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隱秘 這章真的不能跳,跳章重要信息看……(1 / 1)

66、

曳月沒有來過希海。

但說書人的時之眸可以將他帶去, 被說書人回溯的任何人的身邊。

眼前卻並不是洶湧的大海。

是冰冷卻晶瑩剔透的雪山。

連綿的雪山和山穀,可以望到隔著遙遠山穀,蜿蜒起伏的雪山神宮, 猶如神跡。

銀裝素裹,群山玉雪之間, 卻能看到青色的山脈和綠色的植物。

並未有大雪, 隻有山巒、宮殿、山穀、岩石、地面是雪白的。

空氣裡也並不感到寒冷。

曳月回頭,望向身後,果然看到雪域和外界交錯的地方, 涇渭分明,外面還是一派蔥鬱綠景。

這個世界有許多神秘的領域和勢力。

小時候曳月喜歡看書。

修真界記載著, 天地之間有一寒天之境。

地處中原, 是修真界最大的界中界。

界中界和秘境相似卻不一樣。

很多秘境乃是古人大能隕落之地, 界中界大多卻是大能們生前修建, 作為生前死後居處。

寒天之境內, 便是上古人皇修築的陵園, 裡面供奉著人皇一脈所有人的靈位,甚至還有遺骨。

萬年前人皇飛升, 劃分神域, 將人神分離。

玉璽失蹤。

至此修真界開啟三千年征戰,直到攖寧帝尊戰場登仙,重新劃分四境。

人皇一脈凋零, 最後的族裔退守寒天之境, 為先祖守靈。

說書人說, 嬴祇是人皇後裔。

曳月九歲那年,在蘆葦地裡聽到殺手喚嬴祇太子殿下。

嬴祇小時候,必然是長在寒天之境的。

可是, 闕千善、微生希音、天音長離、嬴祇。

這四個人裡,曳月進入的並不是嬴祇的過去。

“殿下,小心一些,慢點跑。”

五歲的小孩跑得飛快,抱著一隻毛色橙黃的小貓,躲在了曳月身旁的牆角。

這裡的山岩、建築、地面全都是雪白的。

於是穿著雪白衣裳的小孩也很容易隱藏起來。

追著孩童而來的侍從女子穿著青綠,著急地張望著,卻沒能發現孩子的身影,很快叫著殿下跑遠了。

她叫的是……

“長離……殿下。”

曳月望著角落裡,依稀能看出長大後相貌的幼童,眼中沒有一絲驚訝。

曳月出生的那年,嬴祇已經七歲了。

他當然知道這孩子不是嬴祇。

“……對了,其實我也有一個哥哥,小時候所有人都更喜歡哥哥。沒有人喜歡我。於是我養了一隻小狸,小狸膽小怕生,它隻相信我,隻有我。一次我外出受了傷,回來晚了幾天,我很著急,害怕小狸餓壞了。但是沒有,有人在我不在的時候喂養了我的小狸。有一天,我和小狸玩的時候,哥哥從旁邊路過,小狸忽然丟下我,一個勁地叫著跑著追著哥哥走了。無論我怎麼阻攔,怎麼叫它,它都看也不看我一眼,無論我怎麼哭……從那時候起我就想,有一天我要讓哥哥的小狸也丟下他跑來我身邊,那一天哥哥會怎麼樣?會和我一樣傷心嗎?我想知道,到那時候哥哥會怎樣對待,一心一意離開他的小狸?”

有些事情,活著的時候或許不明白,或許隻是不想去明白。

但死的時候,心裡就忽然都一清二楚了。

比如,曳月死的那一天,在永城的街上分彆時候。

白衣少年對他說的話。

曳月進入的並不是微生希音的過去,他進入的是唯一沒有被他邀請,但隻要微生希音來了,就一定會來的天音長離的過去。

比如,一千年前,那個叫曳月的人,並不隻是被嬴祇殺死的。

參與殺死他的計劃的,還有他唯一僅有的……兩個朋友。

微生希音,天音長離。

嬴祇殺他的原因,他已經知道了。

長離殺他的理由,從長離最後說出的話裡,他大約也已經知道了。

曳月平靜地望著過去的長離。

但他還需要最後確認一下。

角落的幼童撫摸著懷中的幼貓,從衣服裡掏出肉乾喂養小貓貓。

一巷之隔,有侍女路過,聽到了呼喚尋找長離的聲音,發出嗤笑聲。

“……天音閣真是不知所謂,公主乃是人皇最後唯一血脈,太子殿下乃是公主所出,承公主姓氏,故而才有太子之位。她是什麼身份?一介盲女,□□生出姬長離這個孽種也配叫殿下?”

