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嬴祇倒了兩盞茶, 與他一杯漱口,微微挑眉:“這部落以九色鹿為圖騰,首領尊稱鹿主, 王族聖物也是一隻九色靈鹿,最高禮儀便是取靈鹿之血為飲。”
曳月蹙眉。
嬴祇知道他不喜歡血腥味重的東西, 溫聲道:“九色鹿的血本身就是白色,離體後加了酒便無色無味, 乃是最精純的靈液。放在修真界也是不可多得的聖品, 常人喝了清體濯髓,不說彆的,至少增長百年壽數,尤其這靈鹿之血有清除毒素的作用。正好對你的症狀。”
曳月不斷搖頭,既已經知道是血, 還是活物的血,不管有沒有味道他都不要,再多好處也不要。
但喝都喝了,便不再言語, 隻接了茶水漱口。
忽而卻想起什麼, 問道:“我方才不是說已經端給我了,你怎麼還騙我喝?”
嬴祇笑了一下:“九色鹿血百年才可取一次, 離體最多不可超過一刻鐘,我雖不知道方才有沒有人端給你, 但端來的定然不可能是九色鹿血。”
曳月回想,那少女端來的飲品,他雖沒有喝,卻看見是淡粉色的。
不管那杯是什麼,都撒了他根本沒喝, 既然答應了那少女不說出去,還是不要多言的好。
嬴祇戲謔笑道:“我們少爺是個憐香惜玉的。”
“什麼?”曳月不由看去,嬴祇卻已不再說什麼。
說話間,曳月又倦怠起來。
嬴祇:“睡吧,我清洗一下就回來。”
曳月躺了一陣,身體倦累,腦子卻越躺越清醒。
不一會兒感覺到嬴祇睡在他身邊。
他想起,上一次兩個人這樣躺在一起的時候,還是他九歲的時候在海上那片“葉子”上。
嬴祇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像某種精心調製的冰片沉水香。
那香味同他的人一樣,溫雅,冷冽,尊貴,傲慢。
他從前還嘲笑過,嬴祇太香了,奢靡講究得不像個修仙者。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黑暗裡聞到這淡淡沉幽的冷香,卻覺得很喜歡,還想要再聞多一點。
床不算大,兩個人卻隔著一臂。
其實已經很近了。
他卻覺得有些遠,下意識想要再靠近一點。
自萬妖之海出來後,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在嬴祇身邊,他都想挨著對方。
白日他不是想拉嬴祇的衣袖,他想拉的是嬴祇的手。
可是,除了他小時候,嬴祇從未拉過他的手。
嬴祇好像是不喜歡跟人親近的。
嬴祇摸他的頭,也隻搭一點點手指。
哪怕他小的時候,嬴祇也沒有擁抱過他。
小的時候他不在意,現在卻忍不住會想,被嬴祇擁抱是什麼感覺。
他想要被嬴祇擁抱一次。
——我是被咒毒影響了嗎?
這種疑惑自然第一時間便驚覺了。
可是,他自己知道的,想要擁抱的念頭並不是萬妖之海出來後才有的。
兩年前他十六歲大比結束那天晚上,嬴祇陪他對戰,結束後他躺在雪地上。
那時候他就想,要是嬴祇抱一下他就好了。
嬴祇從來沒有抱過他。
但嬴祇也從來沒有抱過彆人。
曳月不動聲色,一點一點不著痕跡地又往對方的身邊挪了一丁點距離。
嬴祇枕著雙臂,他往下挪挪,腦袋便挨著嬴祇的身側了。
那沉水冷香嗅起來果然比方才要多一些。
可是,就算這樣近的躺在一起,卻還是覺得空落落的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樣?
但其實,其實是知道的。
手指輕輕攥著對方一點衣服,空蕩蕩的感覺雖然還在,但多少填滿了一些。
就在這時,他本以為已經入睡的嬴祇,卻忽然發出一聲隱忍略重的呼吸。
曳月以為自己隱秘的小動作被發現了,頓時一動不動,微微僵在那。
心跳噗通、噗通的。
若是被發現了……
被發現了會如何?
他不知道,驚懼來得莫名。
他還未想到自己為何要慌,卻聽,他已經不動了,嬴祇還是呼吸微重,像是壓著什麼躁動一般。
又像是一片海裡,壓製著什麼危險的大妖不叫露出海面,驚動的水浪洶湧。
他聽到,好像不是他的心跳,那噗通噗通的強有力的心跳,好像是躺在他右側的嬴祇的。
那隱隱的奇異的呼吸,讓嬴祇有一種陌生的魅力,讓他的心也隨之茫然一顫。
嬴祇……病了嗎?
