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1)

在迎駕諸人奉新君前往京城的同時,京中也在緊鑼密鼓地安排新君登基大典的禮儀形式。

在禮部儀製司郎中餘才、員外郎楊應魁的擬定後,楊廷和及禮部諸臣便定下了最終的儀式:新君自東安門進入皇宮,在文華殿居住;第二天,文武百官再三上勸進表,新君諭令允準,擇選黃道吉日即皇帝位。

張太後也對這一套流程很滿意,便這樣定下來。

而另一邊,李盛去而複返後,大部隊裡的眾臣都紛紛打聽做背調,對這隻貓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這可是未來數十年間皇帝的心肝大寶貝啊!

於是,在後面幾天,李盛都過得相當舒服,出去玩也沒人唧唧歪歪了,想睡哪裡睡哪裡,有一次睡在了毛澄的馬車頂子上,毛大人居然讓出去了,啊,有種當惡霸的感覺哎!

不過路途遙遠,李盛就算老是出去玩很快也就玩煩了,於是,瞄上了隊伍裡的馬,他也想跟著騎馬一起走,在轎子裡悶得很啊!

騎馬的是武官勳貴,領頭兒的就是徐光祚和郭勳二人,郭勳看起來還年輕一些,禁得住折騰,於是李盛在他剛上了馬擺好姿勢打算走起來的時候,一個飛躍跳了上去。

郭勳隻覺得眼前飛過來一個大毛團子,一看這顏色嚇得頭皮都炸了,趕緊伸手接住——連伸出去的手都是抖的。

不過,郭勳同誌還是很可以的,穩穩地抱住了這隻十幾斤的大胖胖貓,李盛在他懷裡抬起頭,掙紮著把前爪探出來,然後踩在了馬背上。

嗚呼~跟在馬車裡感覺就是不一樣,暮春的風帶來不遠處的花草香氣,李盛抖了抖貓耳朵,舒服!

他回過頭扒拉了兩下郭勳的手——走啊,本貓貓跟你騎一匹馬,使團中幾百人,就隻有你,如此榮幸被貓貓選中了,感動嗎?

郭勳不敢動——才經過前幾天的事,他哪敢惹這祖宗,就算這貓主動來惹他,那也不行,他們老郭家就算是開國勳貴,也經不起皇帝看不順眼啊!

就這麼一耽擱,旁邊的徐光祚看見了,老爺子倒是興趣盎然,還過來拿著一根隨手摘的草穗子逗逗貓——“你小子怕什麼,咱們跟那群文官又不是一個鍋裡吃飯的,皇上惱,那也是惱他們,你抖個什麼勁兒?”

老牌子勳貴之間都有聯係,當年祖宗們一起抗刀砍人,小輩們也都往來密切,郭勳抬頭:“那您幫我個忙,把這祖宗抱您那馬上去成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徐光祚逗貓的手一頓,假裝沒聽見,扭過頭去掩飾性的咳了兩下:“哎,這天兒是見暖了哈。”

然後雙腿輕輕一夾馬肚子,溜了。

李盛不耐煩了——真是的,他又不是什麼不講理的貓貓,至於這麼害怕嘛?

就在僵持的時候,黃錦過來了,笑眯眯地把一個袋子遞給郭勳身後的親兵,躬身問好:“見過武定侯,主子爺說了,昭昭自來活潑,就勞煩您看護著些,這是昭昭的吃食水具。”

郭勳這才鬆出一口氣來,在馬上抱拳躬身:“臣必定儘心。”

奉旨帶貓騎馬的郭勳這才低頭看看眼前的大貓貓,真是生得一副富貴樣子,毛發金黃,又長又順滑,爪子有他半個掌心那麼大,抬頭看人的時候明黃色貓瞳亮堂堂的。

怎麼還不走,李盛抬起前爪拍拍郭勳的手背,又被撈起來看了看爪墊——眾臣們也就是那次圍觀了一次,還真沒仔細看過呢。

這一隻是右爪,爪墊中央是一輪彎彎的新月,他用手蹭了蹭,果然是造化天生。

“駕——”終於走起來了,有點晃悠,李盛的爪勾露出來了一點,身下的馬似乎感受到了,有點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郭勳勤於弓馬,自然也注意到了,轉過頭從馬鞍的搭背裡拿出自己的一件外袍來,一手試探性地把貓抱起來,一手把衣服墊在了貓爪下面。

就這樣,李盛跟著人在馬上跑了半天,到了後面晃來晃去地他就困了,但是又不太想動,去轎子裡就沒辦法曬太陽了啊!