“……唉,要不是公主殿下看她可憐,救她性命,將她收為養女,也不會有這樣的醜事發生。”

“……此事也怪不得公主引狼入室,誰能想到有這樣無恥之人,竟然勾引救命恩人兼養母的夫婿。惡心都惡心死了……”

“……嗤,我看也未必全都怪那個盲女。咱們這位駙馬難道是什麼好東西嗎?自從和公主成婚這百年來,他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了。”

“……可那些到底沒有鬨到公主面前,以前駙馬雖濫情,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咱們公主。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有名分的,更沒有鬨出子嗣過。唯獨這一回竟然睡了公主和他的養女,還叫那個養女也生下一子。完全不給公主留臉面,我隻怕這樣下去,將來太子殿下的位置都要不保。”

“……他敢!公主和太子乃是人皇唯一血脈後裔,寒天之境乃是公主的不是他駙馬的,他憑什麼敢叫野種篡改人皇血統?”

“……冷靜一些。雖然道理是這樣沒錯,但修真界並非是講道理的地方。一定要講,五百年前王朝之名幾乎絕跡,那攖寧帝尊以防止戰亂為由,將人皇血脈扣押在神廟,到公主這一代的時候僅剩下公主這唯一一點血脈,就要斷絕了。當時公主過得是什麼日子你我都清楚。若非駙馬誤入神殿,對公主一見鐘情,多方斡旋,公主才能擺脫如同菟絲子一般被人豢養,無力自保的局面。得以回到先祖陵寢之地,重新培養舊部和勢力。寒天之境現在能在修真界中保持遺世獨立的局面,靠的也是駙馬。他若是想要用自己的子嗣奪取寒天之境,公主能有什麼辦法?”

“……!”

“……那怎麼辦?就這樣等著?”

“……從前雖然夫妻離心,但公主對駙馬有情,駙馬心裡公主唯一正妻的體面還是有的。直到公主也……他雖有萬般不好,對公主是有恩的。他能背叛公主,公主卻不能背叛他。”

“……憑什麼他有那麼多女人,公主卻不能愛上彆人!”

“……噓!此事不可再提,駙馬向來稱得上性情好,那次卻殺了許多人。顯然是極其在意的。”

“……怕什麼?他能跟那麼多女人睡,公主卻連心裡喜歡彆人都不能?怎麼能這樣不公平?若還是上古時候,公主貴為人皇王姬,有一百個駙馬都算不得什麼,如今卻……”

“……你也知道是如今。今時不同往日,憑的自然是誰強誰能。誰讓公主體質特殊,無法修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願公主能想明白,不要再和駙馬慪氣。駙馬現在雖然盛怒,心底最愛的到底還是公主,與那盲女勾搭成奸,多少是因為嫉妒吃醋氣公主,心還在公主這裡。怕隻怕公主不能及時想清楚,挽回駙馬的心意,夫妻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等到駙馬的愛意全然偏向那盲女了,公主到時候能倚仗什麼?任人宰割嗎?”

“……你說得對,但是……難道就隻能這麼憋屈下去?”