他睜眼坐起來去看黑暗中嬴祇的臉。
修士的耳目聰明,黑暗裡也教他看見,嬴祇閉著眼睛,長眉微微凝著,神情帶著一種奇怪的煩亂,和惱意。
卻不是生病的痛苦,是一種格外慵懶放鬆的……
他說不好那是什麼,他從未見過,隻覺得那種慵懶放鬆好像並不是嬴祇主動選擇的,是他不甚在意卻又微微抵觸的緣由。
隻這一眼,不等他再看,嬴祇睜開眼望向他,一隻手伸來,輕輕蓋在他的眼睛上。
微微用力便讓他躺在床上,他的頭正枕著嬴祇的手臂,茫然之間,心跳大亂。
雙手下意識抬起,輕輕蓋在嬴祇的手上。
不知道是想要拿開對方碰到他眼睛的手,還是不想那隻手離開。
眼前卻是嬴祇睜開眼睛的情形,黑暗裡那雙半睜狹長的眼眸,仿佛盛著一點似是愉悅似是淩厲的醉意,那醉意卻帶著九分清醒冷靜的鋒芒。
仿佛從未真正帶給他影響。
那似醉似冷靜的眼眸是極好看的,仿佛最寫意的丹青,畫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春風夜色,卻又陌生得讓他感到危險。
曳月一動不敢,他的呼吸也微微重了起來,鼻息聽上去好像和嬴祇是一樣的。
熱,很熱。
他隱隱覺得熱了,卻不知道是帳篷裡熱,還是他自己的妖毒之熱。
嬴祇清冷傲慢的聲線壓著,歎息一聲,低低的懊惱,仍舊從容冷靜,對他輕聲說道:“我忘了,九色鹿血雖有解毒之效,但卻不適宜你喝。很難受吧?”
曳月緊緊閉著眼睛,感覺到嬴祇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掌心也熱,帶著從未有過的微燙體溫。
他素來知道嬴祇的聲音悅耳好聽,但這樣微帶慵懶沙啞,壓抑著什麼卻又好像並不怎麼需要克製的聲音,是第一次聽到。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隻覺得這樣的嬴祇,好像比往常還要陌生一些。
很遙遠,卻又好像從未這樣近過。
就像九天之上的樂章,他從前隻是聽,如今看見了樂譜,可他卻不懂樂理。
心跳得很快,他胡亂嗯了一聲。
聽到他自己的聲音也微微沙啞隱忍,帶著一種午後半夢半醒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嬴祇仍舊冷靜克製,聲音平靜,對他說:“若是難受,便念一段清心咒。”
說這話的時候,嬴祇方才聲音裡那種意亂的感覺好像淡去了不少。
大抵他已經在默念了一陣了。
但曳月卻覺得,這平靜更像洶湧海面之上的無波無瀾,不是真正的平靜,隻是那海底的巨獸被壓製在海裡。
曳月沒有念,他不知道嬴祇說的難受是什麼意思?
猶豫正要問,卻聽嬴祇喉結似是滾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很輕的無意義單音,像是宿醉的頭疼,像是隱忍,下一刻卻歎息一樣放鬆,仿佛並未受影響。
低啞聲音帶著一點赧然,輕輕地,很慢,說:“忍一忍,彆怕,我跟你是一樣的。”
他感到淡淡的溫潤的吐息。
就好像,說話的時候,嬴祇微微側著頭在看他,與他頭碰著頭的距離。
曳月本就很快的心一下跳得更快。
他鬆開抓著嬴祇的手,緊緊抓著身側的衣物,一瞬間,無師自通了那是什麼意思。
小時候,在人牙子的馬車上,對方跟那些年長的男女講一些話的時候是不會避著他的。
他睫毛輕顫,掃過嬴祇的掌心。
嬴祇的手一僵,停頓了一下,收了回去。
對方躺了回去,歎息一聲。
曳月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
聽到,即便已經拉開距離,嬴祇還是呼吸微重,像是壓著什麼躁動一般,並未像他說的那樣,忍一忍便好。
聽到,嬴祇在黑暗裡,用那種表面平靜的聲音,一遍一遍念著清心咒。
聲音不與任何情感,是傳說裡無情無心的劍修應有的冷淡,卻不再慢慢悠悠。
……
曳月睜開眼睛,不知道自己昨夜是何時睡著的。
嬴祇不在。
那種不適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帳篷裡一陣清淩淩的淡香,仿佛將曠野的清新空氣移來了這裡。
昨夜空氣裡那種淡淡的微醺的香氣杳無痕跡。
到這時候,曳月自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垂眸思索,想到那少女最後慌亂遮掩的神情,想到那盞送來被打翻的補品。
當時帳篷裡的香氣。
他洗漱了一下,掀開帳篷去找那位少女。
……
少女幼圓的眼睛和曳月的眼眸對視後,她立刻驚恐閉上眼睛,說道:“是、是鹿神的血。”
曳月:“九色鹿的血百年才能取一次,而且隻能在一刻鐘之內飲用,姑娘現在還不願說實話,是覺得我是傻子嗎?杯盞裡到底是什麼?”
