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鵲還在賬中盤桓: "殺殺殺!"</p>
夙寒聲懵在當場,崇玨被牽動骨鏈束縛經脈,疼得臉色煞白一片,竟還在那笑。"原來夙玄臨將他的本命法器留給了你。"</p>
夙寒聲方才還氣勢洶洶地要殺人,可見那數條骨鏈穿透崇玨的四肢百骸,驚得頭發幾乎炸了,一時手足無措,</p>
乍一聽到這句話,他更懵了: "什麼?"本命法器?</p>
夙玄臨留給他的遺物,不是個須彌芥嗎?</p>
崇玨渾身骨鏈在半空漂浮,像是一條條雪白的遊蛇擠滿狹窄床榻間,因他靈力驟然被封,周圍結界也猛地炸開。</p>
“蕭蕭。”崇玨手指發抖,全然不顧身上能要他性命的骨鏈,猛地一把抓住夙寒聲的手,眸瞳中充斥著某種古怪又扭曲的熾熱,”如今我落在你手上了,你要如何報複我?"</p>
夙寒聲: "?"</p>
他從一開始就知曉崇玨怪癖多,可卻沒想到此時竟然上趕著求他報複。好怪啊。</p>
“你彆這樣,我、我害怕。”夙寒聲怕碰到鏈子讓崇玨更痛,趕緊往後縮,喃喃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夙玄臨……為何會鎖你身上?"</p>
他們難道不是摯友嗎?</p>
崇玨不退反進,將人逼到床角,困在小小一隅。</p>
他湊近夙寒聲面門,低笑著柔聲道:“怕什麼,夙玄臨隻是不想讓我和善念融合插手三界之事而已,一時半會死不了。"</p>
夙寒聲一愣: "善念……融合?"這時他才恍然大悟。</p>
怪不得前世在無間獄的崇玨會和今世的崇玨共同出現,也怪不得兩人一個說他幼時乖巧、一個又說他膽大包天。</p>
世尊善到了極致,所以無法忍受夙寒聲一丁點的惡念;而無間獄的崇玨如魚得水,吸納無數惡意,瘋癲陰鷙、恣意妄為到了極點。</p>
“那善念……”夙寒聲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 "你真的不是奪舍?"</p>
崇玨熟稔而自然地在夙寒聲脖頸上親了一下,淡淡道: “我倒是想奪舍,可奪舍禁術隻有拂戾親族才會。這具軀體受夙玄臨的骨鏈影響,一旦出手便會深受束縛, '他'之前為救你受了重創,如</p>
今意識沉入識海……唔,不過我估摸著他八成要醒了。"</p>
夙寒聲皺著眉想要推開崇玨,但他幾乎渾身都是鏈子,隻好小心翼翼推著他的臉。"你先起開。"</p>
“我如今無法和本體融合,你日後恐怕見不了我幾次。”崇玨瞧出來夙寒聲吃軟不吃硬,登時改了懷柔對策,輕緩將夙寒聲推他臉的手按住,暖昧地在他掌心蹭了下,柔聲道, “我們許久未見,且還隔著生死彆離,你難道……不想我嗎?"</p>
夙寒聲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地罵道:“滾開,你還要臉不要?剛才讓我自己破結界時可不是這副嘴臉。"</p>
如今發現自己命門被拿捏,又開始溫情似水地哄人了。</p>
夙寒聲的能屈能伸和此人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p>
夙少君哪裡是這般好哄的人,沉著臉爬下床。崇玨身上鎖鏈相撞,似乎想要伸手去攔他。</p>
“彆動!"夙寒聲抬起戴著須彌芥的手,烏鵲受他牽引啾啾落回他雪白的指腹,衝著崇玨"殺殺殺”, “再亂動我就把你捆起來。”</p>
