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不乾了 “隻有長河才是我們的廠長!”……(1 / 1)

帶著爹媽穿七零 醉魚仔 14389 字 6個月前

不管是養殖場還是農副產品加工廠, 一直以來,幾乎都是蘇長河的一言堂。

即便蘇長河總是和大家說,養殖場和廠子都是大家的, 隊裡也沒人插手, 不是大家的道德有多高,而是大家知道一個簡單的道理:不知道就彆插手。

隊裡本來啥也沒有, 是長河搞養殖場和廠子, 帶他們賺錢,他們相信長河不會害他們, 還亂插手乾啥?

他們是會和各個廠子百貨商店打交道?還是知道做罐頭的設備從哪兒買?

但是,有的人就沒有這份自知之明。

公社裡, 蘇長河已經被叫過來好一會了,他坐在椅子上,腰背放鬆地靠在椅背上, 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公社主任說了半天冠冕堂皇的話, 見他毫無反應, 心裡不由浮現一絲不悅,他的言語更加嚴厲。

“長河同誌,這是公社一致的決定,工農分工不同,農民的本職就是種地。所有的廠子都是屬於國家的、集體的, 是全體人民共有的, 而不是你們前進大隊的私產……”

“長河同誌,你是知識青年,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當然,你要是有什麼意見, 也可以說嘛。”

說?說什麼?說他不同意?話都說到這份上,蘇長河不會還單純到以為自己的意見有用,那就不是單純,而是單蠢了。

蘇長河心中冷笑連連,他本以為有升職的事吊在前面,公社主任起碼能等到廠子發展起來再動手,沒想到他們為了摘桃子,已經這麼迫不及待了。

這點就是雙方認知的差彆了,在蘇長河看來,廠子現在才哪兒到哪兒,但在公社主任和胡得柱眼裡,前進大隊的這個廠子現在就已經發展起來了,而且發展的速度簡直讓人吃驚。

其實,胡得柱早就盯上了前進大隊的加工廠。他之前搶了彆人給紡織廠供貨的生意,貨就是從各大隊收的家禽雞蛋,上次聽說有其他人也在收,還導致各大隊漲價,胡得柱就讓人去打聽。

結果就知道了公社下面有個生產隊自己搞廠子,還搞得像模像樣,天天都有車子來,生意紅火得不行,胡得柱就動了心思。

比起一個效益紅火的廠子,紡織廠那點生意算什麼?

胡得柱當即就去找他爹,沒錯,他從小就知道他那個死鬼爹不是他親爹,公社主任才是他親爹,而且公社主任隻有閨女,自己是他唯一的兒子。

身為公社主任唯一的兒子,胡得柱跟他親爹也不客氣,上來就說,他要那個廠長的位置。

公社主任雖然疼兒子,但也不是沒腦子的人,他還指著這個廠子讓他更進一步,當時沒答應胡得柱的要求,而是說,“等時機成熟……”

現在就是他認為已經成熟的時機,廠子的發展已經走上正軌,他兒子不需要費心什麼,廠子就能繼續生產,照常帶來效益。

到時候要是能憑借這個成績升到地區,這邊有他兒子在,這塊肥肉也沒有落到彆人手裡,要是不能,廠子掌握在他兒子手裡,他們也不吃虧。

沒錯,公社主任這個成年人,貪心得很,錢和權,他兩個都要。

“長河同誌,廠子不是你個人的,這不是奪你的權,這是公社派人幫助你更好地管理廠子!胡得柱同誌也是一位優秀的好同誌,一定能配合好你的工作!”

