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品 侍從不似侍從,師徒不像師徒……(1 / 1)

20、

黑暗。

“不用怕,你什麼也不會失去。”

……

……

曳月從夢裡驚醒。

窗外紫霞滿天,不知是朝是晚。

想起昨日嬴祇的分神出現救了他,他們一起禦劍離開了萬妖之海。

嬴祇要帶他去找一位藥修,好清除體內羽潮的妖毒。

此刻他們在他的飛行法器上。

他昨日太累了,早早就睡了,沒想到做了一夜的噩夢。

夢裡漫天的白雪,腕羽,無論他怎麼飛都飛不出去。

萬妖之海成了真正的深淵之海,他掉進海水裡,眼看著自己下沉,視野被黑暗吞噬。

又一瞬,他還在那個碩大的丹爐裡,好像從未出去過。

那個大人物的聲音,在對他講海神禺,講萬妖之海的斫心玉,講帝月丹。

他一面覺得自己要死了,滿心恐懼,一面想,很快嬴祇就會來救他的。

可是,他沒等到。

直到醒來。

想到這裡,曳月滿臉怒氣。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嚇醒的,還是被氣醒的。

清洗了一下換了身紅衣。

之前在萬妖之海的時候,為了低調行事不引妖注意,他還特意換了身綠色的衣服,結果哪知道剛進去就被盯上了。

早知道就不換衣服了,氣。

……

過了早飯時候,那位嬌少爺還沒出來。

嬴祇思量不知是否妖毒影響,起身去找他。

還未到門前,房門就被打開了。

曳月大步走出來,眼眸壓低,帶著強烈的低氣壓。

像是未看到他一樣徑直走過,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卻猛地用腦袋捶了他胸口一下。

嬴祇無辜而且困惑,好脾氣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曳月眼裡尤帶怒氣,垂著睫毛眼睛上瞟,面無表情看他,凶凶的,但是委屈無辜:“我做了噩夢,夢裡你沒來救我。”

嬴祇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強忍了,溫聲認真道:“啊,真是抱歉,下回我會記得多睡一會兒,去你夢裡救你的。”

他手放在曳月頭上,試探著摸了摸:“消氣了?”

曳月乖乖站在那裡,低著頭被摸了兩下,很快就不耐煩了,推開他的手:“我餓了。”

走去吃飯的路上,曳月下意識手指抓著嬴祇左手肘部的衣袖,和他挨著走。

嬴祇微微一怔,曳月從小就不喜歡和人太親近,像這樣走路,連他九歲的時候也從未有過。

大抵昨日的確凶險,還做了噩夢,性情暴烈的嬌少爺難得撒一次嬌。

“吃過飯,今日就能到那位藥修的地界了。”

……

曳月從前隨嬴祇走遍修真界,但大多數時候是去各種險境秘境,很少訪親問友。

更何況他還記得五年前九月十日玉皇山開宗立派,無人來賀時,嬴祇說過他是沒有朋友的。

可是,當他們到了那個草原部落一樣的地方,那些人立刻便將他如上賓一般迎進去,滿臉笑容,恭敬歡喜。

不僅如此,很快一行衣著華貴的人前來親迎。

“真人駕臨,怎不提前叫人知會一聲,我好早早前去迎接。”

嬴祇:“不妨事……”

曳月看著他們一行人在那寒暄。

跟對方的熱情比起來,嬴祇從容許多,仿佛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般,但的確與這些人是相熟的。

可他自己卻半點都不知道,嬴祇同他們是何時認識的。

入座之後,嬴祇說明來意,要探訪部落的祭祀齊竭木。

那位叫索格契的部首笑道:“不巧大祭祀昨日有事外出,三日才能歸,恐怕真人要在此等候上兩日,不,一日便好,我這就傳信大祭祀,知曉真人前來他一定早歸。”

嬴祇沒有推辭:“麻煩鹿主了。”

他們說話間。

一旁的烏隆達王子見嬴祇身邊的少年神情高冷,全程一言不發,竟比那位真人看著還要尊貴幾分。

又見少年一身紅衣,烏發高束成馬尾,容貌清絕,世所罕見,神情分明清冷,眼尾卻一點淡淡的紅痕,左耳墜著一枚精巧的藍晶耳墜,叫那清極的容色頓時添了幾分神秘淩人的豔麗。

連在那人面前,也如此目中無人,孤高傲氣,不通人情,也不知這少年是何身份?

