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五條悟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年幼的背影。
那人穿著帶有橘色條紋的藏藍色運動服,一頭黑色的短發亂糟糟地翹著,一眼就能看出疏於打理。
……這就是那幫老家夥們說的,感覺很恐怖的夢境?
五條悟試圖遠眺,想觀察一下四周的環境。但夢境這種東西,總是你越專注,便越看不清真相。
就算是非常規夢境也一樣。
不遠處,原本雖然模糊,但五條悟隱約能看見輪廓的建築物,在他定睛注視的時候,逐漸變成了今天剛剛去過的女仆咖啡廳。
五條悟:“……”
他不信邪地想要更加仔細地觀察,大門的位置人來人往,一個個都頂著五條悟認識的臉,卻穿著本人絕對不會穿的女仆裝。
看著一堆老橘子在眼前走過,裙擺飛揚,露出一雙雙乾癟的大腿,五條悟覺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瞎了。
“怎麼?第一次領隊出任務緊張了?”
五條悟順著那稚嫩的聲音看過去,隨後不禁有些發愣。
那是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眼前的男孩頂多十二三歲,圓嘟嘟的臉上滿是膠原蛋白,又黑又亮的眼睛中充滿了這個年紀的小男孩應有的活潑和生機。
五條悟一直盯著那張臉看,並在記憶中找出另一張屬於成年男性的硬朗面孔。
那時這雙漆黑的眸子中的光芒早已消散,死寂得仿佛仿佛一汪粘稠的沼澤。
五條悟第一次見到詛咒的時候,對方便是滿臉疤痕的,那遍布半張臉的傷疤和咒靈的氣質太過匹配,仿佛對方生來就是那副模樣。
而現在,看見對方各種意義上活生生的模樣,讓五條悟感覺……有點怪。
說不好,但就是怪怪的。
五條悟本人還在想東想西,但他的——或者說他現在“寄宿”的卡卡西的身體,卻自己動了起來。
“當然不是,笨蛋。”
“啊???”還活生生的詛咒臉上寫滿了不滿:“我好心關心你,你什麼態度!想打架嗎!?”
五條悟能感受到“卡卡西”正準備起身,一副真的要開始乾架的模樣。
他不禁感歎道:這一任六眼感覺竟然還挺活潑。
那麼看來之前滅族的猜測果然是錯的。
嗯,一定是這樣的。
五條悟安心吃瓜,眼前這倆準備乾架,結果身後突然降下一道黑影,一齊捏住兩人命運的後頸。
順著卡卡西的視線,五條悟看見了一個微笑著的男人。
“好,到此為止。”
“水門老師……”
兩人瞬間像癟了的氣球一樣安靜下來,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小女孩從水門老師的身後走出來,臉上掛著擔憂:“帶土,卡卡西,你們又在吵架嗎?”
“琳……”
五條悟在心底盤算:旗木卡卡西,宇智波帶土,琳,和水
門老師。
現在看來很典型的三人小隊,仿佛隨處可見。
但是在過去可不是這樣的。
過去隻有同盟之間會組成小隊,而一個年幼的六眼,按理來說絕對不會在沒有本族人庇護的情況下,這麼早便拋頭露面。
現在這種情況的形成,隻能是因為……五條家確實不知道旗木卡卡西的存在。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五條悟思考的時候,卡卡西他們正好在討論今天的任務,五條悟聽了一耳朵,才發現他們正處於戰爭之中,這次他們的任務是偷偷繞後,切斷對方的補給。
戰爭……?
五條悟皺起了眉。古時候的戰爭一般也伴隨著饑荒,但眼前的幾個看上去可不像是吃不飽飯的樣子。
難道他們背後的家族就這麼強大,即使在戰亂時刻,也能完全不受影響?
雖然隻過去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但五條悟搜集到的信息量卻是巨大的,它們補全了一部分五條悟不知道的背景,而更多的疑惑也隨之而來。
就當五條悟打起精神,打算再多聽點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
周身其他人行動的突然卡頓,天空和草地在某一瞬間變成了灰白色,抬起的手臂仿佛深陷泥潭一般難以使力。
就像……記憶的主人,很排斥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一樣。
等一等。
五條悟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根據現有的情報,爛橘子們,包括他本人,應該都是被當時那個不知名詛咒的殘穢汙染,所以才能偶然窺得對方的記憶。
其中就算夾雜著一些宇智波帶土的記憶是很正常的,畢竟它們本來就混在一起了……但是現在這個視角,這明明應該是旗木卡卡西的記憶吧?
