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那邊收到來自津東郡那邊的反饋消息,在六部裡氣得跳腳,但這些家夥也隻能這麼生氣,他們又不敢和新皇陛下去抗議,說這樣做不行。
明明陛下從來都不管朝政的啊,這難道不是他們朝臣和陛下達成的微妙平衡嗎?
陛下是哪裡收到的消息?
這個問題答案並不太難獲得,略微一打聽就知道是津東碼頭那邊額外送了一份文書去了皇宮之中。
這個情況頓時把禮部的人噎得沒話說。
也是,這海上造船航行的事情是陛下一力主張的,用的還是陛下自己的錢,他出來處理這事情完全合情合理。
禮部說服了自己,隨後隻能苦逼著臉把這個情況轉給了其他部門。
殺了大貞國王子的話,之後的事情就不僅僅是他們禮部的了。
他們阻止不了新皇陛下,陛下這麼做的話肯定是會激怒大貞國的,到時候邊疆衝突不可避免,他們得要提前做好武器和糧草的準備,並且把這相關的消息傳遞到邊疆,讓和大貞接壤的南都府和西都府都進入備戰的狀態。
這些事情整個省六部都需要忙碌起來。
戶部裡的人打著算盤,開始預計假如大貞國加入秋季豪華‘民間行為’套餐之後,他們需要為此準備應對的錢糧後,心裡一陣滴血。
國庫……國庫空……
咦,好像也還好。
不知道新皇陛下做了什麼,今年各地方納稅比往年高出來了一大截,比不上大邵朝最風光時候的年納稅額,但也是做皇帝時期單年稅收前五的帝王了。
——這是看了《天下平》後,也不自覺對新皇帶上濾鏡的六部官員。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稅收多了,那麼一定是新皇做的。
不知道新皇成日裡就在皇宮裡聽曲看戲是怎麼做的,反正肯定是和新皇有關係。
新皇肯定是知道今年的稅收情況,就算和大貞起紛爭,也不會讓大邵有半點虛弱才這麼乾脆果決地把對方王子宰了的!
當然,省六部裡的官員們是一邊戴著濾鏡一邊罵著新皇。
他們的工作量又雙叒增加了啊!!!陛下你敢搞事情你敢看看我們嗎!!!招新人啊!!!
愛恨就在一瞬間什麼的,在省六部官員這邊得到了充分體現。
邵奕通過係統知道省六部在一邊罵他一邊準備應戰之後更加安心起來,這說明自己還是很昏君的,然後他就放心的讓蘇芳給他鋪上畫紙——邵奕他準備要給津東碼頭那邊送上蒸汽機了。
有了這次航海的經曆後,津東碼頭那邊肯定知道了航海這事情的不確定性,之後大概率是不會再隨便一艘船就敢離港了,這讓邵奕對自己拿出蒸汽機這件事更加放心起來。
就算津東碼頭那邊做出來蒸汽機也是和海船綁定死的,在海船沒辦法出港的情況下,自然也不會有人多注意到這蒸汽機的價值。
邵奕為這個結果點了個讚,將蒸汽機圖紙畫出來後,邵奕立即對著係統問道:[我要把這蒸汽機圖紙給津東碼頭了,統,你問問世界意誌,他生命力強健了嗎?]
很快係統歡快的聲音就傳遞了過來:[宿主,世界意誌說祂感知了下,好像有又強健了一點!]