公社主任打一棍子也不忘給一顆甜棗,他暗示蘇長河,雖然你從廠長變成副廠長,但是給你的待遇隻會更好,甚至隻要你好好協助胡得柱,我不會虧待你的,你不是知青嗎?以後讓你回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坐在蘇長河對面的胡得柱,兩手交握,搭在桌子上,坐得一本正經,瞥過來的眼神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蘇長河覺得真沒意思,看這爺倆在這兒耍猴戲,還不如回家看他閨女又在折騰啥玩意。

“主任說得對!”公社主任還在說話,蘇長河突然站起來,說了這麼一句,嚇了他一跳。

蘇長河笑了笑,“沒錯,廠子不是個人的,是集體財產!”

他著重強調了集體兩個字,語氣真誠,“我服從公社的決定,代表前進大隊歡迎胡廠長的到來,也希望胡廠長帶領我們前進大隊養殖場及農副產品加工廠再創佳績,讓前進大隊乃至紅旗公社所有社員生活越來越好!”

“至於我,”蘇長河勾了勾唇角,“有胡廠長這樣的好同誌來管理廠子,我終於可以卸下肩膀上的擔子了,不瞞二位,我還打算參加今年的高考呢,正愁沒時間門複習功課,主任就是主任,這下我可以安心複習了……”

公社主任眯了眯眼,“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我辭職。”

搶了我的廠子,還想讓我繼續給你兒子乾活?哼,老子不乾了!

蘇長河說完這話,禮貌地告辭,話裡滿是“啊終於卸下廠長重擔,太開心了,開心得現在就要回去複習小時”的意思,然後他就甩著手溜了。

公社主任看他說走就走,臉色跟打翻了顏料桶似的,五顏六色。

胡得柱踢了一腳凳子,凳子腿在地上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他不乾就不乾,走了正好!一個書呆子都能管好廠,我還管不好嗎?”

公社主任心裡承認蘇長河是個有本事的,但是大多數人看自己孩子都帶濾鏡,何況他此時被蘇長河的行為氣到了,便隻道:“去了給我好好乾!”

“放心,我知道。”

胡得柱很有信心,雖然他從小到大搞砸過很多事,比如公社主任望子成龍,曾經試圖給他弄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結果他不好好表現,還弄大了人家女同學的肚子,差點被抓起來;

又比如工農兵大學生夢碎,他爹又把他放在自己身邊,打算親自培養兒子,結果胡得柱仗勢欺人,欺到了上面下來“微服私訪”的人身上。

因為有親爹在後頭收拾爛攤子,胡得柱一直認為自己也是個有為青年,隻是可惜沒有一片新天地讓他大展身手。

現在新天地有了,胡得柱帶著兩個狗腿子,迫不及待地前往前進大隊。

於鄉下極其稀少的自行車,胡得柱及其狗腿子一人一輛,輛車大張旗鼓地騎進前進大隊。

“哎,你們大隊長呢?”

地裡乾活的人疑惑地看著他們,“啊?”

“問你們大隊長在哪兒?”狗腿子一號上前,大聲介紹,“這是胡得柱同誌,公社派來的新廠長!”

啥?地裡乾活的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馬老爺子終於趕過來,他面無表情地問:“是胡得柱同誌吧?廠子在那邊,跟我來。”

地裡乾活的人見大隊長帶著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往廠子方向去,終於回過神,忙不迭追問,“大隊長,咋回事啊?”

有急性子的直接跳上田埂,“叔,什麼新廠長舊廠長,咱們廠長不是長河嗎?”

“是啊是啊,咱不是有長河了嗎?”

“活乾完了?都乾活去!”馬老爺子板著臉訓斥他們,自己也沒忍住泄露了一絲怨氣,“這是公社的安排。”

說罷,他讓人跟他走,胡得柱瞥了一眼身後議論紛紛的眾人,冷哼一聲,跨上自行車,往馬老爺子指的方向騎去。

見他們真往廠子去了,地裡不僅沒有安靜下來,反而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

“公社安排?公社憑啥安排?咱有廠長啊!”

“是啊是啊,長河才是咱的廠長啊!咱的廠子可都是長河搞起來的……”

“這個胡什麼是新廠長,那長河又是啥?不會不讓長河當了吧?”

