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暗流(1 / 1)

商挽琴無情地拒絕了厲青鋒。

她才不要跟小屁孩比試, 哪怕這小屁孩是主角也不行。主角怎麼了,她在自己的世界裡也是主角呢,哼!

琢玉樓教導的孩子不少, 但能得到辜樓主教導的, 隻有她和厲青鋒二人。不必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關係戶了。

辜樓主是商玉蓮的好友,兩人年齡相仿, 但性格大不相同。她掌管琢玉樓, 天生一張圓圓的笑臉, 為人親切友善, 喜歡一切小孩子和小動物, 耐心得不得了。

連厲青鋒這種孤冷的性格,在她面前都乖乖的。

商挽琴覺得她讓自己想起故人, 所以也很乖。

兩個很乖的同學,好好上完了今天的法術課。

辜樓主還讓商挽琴過去用幾個法術出來, 來測試她的水平。商挽琴很認真地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水平, 不過有刻意比厲青鋒厲害一些。

辜樓主笑著誇她:“商姑娘其實很有天賦呢, 雖然力量不算強,但咒語音節把握得好、法決捏得準, 施術速度也快。聽說你也有自己的法印?”

商挽琴點頭,又趕緊補充一句:“但還沒辦法記錄法術。”

辜樓主點頭:“等你對法術理解夠深,自然就能做到。青鋒,你的天賦也很好, 不過有些急躁,還要耐下性子。”

厲青鋒很不服氣地看了商挽琴一眼。

課後,辜樓主先離開,臨走前還逗了逗芝麻糖, 喂給它一塊點心。

商挽琴收收東西,要走的時候,回頭看見厲青鋒還在堂中練劍。他右手拿劍,左手掐法決,口中念念有詞,神情非常專注。

商挽琴眼珠子一轉,轉身走過去。

“青鋒啊,”她笑眯眯,“淩公子最近如何了?身體還好嗎?”

厲青鋒收了劍,有點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問淩大哥?他在漸漸恢複,現在已經能每天走一會兒了……還要多謝喬門主。”

原本,這時候的厲青鋒應該和喬、淩二人結為兄弟,在玉壺春中也會被大家高看一眼。但因為商挽琴之前的打岔,他和喬逢雪的關係並未更進一步。

“那就好,這樣的話,表兄也就放心了。”商挽琴狀似滿意,“照顧淩公子的人手還夠嗎?回春樓的藥好不好用?聽說溫香姑娘天天都去看望淩公子,如果淩公子有什麼不舒服,可千萬彆瞞著。”

其實最後那句是商挽琴編的。她根本不知道溫香是不是去看望淩言冰了,隻是隨口一猜。

但厲青鋒不知情,隻是很自然地回答:“是啊,溫香姑娘真是好人,她帶來的藥也很好。商姑娘,你放心吧,淩大哥的身體有我看著,有什麼問題,我一定及時說。”

少年以為商挽琴是真的在關心他淩大哥,一時還有點不好意思,覺得之前對她有點不客氣。

他抱拳,認真道:“多謝你的關心,商姑娘,你和喬門主都是好人。”

“那是那是。”

商挽琴毫不客氣地接受誇讚,這才揮揮手,轉身走了。

沒想到,溫香還真天天去看望淩言冰呢?淩言冰明顯對她動心,要是再天天相處,那可就……

她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她到底想做什麼?

商挽琴皺著眉。原著裡,“淩言冰對溫香一見鐘情”,“為了得到溫香,他不惜背叛自己的好兄弟”,“溫香聽信淩言冰的鬼話,誤會喬逢雪、與喬逢雪決裂,間接推他跌入深淵”……

這些事,前世看來隻是一種戲劇性的巧合,是推動劇情發展的狗血設計。她當時還和人吐槽,說喬逢雪一點都不合適這種狗血三角戀好吧。

可現在身在其中,她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的設計?

還是得多盯著那兩個人一些。

……

在玉壺春外的某個地方,有人正徘徊。

那是一名肥頭大耳的男子,穿著富貴,但神情頹唐,帶著一種困獸般的凶狠和絕望。

“喬逢雪,喬逢雪……你竟敢為個小女子,就拋棄功臣,還要逼我到絕境!憑什麼?憑什麼隻罰我一人!我多年心血,竟就這般付諸東流!”

他咬牙切齒,最後一拍桌子。

“是你逼我的!”

