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怪物奴隸 “至上的武器。”(1 / 1)

冷硬的手杖頂端抵在鬱重山的喉結處, 隔著一層薄薄的皮膚戳著他的喉管,隨著秒表的分毫流逝,溫萊手中持有的那根木杖沒有絲毫收斂, 反而越懟越深, 將脖頸那塊脆弱的肌膚隱約戳出一個若隱若現的凹痕。

溫萊神色鎮定自若,臉上總是勾勒著笑, 他不能逼迫皇族,但是一個無用的奴隸他倒是手到擒來,不在話下。

“說話。”溫萊細長又秀麗的眉高挑起,他瞥著身側皺著眉頭的希爾,不以為然淡聲道:“難道你覺得很難抉擇嗎?”

鬱重山依舊保持著身軀前伏在地面上的姿勢,他身上仍然散發著一種刺鼻混合著藥膏的氣息, 就像是腐爛發酸的肉類裹和著薄荷迷迭香的味道。

希爾稍微眯起了眼睛,視線逡視在鬱重山那備受屈辱和折磨的臉頰上,上面地每一寸痕跡無不彰顯著對方在公爵的府邸裡受到何種肆虐的折磨,他不認為眼前的奴隸會愚鈍到不知如何選擇,但還是可以放出引誘的魚餌:“如果你來到我的府上,我不僅會給你最好的治療, 另外, 我會賜予你與傭仆同樣平等的權利。”

在這個君主製國家的製度下, 平民都比奴隸要高貴許多,至少他們還擁有相對完整的自由和人權。

這對於任何一個可隨意屈辱的奴隸而言,無異於是一塊肥美鮮嫩的誘餌, 而希爾確信眼前這個黑發的奴隸並不會拒絕, 就像是不久前夢裡所閃現靈驗般的情形一樣。

鬱重山微微睜著眼,鬱黑的眼神在希爾臉上來回流淌,對方眼中釋放的善意和溫和明晃晃地表露出來, 從那張純真又明媚的面孔上流出,簡直如同壁畫上描繪的天主般施舍著眾生平等的愛意。

太過於完美了。

完美到令人覺得不真實,宛若捕捉鳥雀時那張密不透風的牢網下放著的餅乾碎屑,鬱重山垂下眼睫輕緩地開口:“殿下,我很抱歉。”

這算是變相的拒絕了。

希爾怔住了,完全對這個結果始料未及,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可眼底又嫌棄地凝視著鬱重山周圍渾濁闃黑的臟汙,腳步十分潔癖地停了下來,扭頭凝視著這位府邸的主人。

溫萊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冷淡地收回手杖,眉眼之間根本看不出對鬱重山的回答是否滿意,希爾隻聽見這位令他有些許陌生的多年玩伴平調無波地開口:“可是希爾殿下看起來對你很滿意,我並不希望隻是因為一個下賤的奴隸而破壞我與他多年情誼。”

溫萊臉上的笑容逐漸加大,好似惡劣席卷的旋渦,他朝著希爾點頭微笑示意:“剛開始隻是跟您開了一個玩笑,不介意吧?”

他漫不經意的語調在死寂的房間內響起:“您也知道,我向來是不會與您爭奪什麼的。”溫萊低語說道,卻並沒有說清楚是不屑還是不願,他垂著視線瞟了一眼那個黑發奴隸,不冷不熱道:“既然殿下如此中意你,那你就————”

“請您不要——”

溫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這個奴隸的聲音給打斷了,鬱重山四肢匍匐在浸滿黑色臟水的地面上,近乎是用殘疾又落魄的鬣狗姿態爬行到溫萊面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俯首貼到溫萊光滑潔淨的長靴前,哀聲苦求:“不要,主人,請不要·····將我送給彆人。”

這個難看的黑發奴隸低聲喃喃地祈求,痛苦萬分地求著面前地位非凡的公爵彆拋棄他,可憐可憐他,不要輕易地將他送給彆人,他已經學會了足夠聽話和溫順。

希爾表情瞬間變得格外難堪,青白交錯,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個步驟出了問題,為什麼眼下這個毀容的奴隸並不如夢裡所發展的那樣,對他表示尊敬和服從。

