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男朋友 “永遠在一起。”(1 / 1)

教室出口和窗外被圍堵得水泄不通,結實得如同一面肉牆。人頭攢動,隻能望見一個又一個連在一起的腦袋,溫知舒看不清他們藏在陰影下的面容,五官被模糊掉,可溫知舒卻能從那混沌空白的人臉感知到一道又一道投射而來的視線,陰沉詭吊地盯著他。

溫知舒心臟被來來回回折騰幾遍,面色白得更加厲害,仿佛經曆一場大病。他掌心生出濕濡的汗,黏糊了溫知舒一手。

他面前的女老師紅唇似血,面如白紙,正要彎下頭來觀察溫知舒的神情。她散發著清香的黑發還沒來得及拂到溫知舒時,便被溫知舒猛地一下子推開,神情脆弱地衝出門外跑了出去,理智正慢慢的潰散腐爛。

天空湛藍如洗過一般乾淨,萬裡無雲。溫知舒驚惶跑出教學樓時明晃晃的日光十分刺眼,一下子撞進視網膜裡,一陣白光閃過讓溫知舒有瞬間的失明。

他本就走路踉蹌,慌忙無措的情況下狠狠地摔倒在地面,細膩的手掌被粗糲的水泥地面磨出血痕。溫知舒恐懼地回頭,害怕那一群失神麻木的臉孔就跟在自己後面。

身後無人。

他陡然察覺抬眸目光上挑,發現教學樓每個樓層的走廊外都密密麻麻擠壓著腦袋,猶如通體全黑的螞蟻堵在走廊,腦袋整齊劃一稍微往左歪了一個弧度,目光陰沉似水,嘴唇生硬木訥地勾起一抹快裂到耳尖的笑:“為什麼——要分手呢?”

溫知舒頭皮發麻地從地上爬起來,正要頭也不回地跑掉。

路過的一個男生注意到他摔倒後手掌流出的血絲,皺眉將毫無血色的溫知舒攔住,“同學,你沒事吧?”說完樂於助人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細心地抽出一張遞給溫知舒,“同學,你手上流血了——”

他閉眼吸了吸鼻子,恍若聞到溫知舒手掌心甜美生津的香味,這讓他沉醉迷戀得越發癡迷:“你拿紙巾擦一擦吧?”黑溜溜的眼珠一刻不離地盯著溫知舒的手心,攥著紙巾的手掌戰栗得厲害,恍如快要繃不住了,仿佛待會兒他會將這張揩過溫知舒手心血漬的紙團咕嚕吞咽下去。

溫知舒恍惚地看了他一眼,他現在害怕每一個人的接觸,他想說不用了,卻又害怕說出這句話的後果。

於是抖著音說:“好。”他沒再敢說拒絕。

凶猛高大的男生滿足於他的回複,目光貪.欲渴求更進了一步說:“我來幫你擦乾淨。”緊接著便強硬莽撞地擄過溫知舒雪白的手腕,他手腕偏細,男生一隻手便可以牢牢圈錮。

他不管不顧溫知舒的允許,眼底留有惡意和占有欲,動作粗暴又輕柔地用紙巾輕輕地擦拭著溫知舒細膩的掌心。

溫知舒手掌不安地戰栗,如被潔白蛛網困住的蝶,翅膀無力地揮舞,卻被啃咬得更狠。

他想從對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掌,身子骨稍微避開男生越發靠近親密的動作,因為對方那股渾濁灼熱的呼吸,呼哧呼哧的,快要噴灑到自己敏感的耳朵上。

可下一秒,對方狠厲地扼住溫知舒的手腕,將白皙的肌膚按出淡色的紅痕,“你在躲什麼?”

他表情不快陰鬱,漆黑的眼瞳猛地短縮成一枚冰冷的小黑點,他始終噙著的笑意終於冷在嘴角,“為什麼要躲呢?”

聽到這句話的溫知舒胸前被塊壘壓得窒息,呼吸的氣息全然被抽離乾淨,他反抗的舉止被定格住,身軀因為恐懼而有一瞬間的僵硬化,仿佛聽到了什麼格外可怖的譫言一般。

果不其然,隨之而來對方用沉沉的音調詢問他:“為什麼要躲?究竟為什麼?為什麼呢?”

男生面容五官開始扭曲,歪歪倒倒的好似快要融化成一灘蠟油,他喃喃:“為什麼要分手呢——”

“啊——————”溫知舒驚聲尖叫,牟足勁將他一把推開,頭也不回直衝衝地往前跑。

他跑得大汗淋漓,後背浸濕呼吸更是急促到快要提不上來,路過的每一個人都用詭異的眼神望著他,隨即在他耳邊傾述:“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呢?”

