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男朋友 看不見的男朋友。(1 / 1)

封閉的出租車內,溫知舒垂眸端視著手裡折疊成三角形的一遝黃符,一臉麻木。

狹窄空間讓溫知舒呼吸不過來,仿佛沉溺於陰暗的深海之下,他忽地笑了一下嘴角往上勾著,神情突兀輕鬆起來,“這怎麼可能呢?”他說完動手將車窗搖了下來,攥著符咒的手伸向外面一副作勢要丟掉的樣子,可在冷風即將刮走時又收攏縮了回來。

漸小的冷雨從車窗灌進來,澆了溫知舒滿臉。

“其實這種老先生,說的也不一定準,而且騙子那麼多,說不定他就是懂點道行的那種呢,唐周你說對吧?”溫知舒慘白的臉上笑容依舊浮現,更甚自言自語般對著唐周說話。

唐周沒法回話,用一種略顯擔憂的目光注視著溫知舒,剛開學那會兒溫知舒性情沉悶,除了室友外鮮少與人交談,衣著談吐更是將他的家境和性格暴露無餘,唐周對他就比彆人多照顧一點,耐心也偏多一些,可這時卻當真生出一股無能為力的感覺。

溫知舒見他不說話,圓潤烏黑的眼珠四下不安地滾動,他笑容勉強神經質一般咬著自己的手指,指甲剝落後幾縷鮮血從皮下組織滲透出來。

“你不信?”老先生偏過頭來用灰蒙混沌的眼看向癱倒在地上手指微蜷的溫知舒,“你身上的鬼氣太重,如果不是日夜相處根本達不到這個地步,而且——”他手指晃悠悠地指出來,“那股陰氣是從你體內散發出來,這個應該不需要我講得太清楚。”

唐周半蹲著將溫知舒扶起來,腦袋空白困惑低聲詢問林雪,“這又是什麼意思?”

林雪低咳一聲,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下莫名尷尬地撓了撓耳朵,解釋說:“就是那種情侶之間做的比較親密的事情。”

床笫之事。

外面小雨停歇,出租車到達學校後溫知舒面容極其難看利索地開門下車,五官仿佛遮上一層灰暗的陰翳,急衝衝地往校內先前工作的咖啡店走。

“知舒。”唐周覺得他現在精神狀況不太正常,在他即將闖進店裡時將他拉住,“你現在冷靜一點——”

倏地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喉間,再也吐不出來了。

溫知舒哭了,透明的淚水順著斷斷續續的小雨一同淌了下來,他那雙被水洗過的眼睛布滿過多的複雜情緒,驚懼,悚然,害怕,還有薛定諤般的懷疑。即使是那位有能力的老先生告訴他,溫知舒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相信。

怎麼可能呢?

他迎著唐周關切的目光慘烈地笑起來,這怎麼可能呢?

鬱淮之可是高考當天將自己從臟汙的廁所裡解救出來的學長,更是在溫知舒兢兢戰戰躲避在逼仄閣樓裡將他拉出來的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作惡多端的厲鬼呢?

溫知舒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風鈴因為動靜被撞得輕響。

他一直都知道,學長五官薄冷,性格偶爾冷淡,但是對他一直都是極溫柔的。

店長不在,溫知舒找正在櫃台工作的田恬說明情況,溫知舒聽見自己的聲音沒有波瀾地說:“田姐,我有一個重要的東西可能掉在店裡了,可能需要看一下錄像回放。”

現在正是不忙的時間段,正在玩手機的田恬抽空瞅了他一眼,“喂,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溫知舒搖了搖頭,“沒什麼。”手指轉動著鼠標快速地調到錄像的具體月份日期,光標一點,將聖誕節那天的錄像回放起來。

九點左右,青年正在前台做整理工作,倏地動作一停將放在底下的書包拿起從裡面拿出一封粉紅色的信件,不到一會兒又將信放了回去。

正值夜晚學生大多外出過節聚餐,校園內人流量反而極度減少,當時晚上來店裡的人零星兩隻手都能數過來。溫知舒惴惴不安緊盯著屏幕,瞳仁跟釘子般快要將畫面盯出一個凹陷的深坑。