聽到曳月的聲音陡然變得冷淡,少女頓時白著臉看去,瑟縮著一個勁搖頭:“真的是鹿神的血,但、但和新鮮的不一樣。”
少女磕磕絆絆說了半天,曳月才勉強理解了她話裡的意思。
九色鹿的血珍貴,百年才可取一次。
而人性貪婪,自然在不傷及九色鹿的情況下,取最大可能的量。
但如此珍貴的東西,又隻能在一刻鐘內飲用,且一個人還不能用太多,又介於東西的珍貴,不願隨意賜給旁人,於是自然會有剩餘。
九色鹿新鮮的血在特殊的酒輔助下,便是昨夜盛給嬴祇的,最珍貴的補品。
而他昨日所見那淡粉色的,卻是鹿血和其他東西製成的能保存更久的東西。
少女紅著臉磕磕巴巴,好幾次才說出那東西的作用是什麼。
曳月頜首,冷冷地說出那兩個他本以為不至於出現在修真界,出現在這種地方的字。
少女一聽臉更紅了,不斷搖頭:“不不不,不是那種下三濫的……是,是……”
是下三濫還是禦用貢品,大抵都是那種藥。
少女說不下去,臉燒得要燙熟了一般,可憐兮兮望著他,為了擺脫這種窘境,她甚至都不結巴了:“真的不一樣的,鹿血做的叫:夢靨,普通人內服才有助興的效果,像昨日打翻靜置空氣裡,那就隻會起到香料的作用讓人做一個春、美夢。”
曳月冷冷:“隻是做夢?”
少女羞得快要哭出來了:“本來是這樣的,但是,但是你們自己又喝了新鮮的鹿血,兩個是不可以一起用的……”
曳月:“一起用會怎樣?”
少女吧嗒吧嗒掉著眼淚,好像曳月欺負了她一樣:“其實,其實一般也不會怎麼樣。隻是若是喜歡眼前的人,才會有強效動情的作用好嘛。”
曳月的心猛地一顫,面無表情:“喜歡?才會?”
少女雙手一邊不斷擦眼睛,一邊抽抽噎噎:“人家不是故意的,是烏隆達王子讓我送的,我不敢不聽,我不聽他要殺了我的。”
曳月蹙眉:“烏隆達是誰?”
他不太能把這些人和他們的名字對應起來。
曳月:“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初來乍到不可能得罪誰,對方為何要針對他?
少女可憐又羞赧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女奴,小公子是貴客,王子想要我侍奉您,這才……”
曳月頓時後退了一大步。
瞳孔微震。
那少女看著比他小好幾歲,曳月彆開頭,頓時明白對方為什麼非要在他帳內留一刻鐘。
曳月淡淡道:“你方才說喜歡才會……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的喜歡?”
少女無辜又可憐:“當然是心上人那種,我們這裡都是鹿主大婚之夜,洞房時刻才這般用的。”
曳月的臉一下子燙起來,又一陣陣發白。
心跳得極快。
腦子裡一片空白。
少女這次卻不等他逼問,自顧自說道:“說起來,倘若鹿主不喜歡夫人,新鮮鹿血和夢靨一起用,反而會十分冷靜,成不了好事呢。反之就會把夫人折騰得很狠了。不過你們都是男子,自然沒關係的,對吧?”
曳月想到昨夜嬴祇念了半宿的清心咒,耳朵都紅得滴血。
他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那抽抽搭搭捂著眼睛的少女卻還不住可憐地說:“你不要殺我,我很怕的,烏隆達王子死了……”
曳月本都要走了,聽到這話一驚。
他回頭問道:“烏隆達死了?怎麼死的?”
他連罪魁禍首長什麼樣,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做都不知道,對方居然就死了。
少女低著頭,像是抽噎:“他好像是衝著那位貴客索要什麼禮物,那位貴客看著溫雅好性,可是他要的東西太珍貴太珍貴,觸怒了那位貴客,就被殺了。我、我膽子很小的,不敢離得太近,隻聽到好像是要什麼月亮,又好像是什麼美人。你,你彆殺我。”
曳月再如何也不可能為難一個小女孩,更何況還是身不由己聽命主人的女奴。
他隨口說道:“昨日帳中的事和今日這些話你都不要對人提起,我便放過你。”
少女呐呐:“可是那位貴客今早也來詢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我全都說了。我不敢隱瞞的。”
曳月瞳孔睜大,仔細看去眼裡卻失焦。
所以,嬴祇也知道了夢靨和鹿血混用會發生什麼?!
