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吉野順平所在的地方其實嚴格來講並不是審訊室,而是由宿舍臨時改裝的一個小房間。
因為雖然他現在是唯一的線索,但也隻是一個沒有咒術的普通學生,咒術界平時不和外界交流,權利並沒有到隻手遮天的地步,怎麼說也不至於完全無視法律,直接動用私刑。
不過從咒術高專的角度,吉野順平這兩天的經曆確實十分可疑。
電影院事件在現在看來已經成了縫合臉咒靈能追溯到的最早出現時間,而後來在學校時少年的舉動,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兩面宿儺的手指,都幾乎可以證明吉野順平絕對和縫合臉咒靈有什麼尚且不被高專所知的聯係。
負責問詢的人一開始以為吉野順平是那種,被咒靈花言巧語欺騙了的中二少年,而每當他如此暗示的時候,吉野順平的表情都會變得異常猙獰,一副恨不得縫合臉咒靈去死的樣子。
但問他具體怎麼回事,他又不說。整個人矛盾又可疑。
也就隻有伊地知那種心軟的人,會覺得吉野順平這副模樣隻是單單因為母親的死。
畢竟從現在收集到的情報來看,他之前和母親相依為命,兩人感情非常好。
這種情況下,母親突然被咒靈襲擊致死,除了恨還能有什麼?
和愛不同,恨可是很單純的。
五條悟一眼便能看出,對方眼中現在正在思考比單純的憎恨更為複雜的事情。
面對正盯著自己不放的少年,五條悟拉了把凳子,之後兩腿一跨反坐在上面,胳膊搭在椅背上,吊兒郎當地打著招呼:“早上好。”
吉野順平觀察了他兩秒,緩緩開口:“你就是五條悟嗎?”
五條悟故意模糊地回問:“那個咒靈和你說的?”
少年搖搖頭:“是虎杖同學和我告訴我的,他說你是最強的。”
“他說的對。”
五條悟打量著面前的少年,偏頭指出:“你比我想象中好交流。”
“請見諒,這隻是為了確保能見到你的小把戲。”
五條悟是個大忙人,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是見不到的。
而吉野順平雖然覺得自己身上的問題足夠重要,但卻不能廣而告之,隻能用這種拙劣又被動的方式等五條悟自己找上門來。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吉野順平思考了兩秒,終於開口問道:“五條先生,你殺過人嗎?”
五條悟拄著臉頰,笑的一臉意味深長:“一上來就問這個?”
吉野順平自顧自地說道:“我一直在等你。”
少年之前的行為大多出於衝動之下,可能還有一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在遠離“身邊厲害的存在都是詛咒”這一條件之後,吉野順平也重新思考起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真人的事情沒有什麼可討論的,吉野順平恨它,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換取對方的泯滅,關於對方的情報當然也不會有任何私藏。
他現在考
慮的是另一個咒靈的事情。
“五條先生,覺得死而複生是有可能的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吉野順平來說很重要,決定著他接下來的行動準則。
所以在一切無法挽回之前,他需要權威人士幫他把關。
眼罩下,五條悟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縮了一瞬。
“有人和你說過類似的事情嗎?”
吉野順平硬邦邦地說:“請回答我的問題。”
五條悟沉吟片刻,難得認真地回憶:“在咒術界,有不死的咒術。有不小心詛咒重要之人,將其靈魂強留下來的情況。”
他掰著手指算道:“詛咒受肉應該勉強算是複活?啊,對了,聽說有個詛咒師,隻要拿到死者的□□,便可以讓其憑依在自己身上,使用對方的力量。”
在吉野順平臉上逐漸開始升起一絲希望的時候,五條悟話鋒一轉,語調冷淡得幾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如果你說的是那種,可以像往常一樣和你一起吃晚飯,無聊時可以和你鬥嘴吵架,時間久了臉上會逐漸長滿皺紋,頭發也逐漸花白的那種複活的話……”
“沒有哦,這幾千年的時間裡都沒。”
人們總是對生命諱莫如深,而涉及生命的咒術總是和禁忌脫不開關係。
對於人自己來說,不管他們願不願意,社會將他們分為了三六九等,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甚至可以在沒有懲罰的情況下,剝奪下級人類的生命。
但是對於虛無縹緲,但確實“存在”的“上天”來說,生命本人平等得超乎想象。
當“上天”和你交易的時候,它不會因為你家室如何,容貌如何,甚至是不是人類,而在交易時對你區彆對待。
比如一級咒術師冥冥的咒術,可以強製烏鴉進行自殺式襲擊,那以生命為代價而換來的孤注一擲,除了五條悟之外,基本沒人可以接的下來。
這便是烏鴉的性命能換取的力量。
對於人類來說,烏鴉性命的重量不言而喻。
但實際上,人類自己,和被人類輕賤的烏鴉,對“上天”來說,價值相差得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
而以上所有理論,都是以付出生命為前提。
沒有人知道反過來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根據之前吉野順平的那兩個問題,其實五條悟大概能猜測出來少年身上的遭遇,以及與對方討論這個禁忌問題的人選。
而這就引來了另一個問題。
五條悟已經見過對方無下限術式的反轉應用,且通常情況下,一個人體內隻會刻印有一個術式。
至於不通常的情況——
五條悟想到這裡突然意識到:對啊,詛咒生前是個容器啊。
思緒開始不受控製地野蠻生長的五條悟停頓了兩秒,按耐不住想去和七海建人進行第二輪辯論活動的心思。
於是一個小時後,正在寫報告的七海建人,看見一個熟悉得令人三叉神經痛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窗邊。
七海建人不情不願地打開窗戶:“請問你去而複返的原因是……?”
“關於咒靈為什麼有無下限術式的問題,我有了新的猜測。”
七海建人表情麻木:“哦,是嗎,那麼你的新猜測是怎麼樣的?”
五條悟帶著他一如既往的“我要搞個大事”的表情,湊到七海建人的身邊神神秘秘地大聲嘀咕: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咒靈其實是我先祖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