然後,他轉向另一人,鄭重拱手:“大人,我願為您效力!”

“很好,明智的選擇。”

黑衣人站起身。面具覆蓋了他的臉,一雙紅焰般的眼睛熠熠閃光。他張開雙臂,熱情地歡迎男子。

“殺生成聖,早悟蘭因!”

肥頭大耳的男子虔誠合掌,跟著重複:“殺生成聖,早悟蘭因!——大人,您說會賜我力量,那是什麼樣的力量?”

男人微微一笑,但面具遮蓋了他所有的表情。

他隻一彈手。

黑煙生出,如有意識的蛇類,迅速撲向那男子,緊緊纏住了他那充滿貪欲的身體。

男子雙目暴睜,喉嚨裡發出“嗬嗬”之聲。他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了模糊的“你”的音節。

黑衣男人後退一步,優雅地背過雙手,欣賞著眼前的一幕。

他口中笑道:“真當我蘭因會,什麼肥豬、垃圾都收?不過,你這曾經的玉壺春之人,作為我蘭因會的跳板,卻是再合適不過。”

影子投在牆壁上。很快,其中一道肥胖的人影,變成了龐大、臃腫、怪異的影子。它不再發出人聲,隻微微顫抖著。

男人抬起手,指向外面那藍藍的春日晴空。

“去吧——蘭因的惡鬼,讓那些偽善之人見識你的力量,用殺戮證明我們的道路!”

惡鬼發出無聲的咆哮。

但接著,它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它身上的鬼氣、肢體,迅速崩壞、分解,最後消融成一堆黏答答的黑色液體,其中還殘餘了一些人類的屍塊、骨骼。

男人望著那些液體。

面具後,他扁扁嘴,露出一個無趣的神情。

“果然不是什麼廢物都能利用的。”他有點哀怨地自言自語,“還是我那徒兒好,怪不得我總是對她心軟,無論她做什麼、說什麼,我都舍不得殺她。”

“她是多麼,多麼,多麼……”

“……完美的‘容器’啊!”

男人的身影,消失了。

過了許久,有人推開房門,看清房間中間那團東西時,登時爆發出淒厲的慘叫。

*

商挽琴的心跳,突然快了幾分。

她環顧四周,卻並未看見什麼不對勁的事。

仔細回憶劇情,也沒找到什麼端倪。唉,要是她也有個什麼金手指,能讓她隨時翻閱劇情,那可就太好了。

她繼續走自己的路。

推開內務樓的門,她都沒看清裡頭的人,就先笑道:“你好啊,我想來買一些法術的課程,要……”

她聲音一頓。

屋內除了今日當值的內務樓弟子,還有個熟人:江雪寒。

作為前任內務樓樓主、後來犯錯被革職的人,江雪寒站在內務樓中,神情有些尷尬。他看著她,好像被打斷了什麼事,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商挽琴沉默一秒,後退關門:“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繼續。”

“……等等!”

江雪寒跑過來,一把抓住門框,臉上的疤痕凶凶地皺起來:“你跑什麼?”

商挽琴奇道:“那你追什麼?”

“我……”江雪寒一頓,不自然地移開目光,“沒什麼。”

沒什麼你追什麼——商挽琴用眼神表示了這個意思。江雪寒更不自在了。

他清清嗓子:“我的事已經做完了,你要做什麼,就去吧。”

說完,也不等商挽琴答話,他就大步流星地離開。那高大的背影,竟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商挽琴收回好奇的目光,重新進屋,找內務樓買課。她要買一些基礎到中級的法術,好暗示大家“我有在按部就班地好好學習哦”。喬逢雪的書房裡書籍很多,但都是高級法術,不合適她目前的人設。

買課很順利,沒人找她麻煩。就是有點兒貴……還好她小金庫暫時充足。要是能再接個什麼委托,可就太好了。

商挽琴盤算著,拿了冊子、給了錢。

內務樓的弟子,一直用亮閃閃的目光盯著她。

等商挽琴要走了,那弟子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商姑娘,你真不問問,剛才江樓主……不,江護衛是來做什麼的?”

商挽琴扭頭:“我問了你就說?”