“不能吧……”

“那可不一定!怪不得之前把長河叫到公社去,敢情就是要奪我們的廠子啊?”

這話一說,大家心裡更加擔心,公社安排人來,他們的廠子以後是不是就成公社的了?那以後還能給他們分錢嗎?

“咱、咱去問問長河,到底啥情況?”

“對對對,咱去找長河……”

“還沒下工呢!”

“那就下工去,下工咱一起去!”

“好,下工咱就去!”

這邊,隊裡的大家夥抱著滿心的不安、擔心與疑惑,就等著下工去找蘇長河問情況。那邊胡得柱已經進了辦公樓。

馬老爺子介紹了一句,“這是公社安排的廠長胡得柱同誌。”就走了。

胡得柱也不在意,來之前,他親爹給他講過前進大隊的情況,他知道這個大隊長是蘇長河的老丈人,走了還更好,反正有兩個狗腿子替他宣傳,“這是新廠長,以後都要稱呼胡廠長!”

廠子裡員工不少,但要麼在養殖場,要麼在車間門,還有幾個業務員在外面沒回來,辦公樓隻有溫瑜、馬紅兵、馬慶華人在。

胡得柱巡視一圈,不太滿意,問他們:“人都哪兒去了?”

溫瑜人各忙各的,溫瑜是真忙,馬紅兵和馬慶華兩個都是業務員,主要工作都是在外面跑,在辦公室真沒啥事,但兩人也沒事找事,把填好的報銷單劃了重寫,做出一副忙碌的樣子。

誰也沒搭理胡得柱,胡得柱氣得不行,他的狗腿子覷著他的臉色,狗腿子二號搶先一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廠長問你們話呢!人都哪兒去了?”

馬紅兵倒黴,拍的是他的桌子,他笑嘻嘻地抬頭,“啊?問我們啊?早說啊,這個點兒,大家夥都忙著呢!”

馬紅兵掰手指一個個數,“小偉在養殖場、紅霞也在養殖場,馬祥上午休息……衛哥在帶新人、超英在外面跑業務、李秧苗也在外面跑業務……單大娘在……春鳳嫂子在……”

這都什麼跟什麼?胡得柱聽得頭暈了,“停停停,誰問你這個了?你去,把在廠裡的人都叫過來。”

“這可不行,廠子裡機器開著呢,停一秒鐘,浪費的就是錢,還有養殖場那邊,小偉他們走了,那些雞怎麼辦?要是一個沒看好,萬一死了,損失算誰的?我們蘇廠長說過了,工作放在第一位,任何虛頭巴腦的事都不能影響大家工作!”

胡得柱臉黑了,狗腿子二號忙道:“什麼蘇廠長不蘇廠長,以後隻有我們胡廠長,蘇長河已經不是廠長了,也不是廠子裡的人了!”

馬紅兵冷下臉,把桌子上東西一收,起身就走,“麻煩讓讓!”

“乾什麼?上班時間門你去哪兒?”

馬紅兵冷笑一聲,“我是業務員不知道嗎?業務員當然要出去跑業務了!”

馬慶華也冷哼一聲,撞開擋路的狗腿子二號,“紅兵,等等我。”

他們這麼不給面子,氣得胡得柱一腳踹在桌子上,誰知辦公室的桌子用料實在,這一腳沒踹動桌子,反而踹疼了他自己的腳。

胡得柱皺著臉,“嘶!”

兩個狗腿子忙扶著他坐下,一個問:“沒事吧?沒事吧?”另一個安慰道:“咱們有公社蓋章的文件在,不怕他們不承認,大不了到時候讓那個大隊長把大家都召集過來,宣布這個消息。”

胡得柱想想,也隻能這樣了,大隊長不敢不聽公社的,有大隊長發話,廠子裡還敢不聽?

