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風雲人物 “你可以一直盯著我了”……(1 / 1)

溫秋面無表情抹掉臉上濺落的血珠, 黑潤澄澈的眼瞳裡乾淨到極致,眼仁垂下注視著倒落在地面了無生機的鬱青川。

上課鈴聲尖銳地響起,仿佛戰爭時期被拉長鳴笛的警報聲,溫秋從容不迫地蹲下身來, 用泛著微弱冷光的刀片順著鬱青川臟汙的臉頰往上滑, 逐漸來至他失焦的眼睛。

一想到先前反複折磨自己的是這雙眼睛, 溫秋心裡的膽怯和懦弱慢慢退潮, 刀刃往前伸逼近眼窩, 似乎在下一秒就要將這枚眼球給剜出來,悒鬱著眼不懷好意說:“這就是你招惹我的代價。”

隨即刀尖一用力,緩緩慢且尖銳著紮進去,血如注般滲出來,隻要稍微使出丁點巧勁, 刀刃便能毫不留情地將整個眼球剝落出眼眶。

可突地溫秋手裡的刀片一頓, 微笑地覺得露出兩個血洞的窟窿似乎有損美感, 於是心中轉念一想有了更好的主意。

他將正在清理的標示牌放在衛生間門口, 從洗手池下拿出清潔工常用的水桶和拖把, 關上門鎖上拴開始進行清理工作。

刀片著實太小, 割起皮肉勉強還算順利流暢, 可等森森的白骨露出來時,那片薄刃的硬度比不過骨頭,砍得刀刃稍微卷起來,著實令人為難。

“咦, 這門怎麼關著?”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男生擰了兩次門把沒有打開。

“你沒看見外面寫著正在清潔嗎?”另一個人插嘴說道,“走吧,乾脆去三樓解手得了。”

“可是清潔的阿姨不是昨天才清理過嗎?”

“嘿, 環保工人還天天打掃呢?本來男廁所就比較臟,夏天很容易臭烘烘的,我倒是希望她能天天收拾,走吧走吧,先去三樓,我膀胱都要炸了。”

兩人碎碎叨叨地離開了,溫秋貼著牆壁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盯著手裡根本割不開骨頭的刀刃,冷漠地撇動著嘴角。

他衣服上滿是濺落的血水,將潔白的襯衫仿佛按在紅色顏色桶裡清洗一遍。溫秋將刀收進褲兜裡,將沒有動靜的鬱青川搬回衛生間裡最後的一個隔間,然後迅速地將上衣脫了下來,將順手拿過來的洗手液擠在襯衫上。

水龍頭嘩啦啦地湧出冰涼的水,將襯衫上的血水逐漸衝淡,由殷紅色變成淡淡的粉紅,然後從排水孔流進地下。

今天索性是個溽熱的大晴天,紅日高墜,高溫的天氣仿佛蒸籠一般要將人烤化,就連上天都看不慣鬱青川的惡行正在助自己一臂之力。

外面的香樟樹下的蟲鳴遽烈地吼叫著,溫秋行雲流水將洗乾淨的衣服晾在窗口,閉眼可憐這些蟬蟲,畢竟它們隻能活過這個夏天。

十來分鐘後,衣服曬得乾了大半,溫秋套好衣服將最後的一個隔間的門反鎖住,把鬱青川暫時地留在這裡,把地上的血水全部用拖把清理乾淨,最後慢條斯理地走回教室。

班主任正在講台上授課,見溫秋遲到很是不快,心中的不滿意越發濃重一聲不吭就讓他罰站。

溫秋嘴唇發白乖巧地站著,腦袋往下耷拉著,五官被頭發籠罩所遮掩,讓人看不出他的嘴角到底是哭著還是笑著。

“其實班主任沒必要什麼都不問就罰他站吧,溫秋這個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憐。”

“哈?我沒聽錯吧,你居然在可憐他?他上次那麼詆毀青川,這種人究竟有什麼好值得可憐的呀!”

“說起青川,青川人呢?”

這個問題同樣也是班主任想問的,他望著鬱青川空蕩的桌位,隨口向靠著牆壁罰站的溫秋說:“他幾乎是在你後腳跟出去的,路上有撞見青川嗎?”

