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1)

鎮北侯回想起陛下登基時候,毫無征兆的在典禮上磕到了腦袋,此後就這麼昏迷不醒了好些天,莫非是陛下實際上是在此時和上天溝通,得到天地護佑嗎?

李慎沒有往神異的方面去考慮,但鎮北侯卻是往那個方向去想了。

不過以鎮北侯的經曆倒不至於走上信奉之路,作為已經退隱在京城裡頭吃‘閒飯’的老將軍,他在這方面是十分淡薄的了,若是意誌不堅定,他也沒辦法有足夠的功勳拿到這個爵位。

但若是陛下是天之子……

鎮北侯內心裡想了很多,最終更加確信了陛下弄的協同會這東西,肯定有非常多的奧妙在等著他發掘。

已經六十四歲的鎮北侯兒孫也算爭氣,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圖的,他心中想要繼續鑽研下去的也就是兵法,他想要一個戰無不勝的軍隊鎮守邊疆,從此不再受外敵侵擾。

拿起協同會裡面所有整理出來的訊息反反複複地看,鎮北侯依舊想要弄清楚當時那個整齊劃一的秩序是怎麼做到的,這麼長時間鎮北侯依舊沒有對此死心。

而現在他確認了邵奕是真正上天之子後,更加篤定當時協同會創立之初的情況並不是什麼偶然,是絕對可以複製出來的。

隻恨自己是榆木腦袋!

鎮北侯翻出來其他將軍給他的回信,翻看了幾遍又摔倒了桌面上。

隻恨他們也都是榆木腦袋!

……要不然去請教一下陛下?

鎮北侯心裡冒出來這個念頭,不過還沒有等他開始執行,就收到其他人傳來的消息,陛下給驃騎將軍安排任務了,讓城外的駐軍協作參與災後重建工作。

這個消息讓鎮北侯懵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十分令他興奮的念頭。

就是……

陛下這是終於要開始對他們軍隊開始整頓了嗎?!

這在鎮北侯看來是極大的好事。

不管陛下弄得朝廷也好,還是協同會也好,現在的發展都還挺不錯的。

協同會不用說,京都城的安泰祥和有一半的功勞能歸咎於協同會。

而現在的朝廷,或者說三省六部九寺五監裡頭的各個朝臣現在也都沒有先帝,或者先先帝時期那麼黨派林立,各種攻訐和潛規則橫行。

那個時候朝廷內裡的複雜情況,就是現在的鎮北侯自己都說不清楚。甚至於鎮北侯覺得身處其中的文官們,也未必有人能摸得清楚,不管內心是好的還是壞的,都被那種汙濁的環境所裹挾著。

但陛下之前那一通操作,直接就把原本朝廷之中的黨派情況徹底攪亂擊碎,不管朝堂那個甕中氣息有多渾濁,陛下的解決辦法粗暴而又有效——直接把甕給摔了,那麼濁氣自然就散了。

現在留在朝廷上的那些文臣,或許並沒有被貶謫出去的那些人有能力或者手腕高超,但能力也稱不上差,整個朝廷情況最開始是有些混亂,磕磕碰碰地到現在也還在穩定的運轉。

對於文臣來說那段十分痛苦的時間過去,現在換來的就是風貌整個一清。

當然也不是說就非常好了,內裡的情況和問題還是有不少,但這已經是鎮北侯見過最清朗的時候了。

原晏的貶謫在鎮北侯看來也是陛下出於相同思緒的考量,原晏現在隱隱有出頭彙聚新的黨羽苗頭出現——不管原晏是自願還是不自願的,朝中的好些文臣還是很習慣有一個領頭的人來的,這是一種慣性。

於是陛下就毫不留情直接一個罪己詔出來,直接把人和之前的官員一樣,給送了出去。

看著詔令出去,其他文官頓時就不敢做什麼小動作,立即一個比一個乖巧的努力乾活起來。

畢竟這罪己詔一出,陛下充分給那些文官們表示出了自己對名聲的不在乎。

文官們曆來拿捏皇帝的不就是皇帝的生前生後名,以及朝廷沒有我就不能維持正常運轉這兩件事。

後者之前陛下已經證明了大邵不管少了誰都可以繼續運轉,有一個他貶一個,有一群他敢貶一群,沒有什麼法不責眾。

前者陛下也證明了,他罪己詔沒人要求都可以隨便丟,而且還能寫的情真意切沒有半分敷衍,仿佛自己真的罪惡深重,把不要名聲這個訊息傳遞的清清楚楚。

文臣手中能運用的‘武器’,對陛下來說一點威脅都沒有,在陛下心中隻有百姓和天下是真的,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現在文官們被陛下這一招弄的,算是徹底安定下來,不敢再做任何一點半點的小動作,生怕現在落在原晏身上的刀子轉頭就會落在自己腦袋上。

原本還需要陛下操心的還有協同會,隻是協同會那邊葉共謙現在回來了,陛下的心思就可以從那邊抽回來。

所以現在陛下終於是要把目光落在他們軍隊之中了嗎?