那弟子噎了一下,悻悻道:“不行,江護衛特意叮囑,不讓我們往外說。”

“那不就得了。”

這是什麼“雖然我不能說但我就想看你好奇”的心態哪!商挽琴哈了一聲,瀟瀟灑灑地離開。

而此時此刻,江雪寒也正好在想:不知道她會不會問起我的目的?應該會問吧。幸好叮囑弟子彆說出去。

他有些滿意,覺得自己雖稱不上“高瞻遠矚”,但也能算“思慮周全”。

江雪寒莫名其妙有些美上了,昂首挺胸地回到主樓。

進門,上樓,敲門。

“門主。”他恭聲道。

被允許進去後,他就行禮。

“雪寒,你找我有事?”

喬逢雪擱下筆。天光從他身側的窗戶照來,照得他好似傳說中騎鶴的仙人,隻神情反而模糊了。

單聲音溫和。

江雪寒低頭稟道:“其實……是為了商姑娘的事。”

“哦?”

喬逢雪的聲音鄭重了一些,關切道:“又鬨出什麼了?”

“沒有,不曾,商姑娘這些日子……”江雪寒聲音莫名小了一點,“還挺好的。”

喬逢雪沉默不語。

江雪寒又說:“之前,門主英明,查明了那二百兩銀子與商姑娘無關。屬下,屬下是個糙人,心直口快,之前拿這事刺過商姑娘,現在很慚愧,就希望做點什麼來彌補。”

喬逢雪“唔”了一聲。

江雪寒熟知他的習慣,知道這意思是“繼續說”,就道:“門主可還記得,之前門主為商姑娘還了二百兩銀子?既然查明與商姑娘無關,屬下想著,那二百兩銀子的記錄就要調一調,否則後人看了,還以為是商姑娘犯錯、門主偏袒她,屬下覺得不合適。”

喬逢雪忽然道:“你囉囉嗦嗦說了一堆,就為這個?”

江雪寒一怔。

隻聽那病弱的青年咳了幾聲,又冷道:“當初,我從未說過是‘替表妹還錢’,我隻說那二百兩銀子由我先墊,雪寒,你追隨我多年,難道聽不明白?我並不覺得是表妹拿了錢,之所以先由我付,隻是我不想你們總拿這事找她說嘴。”

江雪寒更是愣住。

青年淡淡道:“所以,什麼犯錯和偏袒的記錄,那都是沒有的事。既然沒有,又有什麼好調的!”

江雪寒想分辨什麼,卻見青年揮揮手。

“好了,下去罷。你要是再這樣,事事都要我明著說了,才會辦,那就當一輩子的護衛,莫要再想著當回樓主了!”

江雪寒知道他生氣了,不敢再說,隻能行禮退下。

關了門,他把這事兒來回想了想,有一點點的委屈,卻更多是怪自己:該!讓你聽不明白!門主說得對,都跟門主多少年了,連件小事都辦不漂亮!

他鬱悶地往回走,決定回去之後,連續苦練一個月武功和法術。唉,總不能連護衛也當不好吧!

樓下轉角,溫香端著藥盤,收回了目光。

她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卻有一些自己的猜測。

她望著江雪寒遠去的身影,輕輕蹙眉,在心裡給江雪寒的名字打了個×。這個人,果然是不太行的。

果然,還是要看淩言冰和……商挽琴了嗎。

她煩悶地想:我究竟該怎麼辦?

……

主樓上,屋內。

喬逢雪凝視著桌案。

這裡是他專門處理公務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來這裡找他,包括最微末的弟子。這種作風,也是他被讚賞的一大原因。

但他現在眼裡盯著公務,腦子裡卻一點沒想。

他想的是:奇怪了,雪寒還真在關注表妹。之前的感覺,竟然並非錯覺。

為什麼?就因為他們陰差陽錯同路一段?但雪寒分明是對溫香有意。

改心思了?

哼,朝三暮四,不是君子所為。

不過,雪寒為人純粹,也稱得上青年有為。縱然有一些小小缺點,也比世上絕大多數偽善之人要好得多。

假如雪寒真的有彆的心思……

表妹如果能嫁個靠得住的人,叫她離這爛攤子遠一些,或許會更……

啪。

喬逢雪擱下筆。

毛筆重重落在小山形筆架上,濺出幾點墨漬,甚至弄臟了公文。這是他從不會犯的錯誤,但他並沒有意識到。

他隻是面無表情地想:不行,再怎麼優秀,“喜歡過彆人”這一點就不行。不堪為良配!

再說,表妹還小,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誰打鬼主意,都沒用。

喬逢雪下定決心:他這個兄長,是務必要為妹妹把好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