半個月前,他發了一場高燒,這場熱病溫度劇增不退,不管是符咒還是驅邪都對此沒有丁點用處。希爾在這場疾病中意識混沌不清,卻唯一記得自己恍若身臨其境般做了一個夢。

夢裡自由和人權的旗幟如同熊熊烈焰般燃燒整個帝國,堅硬不催的頑固製度會崩出一個小豁口,貴族被迫坐在恥辱的談判桌上與革命軍的領袖進行談判。

一開始他對此並不相信,直到夢中溫萊麾下自衛軍中的一個士兵肆意虐待奴隸成了現實,他才緩慢相信並發現這個從小跟在他身後的跟屁蟲並不如他表面那樣溫和有禮,實則是一個虐待狂,而眼前這個卑微的奴隸則會成為自己堅不可摧的重要力量,是自己冠冕後最為忠誠的奴仆。

可眼下對方正痛楚地跪在溫萊的腳邊,下賤至極地懇求著對方,不得不說,他這副模樣讓希爾莫名有些作嘔,特彆是那張猶如惡魔降臨的不祥面孔正對準希爾的目光。

溫萊恍若根本沒有察覺到希爾的臉色,即便鬱重山反複苦求他,溫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忽地他用手杖點了點地面,對著鬱重山說:“你這樣讓我有點難辦呢。”

話音剛落,溫萊猛地用鞋底碾著鬱重山快要觸碰到他褲管的手指,他絲毫不介意讓希爾看清楚自己的本來面目,語調陰惻惻:“真沒一點規矩,你有聽過主人說話時,還有奴隸插嘴的份嗎?”

溫萊將他的手指碾壓出殷紅的血絲來,咯吱作響,然後一腳將面容蒼白發青的鬱重山踹到希爾跟前,陰冷著聲音說:“你將我的話當成空氣嗎?我說了,既然殿下如此中意於你,那麼就將你送給他了。”

溫萊毫不吝嗇地將血腥的暴力顯露在希爾面前,他視線一點一點踅摸在希爾的臉頰上,從他那微褐色的眼瞳裡,溫萊隻看到了藏不住的厭棄和憎惡,極少的震驚一晃而過,就變得習以為常了。

果然。

他一點都不覺得震驚。

溫萊純黑的眼瞼稍微攏了攏,眼皮半遮住瞳仁,神情隱晦不明察覺不出真正的情緒。

鬱重山狼狽虛弱地爬起來,不停地咳嗽著,喉管裡恍如積累了淤血,嗆著其費勁地往外來勢洶洶地咳著,血絲順著嘴角蜿蜒流下來。

他滿是狼藉血痕的手掌捂著唇,眼睛灼灼筆直地朝溫萊望著,視線如同黏稠的蛞蝓般糊了上來,身軀扭曲地朝溫萊攀行著,嘴裡囔囔說著可憐蟲才會說的話。

溫萊唇裡發出一聲輕嘖,語氣聲調仿佛十分驚訝,臉上卻是淡定得根本沒放在眼裡,他用一種十分為難的口吻對著希爾說:“好像忠誠過頭也是一件極其費神的事情呢。”

希爾淡紅色的嘴唇抿了抿,不知道該說什麼,溫萊卻朝著他詭秘地一笑,“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殿下,如果一個卑賤的奴隸不聽話,那麼我們就先打斷他的腿;如果他依舊不順從,再折斷他的雙臂;倘若再這個時候他的舌頭還會發出令人生厭的語氣,就割掉他會說話的舌頭;這個時候,他還剩下一雙富有活力的眼睛,如果這雙眼睛再表露出一點對您的不尊敬,就剜掉他的眼珠,眼睜睜地看著鮮血從光禿的眼眶裡湧出。”

“殘忍的暴力永遠是至上的武器。”溫萊懶散地說著,“偶爾施舍的賞賜隻會讓他們滋生出妄想的罪惡,你說是吧?殿下?”

溫萊往前走了兩步,用冰冷的手杖剝開鬱重山的嘴唇,直接探入裡面血紅的唇舌。

鬱重山連話都說不出來,唇齒被迫撐開,透明的涎水從口腔往外不住地溢了出來。他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呈現在溫萊面前,就像是櫥窗裡待價而沽的貨品,廉價的。

希爾驟然回過神來,緊皺的眉頭下閃過一絲驚慌,“你要做什麼!”

溫萊微笑地對著恍惚不已的希爾,手杖近乎探進鬱重山的喉嚨裡,用著不知道在脅迫誰的語氣說:“很抱歉剛才讓您從他口中聽到了令您不悅的話,我相信,這一次,他至少會學得聰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