崇玨挑眉,好像還挺期待,繼續起身。夙寒聲: "……"說真的,好怪啊你!</p>
夙寒聲連這玩意兒是什麼都不知道,根本不懂要如何操控著捆人或解除骨鏈,隻能往後退了半步,凶狠道: “你若再強行束縛我,我就算消耗全部生機也會逃出去。”</p>
這句話輕飄飄的,沒什麼威脅性。崇玨卻愣在當場,朝夙寒聲抬手的動作僵在半空,又眷戀卻又畏懼地不敢再往前探。</p>
天光乍亮,第一道晨鐘響徹偌大聞道學宮。夙寒聲飛快將淩亂衣袍理好,不敢再看崇玨是何反應,匆匆往外跑。</p>
遮光的床幔隨著窗欞而來的風微微浮動,人魚燭火被吹得東倒西歪。</p>
崇玨坐在榻上怔然看著夙寒聲離去的方向,漂浮半空的骨鏈隨著夙寒聲的離開,悄無聲息化為飛絮消散半空,好似從未出現過。</p>
*大★</p>
夙寒聲連衣裳都沒換,帶著濃烈的菩提花香和佛堂的檀香一路小跑著衝去上善學齋,時不時回頭朝後看,似乎擔心崇玨那百無禁忌的魔頭又追上來。</p>
匆匆忙忙間,他在拐角處猛地撞到一人懷中。夙寒聲差點往後摔倒,下意識朝著前方的人伸出手</p>
去。</p>
“噗通”一聲。</p>
沒人拽他,夙寒聲狠狠摔了個屁股墩,吃痛仰頭看去。</p>
應見畫嫌棄地撫了撫被夙寒聲撞到的胸口,撣去不存在的灰塵,居高臨下瞥他: “這是闖什麼禍了,急急忙忙的一點都不穩重。&#3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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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寒聲不敢罵大師兄,隻好自認倒黴,哎呦哎呦地從地上爬起來。“大師兄晨安。”</p>
應見畫正要說什麼,視線落在夙寒聲的衣裳上,眉頭狠狠一皺: “你昨晚去了何處?怎麼還穿著昨天的衣裳?"</p>
夙寒聲噎了一下。</p>
應見畫眼神毒辣得很,伸手凝出寒冰勾住夙寒聲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露出脖頸側面的點點紅痕,臉色瞬間陰沉得幾欲滴水。</p>
“夙寒聲!老實交代你到底去了哪裡廝混?!小小年紀竟然學那些紈絝做派,你的道途還要不要了?!"</p>
應見畫雖修無情道,但並非不通情愛,瞥一眼就知道那定然是被人囁出來的,沉著臉看著夙寒聲等他回答,否則就要揍孩子。</p>
“大師兄!”夙寒聲眼珠子轉得飛快,趕忙道, “我哪裡都沒去呀,這、這是蟲子咬得,你知道</p>
的,我的伴生樹可招蟲子了,特彆是夏天,我小腿上都被啃成一片了!"</p>
他說著,趕緊撩開衣擺給應見畫看滿是紅痕的小腿和腳踝。應見畫擰眉,有些動搖了。也是,有誰的怪癖如此奇特,會去啃人的腳踝啊。</p>
應見畫道: "那你為何穿著昨日的衣裳?"</p>
夙寒聲滿臉無辜: “我每回都是一套衣服穿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換的呀,這才第二天呢,我把正面穿臟了就翻個面穿反面,師兄彆以為這件衣裳是黑的,實際上這黑都是穿出來的泥,一搓就掉。”</p>
應見畫: "……"</p>
區區化神境大圓滿的應道君,竟然被夙寒聲短短幾句話驚得宛如遭受重重一擊,近乎落荒而逃地往後飛掠數步,眸中帶著驚恐。</p>
