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1)

這番話顯然大大出乎了楊廷和的預料,但他畢竟也是執政多年,很快便穩住心神。

一見此狀,便知今日的事按照計劃走已經是不可能了,於是,他一面派人去往宮中將事情報給張太後,一面打點精神,和這位新君寒暄起來。

不管正在宮中等待朱厚熜拜見的張太後如何不滿,但天下萬民朝中百官皆知,新君是今日入宮,若是繼續擱置,難免引起動蕩猜疑,於是很快,禮部官員疾馳至良鄉回報:請新君在行殿接受百官勸進而後由大明門入皇城,繼皇帝位。

勸進儀式隨機在行殿進行,參加的有文武百官、軍民代表等,由魏國公徐鵬舉領銜奉箋表勸進。

“奉《皇明祖訓》,稽“兄終弟及”之文,......以憲宗皇帝之孫,紹孝宗皇之統,名正言順,天與人歸......”

政治程序嘛,自然是要二辭二讓,過後,臣下的勸進之言則一次比一次懇切誇張。

“武宗在世之時,即有‘天位當傳之語’”;

“當臨大位,上以紹祖宗百五十年之基業,下以開宇宙千億萬載天平之治。”;

李盛在殿外聽著都感覺,真能扯,朱厚照知道你們這麼說嗎?你們古代人也很誇張哎。

往來二次之後,朱厚熜便受箋,按照流程下諭令給禮部,定於四月二十二日即皇帝位。

雙方經過這樣一場爭執,楊廷和也對這位新帝有了更直觀的感受——有政治敏感度,主觀意識強,並非之前大家認為的“年輕好把控”固有印象。

而在這樣的前提下,禮儀注中的“謁見武宗幾筵,拜謁張太後,遣官祭告宗廟社稷”流程,在被朱厚熜看過後,也調整了順序,在見過百官宗廟後,再去見張太後。

楊廷和默然應允,眼見著壓不住,君臣名分在這裡,難不成他還能要皇帝的強?

李盛在樹上搖尾巴,兩隻貓瞳眯起來看著下面一片朱紫袍服的官員,論起治國,小朱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論政治權謀,他可是天賦型選手啊!

先見張太後,就意味著是在得到這位太後的允準和賦權後,才去行使皇帝的權利告宗廟見百官;

而顛倒後則不一樣,是在見過百官,已經成為名義上的皇帝後,以皇帝的身份去拜見這位皇室中的長輩。

政治意義不同啊。

當日便是二十二日,正午時分,朱厚熜進入華蓋殿,審閱他的即位詔書——自是楊廷和主筆。

楊廷和雖說權柄過盛,但對於朝政,是真的洞明察真,當年武宗一朝,朝中弊政不少,更有宦官專權、皇親驕橫等多事。

如今新君即位,當有另一番新氣象才是,於是在新君的即位詔書中,他把心中關於大明朝未來的政治期望全數彰顯。包括向來棘手的太監監軍、皇店之設、禁衛將官不法、豹房番僧等敏感事件,都包含在內。

但朱厚熜卻覺得心情沉重。

他並非不知朝廷積弊,但他初初上位,第一道詔書

便要這樣言辭鋒利地得罪人嗎?()

宦官、禁衛,這些都是與皇家生活息息相關的,若這樣手段淩厲,是不是會激起他們的反抗?興王府舊人自然會傾儘全力保護自己,但他們畢竟是剛來到皇城,根基尚淺啊,若有人暗中行鬼魅之事,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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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朱厚熜目光深沉起來,他的堂兄朱厚照雖說荒唐,但也是勤於武功身強體壯,前不久還帶著人奔波千裡去打仗,正值壯年啊,怎麼就在水裡淹了幾下,就這樣一病不起了?

或許真是天意,但他也不得不多想。

想到這,他又看了看蹲在旁邊書桌上的昭昭,旁邊的黃錦正給他梳毛,在路上一直沒敢讓昭昭洗澡,怕它凍著,現在進了宮,有條件了,大貓咪終於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回痛快的。

他想起在路上,昭昭多次去找郭勳玩。

勳貴,軍權,兵將,軍資。

什麼是皇帝?就算是坐在龍椅上,也不一定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天子。

令出於宮中,能通行於朝野,這才是皇帝,反之,若皇令不出宮,那也不過是個吉祥物罷了。

宦官和禁衛是天然的皇權觸手,他完全可以拉一批打一批,而不是把所有人都嚇得如同驚弓之鳥,一下子把這麼多皇帝近臣都處理了,那他怎麼獲取信息,靠著手裡這點人?那不成了聾子瞎子了?

他要實權,他要走得穩,走得安全,這張詔書如果就這樣發下去,絕對不行。

他不想一來就得罪這一大堆人,要收拾這些人,完全可以慢慢來,何必在新君剛剛登基的時候就弄得人心惶惶,把人逼得這麼緊呢,若是這些人急了眼,內外勾結,那首當其衝的可不是他這位首輔大人。

因此,在殿中等待的楊廷和等人便見到了文書房的內侍,傳旨,令刪去詔書中有關宦官和禁衛的幾條。

——楊廷和的手筆詔書,朱厚熜拒絕背鍋。

楊廷和聞言大驚,抗言道決不輕易改詔,若新君執意如此,帶新君即位,他便立刻請求致仕。

一旁的蔣冕、毛紀等人也都聲援,極力說明宦官乾政的危害。

在書房裡砸積分開視角的李盛簡直想笑了,當著傳旨的小太監說宦官專政害國,你們可真是一點不把人家當活人啊。

既然這邊不願意,內侍便又捧著回去了,但是,朱厚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通過這場爭執傳遞出信號,我是想保一保你們的,是楊首輔他不讓啊!

其實,老練如楊廷和,又如何看不破朱厚熜的手腕,但是,這是明牌,他沒辦法。

一來,武宗一朝,宦官確是為禍不淺,換了皇帝,他忍不住就想要即刻除去這些奸人;二來,若是自己擬定的條文被小皇帝這樣駁斥就隨便改動,那他這位天下文臣之望的威信在哪裡呢?

這是一場雙方都心知肚明的拉扯。

而後不久,又有一處改動,楊廷和為新皇擬定的年號“紹治”被禦筆朱批,改為了“嘉靖”。

朱厚熜不喜歡“紹治”,“紹”乃繼承之意,“治”則很容易就聯想到“弘治”。

這個年號就是非常直白“繼承弘治”,暗中已經將新皇納入了孝宗一脈,朱厚熜當即便改了。

接到這一諭令後,楊廷和隻能應允,“嘉靖”確是更好。

《尚書-無逸》中“不敢荒寧,嘉靖殷邦”,嘉,美也;靖,安也,嘉靖,意味著以美好的教化來使天下安定。

這之後,朱厚熜再無異議,即位詔書被當庭宣讀,大明王朝,正式進入了嘉靖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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