在通天塔近處的四方塔上。

道君盤膝而坐,衣袍獵獵。

神識四散,鋪開數百裡探查異樣。

夜幕四合——哪怕不是夜晚,通天塔周邊也是漆黑無光的,塔的外圍甚至爬滿密密麻麻的青苔和猙獰的藤蔓,好似從無間獄地底攀來。

突然,應見畫眉頭一皺,倏地睜開眼睛,直勾勾朝著東南方看去。

那處似乎隱隱有個極其熟悉的氣息。

應見畫心口狂跳,往日所有鎮定悉數破碎,遽爾催動靈力轉瞬便掠至雪山之上。

通天塔周遭四季分明,狂風凜冽大雪漫天,徹骨的寒冷根本無法用靈力防禦,連應見畫都不自覺被凍得骨髓發冷。

雪山之巔,有一人卻隻穿著單薄的青衣長身玉立於大雪中,好像也在微微仰頭看著遠處通天塔,墨發披散而下,隱約可見肩上有隻金色烏鵲正在啄羽。

應見畫呼吸一僵,嘴唇輕輕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

夙氏血脈的……伴生靈?

那人聽到動靜,微微側身看來。

雪光倒映下,露出半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應見畫卻如遭雷擊,怔怔看著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喃聲道。

“……師尊?”

***

夙寒聲一覺睡到自然醒,孤身在佛堂待了一會就開始閒不住了。

崇玨不在,元潛烏百裡也走了,偌大學宮空蕩蕩的也沒什麼樂子可瞧,夙寒聲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去找應知津玩。

師姐人美心善,除了不能在她面前提大師兄,幾乎算得上是有求必應。

夙寒聲也打算順道將自己和崇玨的事情告訴應知津,省得日後事情在應見畫面前敗露,還能讓師姐救一救狗命。

夙寒聲優哉遊哉地出了佛堂,路過一處清澈水塘時,突然被人叫住。

“少君留步。”

夙寒聲抬眸看去。

水塘邊的樹蔭下,有個身著白衣的人坐在椅子上,手持著魚竿正在釣魚,瞧那學齋服,好像是六爻齋的。

夙寒聲和六爻齋的人沒什麼交集,疑惑地走上前。

釣魚的人將頭上鬥笠摘下,輕輕咳了幾聲,聲音虛弱卻是帶著笑的。

“少君這是要去何處?有時間談一談嗎?”

夙寒聲不解地和他對視,一時不知道此人是誰。

那人看出他的迷茫,無奈道:“我是你徐師兄的同窗,蘭虛白。”

夙寒聲更疑惑了。

誰?

蘭虛白的身體比三年前還要虛弱,瞧著僅僅隻有一線生機吊著,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得魂歸西天似的。

夙寒聲視線無意中瞥見蘭虛白袖子裡的一個小酒壺,突然恍然大悟。

記起來了。

就是徐師兄那個總喜歡喝酒把自己喝吐血的會卜算的同窗。

夙寒聲也不著急去找應知津了,乖乖地坐在蘭虛白旁邊的石頭上,晃蕩著腿順手往水裡丟石頭。

“蘭師兄安好,你和我師兄是同窗,三年前應該已出師了吧,為何還在聞道學宮?”

難道也像他一樣負了分才無法出師?

那這樣自己就不是最丟人的了?!

那石子將即將上鉤的魚給驚跑了,夙寒聲這才意識到人家在釣魚,趕緊拍了拍手,尷尬一笑。

蘭虛白也不生氣,笑著道:“我十年前便已出師,隻是身體虛弱,需要聞道學宮六爻齋的寶地保命罷了。”

夙寒聲點了點頭。

他也不問蘭虛白攔他做什麼,晃蕩著小腿興致勃勃看師兄釣魚。

蘭虛白裝神弄鬼多年,還是頭回瞧見如此坐得住的人,他笑了起來,道:“少君,我今日臨出來前卜了一卦。”

夙寒聲饒有興致道:“算出什麼了?”

蘭虛白輕描淡寫道:“今日是我的大限之日。”

夙寒聲一愣:“那你……還出來釣魚?”

尋常人不應該想方設法地保住性命嗎?

蘭虛白將袖中的小酒壺拿出來,並不想多談這個,反而道:“六爻齋那群小崽子剛好去舊符陵曆練,沒人管我了,少君陪我喝酒吧。”

夙寒聲猶豫地看他。

蘭虛白嗜酒如命,但因病骨支離常年被人管著,很少能喝到——酒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蘭虛白就是愛那種喝得半死不活的感覺。

“我天生缺命,能苟活這麼多年已是天道垂簾,沒什麼的。”蘭虛白估摸著夙寒聲也喝不了多少,便將酒壺的蓋倒了點酒遞過去,“少君嘗嘗?”

夙寒聲眉頭輕皺,還是將壺蓋接來,卻沒什麼心思喝。

蘭虛白飲了一口酒,看著魚竿垂曳而下的魚線在水塘中蕩起微弱的波紋,開始說起正事。

“聞道祭之事,我已卜算出了結果,和通天塔傾倒一事有關。”

夙寒聲捏著壺蓋的手一緊,蹙眉道:“無緣無故為何和我說這個?”

他隻是想出去找師姐玩,不想參與這些三界大事。

但蘭虛白好像早就料到了什麼,一大清早就在這兒等他。

蘭虛白說:“這是死卦。”

夙寒聲眉尖一皺。

蘭虛白喝了一口酒,沒忍住猛烈咳了起來,素白的臉罕見浮現些許紅暈,看著像是回光返照似的,讓人不安。

他虛弱道:“聞道學宮之所以留我在學宮,便是讓我負責卜算每年聞道祭的吉凶。”

可此番卜算到的,和三年前的全然不同。

“三日後,通天塔傾倒,所有人難逃劫難。”

夙寒聲卻不信:“世尊和掌院全都去了通天塔,我大師兄也去了,如此多的大能,怎會遇劫難?”

前世他一副好牌打得稀爛,墮落無間獄,三界之事他並不知情,但當時惡念還在無間獄殺惡獸玩,今世卻已回歸本體。

除非天道降臨,否則……

蘭虛白卻沒將話說死,他輕輕搖頭,評價四個字。

“重蹈覆轍。”

夙寒聲還是不懂。

蘭虛白微微仰頭看著天邊緩緩醞釀的雷雲,半晌才道:“十六年前的事,還會再原模原樣發生一遍。”

轟隆!

一道驚雷轟然劈下。

夙寒聲心中猛地打了個突,他隱約知道了什麼。

“你為何偏偏告訴我?”

他隻是個金丹期的小廢物,遇到危險都得讓旁人來救,將這種事告知他還不如直接和應見畫他們說。

蘭虛白臉色慘白如紙,那雙眸瞳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盯著夙寒聲許久,似乎自己也不懂那卦象所指何意。

“因為卦象說……你是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