"你!這成何體統?!"</p>
夙寒聲顛顛地跑上前去,面上佯作大驚失色道: "師兄這是怎麼了,彆跑這麼快啊,蕭蕭有事想請教大師兄呢!"</p>
應見畫幾乎要拿鞭子抽他了,</p>
厲聲道: “給我站在那!從今往後,你離我三丈以外!”</p>
夙寒聲見把應見畫惡心得夠嗆,再也顧不得問他為何夜不歸宿和脖子上的吻痕了,心中笑得直打跌,面上卻無辜而乖順地站住,眼巴巴看著應見畫。</p>
應見畫要嫌棄死他了,拿出小折扇扇了半天,才面無表情道: “說罷,有什麼事?”</p>
“哦哦。”夙寒聲抬起手給他看夙玄臨的須彌芥, "這個須彌芥到底是何用途?我要如何才能將它取下來?"</p>
那隻玉質的烏鵲已經在夙寒聲肩上蹦來蹦去地啾啾叫,聒噪得很。</p>
應見畫擰眉半晌,做足了心理準備才視死如歸地朝夙寒聲一招手,示意他往前來一點。夙寒聲小跑上前,抬手給他看。</p>
應見畫將小扇闔上,隔著遠遠地操控小扇飄上前去,輕輕敲了敲夙寒聲手指上的須彌芥,冷淡道。</p>
“這其中應該有師尊的本命法器——九九骨鏈。既然師尊早已將須彌芥留給你認了主,那它便受你操控,也算給你一件自保法器,大乘期之下也能束縛,無需取下,戴著便是。"</p>
"九九骨鏈?”夙寒聲若有所思, “那我要如何操控骨鏈?"崇玨瞧著要被那骨鏈折騰死了,最好還是將骨鏈儘快取下為好。</p>
應見畫瞥他: “師尊本命法器是仙品等級,你修為如今不夠,起碼結了丹才能勉強操控一根。”夙寒聲擰眉。</p>
應見畫大概急著去見人,見夙寒聲不吭聲了,道: "還有事嗎?"</p>
夙寒聲想了想,趕忙問道: “大師兄跟著玄臨仙君這麼多年……啊!不是!是師尊……!啊啊啊!是爹!爹!大師兄跟著我爹這麼多年,可曾見過須彌山的世尊?"</p>
應見畫幽幽將抽夙寒聲腦袋的小扇製住,淡淡道: “師尊和世尊是摯友,經常一起對弈飲酒,我自然見過。"</p>
夙寒聲一愣: "飲酒?"</p>
世尊竟然還會飲酒?</p>
"嗯。”應見畫道, “世尊酒量似乎不怎麼樣,十會有八回會醉酒……哦,我倒是不知道他撒不撒酒瘋,反正每回世尊喝醉,師尊都大驚失色把我們遣出去玩,向來酒品應該不怎麼好吧。”</p>
夙寒聲眉頭緊皺,根本無法想象高高在上</p>
的世尊醉酒撒酒瘋的模樣。</p>
有點可怕。</p>
“那他們……”夙寒聲小心翼翼地問, "關係如何?可有什麼齣器嗎?"</p>
應見畫擰眉想了想: “並沒有,他們關係甚好,還有聞道學宮的副掌院鄒持,莊屈,劍尊,經常一起論道對弈。"</p>
夙寒聲猶豫了下。</p>
既然兩人關係如此好,那為何夙玄臨會將崇玨的惡念打下無間獄呢?難道惡念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嗎?</p>
應見畫道: “好端端,你問這些舊事做什麼?怎麼,你惹了</p>
世尊不快?”</p>
夙寒聲撥浪鼓似的搖頭: “沒沒沒,我沒闖禍。”</p>
應見畫操控著小扇敲了他腦袋一下: “你最好是——乖一點,沒什麼事我走了。”</p>
夙寒聲將失去靈力的小扇接在掌心,見應見畫毫不留戀大步就要走,忙追上前去: “大師兄,您的小扇子。"</p>
"不要了。"應見畫留下這句,嫌棄地揚長而去。</p>
夙寒聲扇著小扇子去了上善學齋。</p>