於是李盛瞅了瞅郭勳的袍子,開始扒拉他的前襟,想鑽進去睡覺。

郭勳愣了一下,趕緊按住貓爪子捂住胸口,李盛還拍拍他的手,圓溜溜的貓瞳看著他:嗨,大家都是男人,不要這麼見外嘛。

郭勳想了想,把之前被昭昭踩著的那件外袍拿出來兩側打結,在胸前形成一個兜兜,然後把大貓貓兜在了裡面。

李盛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貓貓頭露出來,太陽曬著,一下一下顛著他很快就睡著了,睡前還想著:當年看老三國,好像趙子龍救阿鬥就是這樣兜在懷裡的吧......

到了傍晚,在驛站門口,郭勳剛一勒住馬就被幾個哥們笑:他們出去跑山圍獵,也見過鄉野間婦女勞作,有的就把孩子這樣兜在懷裡的。

“侯爺,您這裝扮稀奇啊!”

“伺候貓祖宗不容易吧,這一下午,淨在那小步子顛著跑了,可憐咱們這大青鬃馬了,跑都跑不痛快。”

他們笑吧,又不敢笑得太大聲,畢竟這貓忒靈性了,可彆記仇嘍。

但是馬蹄聲一停,李盛也很快就醒了,他探出一顆貓頭來看著驛站的大門,嗯,比上一個驛站豪華一點,看來這地方富庶些,那今晚上會不會吃到一些新鮮東西呢?

大貓貓從布兜子裡爬出來,兩隻後爪在郭勳胸口處一蹬就躍下來了,把郭勳蹬地往後仰了仰身子,嘶,這貓勁兒真大啊,怪不得當初能把馮致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李盛抖了抖毛打算去見鏟屎官,但是又回頭看了看郭勳——帶孩子一下午也不容易,走,帶你去見見老大吧。

看著郭勳不動彈,李盛站起來伸長了兩隻前爪扒拉他的靴子——趕緊著,都餓了!

郭勳試探性地下來,就被一隻貓爪子勾住他的衣服下擺往朱厚熜的轎子那邊去——郭勳是在皇帝儀仗前面護衛的。

金黃色的大貓貓在前面走,時不時還停下等等他,看見他走得慢還上來扒拉,一人一貓走到了那頂明黃色的轎子前面。

剛才還在笑的幾個勳貴子弟不笑了——早知道能單獨晉見去皇帝

面前刷臉,他們也會伺候貓啊!伺候這貓也不丟人,活體祥瑞呢!

大家都是躺在祖宗的功勞薄上吃老本兒,京中的勳貴子弟多了去了,皇帝用人,隻有他挑彆人的份兒,自然是緊著更親近更忠心的使喚。

郭勳行禮拜見,李盛蹭了蹭小朱的手臂,由著他摸摸頭,就跑走找黃錦要吃的了。

遠遠聽到那邊朱厚熜與郭勳一來一往的談話聲,李盛嘎嘣一下嚼碎了嘴裡的烤肉乾——郭勳在嘉靖初年就靠向了朱厚熜,是朱厚熜爭奪話語權的重要支持者,十來年間一直君臣相得,但後面卻為了自己的權柄和威勢,一味逞強,更是驕橫忘形,最終,在嘉靖十八年下獄,死於獄中。

但是,後世猜測,嘉靖最初並沒有想要這位禮儀派元老的命,郭勳的死,有文臣一派推波助瀾的參與。

如今故事才剛開始,這位握著軍權的勳貴,如果能更早一步倒向朱厚熜就更好了,要知道,嘉靖初年,可也有不少奇怪的事兒呢。

往後的幾天,李盛經常去找郭勳玩兒,有幾個跟他交好的勳貴子弟過來湊,李盛也很友好,看到順眼的也不介意過去玩一下,搞鬥爭嘛,就是把朋友弄得多多的,能拉攏的就不要冷待。

四月二十一日,新天子的車駕到達了京師西南的良鄉,禮部大臣早已在此迎候,拜見新帝後,呈上早已擬好的禮儀狀,本以為這就是走個流程——朱厚熜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又是藩王入京人生地不熟,難不成還敢有什麼異議嗎?