“……自然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公主與駙馬現在就斷開。如此便能將駙馬和那女人都趕出寒天之境,至少避免了人皇之位旁落那女人的子嗣手中。隻是且不說駙馬不會同意了,就算駙馬同意,沒有了駙馬的震懾,寒天之境在公主手上我隻怕不能長久。”

“……不,還有一條路。太子殿下天縱之才,等他長大了一切就好了。”

“……這麼看來,還是隻能靠公主。再拖延一段時間,等到太子長大。”

“喵嗚。”吃完了肉乾,小貓遲遲沒有等來新的,不住舔著幼童的手指乞食。

“……”

小貓的叫聲讓一牆之隔的聲音戛然而止。

但她們並未過來查看,不知道是不在意一隻貓,還是早就知道巷道這邊的人是誰,故意說給對方聽的。

巷道的聲音慢慢遠去。

五歲的長離扁著嘴,眼睛裡蓄滿眼淚。

“大家都不喜歡我,因為有兩個娘娘,這裡是哥哥的家,不是我的家。”

牆角的幼童蜷縮成一團,慢慢抱緊小貓,小貓卻掙紮著,並不知曉主人的傷心和需要它。

“你也不喜歡我……”

他氣得丟下小貓,小貓打了個滾,立馬跑遠了躲起來。

長離顧不得在意,他抹了一下眼淚,向著天音閣跑去。

曳月跟上他的腳步。

“……娘,她們說……”

“噓。”

天音閣裡,絕色的少女身穿深紫宮裝,生著一雙白瞳。

乍看可怖,但因為少女絕色的容顏和寧靜如大海的氣質,讓這種可怖顯出一種特彆的神聖。

長離不知不覺聲音放小。

曳月走進去,看到天音閣裡一片素淨。

天音姹女正在焚香,眼前卻沒有牌位,隻有一顆珠子。

曳月在書上看到過,據說鮫人死後,會留下一顆原珠。

越是強大美麗的鮫人,原珠越純白無瑕瑩潤生光。

這顆珠子顏色發黃還斑駁,看上去黯然無光,顯然它的主人並不是什麼強大的鮫人,血脈也不怎麼純粹。

但天音姹女焚的香卻是世間至寶,乃是靈洹園千年才產一次的佛香。

靈洹園是佛國,但地理位置卻與妖魔界相鄰。

是鎮壓,也是超度。

靈洹園的佛香,能讓妖族得以超度。

妖族死後難有魂靈,妖魂都還會彙聚到萬妖之海的底部,化為妖靈,供羽潮所食,滋養出斫心玉。

靈洹園的佛香,卻能將破碎的妖魂重聚,令其不被羽潮所食。

此香乃是高僧功德所化,極為難得。

她在祭奠的顯然是一位極其重視的親人。

“長離,跪下叩首。”

長離乖乖地照做,起來的時候才想起:“這是誰啊?”

天音姹女神情淡淡的,靈魂卻很沉很沉:“他是娘親的哥哥。”

“那是我舅舅嗎?”

“嗯。”

長離一下子好奇起來,忘記了自己跑來是做什麼的了。

“舅舅怎麼是一顆珠子?”

姹女:“因為他是鮫人,鮫人死後就會是珠子。”

“咦,那娘你也是鮫人嗎?”

姹女:“不是,我的鮫人血脈很淡,人族的更多一些,沒有化鮫過。”

“那我也不是鮫人啊。”長離失落了一下,很快想起新的問題,“舅舅是怎麼死的?”

姹女淡淡的:“被人殺死的。”

“啊。誰殺了他?娘我們要為舅舅報仇嗎?”

姹女:“嗯。會的。”

長離坐在那裡,糾結了半天,還是說出了自己聽到的半懂不懂的閒言碎語。

“她們說,說我要搶哥哥的東西,還說,還說這不是我們家。娘,我們能不能回自己家?”

姹女淡淡的:“你想回去自己的家?”

“嗯嗯。”小孩子的羞恥心和自尊心比成年人更重。

姹女:“那方才娘跟你說的關於舅舅的事情,就不要告訴任何人。”

“爹爹也不說嗎?”

姹女:“嗯。”

“為什麼?可是爹爹對我很好。大家都喜歡哥哥,不喜歡我,隻有爹爹是喜歡我的。”

姹女古井無波:“因為舅舅是你爹的妻子殺死的,如果你說了,他的妻子也會殺死你,還有我。”

長離一下子捂住了嘴。

“大娘娘,哥哥的娘,不是好人嗎?”