狗腿子二號又道:“等咱們完全掌握了這個廠子,誰要是像剛剛那兩個人一樣,敢不給廠長面子,廠長你就不給他們發工資,把他們都開除!”

狗腿子一號附和,“沒錯,到時候,整個廠子裡,誰也不敢不聽廠長的!”

胡得柱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辦公樓裡越發空蕩蕩,人也不可能就在這裡傻坐了,兩個狗腿子就說先去廠長辦公室,“重要的東西肯定都放在廠長辦公室裡。”

人上二樓,找到最大的一個單間門辦公室,辦公室裡竟然有人。溫瑜推了推眼鏡,靜靜地看著來人,“……有事?”

在經過馬紅兵和馬慶華兩人,胡得柱竟然還覺得這人的態度不錯,他問道:“你是乾什麼工作的?”

“財務……櫃子裡的文件不能亂翻,彆動!”

“你搞清楚哦,現在是廠長要看。”狗腿子一號自顧自繼續地翻,溫瑜急匆匆跑過去,把他手裡的東西奪過來,往櫃子裡一塞,“碰”地關上櫃門。

狗腿子一號氣道:“整個廠子什麼東西廠長不能看?”

“財務資料,閒雜人等,一律不能動。”

“什麼閒雜人等,這是廠長,胡廠長!”

溫瑜看了一眼他指的人,還是擋在櫃子前,胡得柱剛才對他的那一點好感也煙消雲散,他低聲咒罵,“又是一個不識好歹的。”

“行了,”胡得柱開口製止狗腿子一號還要再說的話,他一邊往辦公桌後面走,一邊叫溫瑜,“把東西收拾收拾滾出去,廠長辦公室怎麼什麼人都能進?”

溫瑜又推了推眼鏡,他的眼鏡是新換的,才戴沒多久,總有種往下滑的錯覺。溫瑜疑惑:“什麼廠長辦公室?這是財務部。”

最大最好的辦公室竟然不是廠長辦公室?那廠長辦公室呢?

溫瑜給他們指路,“一樓進門左手第二間門。”

那不是他們剛來的那間門嗎?屋裡擺著四張桌子,那是廠長辦公室?

沒錯,因為他們廠長根本就沒有單獨辦公室,蘇長河也覺得自己不需要,有啥會都直接在會議室開,至於重要資料,財務辦公室有個櫃子就夠他用了。

所以,他一直是和大家共用一個辦公室,方便給他們安排工作,布置任務。

溫瑜指著打開的門給他們看,門上掛著個木牌,木牌上個工工整整的字“財務部”。

胡得柱再也忍不住了,自從過來,沒一件事順心,他一把把木牌摔在地上,“我才是廠長,從今天起,這間門就是廠長辦公室!”

馬紅兵和馬慶華根本沒有出去跑業務,兩人在養殖場和車間門亂竄,把新來的胡廠長的第一手消息告訴大家。

其實蘇長河已經提前告訴過廠裡的人,讓他們不用管那麼多,繼續乾自己的活,但是聽說新廠長真的來了,大家夥還是像聽到什麼噩耗一樣。

於是,中午來到蘇家的人除了隊裡的隊員們,還有廠子裡員工,大家憂心忡忡,“長河,咱現在怎麼辦啊?公社是不是要搶咱廠子?”

“廠長,那個姓胡的一來就要大家都去見他,還把溫瑜趕到樓下,說那以後就是他的廠長辦公室……”

“真是欺人太甚!明明廠子是你一手建立的,他們看廠子賺錢了,就來搶,那個什麼狗屁胡廠長,我們根本不認!”

“沒錯,長河我們根本不認,我們去公社,找公社主任說,行不行?”

“廠長我們也去,我們也隻認你這個廠長……”

屋裡你一言我一語,亂糟糟的一片,蘇長河都快插不上話了,他站上凳子,雙手下壓,“安靜!安靜,都聽我說。”

無論是隊員,還是員工,一雙雙眼睛都看向他,蘇長河道:“你們相信我嗎?”