他敢。

朱厚熜看過一遍後,便皺起眉頭發問:“遺詔上寫的清清楚楚,倫序當立,以我嗣皇帝位,而非皇太子位,如今卻為何以皇太子即位之禮?”

在旁的袁宗皋和張景明對了個眼神,袁宗皋隨後便躬身答應:“主上所言極是。”隨後便將這份禮儀狀轉給禮部尚書毛澄,令他再行斟酌。

旁邊蹲在郭勳馬上的大貓咪環視周圍,悠閒地打了個哈欠,張精明和袁宗皋在路上又不是一路看山看水遊玩的,自然是殫精竭慮,把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過了,這種情況也在意料之中。

若以皇帝的身份進京,自然是名正言順;反之,若以皇太子位進京,就說明他無形中承認了自己是作為先弘治帝的嗣子來繼承皇位的,似乎強調了是旁枝入繼這一點,那張太後,自然也更是地位尊崇,對新帝名份上的壓製更厲害。

朱厚熜怎麼會願意?

一來,他在安陸是獨生子,自小就被興王夫婦倆寶貝愛護著,對父母都極儘依戀尊重,怎麼肯認彆人當父母?

二來,大家都是一個祖宗,甚至當年的弘治帝也不是嫡子,甚至論起地位來,當初的興王之母邵貴妃位更高呢,如今你主宗自己不爭氣,連個根苗都沒留下,那皇位落入宗室也是理所應當,就如遺詔所說,他是倫序當立,又不是你張太後或是楊廷和施恩才得了皇位,憑什麼低三下四的?

故而,一看到這些不妥之處,且是對自己不利的細節,朱厚熜絲毫不肯讓步。

毛澄也多少知

道了些新君的脾氣,不是個好糊弄的,於是也答應了,準備回頭和首輔在商量。

次日上午,車駕抵達京郊,楊廷和率領眾臣迎駕,解釋說朱厚熜尚未登基,仍是藩王身份,故而應由東安門如文華殿,在那裡登極正位。

這種時候就需要下邊人出戰了,袁宗皋當即出列高聲質問:“今上繼序即皇帝位,安可再行藩王之禮?”

楊廷和沒回應,數年的首輔生涯讓他的眼光也高了,在他看來,袁宗皋不過是在地方藩王府中為一長史,這等大事,自然是由中樞大臣們決定,故而隻是向袁宗皋點頭示意,但並沒有回應。

袁宗皋有些生氣,他是新帝近臣,楊廷和這麼不給面子,就要向前一步,卻被拽住了——腳下蹲了一隻昭昭,正伸爪子勾住他的褲腳。

李盛衝著他眨眨眼:談判的時候,不能著急啊。

就要讓大家看。

隨行的諸臣一路上已經把新君當成了主上,也知道他與張袁兩位長史情分,今天看著首輔對待袁宗皋的驕矜態度,未免有些嘀咕:就算是首輔,也有些過了,那可是新帝師傅一樣的老臣啊,他連句話都不回給人家。

又有張景明站出來溫言細語據理力爭,新帝進京,必須是皇帝身份!

也已經是皇帝身份了!

當初在安陸,既然已經升座受了君臣參拜大禮,又怎能再以藩王或是太子身份受這群文臣、乃至受張太後的挾製!

兩邊僵持下來,良久,朱厚熜溫言道:“禮儀乃是國家大事,既大禮未定,不如吾等便在此等待,楊先生可與禮部再參詳。”

楊廷和愣住了,今天是欽天監選定的吉日,百官都已經正冠嚴服,在宮中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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