溫知舒雙腿如同廢掉般開始酸脹,他不敢回頭,不敢對視校園內每一個路人古怪,惡毒,戲弄的眼神,他隻敢精疲力儘地往前跑。心裡有一個不斷催促的聲音,讓他不能停下來,聲音冷冷的,告訴他往前跑,彆回頭。

他迫切地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溫知舒從小就是這樣,每次挨了一頓毒打後,就縮回閣樓的小衣櫥裡獨自藏起來。窄□□仄的空間將他的身軀擠壓成一團,能給予他獨特異常的安全感。

溫知舒覺得需要找個廉價的酒店把自己藏起來,他神色匆匆得讓酒店的工作人員差點以為是什麼犯罪分子,溫知舒不停地抹著額頭的汗,因為劇烈運動而此起彼伏的胸膛遲遲沒有恢複正常。

他正要將錢遞給前台時,女工作人員微笑地詢問:“請問攜帶身份證了嗎?”

溫知舒把手伸向口袋裡時,猛地發覺面前的人又湊近了幾分,她脖子跟蛇一般拉長與溫知舒近在咫尺的對視,低聲呢喃語調依戀:“同學,你身上····好香啊——”

溫知舒雙目欲裂,通紅得快要流出血淚來。

他逃掉了。

他跑回那間狹窄的小閣樓裡,熟悉的環境並沒有讓他覺得安心,他不停齧咬著手指將門窗全部鎖好,聽到樓下的客廳傳來丁點聲響如同驚雀般抬起頭來,茫然麻痹地機械搬動著衣櫃將那唯一的逃生門給抵上。

時間正值三點,明明是晝長夜短的季節,可天色卻比平時黯淡得要早上許多,窗口的光亮也漸漸消失。

倏地溫知舒聽到窸窣的呢喃聲,如同老鼠在角落裡來來回回跑動發出的細碎聲響,音量很低,卻足夠讓溫知舒聽見。

“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呢?”陌生的男音飄進溫知舒的耳廓裡。

“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呢?”拔高的女聲刺進溫知舒的耳膜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低語,折磨,聲調平仄,詭譎。

溫知舒泛紅的眼珠四下迅疾轉動,快要崩壞似的在每個角落裡逡視。找不到,他找不到聲音在哪。

倏地那扇不怎麼牢固的玻璃窗被東西砸碎了,露出一個四分五裂的洞口,玻璃碎片從外面墜落下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溫知舒臉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不對,比起笑更應該用哭來形容。

他靠著牆壁一點一點將身子挪過去,蠕動地挪到窗口,萬分小心謹慎地用餘光覷了樓下一眼。

樓下是成群結隊的一片烏黑,而那抹黑宛若一團又一團蠕動的黑色肉塊。數不清的人站在三樓底下,有面孔熟悉的,有陌生的,有校園裡剛見面的師生,也有不認識的上班人。

他們仿佛失去神智一般被聚集在此,目光灼熱發狂地朝溫知舒的方向看著。有的人試圖從水管上爬上來,有的人朝窗口投擲著石子想引起溫知舒的注意,在看見溫知舒的身影後灰暗的眼神重新凝聚,目光迷戀炙熱。

他們統一注視著溫知舒,用青白的臉朝溫知舒笑著,情緒神態各異卻又詭怪地重合,嘴唇喃喃一張一合,即便溫知舒聽不見,但是通過唇語那句話清晰地傳遞給他的大腦。

——你應該知道後果很嚴重的。

溫知舒驀地腿軟倒在地上,因為他聽到從客廳裡發出的聲音,有人進來了,他的腳步在通往閣樓的台階上踩得哐哐作響。隨之又有人闖進來了,聲音很輕,應該是一名年輕的女性。

源源不斷地有人闖了進來,他們掙紮著扭動著門鎖;而窗外有人爬了上來,猴子一樣攀在老舊的牆壁上,用腦袋砰砰撞著玻璃窗跟不怕疼似的,他滑膩的舌尖伸了出來,將窗戶玻璃舔舐得流下肮臟的口水。

溫知舒屁滾尿流地躲縮在牆角,雙手捂住腦袋,陡然崩潰地大哭起來:“我錯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淒慘至極,哭得淚眼婆娑:“我錯了……我不分手了······”

刹那間,所有的低語譫言全部凝固靜止,世界一下子安靜起來,暈黃色的日光透在玻璃窗口如同倒映在富士雪山上的絢彩。

溫知舒嗚嗚地哭著,本該梳理整齊的細發因無人整理亂糟糟地攏在一起,看起來可憐透頂。

室內平白無故刮起一陣悄無聲息的陰風,隨著一聲低笑,輕輕地抱住了他,冷白的下頷親密無間地蹭著溫知舒的腦袋。

“還有呢?”

溫知舒在惡鬼懷裡潰敗啜泣,“會、會永遠····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又寫超了嗚嗚嗚嗚

後面甜甜甜!嘿嘿嘿嘿,每次都給猜中後續發展的寶貝發了紅包的,懂我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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