幾秒後,乾淨透亮的玻璃大門被推開,鬱淮之裹著一身冷風面孔青白地走了進來,頎長身姿俊挺地來到溫知舒面前點單。

溫知舒看到這無疑鬆了一口氣,忐忑的眼神逐漸放鬆,他就說學長怎麼可能是那種東西呢?錄像上不是將他的面相身影全都一一錄製下來了嗎?而且他們不是說鬼影這種東西,不可能錄製成像的嗎?

他抬起頭胸腔裡的鬱氣頓時一掃而空,溫知舒朝著唐周說,了然笑了笑,“我就說學長怎麼可能是呢。”

完全忽視了唐周古怪不忍的神情。

反倒是田恬將正在玩的手機收起來,瞅過來瞥了眼被中止的錄像,歪了歪腦袋不耐煩地說:“其實我當天就想問了——”她瞄著顯示器上孤零零的青年說:

“你一個人在前台對著空氣傻笑什麼?”

驟然間溫知舒渾身流動的血液失去溫度,木訥地扭動著腦袋凝視著田恬和眼神閃躲的唐周,笑容逐漸在嘴角停滯變成硬化的水泥。

他赫然回想起眾多畫面,電影院裡工作人員奇怪地瞥著他手裡的兩張票,賣爆米花的服務員根本沒將他和鬱淮之當成一對。

原來自始至終,隻有自己一個人看得見他。

溫知舒發了瘋一般地跑出來,思維已經超過正常的精神閾值,神情恍恍惚惚,眼白部分極度充血布滿紅血絲 。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細雨,淋在臉上冰冰涼涼的。

唐周跟著衝出來時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了,無跡可尋,“該死。”

他低聲咒罵一句,打著溫知舒的電話,鈴聲過了三巡也不見對方接起。

溫知舒精神錯亂中藏到一個狹小僅容他一人的衣櫃中,他襯衫略微浸濕,頭發也失去先前的乾燥。

他打了個哆嗦,隻覺得越發回憶起鬱淮之的面容,便越覺得青白可怖起來,那姣好的面容之下竟是裝了一隻凶殘的厲鬼。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個沒完,溫知舒躲在陰暗的櫃裡嗚咽地哭著,昨晚被恐嚇逗弄的場景曆曆在目,溫知舒現在簡直快要崩潰了。

先前的經曆導致他對這種東西有一種沒來由的恐懼,風聲鶴唳,更惶論對方誆騙了自己這麼久。而且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與他熟悉起來的?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鬱淮之的?

溫知舒陡然間深究起來,發現自己沒有一點印象,好像對方理所應當是自己的學長,自己更是理所當然的喜歡他?

太可怕了。

這簡直太可怕了。

手機鈴聲依舊震響不停,溫知舒哭得眼睛發紅從口袋裡拿出來,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是學長的名字。

手腕一抖,手機直直地墜在地上,輕快的來電鈴聲響了又響,對溫知舒而言如同詭吊的催命符一般。

他捂著腦袋哭得淚眼婆娑,硬是不敢伸出手指去碰一下,黯淡無光的衣櫃內隻聽得見他的哽咽聲與鈴聲相互交錯。

過了許久電話又打來,上面顯示是自己的室友唐周。

溫知舒難受地咽了一下喉嚨,視線模糊發現唐周也跟自己發了許多條消息,他之前太還恐慌不知道怎麼辦,現在回過神來想著要回唐周一個消息,以免對方擔心。

於是手指一點,便將來電給接通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尾泛紅帶著點哭腔:“喂,唐周。”

電話另一頭靜謐一瞬,這莫名的死寂讓他本能的毛骨悚然。

果不其然,下一秒。

溫知舒交頸相纏萬分熟悉的嗓音清冷透了過來,那人帶著令他頭皮發麻的輕笑:“知舒,都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請假了,但是沒請成功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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