姹女頓了頓,緩緩側首,白瞳朝向自己的孩子,少女絕美的臉上露出一個因為仇恨而臉皮微微抽搐,顯得猙獰的表情。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人。”

長離因為母親的變臉,驟然驚恐向後跌倒,驚叫出聲。

外面電閃雷鳴。

五歲的長離病了。

俊朗的男人大步走進來,身上有風雨的氣息,但衣裳並未沾濕分毫。

他大步流星走到窗邊,看了一眼生病的幼童,又看向床邊稍顯憔悴憂鬱的少女。

“長離這是怎麼了?”

姹女此刻的樣子和白天在長離面前的截然不同。

是純真憂鬱天真無邪的少女。

白瞳在她的臉上再沒有可怖,隻讓人覺得聖潔可憐。

“我也不知道,他回來哭得厲害,話也說不清楚,隻說她們讓他滾出去,說這裡不是他的家。”

她靜靜流下淚來。

“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克製不住愛意,背叛母親,她要打要罰我都甘願,不要牽連我的長離。”

男人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霾。

“她哪是對你不滿,她不滿的是我罷了。”

男人轉身大步走出去,氣勢洶洶,神情和一開始的心不在焉比起來,山雨欲來。

床上的長離掙紮驚恐說著夢話,伸著手胡亂揮舞著。

但他的父親已經轉身走出去。

他的母親轉身望向男人離去的背影,臉上還掛著殘淚,神情卻沒有任何悲戚,隻有入骨的恨意。

曳月跟著男人的腳步走出去。

這個人就是嬴祇和長離的父親。

就像長離的相貌和嬴祇毫無相似一樣,這個人的臉上也很難找到嬴祇的痕跡。

男人的相貌不似中原人,五官有些異化之處,最特殊的就是那雙碧色的眼睛,卻又不像妖族。

雪山宮殿最深處,一處溫泉一樣的花苑。

女人穿著寬大柔軟的衣服,並不同於丈夫女人的宮裝,她這個寒天之境真正的主人,衣著反而最是隨意。

長發也挽得隨意。

赤足伏在窗邊,窗外白雪皚皚,院中卻流水環繞,奇花異草。

女人拿著精致的酒瓶,似乎已經半醉。

院子裡一派風雅,到處是竹簡和珍寶玉器。

“嬴惢(rui)持!”

男人無視侍女的阻攔,長驅直入。

等見到屋子裡的女人,咬牙切齒喚著對方的名字後,卻隻是目光灼灼望著對方,不發一言。

嬴惢持回眸,半醉半醒望著男人,狹長的鳳眸似冷似嘲:“姬逐光,你是來跟我炫耀你又有了幾個新美人的?還是祇月又多了幾個弟弟妹妹?”

曳月站在那裡,凝視著嬴惢持那雙狹長的眼眸,嬴祇的眼睛和她母親很像。

但她是柔弱的,她的弱不是外表,而是一眼可見她的靈魂。

年幼被人豢養的貴族,單薄而沒有自保之力,讓她即便長大了也除了依附於人,毫無獨自生存的能力。

美麗,昂貴,又嬌弱。

即便讀了很多書,也無法找到解除自己痛苦的法子。

即便知道該如何做,也無法擺脫祖輩多年被人圈養控製,導致她從一出生就與生俱來附著於精神靈魂的孱弱和神經質。

外表卻要撐出強硬的樣子來。

姬逐光走到她面前,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口是心非,你明明就是介意,為什麼一開始不說?”

嬴惢持冷笑,笑容卻透著無法掩飾的淒然:“說什麼?你是攖寧帝尊的弟子,我隻是一個亡國之女,被人囚禁的奴隸。我怎麼敢要你為我守身如玉?”