有那麼一瞬間,早就被宇智波帶土本人否認過的卡卡西詛咒論,差點就再次在五條悟的腦海中生根發芽。
眼前的景象依舊卡頓,就像兩股勢力正在作鬥爭,隨後其中一股突然占據了上風,五條悟眼前的畫面飛速跳躍,最終定格在了某個看上去並不特殊的深夜。
年幼的宇智波帶土臉上沾滿了灰塵,手上還有細小的劃痕,不過被包紮得很好,隱隱約約還能聞到藥膏的味道。
這個滿臉寫著“我剛剛被打了一頓”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覺醒?
五條悟捕捉到了這個對他來說顯得尤為奇怪的關鍵詞。
對於咒術師來說,術式的覺醒基本在4-6歲左右,眼前的宇智波帶土已經明顯超過這個年紀了,按理來說如果現在還沒覺醒的話,那就應該可以蓋棺定論是沒有術式的了。
但是他好像依舊很期待的樣子,甚至周圍也沒有任何人反駁他。
……不。
雖然明面上沒有任何人反駁,但是
五條悟感受到了屬於旗木卡卡西愈發強烈的排斥感。
心臟跳動的速度開始失衡,不知從何而來的焦躁充斥著五條悟的內心,不安的感情愈發明顯,眼前正在乖巧烤火的宇智波帶土仿佛隨著每一次心跳都在變得更為模糊。
終於,那充滿活力的聲音也仿佛隔了一層薄紗,聽的並不真切。
“等我覺醒了寫輪眼……”
話音未落,五條悟眼前的景象便突然接連變換。
他先是感受到自己正蹲在地上,左眼是鑽心的痛處,五條悟多年的經驗能瞬間判斷出那傷口絕對傷及了眼球,他下意識想運轉反轉術式,卻連一絲咒力都無法調動。
他抬頭,看見宇智波帶土的背影,對方猩紅的眼睛回望著自己,眼神中充滿閃著光的堅定。
下一刻,情景變換,他們身處崎嶇的洞穴,一塊巨石壓在宇智波帶土的半邊身子上,而在尚且完好的左邊,他的眼皮不自然地凹陷著,五條悟卻感受到“自己”
原本已經失去的左眼重獲光明。
“琳就拜托你了。”
那聲音仿佛從很遠處傳來,而在五條悟看清閃現的下一個場景的時候,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滯了一瞬。
他的手臂貫穿了琳的心臟,嘴角溢著血的女孩臉上掛著不合時宜的歉意,可能是疼極了,可能是實在沒有力氣,她的一聲“對不起”被含在了喉嚨裡,隻能從那幾乎不可耳聞的氣音中,猜出對方本想表達的意思。
五條悟能感覺到自己整個手臂都在顫抖,琳的生命力正從破開她身子的大洞中不可挽回地流出,一起流走的,仿佛還有旗木卡卡西自己的生機。
他幾乎要癱倒在地,但卻感覺有人扶起了自己——不,不對,對方並沒有扶起自己,對方隻是因為同樣的情況,所以不得不靠在自己身上勉強保持平衡。
五條悟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相同的姿勢,相似的場景,時隔不知多少年,旗木卡卡西被迫重現了他童年時的夢魘。
五條悟偏頭,他聽見了他所熟悉的咒靈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它——他說:“卡卡西,彆太早過來找我。”
最後五條悟感覺自己站在洗手池前,水流不斷的衝刷著,他卻偶爾還是能突然看見手上那洗不掉的血跡,連手的大小都一直在不斷變化,仿佛它的主人一直被困在過去的時間裡。
五條悟抬頭,從對面的鏡子上,他能看見“自己”左眼處的傷疤。
和那本應屬於宇智波帶土的猩紅色眼睛。
五條悟從噩夢中驚醒。
在意識到自己具體身處的環境後,他捂著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之前的評價有失偏頗。
不止是旗木卡卡西詛咒了宇智波帶土。
他們明明就是互相詛咒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