鎮北侯立即歇下了去和陛下詢問的心思,再怎麼問,都不如陛下給他親自展示給他的體會和感悟更深。

更何況由他書寫傳達給邊疆後,邊疆的將領隻會認為是他湯延厲害,這其實對朝廷來說並沒有什麼益處。但若是陛下在京都府做出種種政績出來,再把這些經驗傳到邊疆去,邊疆的將領們意識到陛下的厲害後,即便是有異心也會被陛下震懾住,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之心。

但實際上邵奕在對李慎說完之後,並沒有對李慎提出來什麼要求,隻不過李慎自己是會去想的。

他作為陛下最為得信的臣子,自然是要把陛下對他的每一個吩咐做到儘善儘美。

這次陛下讓他帶領駐軍去做重建的工作,李慎當然也不會就隻按照陛下字面意思去考慮,就像是之前陛下讓他去津東碼頭見女兒,實際上也不僅僅隻是見女兒而已。

陛下所想所為,從來都沒有那麼淺顯。

上次陛下真心實意誇他的原因,不就是因為自己親自帶隊伍巡邏,管理手下的守衛對百姓秋毫無犯,並且不介意給百姓們處理一些賊子的原因嗎?

現在李慎知道了協同會也是陛下發起了之後,對陛下的想法和理念自然就更加明悟了。

隻是陛下說城外守軍既然吃了糧餉就順便乾一乾活,但李慎是知道尋常士兵們究竟是什麼樣的。

陛下作為在北疆長大的孩子,肯定也是清楚的。

城內那些守衛能管得住,一方面確實是有李慎的管束作用,另一方面也是協同會先前對所有欺負他們成員的人,都會去訴訟去衙門鬨事,把這些守衛們都給震懾住了。

國人都是喜歡協調的,鬨起來了,自然就會給處理了。

巡邏的士兵們看多了之後,很自然就心裡有數,慫了。

那些管事的犯事還有可能被主家贖回來,也有錢可以去繳納罰金一類的,但是他們這些普通守衛可沒有那麼好的事,協同會的人若是到他們將軍面前告他們的狀,那是很大可能會被罰軍棍的。

軍棍這東西下去,即便是隻有一棍兩棍也是看運氣的玩意,萬一感染了,也是能要人命的家夥。

當欺負百姓所獲得的利益比不上自己可能的付出,這些守衛們自然是不會去做那些欺負人的事情。

但能做到這樣情況,那是因為在京都城裡守衛們耳聞目染而成為常事,對於被關在城外軍營裡頭的駐軍來說,他們的消息比農戶們還要閉塞,什麼是協同會他們都未必會知道。

而這年頭百姓們喊‘當兵的來了’那意思,和劫匪來了也沒有什麼區彆。

事實上這些事李慎自己都知道,當兵和劫匪往往也確實是沒有什麼區彆,所以尋常時候這些士兵們都是被控製在軍營之中,不會給隨意外出的機會。

但現在按照陛下的要求,要把這些人放出去做活,那和百姓們接觸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李慎不覺得會去建立協同會的陛下,願意看到士兵們欺負百姓的場景。

而這些士兵們對百姓們做了什麼,有協同會現在這個盤踞在京都城內外的組織存在,李慎不覺得自己能瞞過陛下。

到時候這些消息傳到陛下耳朵之中……李慎頓時覺得自己眼前一黑,不過也立即意識到了,這是陛下對他的考驗。

對他執掌京都府上下能力的考驗!

所以擺在李慎面前的選擇就很明確了,他在把士兵們放出去之前,得要把規矩先給這些當兵的立起來。

李慎的行動效率自然是很快的,在整理清楚自己應該要做什麼之後,第二天城外駐軍內消息就流傳了開來,他們終於可以出軍營去了!

之前邵奕要建養殖棚屋的時候,李慎就有從駐軍裡頭調了一批人進城來做活,甭管苦不苦累不累吧,至少不是在軍營裡打窩了,當時那些人出去後又回來,對著軍營裡的人可吹噓了很久。

哪怕很多隻是一些無聊的事情,他們也都能來回翻來覆去的說,其他人也都很愛聽。

邊疆的駐軍時常需要打仗,會比較危險,但對於京都城的駐軍來說,那就是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時不時做個訓練,雖說沒有什麼危險,但真的能無聊到數螞蟻。

哪怕是讓他們出去外面做勞役的事情,這些駐軍們心裡也還是挺高興的,並且充滿了幻想,就是新下來把他們集中起來,對他們宣讀傳達的那軍法讓他們看不明白。

“按照陛下的旨意,準許我們出去協助地龍翻身後重建之事,但你等是服軍役的,不是服勞役的,一切行為都要聽令行事,如有抗令之事,按軍規當斬無赦!”

“其餘軍紀不做複述,若是有人趁此機會做逃兵的,軍中都有記錄你等身份,多考慮考慮你們家鄉裡的親人!”

“此外,不允許‘借’百姓東西,也不允許破壞百姓東西,做這些事的時候,你們考慮考慮自己的餉銀夠不夠賠償的!”

“不允許打人也不允許罵人,也不能調.戲小娘子,若是被發現了,軍棍是要多少有多少!”

上頭個營區偏將們對著下邊聚集起來的士兵們大聲喊著,把李慎給出來的要求用很直白的話語傳達了下去,並且對他們展示了進一步擴大的監軍隊伍。

在軍營裡頭混了好幾年的士兵們不敢對著偏將們大聲,但聽到這後頭的軍規後頓時就湧起一陣嘈雜聲,不少士兵們在和身邊的戰友們交頭接耳哀嚎起來。

“這些都不允許,那這出去乾活的好沒意思。”做劫匪這事,百姓們很習慣了,他們這些曾經也是百姓的士兵們,也習慣了。

現在不讓他們享受這些‘福利’之後,自然少不了這樣的聲音。

當然這些駐軍們也就是嘴裡抱怨著,身體還是很乖覺的聽從命令開始收拾東西,臉上十分實誠的都是興奮,腳步甚至都帶著些輕快地從軍營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