[棒!]邵奕還沒有摸清楚世界意誌生命強健的原因,但不管怎麼說,他拿出蒸汽機來這事情並沒有做錯。
若是李慎成功做了權臣,隨後黃袍加身的話,蒸汽機這事是由李意晚她們主持的,大概率這東西不會像是前朝古籍記載那樣,隻留下一行文字,而是能真正利用起來了。
蒸汽機畫出來之後,邵奕在以自己的名義拿去給李意晚她們,還是以明輝先生的方式走協同會的路子猶豫了下,還是覺得以他的身份儘量還是少和那些女官有交集比較好。
做出決定後,邵奕算了算時間,是時候出宮溜達溜達了,帶著圖紙到了協同會外時候,就隱約聽到了協同會裡頭啜泣的聲音,因為蒸汽機暢想而來的輕快腳步頓了頓,望了眼協同會院門上掛著的那塊白色粗麻布,輕輕歎了口氣。
邵奕猜到現在在協同會院子裡的是哪些人了。
在收到邵奕的聖旨後,津東碼頭自然是準備起來了對大貞國王子審判問罪的事宜,但李意晚她們並不想這麼充滿潦草地舉辦。
倒不是要給那個王子有多體面多盛大的場面,而是傳達下去給那些犧牲在大貞國境內那些人的家屬,給予他們參與這個宣判的時間。
現在在協同會內的就是這批勞工的親朋好友,訃告過來後是由協同會這邊給予轉達的,這次家屬前去,也是協同會這邊負責組織護送工作的。
其實這次犧牲的勞工並不多,隻有兩個,大多數犧牲的還是擔任守衛工作的士兵們。
但一個生命的重要性並不是輕飄飄的數字能夠概括的,那曾經都是一個個鮮活的人。
邵奕踏入協同會內,院子裡十多個人面帶哀色地坐著,時不時有人擦拭著眼角,隻瞧著一眼就能感受到這些人身上傳遞出來的痛苦情緒。
——‘我之前還讓其他人寫信,說家裡的雞養了很久,現在都成熟了,等他回來,殺上一隻給他嘗嘗啊,他怎麼就不回來了,他怎麼敢不回來啊。’
——‘當初那麼苦的日子都過來,現在日子好起來了,怎麼就沒過來了。’
——‘他說等他家婆娘再懷上崽,要和我家結親的。’
邵奕沒有去打擾他們,說一些沒有意義的節哀之類的話,隻是靜默地看了眼,默默的反思了一下。
斬首是不是太溫和了?現在改淩遲還來得及不?
沒有再多看,邵奕壓下心裡浮起的負面情緒,安靜地上了二樓。
走到葉共謙的屋子後,邵奕才發現葉共謙並沒有穿著自己過去的衣著,而是換了一身素白色略顯乾練的衣服,看起來像是要準備出行的樣子。
或許也並不隻是看起來,邵奕略微聽了下葉共謙說話的內容,很輕而易舉地就發現他在和屋子裡的其他幾個人在做交接的工作。
邵奕沒有打擾,等到他們說完之後,邵奕才走了進去。
“明輝先生!”屋子裡的人看到邵奕都很驚喜,紛紛喚道。
邵奕也和他們打了招呼,隨後帶著點驚訝地對著葉共謙問道:“你要去津東碼頭?”
“對,今天出發。”葉共謙看到邵奕眼中就不由自主帶上了笑意,下意識向著邵奕走了一步,出聲問道,“先生莫非是來給我送行的?”一般人發出詢問的時候,都是傾向於讓對方得到肯定答案的問法。
邵奕下意識地想起自己以前在網絡上學到的一點心理學小常識。
其實隻是來蹭一蹭協同會勞動力的邵奕隻停頓了一秒,笑著應聲道:“好,我也給你們送個行。”
其實葉共謙在欣喜過後,立即就意識到自己肯定是猜錯了,這應該隻是個巧合而已,他近期和明輝先生的書信之中,並沒有提出來自己要去津東碼頭這件事。
這倒不是葉共謙要和邵奕隱瞞,而是這事本就是昨天才臨時決定的。
因為他昨天收到了津東碼頭那邊傳過來有關於棉花的消息,那是一種蓬鬆又厚實,宛若動物毛發的植物,還不用像麻類植物一樣需要很多複雜的工序後才能紡織。
勞工們所要購買的植物種子最終隻有到手了一部分,就被迫離開了大貞國,不過棉花這種東西因為碼頭苦力很多,他們也需要這個東西製作衣服,所以附近就有,很好收集到,所以這東西還是順利隨著海船給帶了回來。
京城附近沒有什麼可以給協同會他們嘗試種植的地方,倒是津東碼頭附近有不少沒有開墾出來的荒地,在征求到同意後,他們決定在碼頭附近開荒種植。
葉共謙知道這消息之後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想要親眼見見那個植物是不是真實的!山不過來,他可以去山!
