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從隔壁鄰居家獲得穩定的土地和羊群, 是嬴政和朝臣要思考的事。
此時微生雪正在檢查製作完成的水裡紡紗機和織布機,運用水力運轉,對水流的深淺速度要求都不低, 也是有係統開掛,她才能如此快速地找到合適的地址。
“啟稟仙人, 水力可用。”但要達到絲滑的水平還需要再調試。
因著要利用河流, 此次都水長丞也跟著來了。他長於水利, 在周邊轉了一圈, 就告訴微生雪,
“冬日水流細小輕緩, 難以帶動轉軸,利用水力更適合河水充沛之時。”
微生雪:懂了,就是乾三個季度放一個季度。
按照計劃中的效率,前面囤積三個季度囤積的毛線足夠一個冬天使用了,即便暫時停工也沒關係。
“這一片都歸入紡織廠, 所有房間打通,食堂和辦公區另設, 這裡就擺放機器。”她提出自己的要求, 具體如何做就要等匠作處設計出圖紙再說。
都水長丞提醒:“若未使用, 這兩台機器可先收回倉庫,以免損壞。”
這次婦幼院的負責人少蘭也來了。
微生雪直接定下她這裡要為紡織廠提供人力,但紡織廠中的工人也需要一定的技術,少蘭還需要抓緊培訓她們。
這幾天算是她難得動彈多的日子了, 從這裡離開, 又轉道去了百貨大樓。
嗯,一段時間過去了,也不知道她的百貨大樓開始建造了沒有, 再過些時日,就要進入不宜動工的冬天了。
與紡織廠不同,對待百貨大樓,她說看一眼就真的隻是看一眼,任何要求都沒提。
隻是在看到磚瓦廠造出的紅磚時,視線多停留了一會兒。
負責人主動彙報:“再過半個月,大致結構就能搭建好。”但具體的裝修需要多久就不好說了。
許多人家房子建好後,內部裝飾設施耗費的時間比蓋房子還長。
微生雪對此沒有什麼看法,以現在的水平,就算百貨大樓真開了,也找不出多少東西來售賣,與她想象中的雜、多、全截然不同。
不過這內部略有些昏暗的采光,讓她皺了皺眉,“窗戶不能開多開一些嗎?有些過於昏暗了。”
負責人左右看看,這采光絕對能稱得上一句亮堂,一般貴族的家中都沒有這般好條件。
微生雪嫌棄地看著一圈,就以這亮度,商品擺在貨架上都看得模模糊糊,怎麼吸引人來購買。
負責人對她的要求有些為難,這磚瓦房不比木質結構的房子,隻要主梁柱子搭好,就不怕塌下來,這一塊塊磚頭可都是實心的,再加上水泥的重量,他是真怕窗戶開多了房子承受不住重量。
在安全問題面前,其他都得往後稍稍。
微生雪數了數,所有沒被封閉的隔間加起來有十來個窗戶,其實並不算少了,她覺得昏暗,是因為剛從外邊進來,又習慣了明亮如晝的室內。
這裡就是這樣,絹布覆蓋的紗窗透光度有限。地處北方,又不能直接把窗戶開得大大的,大冬天的可扛不住這樣的溫度。
微生雪沒有再挑剔,隻是回程的時候有些沉默。
陽滋公主瞧她周身浮動的鬱悶和懊惱,腦子多轉了兩圈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笑著安慰道:“仙人到來,已經給大秦帶來許多改變了,不必因此困惱。”
微生雪沒有信他的話,依舊悶悶的:“我看來看去,好像在折騰了許久,其實也沒多少變化。”
陽滋公主再次開口,直指核心:“您覺得沒什麼變化,還是這變化不如您想象中的大?”
