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男朋友 “想不起就彆想了。”(1 / 1)

溫知舒在鬱淮之的注視下吃了小半盅, 羹燉得十分鮮香,各種食材的香氣融彙形成極其獨特的口感, 入口即化並不難咽。

鬱淮之知曉他胃口向來不大, 眼看溫知舒將小半碗吃完便沒再繼續喂了,不過食物攝入量太少的弊端也因此存在,就是各種各樣的維生素比較匱乏, 而人類缺乏導致的後果就是身體機能會出現問題。

上周溫知舒的身體漸漸變差許多,明明好端端地坐在沙發上卻無故從鼻尖裡流出血來, 鬱淮之看到溫知舒他正一臉無措地低頭注視著沾染鮮血的雙手,竟是連用紙巾擦拭的本能都沒有。

鬱淮之將碗放在一邊,拿出一盒劑量適當的複合維生素, 他往手掌心倒出幾粒, 去倒了杯溫水打算喂溫知舒。

維生素片其實是甜橙口味,不摻丁點酸,但鬱淮之還是磨成細小的粉末方便他用水渡進溫知舒口裡吞入喉中。可溫知舒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動作倏地奇怪起來, 瓷白的臉頰因為竭力強忍著什麼而憋出悶紅, 鼻翼兩側翕動泛出薄汗。

鬱淮之立刻察覺出不對, 可下一瞬間溫知舒仿佛再也忍耐不住,極力拂開鬱淮之安撫住的手,立刻衝往衛生間對著馬桶兜頭將方才咽進去的東西悉數吐了個乾淨。

他雙腳狼狽地匍匐在地,對著一片狼藉嘔吐不止, 微卷的黑發被冷汗浸濕貼在臉側, 一張臉白得仿佛紙糊一般。

溫知舒本就吃得不多,方才吞進的食物全部嘔出來後, 連著幾聲乾嘔便隻有胃裡的酸水了。

他按下衝水鍵,水流嘩嘩地將臟汙衝刷帶走,鬱淮之神態陰鬱地從後面抱著他, 冰涼的體溫把溫知舒凍得直打哆嗦。這股冷讓他反應後面還有人,不對,還有鬼。溫知舒回頭露出一個慘淡的笑,他伸手推了推鬱淮之的胸膛,格外抵觸:“彆過來·····很,很難聞。”

浴室裡到處充斥著一股反胃吐過後才有的酸臭味,味道濃烈撲鼻而來,溫知舒身上的氣息尤為濃重。

溫知舒哭著想讓鬱淮之離他遠點,細瘦嶙峋的手腕在劇烈推拒間,力道出乎意料的大,不慎一掌打在鬱淮之青白的臉頰上,清脆的一聲巴掌響,將鬱淮之差點打偏了頭。

他蒼白的臉頰多了一道紅印,溫知舒看到後黑白分明的眼仁睜得極大,他那隻打過鬱淮之的手掌停留在半空中,縮了縮。鬱淮之臉上殘留紅痕分外明顯,這似乎也在提醒著溫知舒做錯了事,他想抻手去摸鬱淮之的臉,可在伸出的那一刻又縮回來,眼神閃躲斂眉:“對不起,是我錯了····”

鬱淮之低下頭來,沉默地起身,溫知舒以為他是要出門離開舍棄自己時,眼瞼跟浸泡在紅水裡似的,胸口沉甸甸仿佛被人用手亂攪了一番。

可溫知舒想錯了,鬱淮之隻是起身將一塊潔淨的毛巾打濕擰乾,又半膝跪地,用毛巾將溫知舒嘴角殘留的濁物擦乾淨。

他始終靜默不語,眼神晦澀難猜,隻是抱著溫知舒的雙臂越發收緊,溫知舒雙目無神,再也沒有任何舉止,反而任由他摟著。

溫知舒日漸消瘦,情況開始愈加嚴重了。鬱淮之以溫知舒的名義暫時向學校請了短假,兼職的事情被他直接辭了。

他一開始還會偶爾對鬱淮之呢喃,時不時展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後面愈發沉默寡言與行屍走肉般無異,口裡連一句“淮之”都很少聽到了。溫知舒維持時間最長的一個動作是蔫蔫地縮在鬱淮之懷裡,呼吸聲又輕又淺,比蚊蠅叮嚀的聲音還要小。

他闔著眼,眉心皺著睡得並不安穩,嘴唇囁嚅仿佛在說著話。

鬱淮之垂頭將臉頰貼在溫知舒的腦袋上,聽到他在睡夢中的囈語後,不動聲色地顫了顫濃密的眼睫,鬱著神色嘴唇抿得更直。

對方翻來覆去重複地還是那一句話。

我錯了···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千百萬隻藤蔓不停地叫囂著快要裂開,它們難受嗚咽,千瘡百孔地胡亂叫著,可憐兮兮地想去撫摸溫知舒瘦削的臉龐,仿佛這樣就能給予溫知舒一點暖意。

鬱淮之:滾開。

他依戀地環著溫知舒,神情冷漠,好像自始至終貪戀溫度的人不是溫知舒,是他。

鬱淮之身上逐漸浮現出濃黑的陰氣,一圈又一圈將他纏繞得十分緊,陰刻的黑色符文慢慢從脖頸布滿四肢,就連寡淡的雙眼也被黑壓壓的咒文被填滿。

鬱淮之緩緩失去了人類的五官、肢體,他變成一團含糊不清的黑影,唯一保持的隻有一道烏黑的人形,仍然不管不顧地裹著溫知舒。

“到時候,你還能找到我嗎?”

“我能。”

他始終會有辦法的。

溫知舒總覺得最近自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始終都想不起來了。這種感覺就好像一個人正想說什麼事,但是恰巧被人打斷,過了一會兒他再想提起這件事時卻忘記自己一開始想說什麼了。

影響雖然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感覺像是提前步入了阿爾茨海默症。溫知舒不禁困惑,以前自己的記憶力又這麼差嗎?

“知舒,少吃點零食,馬上就要吃飯了。”鬱淮之從廚房抽空出來看他一眼,淺笑的眉眼裡帶著點管教的叮囑。

溫知舒被迫打斷自己的思考,嘴裡囔囔著,“知道啦知道啦。”說完將剩下的餅乾放在桌上,腳步輕悄地朝正在廚房忙碌的鬱淮之走去,然後猛地一把抱住鬱淮之。

鬱淮之身體僵硬了一瞬。

溫知舒眉飛色舞地對著他笑,“有沒有被嚇到?”

鬱淮之轉過身來,語調毫無波瀾蘊著笑:“嗯,嚇到了。”

溫知舒哼了一聲,他知道鬱淮之是在故意哄他,人被嚇到哪裡會是這樣毫無起伏的語氣嘛,至少應該是那樣——

等等。

應該是哪樣?

溫知舒清秀的眉宇攏起來,眉尖蹙得格外緊,他的眼神和表情透露著十分的迷茫和困惑,明顯僵怔住了。

那股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似乎他的腦袋被人格式化了一般,明明應該是很熟悉的事情,可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知舒,發什麼呆呢?”鬱淮之輕輕喊他。

溫知舒腦袋隱約鈍痛,他伸手去按了按,身子依偎在鬱淮之懷裡,對著他吐悶:“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鬱淮之摸著他頭發的手指一滯,繼而又熟稔地撚著。

他仰著白皙的臉對著鬱淮之說,歎了一口氣:“可是無論我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鬱淮之微微一笑,溫柔地告訴他:“想不起來就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