元潛每回都到得很早,見到夙寒聲過來,笑嘻嘻道: "少君晨安,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夙寒聲聽到這句熟悉的話,倏地一愣。</p>
在崇玨為他編造的半個月幻境中,元潛似乎也說了相同的話,一個字不差。難道他如今還在崇玨的幻境裡嗎?</p>
夙寒聲魂不守舍地上了一整天的課,下午放了學後,他一把薅住元潛和烏百裡,讓兩人陪他去後山懸崖下的幽潭。</p>
幽潭水清澈見底,清涼陣陣。</p>
元潛優哉遊哉地雙腿化成蛇尾浸入冰涼水中,愜意地靠在岸邊眯著眼睛拍水玩,笑吟吟道: "少君是怎麼尋到這種好去處的?"</p>
烏百裡坐在一旁的巨石上,挑眉看夙寒聲: “有什麼要事嗎?”夙寒聲將外袍脫下扔到一邊,小心翼翼地走到水邊,乾咳一聲道: “我……我跳進這水裡,要是沒浮上來,你們記得撈我。"</p>
烏百裡: "少君不會水?"</p>
夙寒聲點頭,他還怕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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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寒聲被那個逼真的幻境搞怕了,不試一下他會更害怕。"彆說話,我要跳了。"</p>
元潛和烏百裡點頭,等著他跳。</p>
夙寒聲赤著腳踩在幽潭邊,嘗試著雙手蕩起來想要給自己蓄個力,一口氣蹦下水中。但他雙手都蕩了十幾個來回,仍然沒有要下去的趨勢。</p>
元潛打了個哈欠。</p>
烏百裡幽幽道: “少君,您到底想下水,還是想鍛煉手臂?”夙寒聲: "……"</p>
夙寒聲惱羞成怒地瞪他: “閉嘴,我都準備跳了。”烏百裡看出來他不敢,陰陽怪氣做了個“請”的手勢。</p>
夙寒聲雙手又蕩了二十個來回。他還是畏懼水。</p>
夙寒聲慫了,乾巴巴地轉身看向烏百裡: "百裡,你幫我……唔!"烏百裡就等著他這句話,話音未落就乾脆利落,一腳將他蹬了下去。夙寒聲: "……"</p>
"噗通!"</p>
夙寒聲整個人直直拍在水中,冰涼的水瞬間浸濕身體,浮力將他單薄身軀浮浮沉沉,眼前被水面天空顛倒著混亂不堪。</p>
似乎又有人按著他的腦袋往下按。</p>
夙寒聲拚命掙紮著想要喘氣,卻隻能任由水灌入口中,搶奪他的呼吸。終於,蛇尾卷住他纖細的腰身,倏地將人從水中扔到岸上。</p>
烏百裡和元潛都嚇了一跳,趕緊撲上來扶住夙寒聲。"少君!</p>
夙寒聲似乎下意識憋著氣,口鼻間沒有半分起伏。元潛愕然道: “他、他也沒下去幾息啊。”</p>
烏百裡神色陰沉,手乾脆利落地在夙寒聲微微起伏的胸口重重一拍。</p>
"咳!"</p>
夙寒聲猛地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水來,終於開始呼吸了。</p>
烏百裡嚇得夠嗆,脫下自己的衣袍披在夙寒聲身上,蹙眉道: “怕水怕成這樣?”</p>
夙寒聲隻喝了一口水就被嚇閉氣了,奄奄一息還在嘴硬: “我我不怕水,我才不怕水。”</p>
烏百裡說: “是,少君真是英勇無比,下水後以‘喝水閉氣咕嘟嘟沉到底’來表達對水的蔑視和不屑一顧,當真水神在世。"</p>
夙寒聲: "…</p>
…"</p>
死了算了。</p>
懸崖上,隱隱有個虛幻的影子站在那看著下方一切。</p>