曳月再未說一字,走得匆忙。
在他走遠,少女放下手,那稚嫩看著呆呆蠢笨的臉上,卻沒有一滴淚水,反而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揉了揉昨日被人拉拽的胳膊,笑著輕歎一聲:“烏隆達這個蠢貨……唉,死得好。”
嬌小的身體,儀態也沒有一開始的瑟縮畏懼,抬頭挺胸間,那幼圓呆笨的少女臉上卻呈現一種不遜男子的威嚴。
“姑娘好生一副變臉的技能。”清冷淡淡的聲音。
少女渾身一僵,回頭望去。
見方才被她的話窘得仿佛差點就同手同腳離開的少年,此刻卻站在她身後的帳篷上。
一襲紅衣,瘦削頎長的身影,風神秀拔,在草原的晨風中仿佛乘風欲去。
叫她好一陣失神,下一瞬卻咬著唇眉眼楚楚:“小公子怎麼回來了?”
曳月小時候在那島上什麼樣的小孩子沒見過,並不是世人想的那樣,孩子便都天真無邪毫無心思,相反,稚嫩純真的面孔下反而什麼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若是不懷疑還好,倘若起了疑心,這少女處處透著古怪,他自然要回來確定一眼。
曳月平靜道:“我若不回來,怎麼知道姑娘有這般的心胸氣勢?”
被當場抓包,少女臉紅了一下,隻尷尬了一瞬,輕撫釵鬟之際卻極其自然地轉為嬌羞。
曳月眼眸微抬,一瞬冷銳:“你到底是什麼人,方才的話又有哪一句是真?”
第二已經架在了少女的脖頸前。
少女嬌羞之態頓時轉為顰蹙,楚楚望著他:“全都是真的……”
第二往前,一縷烏發頃刻斷了。
少女頓時臉色微白,再往前一點便要割破她的肌膚了。
她頓時識時務,一番作態全無,咳了一聲:“那個,隻摻了一句假話。那位貴客並沒有見過我,不知道夢靨的事。”
曳月不為所動:“從頭說一遍。”
少女緊緊閉著眼睛:“真的是烏隆達讓我送的夢靨,他想讓我幫他試試看你喜不喜歡女子。沒有彆的了。”
第二再次往前,這次不止是烏發,還有脖頸一道白痕。
曳月聲音清冷無情:“最後一次機會。”
少女咬牙,睜開眼望著他的眼睛冒火,僵著臉破罐子破摔語速飛快:“好吧,是我主動對他說,可以幫他試試看你喜不喜歡女子,昨晚送鹿血酒的時候也是我故意引你懷疑,好叫你來找我發現他的齷齪心思,最好宰了他。誰知道那位貴客根本沒來問過我,就殺了他。”
曳月皺眉:“為什麼?”
他看出對方這次不似撒謊,但上下哪一句的關係都不明白。
少女冷笑,幽幽道:“這世間的許多男子都擺脫不了最簡單的欲望。是他自己蠢得撞上去,我不過是順其自然,想小小坑害他一下,誰讓他自己色……咳,我真的沒想害你,你看我打翻了夢靨沒給你喝呢。我也沒想到那位貴客會與你分享珍貴的鹿血酒。如果隻是單純聞到真的隻會做夢。”
曳月冷冷:“夢靨和鹿血酒一起,到底會如何?”
少女莫名:“我沒撒謊啊,就是會讓人和心上人在一起時候動情。”
曳月:“確定是……心上人?”
少女連連點頭,忽然仿佛明白了什麼,意味深長看著他:“小哥哥若是不信,可以換個人問問啊。”
這種事他怎麼可能問得出口。
少女賊兮兮道:“你們倆昨夜誰動了情?是那位,還是兩個都……”
曳月神色愈冷:“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少女卻吃吃笑了,手指輕輕搭在他的劍身上,眼波睇著他,半點畏懼也無:“可小哥哥看著確是憐香惜玉啊。唉,其實方才還有一句萬分緊要的真話,忘了說呢。”
曳月等著。
少女嫣然一笑,眼神熱辣:“小哥哥越是冷漠越是凶越是叫人心動,真是個大美人呢。我若是那位,也要一劍宰了覬覦的人。那蠢貨死得不冤。說完了。”
她百靈鳥似的語速飛快說完,一瞬從曳月的劍下飛出,眨眼便不見了行蹤,隻留下一串笑聲。
竟是個修士高手。
也不知道那個不知道是誰的烏什麼達,是怎麼惹到這樣一位可怕的敵人的。
他竟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和目的。
但曳月此刻卻無暇在意這些。
他滿腦子隻有一句話:嬴祇,或許、可能、大概……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