溫秋將克製不住上揚的嘴角努力撫平,心中隱秘的快感升騰從腳尖竄到頭皮,爽到溫秋整個人都情不自禁地打顫。

他單薄的身軀配上沒有血色的臉頰,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著,好像正在生病一樣。

溫秋頂著全班師生望來的目光,探詢,疑惑,這些視線皆成了滋養溫秋身體酥麻和愉悅的肥沃養分。

少年紙白的嘴唇開口:“我好像看見他往校門口走了····”

他纖長濃密的眼睫輕輕如同蝶翼般戰栗一下,他們絕對想不到,那個受全部師生所追捧、迷戀的鬱青川,此時正孤零零地沒有溫度地躺在臟汙發臭的隔間裡。

沒有任何人知道。

除了他。

嗚呼。

班主任思索幾秒停頓,“原來是這樣啊。”隨即又瞟了眼面色慘白的溫秋,罕見地帶了點師長關切的語態:“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溫秋疲憊地點點頭,開始撒謊從自己剛從醫務室出來,並且掀起衣領將後脖潰爛的傷口裸露給老師看,“我覺得有點不太舒服,能請幾個小時的假嗎?我想去正規醫院檢查一下。”

傷口在某些程度上,能夠激發長者愛護和憐惜的心理,班主任先前的不虞消了大半,立刻給他批了假期,在填寫時間時說道:“要不今天在家裡好好休息吧?”

溫秋搖了搖腦袋,語調悶悶的,咬著嘴唇說:“不用了····我的成績最近下降了很多,不能再跟不上進度了。”

班主任心中那點氣完全消弭了,他其實也知道溫秋是一個很認真且勤奮的學生,他不聰明,所以在這個學霸雲集的學校要保持自己的成績和排名已經很不容易了。

自己也許不應該對他過多的苛責和批評,班主任歎了口氣,將請假條遞給溫秋,慈愛地說了一聲:“好孩子。”

好孩子溫秋頂著班級投來的複雜視線手腳麻利迅疾地收拾好自己的書包,最後將請假條給門衛看了後洋洋灑灑地走出了校門,他抬眼望了眼明媚的天空,心情輕鬆愉悅哼著歌回到家。

家裡空無一人,母親此時正在公司上班,十分方便他接下來的舉止和行動。

他將黑色垃圾袋,便攜行李箱,母親用來做骨頭湯用的大砍刀,透明雨衣,全部收納整齊後重新往學校出發。

時間將近十一點,溫秋早飯都沒吃多少,卻渾然感覺不到饑餓反而生出一股異樣的滿足感,好像他空癟的胃袋全然被另外一種東西全部充斥得快要溢出來。

滿到溫秋有點想吐。

他一路暢通無阻地避開人流多的地方,最後從那個足夠容下他身軀的窗口爬了進去,溫秋把行李箱丟在外面,將方便攜帶的塑料袋等東西全部從這個小小的窗口扔了進去。

衛生間大門沒有出現被人打開過的跡象,畢竟臨走之前溫秋從裡面反鎖住了。

隔間的門被打開,露出鬱青川那張依舊出眾惹眼的驚豔面孔,溫秋嘴裡開始哼著輕快的歌曲,是他小時候常在商場櫥窗外聽見的聖誕兒歌。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手起刀落一把斬下鬱青川美麗的頭顱,噴灑出來的血湧濺在溫秋套著的雨衣上,血珠蜿蜒而下,鬱青川的腦袋因為慣性咕嚕咕嚕地在瓷磚地面上滾動,鏽紅色的血跡沿了一路,在即將撞上臟兮兮的拖把時戛然停止。

“對不起,對不起——”溫秋虛偽地道著歉,將鬱青川的腦袋親密地抱在懷裡,“差點把你弄臟了。”

他將鬱青川的頭用塑料袋裝起放在一邊,繼續用沉重的大鐵刀狠辣地砍斷鬱青川的四肢,窗外的蟲鳴聲叫囂得厲害,絲毫沒有引得溫秋的不滿,反而大發善心地想:叫吧,叫吧,反正你們也隻能叫一個夏天。

溫秋將鬱青川的身軀分割成細小的肉塊,用黑色的塑料袋全部裝好,身上的透明雨衣已經變成朱砂色。

倏地,溫秋停下分批打包的動作,後脖迸發出一陣劇烈的瘙癢,讓他的身軀沒來由地變得萬分僵硬。

那股黏稠蛞蝓般的視線再次向溫秋颶風般席卷而來,從他的後背冰涼地一點一點往上爬,而這間廁所早就空無一人!那道視線的來源正是先前溫秋放置鬱青川頭顱的地方。

他愉快的表情仿佛混好的水泥隨著時間凝固,一滴冷汗從溫秋的額頭上喘了下來,讓他連本能的呼吸都忘記了。

溫秋心臟砰砰地瞪直了眼睛,捏緊手裡的刀,眼球一動不動地直勾勾地往後面瞟著。

那包裹著頭顱的黑塑料袋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掉落下來,將鬱青川的上半張臉全部裸露出來,那雙從未閉合的眼睛正死不瞑目地凝視著溫秋的方向,從而造成一種正在強烈地盯著他的錯覺。