直到夙寒聲平安無事,又開始嘰嘰喳喳活蹦亂跳,和那兩個少年打成一團,他才化為煙霧離開,轉瞬回到後山佛堂。</p>
鄒持將莊屈的酒拆開,瞧見崇玨回來,他笑了下,姿態隨意坐在蒲團上,邊往小酒杯裡倒酒邊道: "莊屈釀得一手好酒,依你的酒量,兩壇子就足夠你醉生夢死……呃,鏡玉?"</p>
崇玨面如沉水,直接劈手將酒壇奪過來,懶得用那小家子氣的酒盞,仰著頭將一壇子酒一飲而儘。</p>
唇角溢出的酒液順著脖頸往下滑落,喉結隨著吞咽上下滾動。</p>
鄒持疑惑看他: “出什麼事了?”崇玨將酒壇隨意放在地上,墨青眼瞳沉沉,渾身掩飾不住的燥意,抬手隨意一指,示意給他酒。</p>
鄒持憂心他的酒量,不顧他的冷臉強行把酒倒在小盞中推過去: “少喝些吧。”</p>
崇玨將酒盞端起,手肘撐在一側小案上,垂眸看著杯中</p>
泛起漣漪的酒液,半晌才若無其事道:</p>
“你說夙玄臨是早已料到我會對他兒子下手,才將九九骨鏈的須彌芥留給蕭蕭嗎?”</p>
鄒持: "……"</p>
鄒持差點一口酒噴出來,愕然道: “什、咳咳.…什麼?”下手?!</p>
崇玨並沒有把人嚇個半死的自覺,慢悠悠晃著酒盞,似笑非笑:"不對,若是他能料到有朝一日我會和他兒子廝混,當時早將我打得魂飛魄散了,怎麼會單純將我拖下無間獄?"</p>
鄒持: “咳咳咳!”</p>
廝、廝混?!</p>
"九九骨鏈束縛我的軀殼,讓我無法融合善念、更沒辦法插手三界事,就算天道要我以身軀填不周山,恐怕也無法反抗。"</p>
崇玨像是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讓人驚悚的話,自顧自地道。</p>
“蕭蕭身負鳳凰骨,日後不周山傾倒,三界那些道貌岸然之人必定會再脅迫他以身填陣眼拯救蒼生。若是拿到我身上骨鏈的操控權,那我就不得不救他。"</p>
鄒持聽得毛骨悚然: “鏡玉,你到底在說什麼?”</p>
崇玨沉浸自己的世界中,眉頭</p>
輕輕皺起: "他想逼我救夙寒聲……"</p>
鄒持: “鏡玉!”</p>
崇玨手中酒盞幽幽一晃,他像是被喚回神智,蹙眉道: "怎麼?"</p>
鄒持小心翼翼道: “你剛才說什麼下手、廝混……是指誰?”</p>
崇玨將酒一飲而儘,隨手拿起酒盞為自己滿上,浸不經心道: “蕭蕭。”</p>
鄒持悄無聲息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似耳畔炸起驚雷。</p>
崇玨的惡念向來百無禁忌,鄒持一時不知要怎麼說,憋了半天隻好訥訥道: “蕭蕭……好像還沒及冠。"</p>
但此人卻已是幾千歲的老妖精了,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且夙寒聲還是崇玨摯友之子,還差著輩分呢。</p>
這這這..</p>
這成何體統啊!</p>
崇玨並沒有感覺到鄒持的崩潰,晃著酒杯心中思緒翻飛。前世夙寒聲的及冠禮他去了沒有?</p>
那段時日無間獄拂戾族吵鬨得厲害,他殺了太多人吸納太多惡念,好像閉關了好幾年,並不知曉人間的善念有沒有去夙寒聲的及冠禮。</p>
這世得好好補償一番了。</p>
鄒持雖然一直知曉被分離出來脫離善念的惡念會恣肆無忌,隨性妄為,可從未想過他竟然會染指小輩——且那人還是玄臨的孩子。</p>
