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卡洛爾手裡拿的是星光石，一種來自星空深處的隕石。

至今沒人發現這種石頭的產地，市面上所有星光石，全是從天外隕石中獲得的，能否找到全憑運氣，所以人們也叫它幸運石。

星光石之所以珍貴，並不在於漂亮的外表，而因它是製作高級機甲的重要材料。

一架重達數噸、數十噸的機甲，或許隻需要幾克星光石，但就是這幾克石頭，在駕駛員與機甲的精神力鏈接中，起著關鍵性作用。

甚至有種傳說，當初生活在古藍星上的人類，就是因為無意間得到一塊巨大的星光石，進化出精神力，才使得科技高速發展，進而有能力探索宇宙，從此步入星際時代。

也有人說，星獸的精神力，也源自星光石。隻要找到星光石的發源地，就能徹底解決星獸問題，人類也將再一次迎來大進化，成為宇宙真正的主宰。

宋春時打量著這塊被吹得神乎其神的石頭，透明色，邊緣不規則，裡頭縷縷金色絲線，怎麼看，都像是塊破碎的玻璃。

她一臉狐疑，“真的那麼值錢？沒弄錯嗎？”

卡洛爾英俊的臉都快扭曲了，作為帝國軍校的教官，他就是認錯自己家的門，也不會認錯這種重要的戰略物資！

他深吸一口氣，道：“不會有錯，裡面一絲一縷的金線，就是星光石的特征，你如果仔細看過，應該能留意到，這些絲線是會流動的。”

宋春時露出幾分恍然的神色，當初撿到這塊石頭，就是因為裡頭的線條像流沙一樣，她覺得挺有意思，才將它帶回來，當時她還以為這是星際特有的工藝，連玻璃製品都做得這麼好看。

“我記得還有塊小點的。”她回想一番，動手在石碓裡翻找。

看著她毫不留心的動作，卡洛爾心驚肉跳，明知道星光石不可能輕易被磕碎，還是忙說：“我來幫你找。”

他這樣緊張，宋春時不好拒絕，讓開了位置。

現在卡洛爾再看這堆石頭，眼神已經變得十分慎重，每拿起一顆，都要仔細觀察。女孩撿回來的石頭裡，有些隻是普通石頭，有些卻是天然寶石或者礦石。

最後挑挑揀揀，石頭被分成兩堆，卡萊爾指著稍小的一堆，說：“我建議你將這些都帶走，雖然價值比不上星光石，但充當生活費足夠了。”

宋春時道了謝，拿起小塊的星光石遞給他：“送給你。”

要不是卡洛爾，她根本不知道這些石頭的價值，所以送出去一塊並不心疼。

這塊星光石塊頭不大，躺在女孩掌心，比包裝最精美的禮物還要誘人。卡洛爾忍不住多看兩眼，才艱難地移開目光，苦笑著推拒：“不要誘-惑我，快收起來。”

他不是買不起星光石，而是這種石頭太少，但凡出現，立刻會被各大勢力壟斷，個人很難得到。

看著女孩清澈見底的眼睛，他歎口氣，感覺自己年輕的心，在這幾分鐘裡忽然就蒼老了。

卡洛爾苦口婆心道：“收起來吧，雖然還沒入學，但你已經算我的學生，接受價值過高的禮物會被定義為受賄。如果真的想感謝我，可以把星光石交易給軍校，你放心，價格絕不會比市價低。”

原來如此，宋春時點點頭，把星光石收進背簍，裡頭還有準備路上吃的乾糧。

見狀，卡洛爾扶著額頭，最終卻搖頭笑起來。

要是讓人知道，珍貴的星光石就這樣和肉乾混在一起，不知道會做出什麼表情。

“好了，可以走了。”宋春時最後把弓箭背在身上，小光頭機器人放在背簍頂端，看了眼這處充滿回憶的岩洞，轉頭離開。

卡洛爾準備替女孩拿背簍，被她婉拒，便沒堅持。

兩人登上停在綠洲邊緣的飛船，剛踏進去，就有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

“歡迎回來，卡洛爾，歡迎你，陌生的女孩。”

聲音似乎響在四面八方，宋春時轉頭四顧，沒找到說話的人。

卡洛爾笑著介紹道：“是這艘飛船的智能光腦，你可以叫她伊娃。”

宋春時看向操控台，“你好伊娃，我是宋春時。”

卡洛爾聽完，拍了下腦袋，“看我這記性。好像忘了跟你自我介紹，我是卡洛爾·諾菲，帝國軍校機甲實戰課教官，雖然以後可能不會教導你，但有什麼問題，歡迎隨時來找我。對了，叫我卡洛爾就好，彆叫教官，太老氣。”

宋春時點點頭，環顧這架充滿科技文明氣息的飛船，再看看卡洛爾的衣著，發現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依舊穿著鱗甲製成的皮裙，頭戴一頂皮毛暖帽，腳下踩著毛靴子，這樣的打扮在荒星很正常，若要前往文明社會，就顯得不合時宜。

“卡洛爾，抵達首都星之前，有沒有地方可以讓我買身衣服？”