姬逐光。

曳月望著這兩個爭執中的夫妻。

怪不得這個名字這麼熟悉。

傳說攖寧帝尊有一個天縱之才的弟子,名曰逐光。

乃是她用了多年的龍血神槍化形的槍靈。

上古時代鑄造神兵利器,是需要給兵器附魂的。

而逐光的槍靈,乃是用了龍族的血。

既是靈族,又有龍族血脈,故而修行體係不在人修算法內。

但他無疑是實力排在攖寧帝尊以下第一。

很多人說,攖寧帝尊閉關之後,祁連山的很多事情都是她的槍魂逐光在鎮守。

曳月死之前曾經看到書上說,五百年前,槍魂忽然離開了祁連山,下落不明。

修真界很多人還猜測,槍魂或許沉睡了,等待有緣人將其喚醒。

卻未曾想到,擁有龍族血脈的槍魂成了人以後,居然也有了人的七情六欲,竟然是和被祁連山看押的人皇後裔公主結為夫妻。

然而他有了人的情感和欲望,卻沒有學會人的忠誠。

修真界的修士並非都是越修行,欲望就越淡泊的,除了道門中崇尚清靜寡欲的流派,即便是靈洹園的佛修們,也不都是無欲無求,青燈古佛一生,也有好殺者,有歡喜禪。

就像峽穀中那個死在曳月劍下的修士所言一樣,很多人修仙反而自身的性情會更極端,有人崇尚克製積善,就有人崇尚儘心儘情。

就像劍修,大流派認為劍修以殺證道。

就如攖寧帝尊,雖然不是劍修,但殊途同歸,是在戰場上證道登仙的。

攖寧的兵器姬逐光成了人,自然也會有人的劣根性,龍性本淫,他於女色上便百無禁忌,對伴侶毫無忠誠。

面對妻子的詰問,姬逐光的臉上甚至有些茫然,他真切地不解:“我是龍族,我的功法就是這樣的,大戰之後必要宣泄。你的身體不好,你也不喜歡。我忍過的,可是不行。她們是自願的,和我雙修對她們也有好處。我也說過了我隻喜歡你,你到底在鬨什麼?”

嬴惢持的眼裡隻有絕望,她甚至笑了,眼淚卻從眼角滾落,她捧著男人的臉:“所以,你可以和許多人睡,我為什麼不可以和彆人?”

姬逐光猶豫了一下,坦然真誠:“雖然我不喜歡,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話,也可以和彆人睡。”

嬴惢持笑:“我可以和彆人生孩子嗎?”

大約是想到長離,姬逐光本來是想斷然否定的,但他想了想皺著眉不甘不願地說:“隻可以生一個。我也隻跟彆人生了一個長離。以後不會了。”

大概覺得這算是協商好了。

姬逐光露出笑容,心滿意足抱著妻子親了親,自然地說道:“但是鮫人不可以。”

嬴惢持不住地笑,笑得渾身微微發抖:“但我就是喜歡鮫人呢。”

姬逐光帶著愛意的神情,一點一點變冷,冷得如同沾血的槍:“我同她們睡,是種族天性,我並不愛她們。但你卻是真的愛上了彆人。”

嬴惢持親密地摟著他的脖頸:“是你先背叛我的。”

姬逐光冷笑,拉下女人摟著他脖子的手:“身體的背叛不算背叛。你也可以跟彆人睡。我的心裡沒有彆人,我沒有背叛和你的愛情,但你的心裡有彆人了,你背叛了我們的愛情。”

“請父親、母親安。”

門口,孩童的聲音冰冷,帶著和年齡不相符的靜篤。

曳月和那對夫妻一起回頭,看到逆光站在門口的七歲的嬴祇月。

在他身後,無邊純淨的雪色。

天宇琉璃清透,無垢無塵。

眼前室內至親,卻上演著最醜陋自私的欲惡。

嬴祇月稚嫩的臉上,那雙和嬴惢持一樣的狹長深碧的眼眸,和他的母親截然不同,冷酷,傲慢。

那雙沒有感情的眼眸,如同神祇,如高天明月,俯視眾生,審判世人。

“地上臟。”

他放下行禮的手,不等那對夫妻反應,轉身從容離開。

腳印和來時一樣,每一個距離都嚴絲合縫,隔著完全相同尺量一般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