“你糊塗啊!”鄒持還是沒忍住,眉頭皺得緊緊的,妄圖讓崇玨回頭是岸, “蕭蕭是個好孩子,敬重尊長,雖然平日頑劣了些,但闖得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禍,你你……你怎麼能如此蠱惑他?"</p>
崇玨嗤笑一聲。</p>
好孩子?</p>
瘋瘋癲癲的小瘋子才對吧。</p>
崇玨對所有欲望都很坦誠,從不會藏著掖著用冠冕堂皇的緣由修飾,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p>
勢,在鄒持諄諄斥責聲中慢悠悠喝著酒,全然不為所動。</p>
鄒持都要被他氣蒙了,揉著眉心頭痛欲裂。</p>
副掌院酒量不錯,本帶來五壇酒和崇玨三二分,但他憂心著夙寒聲之事,根本沒喝幾口。等到回過神時,崇玨已將最後一壇酒倒得一滴不剩,大馬金刀盤著一條腿坐在那,另一隻腿曲著膝蓋,手腕搭在膝上,姿態懶散隨意,悠悠忽忽晃著最後一盞酒。</p>
r />鄒持還是頭回見到崇玨如此不節製的喝法,正要將最後一杯酒奪下來,卻聽崇玨淡淡道: “我沒能救得了他……"</p>
鄒持一愣: "什麼?"</p>
崇玨將最後一盞酒一飲而儘,把酒盞隨意一丟,寬袖曳地,修長的手按著眉心悶悶笑了出來。"夙玄臨煞費苦心讓我救他,可那枚須彌芥卻成了間接害死他的罪魁禍首。"</p>
鄒持不明所以,見他喝得醉醺醺的,上前想要將他扶回去。崇玨卻拂開他的手,整個人像是沒喝醉似的穩穩起身,就要往外走。</p>
鄒持趕緊攔住他: “鏡玉,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兒?”</p>
崇玨冷淡瞥他: “去找夙蕭蕭。”</p>
鄒持:"……</p>
鄒持臉都綠了,趕緊將人按回去坐著,唯恐這人真的衝去落梧齋做出不理智之事。"天色已晚了,蕭蕭肯定已經入睡,還是等明日酒醒了再說吧。"</p>
崇玨醉酒時好像比平常更好說話,聞言想了半晌,才懶洋洋道: “也是。”說完,竟然真的坐回去,不打算再去尋夙寒聲了。</p>
鄒持悄無聲息鬆了口氣。</p>
崇玨盤膝坐在蒲團上,手慢條斯理撥弄著佛珠,似乎習慣性地冥想打坐。鄒持將散落地上的衣袍給他披好,將空壇子撿起來,正打算離開。</p>
崇玨撥弄佛珠的動作倏地一頓。鄒持拎著酒壇疑惑看去。</p>
卻見崇玨那帶著淩厲殺意的五官像是春風拂過凍土似的,一寸寸融化成溫柔之色,本停滯的撥動佛珠的姿勢又重新輕輕撥了下。</p>
那動作又輕又柔,每一下好似都像是在佛前參禪千年的沉澱,帶著徹骨的清冷,宛如離俗脫塵無欲無求的仙人。</p>
濃密羽睫微微一動,崇玨睜開墨青眼睛,眸底的冷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安的禪意佛性,好似墮落的魔在佛前被超度皈依。</p>
鄒持一愣。</p>
崇玨停下撥佛珠的動作,手輕輕揉了揉眉心,一舉一動皆是沉澱數千年的端靜雍容。他眼前有著重影,半晌才認出眼前的人,頭痛欲裂撐著太陽穴,溫聲開口。"鄒持?你怎麼在這兒?"</p>
鄒持: "……"</p>
鄒持眼疾手快,猛地將空酒壇子和酒</p>
盞往儲物戒中一扔,又飛快掐了個訣將周圍的酒氣轟然消除,端端正正盤膝而坐,恭敬道。</p>
"世尊。"</p>
作者有話要說:</p>
蕭蕭:啊?!</p>
叔父:起猛了,我珍藏多年的佛珠串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