“當然，”卡洛爾點開操控台面板，調出星圖，指著圖上一顆黃褐色小球，“這是荒星，要前往帝國首都星，需要經曆三次躍遷，其中在邊境這處躍遷點，我們要停留一天，你可以在這裡購物。”

宋春時道了謝，沒問為什麼要停留一天。

既然是邊境，或許要對入境人員身份進行核實確認，她沒有身份證明，卡洛爾清楚卻未提及這點，應該是有辦法應對。

飛船升空，宋春時站在舷窗前，看著地面越來越遠，視野中先出現她的領地，再是沙漠，最後是沙漠中一座座綠洲，仿佛海中座座孤島。

很快，荒星縮小成一顆小球，被飛船拋在身後，窗外的景象，已變成無垠的宇宙。

兩天後，飛船經曆第一次躍遷，抵達帝國邊境某處空間中轉站。

中轉站面積大得驚人，幾乎抵得上一顆小行星，飛船往來如梭，各色人種彙聚，異常熱鬨。

宋春時穿越多年，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場面堪比地球老家節假日的景區，一時有點被鎮住。

卡洛爾誤以為她心生膽怯，想到女孩頭一次離開荒星，就像小動物初次離巢，怯生生觀察外面的世界，向來大咧咧的他不由生出點柔軟的情緒。

他側身護著宋春時，一面擠開人群，一面解釋：“這裡是港口，人比較多，經過通道就好了。”

兩人擠過太空港通道，來到外頭街道上，果然不再人擠人。

“走，我們先去把東西賣了。”

宋春時想買衣服，但是手裡沒錢，卡洛爾提議借她，她沒同意，決定把手中石頭賣掉一部分。

卡洛爾對這裡似乎挺熟悉，指著街上一排機器，和對面一排店鋪，道：“這些光腦是政府官方設置的，收購價格固定；那些店屬於私人，能賣出什麼價看個人本事，可能會吃虧，也可能占大便宜。二選一。”

宋春時毫不猶豫走向機器。跟店老板討價還價什麼的，就她這跟著啟蒙教材學的通用語水平，根本不可能說得贏吧？

況且她就沒覺醒砍價這項技能。

穿越前給自己買衣服，老板喊價一百塊，她隻會弱弱問一句，能不能便宜點，老板說不能，她就沒招了，乖乖掏錢，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敢喊出三十塊賣不賣。

她把第一塊石頭放上去，機器發出光線掃過，屏幕上出現一行字：“天然綠晶石，純度98%，品質優級，重量214g，收購價格4280信用點，是否確認出售？”

宋春時不清楚這個價格怎麼樣，回頭看了看卡洛爾，見他點頭，才按下確認按鈕。

之後陸續賣出四塊，有寶石有礦石，雖然沒有第一塊值錢，價格也還不錯，總共賣了一萬兩千信用點，宋春時沒有個人賬戶，機器吐了張卡給她。

卡洛爾又帶她去售賣女裝的店，店鋪內服裝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宋春時挑了兩身最簡單的。

等她換上毛衣長褲，整個人氣質陡然一變，屬於荒星的野性危險氣息被很好地收斂，小巧的下巴陷在高領毛衣裡，黑白分明的眼睛越發亮而有神。

卡洛爾看著她，後知後覺意識到，這個女孩年紀還很小，在人均壽命一百五十多歲的時代，她甚至還未成年。

他把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帶離了她的家。

卡洛爾心裡忽然湧出濃重的責任感，他想起自己凶殘的妹妹，小時候，妹妹也是這樣可愛，會軟軟地叫哥哥。

於是再開口時，語氣都柔和了三分，“餓了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我知道有家店冰激淩很不錯，聽說小孩子都超喜歡哦。”

看宋春時搖頭，他又把她提在手裡的衣服接過，年輕的臉笑得滿是慈祥，“這種活讓大人來做就好。”

宋春時古怪看了他一眼，跟係統吐槽：【他吃錯藥啦？】

【無事獻殷勤，非哼即哼。】係統陰陽怪氣。

宋春時無語，不理會這兩個，率先走出店鋪。

卡洛爾邁著長腿走在她身邊，一會兒問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問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要是剛見面的時候他也這麼囉嗦，宋春時肯定不會跟他離開荒星，因為那顯得很不明智。

無意間轉入一條暗巷，雖然與外面的街道僅一牆之隔，但明顯有什麼不同，宋春時在這裡嗅到類似荒星的氣息。

“這裡不好逛，我們——”卡洛爾拉著她就要走。

旁邊忽然鑽出一名矮胖男子，對著卡洛爾說話，垂涎的眼睛卻看向宋春時，“她什麼價？”

卡洛爾勃然變色，不等他發作，身邊的身影已經消失，隻聽嘣的一聲，矮胖男人倒在地上，女孩踩著他的臉，慢吞吞拔出一把匕首，回頭問他：“那些機器收購人類嗎？一整個不收的話，皮、骨、肉拆開也可以。”

卡洛爾：“……”

他可愛的妹妹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