“相信!”大家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就聽我的,隊裡的人該乾活乾活,廠子裡的人該上班上班,以前怎麼做,現在一切照舊,這個新廠長,大家不用管,做你們自己的事!”

大家不放心道:“那、那他要是胡來呢?”

隊裡這麼多人,也有人認識胡得柱,或者聽過胡得柱的二事,這人明顯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要是禍害他們的廠子咋辦啊?

蘇長河道:“他要是有啥危害廠子利益的命令,大家彆聽,按我之前安排下去的任務,繼續做,至於其他的,他們就個人,在我們隊裡,大家這麼多人,一人一隻眼睛盯著,還怕他搞什麼事瞞過我們?”

蘇長河把大家都安撫下來,讓他們該咋樣咋樣,馬老爺子馬有田幾人卻沒那麼好安撫,他們等大家走了,才問道:“長河啊,你到底有啥打算?咱就不能把這個胡得柱弄走?”

蘇長河笑道:“他是公社安排的,公社都下了文件,咱還能不聽咋地?放心吧,他就是在廠裡,也做不了什麼。”

胡得柱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廠裡人都不聽他的,除了那個做賬的,辦公樓一個人就沒有,問就是都在忙。

這怎麼行?他是來當廠長的,不是讓人糊弄的。

胡得柱仗著公社的勢,威逼利誘讓大隊部協助他的工作,首先就是讓廠裡所有人,不管是在外面跑業務,還是在養殖場車間門哪兒,都到會議室開會。

會議室裡,大家都到齊了,胡得柱才帶著兩個狗腿子過來,一個狗腿子給他開門,另一個狗腿子把凳子拉開,胡得柱端著杯子,慢騰騰地坐下。

“都來齊了吧?”胡得柱咂了一口茶水,將茶葉呸回杯子裡,如果蘇長河在這裡,肯定得說“不愧是親父子,這派頭和他爹真是像了十成十。”

胡得柱的兩個狗腿子分彆坐在兩邊第一個位置,兩人叫大家都站起來,道:“大家歡迎胡廠長!快,都鼓掌歡迎!”

會議室內不少人翻了個白眼,單大娘更是吐槽,“儘搞這些有的沒的!”

不管其他人如何,兩個狗腿子帶頭鼓掌,營造了一片熱鬨的氣氛。

在這種熱鬨中,胡得柱才正式開口,他先說他的廠長職位是公社任命,公社文件就貼在一樓牆上,以後廠子就是他來管理。

又畫餅說在公社的領導下,廠子才能發展得越來越好,以後發展好了,大家也會更好。

胡得柱說了半天,見大家毫無反應,既不歡呼叫好,也不對他這個新廠長表示認同。他心中不悅,心道,看來不殺隻雞給這些猴看是不行了。

胡得柱厲聲問道,“業務部經理衛陽是哪個?”

衛陽舉了舉手示意,胡得柱打量了他一番,隱約覺得有點眼熟。

當初他搶走紡織廠的供貨生意,衛陽曾在他手底下臥底過一陣子,不過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這一年衛陽好吃好喝,個子躥了一截,整個人精氣神也不一樣了。

胡得柱沒有認出來他,按計劃“殺雞”,他訓斥道:“你身為業務部經理,是怎麼管理業務部員工的?啊?一個個在廠子裡都看不見人影,都說是去外面跑業務了,用得著都去嗎?還有沒有個上班的樣子?還是說我們廠子裡的工資就這麼好拿……”

大家聽著都有點不像樣,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他們跑業務不在外面還能在哪?天天在廠裡坐著,能簽上訂單嗎?

馬紅兵站起來,反駁道:“我們不在外面跑,怎麼找客戶?”

胡得柱見又是他,怒道:“插什麼話?叫你說話了嗎?我在跟業務部經理說話,你算老幾?”