呼呼。

溫秋鬆了一口氣。

他噠噠噠地小跑過去,蹲下身來用一種撫摸小狗狗的神態輕撫著鬱青川秀麗的黑發,語氣含有歉意:“不好意思,差點忽略你了。”

說完伸出手掌將鬱青川的眼皮闔上了。

鬱青川濃密的眼睫因為溫秋的動作輕微地顫動著,活靈活現,宛若即將要活過來一樣。

處理完這些事情已經是中午了,走讀生即將放學回家吃飯,溫秋將所有的東西全部裝進行李箱內,最後跟隨著學生人流一同走出了校門。

他混雜在人堆裡,即便手裡推著行李箱也沒有引起門衛的注意力,他就這樣一路毫無阻礙地將鬱青川,將受到全學院眾人吹捧和迷戀的鬱青川運回了家。

溫秋找來鐵鍬,吭哧吭哧地挖著土,他將行李箱中十幾袋的肉塊埋在庭院的梨樹下,整個過程對於沒怎麼鍛煉運動的人略有些吃力,最後溫秋將切割的工具也一並埋了進去,畢竟這種器具他是不可能再用到餐桌上的。

將一切事情全部做完後,溫秋回到浴室重新洗了個舒服的澡,溫水將他身上的每一寸毛孔都舒展開,衝刷著,仿佛能洗滌他身上剛增添不久的罪惡。

做完一切後他覺得有點餓了,自己動手做了一個簡易的三明治,他盯著切片裡的番茄片,紅豔豔的,配上乳白色的沙拉醬,兩者混合後讓溫秋莫名想起切割鬱青川時露出來的皮肉組織,差不多也是這樣,紅色的肉沫貼在森白的骨骼上。

這種聯想並沒有讓溫秋倒胃口,他幾口咽下正常午休後在下午兩點時才到達學校。

他抱著自己圓滾滾的書包,將它側放著塞進了還算寬敞的抽屜。

這節英語課上得並不安靜,後面幾排嘰嘰喳喳反複談論著鬱青川怎麼沒來,溫秋支頤著腦袋,手指在桌面上不規律地懶散敲著,神態半是透著股琢磨不透的柔笑望著身側鬱青川空著的位置。

嗚呼。

一群蠢貨。

思考間溫秋左邊的窗戶被人叩響,抬頭睹見班主任嚴肅的臉,他小聲地低語詢問:“溫秋,你真的看見鬱青川往出門的方向走了嗎?他沒有請假,我跟他打電話沒通。”

溫秋正襟危坐,他用模棱兩可的語態說:“是的,當時是看見他往那邊的方向走了,但是具體我不確定。”

班主任點點頭,將總是顯示無機質女聲的手機通話掛掉,愁容滿面歎了一口氣說:“那我明天再聯係看看。”

溫秋見他走掉後,偶爾提心吊膽的心臟緩了一下,一口氣從他鼻息間籲了出來。

後面的同學還在不停地討論著鬱青川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急事,亦或是在猜測鬱青川去了哪裡,他們的話題紛紛離不開鬱青川,焦灼,擔憂,卻又始終找不到鬱青川。

無頭蒼蠅一樣。

簡直就像是屍體上煩人飛個不停的綠眼蒼蠅。

嗚呼。

溫秋收回觀察那群廢物的視線,白淨清秀的臉上又流淌出怪誕沉迷的笑容來,他笑得耐人尋味,眼睛注視著前台授課的老師,桌下卻緩緩將羊脂玉般的手指探進抽屜內,準確而言是摸進他那鼓囊囊的書包內,裡面顯露出一個完美的球形物體,乾淨的,美麗的。

觸感冰涼沒有溫度,但是依舊沒有失去人體的柔軟。

溫秋手指戳在那略微凹陷的眼窩處,指尖掀起他的眼皮,雪白的指腹玩弄著他光滑玻璃珠般的眼球,不停地轉啊轉。

“你不是最喜歡這麼盯著我嗎?”溫秋不懷好意地想。

“你現在可以一直這樣盯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