這時,一道冷銳眸光一瞬冷冷掃過烏隆達的臉上。

眸光秋水清霧似的靈澈,叫人仿佛沙漠酷暑瀕死之際,一瞬被浸在雪涔涔的深林靈泉之中,窒息一般,卻從心到天靈蓋都打了個激顫。

又仿佛被一枝落雪的桃花冷不防迎面抽了臉。

烏隆達一呆,望著遲遲挪不開眼,隻覺脊背都軟了,一時險些拿不穩酒杯。

這般的美人,再冷漠倨傲也不為過的,卻不知他與嬴祇是何關係。

烏隆達的目光幾次落到一旁的少年身上,對方卻都再未看他一眼。

“不知這位小公子是?”

嬴祇淡淡道:“他是曳月。”

隻這四字,再無言語。

烏隆達看出嬴祇興致不高,不敢多言語打擾,拍手叫了歌舞助興。

心下卻忍不住猜度起兩人關係,侍從不似侍從,師徒不像師徒。

拿眼輕瞟,見曳月自然地將自己碗裡的肉丟進嬴祇的碗裡,嬴祇看也不看自然地夾起來吃了。

心裡咯噔一聲微沉。

又思及方才隱約看見那少年耳後頸側一點似有若無的紅痕。

該不會是……

……

曳月精力有些不濟,上午醒來沒多久,現下卻又累了。

心知大抵是妖毒的影響。

他輕輕拉了嬴祇的手。

嬴祇看他一眼,便對索格契說:“勞煩鹿主安排一間休息的帳篷。”

烏隆達率先起身笑道:“小王疏忽,這就親自為貴客安排兩間王帳……”

卻見嬴祇漫不經心道:“一間就好,我同他住一起。”

烏隆達笑容不改,心下卻道一聲果然。

嬴祇對曳月道:“你先去休息。”

曳月起身隨接引的侍女離開。

……

曳月很快睡了一覺,這一覺也不安穩,做了無數個夢。

他是被驚醒的。

房間有走動衣服摩擦的聲音。

“誰?”

曳月驟然出聲,叫少女一驚,端著的茶盞頃刻倒在地上撒了。

少女驚慌不已,連忙道:“公子恕罪,我、我奉命給公子送、送補品。”

曳月坐起來,見對方是女子,第一時間攏好衣服。

再看到地上狼藉,少女慌得要哭出來一般,曳月淡聲安撫道:“沒關係,隻有我們兩個人看到,你出去說我吃了就好。沒有人會知道的。”

少女紅著眼睛愣了一下,見少年長發披散,眉眼雖冷態度卻溫和,紅衣大抵倉促穿好,從脖頸到胸口露了一片。

薄薄的肌膚覆蓋的肌骨,仿佛精心打磨出的玉瓷一般,柔韌纖薄卻蘊含著力量,不由紅了臉。

慌忙點頭,又笨拙地說:“現在、現在出去嗎?可是我、我……”

想到她大抵要時間處理撒了的湯水,看著行事慌張不像伶俐的,曳月說:“姑娘略待一會兒再出去也行。”

他本就不習慣同人一處,何況還是位異性,嗅到帳中陌生的香氣越發不慣,曳月閉目靜默強忍耐了一陣,估摸時間有一刻鐘,足夠處理那些東西了,便睜眼道:“姑娘且去吧。”

少女扶了扶釵鬟,走出帳中不遠,一隻手猛地將她拉過去。

……

曳月閉目養神冥想,不一會兒嬴祇便來了。

“醒了?”

曳月點點頭,神情難掩傾頹倦怠。

嬴祇站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頭,他就輕輕靠在嬴祇的身側,仿佛連坐著也累。

“再等一日,等那位藥修回來就好了。”

說話的時候,外頭稟告一聲,進來三位侍女。

“我等奉命,給貴客送補品。”

嬴祇:“先放著吧。”

那侍女依舊捧著,越發恭敬道:“這是部落最高的禮儀,得趁著新鮮用,客人不用,我等不敢退。”

嬴祇走上前接過:“隻有一盞?”

曳月見之前那個神色慌張的侍女也在裡面,聞言臉色微白,便接話道:“方才已經送過給我了。”

他這麼說後,那少女的神情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怪異慌亂,深深低下頭去。

嬴祇揚眉笑了一下,將杯盞端到他面前:“喝一口。”

曳月看了一眼,裡面好似普通的一杯清水罷了:“這是什麼?”

嬴祇:“喝了告訴你。”

曳月飲了一口,隻覺得甘甜中一縷淡淡酒香。

嬴祇將他剩下的一口飲儘,放下杯盞。

命她們退出去了。

曳月還思量著方才奇怪之處,問道:“這杯中之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