“我……”

衛陽使了個眼色,馬紅兵忿忿不平地坐下。

胡得柱見他不聽自己的話,衛陽一個眼神卻坐下了,更加堅定了要把衛陽換下來的心思,他說道:“以後業務部的經理由何二果擔任,衛陽就做副經理吧。”

狗腿子一號站起來道:“我一定會努力管好業務部員工。”

胡得柱又安排狗腿子二號,“郭華當財務部經理,那個誰?”他指了指溫瑜,“等會把賬本鑰匙都交給郭華。”

溫瑜還是習慣性躲著人,像這種躲不掉的場合,也是一個人窩在角落裡,聽到叫他,他看了看胡得柱和郭華,“不、不行吧……”

“怎麼不行?就這樣安排!”

“最近的賬還沒做完,這個月工資表還沒出來……”

“那又怎麼了?不就是發個錢,記個賬嗎?你以為就你會?彆囉嗦——”

“你才是彆囉嗦!”

單大娘實在忍不下去了,什麼狗屁廠長?屁股還沒坐熱,就要換他們的人,小衛可是從養殖場才建就跟著長河,每個月賣出去的貨能有一小半都是他簽的單子,還讓小衛做副經理,他的狗腿子做經理,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配不配?

還要動他們賬本鑰匙,咋地?不是來幫助他們廠子發展的嗎?一來就要動他們廠裡的錢乾什麼?

還發個錢記個賬?你們懂個屁?知道咱廠裡工資怎麼算嗎?知道咱每個人有多少基本工資,多少提成,多少獎金,多少福利補貼嗎?

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安排狗腿子當乾部,怎麼那麼能哪?

單大娘也是個不輸馬老太太的老婆子,一張嘴,噴得胡得柱人毫無還口之力。

胡得柱氣得連聲道:“你個老太婆,你再說!信不信我把你攆出去……”

“攆啊攆啊,你有本事把我攆出去,切,你算什麼東西?我們辛辛苦苦搞廠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廠子搞好了,你們跑來了?還廠長,嚇唬誰呢?大不了老娘不乾了!”

“當我們是嚇大的,還廠長,你配嗎?隻有長河才是我們的廠長!”王春鳳也是個潑辣的,要不是廠長說的,她才懶得聽姓胡的在這兒嗶嗶賴賴,還攆單大娘,她叉著腰,嘲諷道:“你這麼有本事,把我們都攆走啊?”

“就是!”又一個人站起來,“乾脆把我們都攆走,不是來搶我們廠子嗎?有本事你們自己去生產!”

“對啊,我們還不樂意乾了!”

“不乾了,我們都不乾了!”

“對,不乾了……”

會議室裡,除了胡得柱和兩個狗腿子,其餘的人都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臂,高聲喊著,“不乾了!”

胡得柱又驚又怒,“你們、你們敢!我是公社派來的……”

“碰”地一聲,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廠長!”

“廠長你來啦?”

“長河,不對,廠長……”

剛剛還不願意稱呼廠長的眾人此時喊得心甘情願,他們一個個跑到蘇長河身邊,“長河/廠長,你才是我們的廠長,其他不管是誰派來的,我們都不認!”

胡得柱怒火中燒,眼神裡閃過一絲怨毒,不光是蘇長河,連廠裡這些工人他都記恨上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連公社的話都不聽,你們想乾什麼?你們想造反嗎?信不信我這就回去找公社,把你們都抓起來——”

“胡廠長,”蘇長河打斷他的話,“大家犯什麼法了?不是公社說的嗎?工農分工,他們本來就是農民,種地才是本職工作,現在不想當工人了有什麼錯?”

“還是說紅旗公社不是人民的公社,是你胡家的,以至於你胡得柱想抓人就抓人?”

胡得柱臉色大變,兩個狗腿子慌忙拉住他,“廠長,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