她不等微生雪回答,就繼續說:“我們現在坐馬車路途平緩,這樣大的房子不需要多久就能蓋好,每日的吃食中不再有苦澀的味道,豆芽豆腐豆漿都成了家家戶戶必不可少的餐品……這一樁樁一件件,改變比您以為的多很多,隻是沒再您面前,或者這些對於您來說太過常見,不足以被稱為變化。”
而且像新式鐵犁、冬小麥、新農具、高產良種等物,要等到明年開春之後才會真正顯示出威力。
係統也在安慰:【從我們遇到嬴政開始算,現在才過了不到160天,基建以年為單位,沒有展現出足夠的影響力很正常。】
要不怎麼說需要腦回路能對上的‘人’呢,係統的一句話,比陽滋公主說的這一大通管用多了。
微生雪覺得它說的很多,改善生活和環境的基礎建設,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上百年,她做了幾個月,就在這裡鬱悶改變太少。
她不是改變太少,是見識太少。
對工作的耗時性,又足夠的認識。
陽滋公主見她原本沉鬱的精神已經恢複,雖不知是因為什麼,但見此也跟著高興起來。
為了讓她繼續保持這種狀態,她想了想,挑起一個話題:
“您對紡織廠似乎格外重視。”其他廠建起來好幾個月了,都沒多關注,一個小小的紡織廠卻親自跑了一趟,連選址都親自來。
“因為其他的不用操心啊。”雖然也是大秦沒見過的東西,但出來之後他們就會用了,石頭農具會用,難道換了鐵農具就不會了?沒有這樣的道路。
“但紡織廠不同,水力紡紗機和織布機,需要依靠水力帶動,選址不恰當,連轉都轉不起。那二三十根轉軸,指望人力來推嗎。”
那就要變成‘吃人’的機器了。
“而且不知道你們這裡有沒有遊牧民族。”
她曆史學得垃圾,但也知道遊牧民族與農耕文明之間那纏纏綿綿到天涯的愛恨情仇。
而且不止是他們這個文明,星際其他文明中,隻要有類似地理條件和生存條件的,都有那麼一段互相糾纏的曆史,真是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曆史老師稱這是,人類文明的必經之路,氣候影響文化的生活模式的必然。
陽滋公主不知道話題是怎麼從紡紗織布跳到了草原上,但仙人這麼說,她自然也不會隱瞞:
“林胡、東胡、山戎……”她頓了頓,繼續說,“還有西戎。”
秦國建立前,建立後幾百年,那可真是從西戎嘴裡搶食,前前後後跟他們打了幾百年,才把人趕走加同化,現在許多老秦人的血脈中都帶著西戎人的血。
微生雪在回去的路上聽了一耳朵,秦國先祖與草原人民的愛恨情仇,對這裡的草原民族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嗯,怎麼說呢,跟她的認知差彆不大。
“你們與草原有沒有貿易往來?”
陽滋公主搖搖頭:“我不清楚。”這種犯忌諱的事,她不可能打聽到,也不能打聽,她還是個了解朝堂之事不到半年的小菜鳥啊。
“此事您不如直接去問父皇,他肯定知道。”她邊下馬車邊說。
“問什麼?”熟悉的聲音傳來。
陽滋公主一回頭,行禮道:“見過父皇。”
“說讓我問問你關於與草原貿易的事。”微生雪直接跳到地上,速度快多了。
對著她嬴政沒有隱瞞,直接說:“邊境互市,他們會以牛馬置換大秦的衣服鹽巴。”
說到這裡他臉色沉下來,“蠻夷無禮無義,一旦找到機會,就會南下劫掠,從不知何為合作,更無守約之心。”
懂了,能搶就搶,搶不了再換。
還真是……非常遊牧民族風格的行事準則。
微生雪艱難地這段時間看過的史書中扯出一個例子:“齊紈魯縞,經濟製裁。”
這是說管仲為了吞並魯國,請齊桓公帶頭穿紈製作的衣服,由上而下跟風傳遍全國,他卻下令不準魯國百姓織紈,隻能從國外進口,於是魯縞供不應求,魯國百姓求利棄農田改做織縞,等魯國的良田大面積荒廢,管仲又下令禁止齊國再出現縞衣,魯縞銷售無門,大量囤積,價格暴跌。魯國為了活下去隻能向齊國購買糧食,卻被再三拒絕……最後魯莊公隻能同意齊國的條件,對齊桓公俯首稱臣,聽其差遣。
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拿下一個國家,管仲此舉一直在被分析、學習、模仿。隻是沒有這樣的經濟學大佬,其他國家都玩不起這樣的經濟戰。
完全照搬吧,對手又不傻,會跳一模一樣的坑。
所以嬴政是真的高興,“我大秦也能用這方法對付蠻夷?”
兩人邊走邊聊,已經走進了內院,也無需擔心被不該聽到的人聽到,說起話來更沒顧忌了。
微生雪結合係統的運算結果分析,“一畝水草豐沛的牧場能養十幾隻羊、三到六匹馬、再加兩三頭牛。”
秦國養馬出身,即便嬴政出生時已經不再需要親自乾這種事,但對這種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他點點頭,認同這個數據。
“若是我們每年收購足夠多的羊毛,草原上的羊就會吃馬。”
嬴政愣了下,沒轉過彎來。
羊,是吃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