協同會這邊在葉共謙的努力之下,他覺得現在已經不是最開始時候,沒有他在中間主持就會散開不好運轉的時期了,自己稍微離開一段時間肯定沒有什麼問題。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葉共謙在收到棉花這個消息後,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京都城內待太久時間了。
而且最初協同會的建立已經讓葉共謙明白,高坐在廟堂之上是不能了解到真實的情況的,他現在作為協同會現任會長,這麼長時間也確實是應該到津東碼頭那邊,看看那麼一大批協同會的勞工們在碼頭真實的生活情況,而不是一直都隻靠著兩方的書信往來。
書信能表述的內容實在是太少了。
葉共謙在和明輝先生寫信的時候就已經充分認識到這點。
在意識到自己出口的話是在明輝先生面前鬨烏龍後,葉共謙頓時感覺自己實在是自戀得很,不由心中赫然,可還沒等他解釋,就聽到邵奕回應,頓時那種羞怯地感覺散去。
明輝先生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好。
葉共謙當然沒有多想什麼,明輝先生口中那‘你們’兩個字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立即猜到明輝先生這是想送行的真實對象到底是哪些人,也不由變得歎息起來。
這次犧牲的兩位勞工葉共謙都認得,都知道,曾經也是在協同會之中上課很勤快的一批人,在報名去津東郡的時候也非常的積極,葉共謙收到過去津東碼頭的書生回信,也有過隻言片語對他們的誇讚。
這次選隨船的勞工是兼顧著乾活和買賣等多方面的,都是協同會之中較為優秀的家夥,不管是水手工作,還是船隻維修工作,還是行商的事情,他們都可以做得很好。
出航的危險,從道觀裡那些道士的前車之鑒就可以知道,他們是有做好犧牲的準備的,但意外身亡和被人害死給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得知那位罪魁禍首的大貞國王子被新皇陛下下令當眾處斬後,葉共謙這位書生心中也是一陣快意,在心中又無數次吹起了新皇。
邵奕沒在意葉共謙心裡想著什麼,在回應了葉共謙的希望之後,順勢對著葉共謙詢問道:“共謙,你要去津東碼頭所為何事?”
就像是樓下院子裡淒淒切切地有十多個人,但從收拾行囊的情況來看,實際上真實這些人裡會去津東碼頭那邊的隻有四個人,其他人再悲痛,也是要生活的。
葉共謙在邵奕心中還是很理智的,肯定不可能是為了看那位大貞國王子掉腦袋這種事情去津東碼頭的。
葉共謙也不負邵奕的期待,把自己要去津東碼頭主要是看看當地協同會勞工們的情況,以及……
“……除了這些之外,淮賦他們還從大貞國那邊帶回來了一種植物,叫做棉花,據說是從以前孔雀王國那邊傳到大貞過來的,可以製成衣服,我也想要去看看。”葉共謙完全沒有隱瞞的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邵奕:“……?”
[統,這家夥說了啥,我怎麼沒聽清楚?]邵奕眼神恍惚著,[他說棉花了?這個世界不是說是我那個世界的平行時空嗎?怎麼地理位置還有不一樣的?]
[是這個世界東南亞區域直接和南美洲相連了,還是現在東南亞已經先跨時代完成了新大陸探索了?]
[怎麼突然棉花就蹦出來了??]
[這孔雀王國又是什麼?]邵奕很確認自己前不久剛看的大邵地圖之中並沒有這個國家,於是邵奕的眼神更加恍惚起來,[現在南美洲那邊已經有了成熟的國度了嗎?]
在邵奕不斷震驚的時候,係統也緊急進行了資料調閱,很快就在自己的資料庫之中查詢到了這個孔雀王國是什麼了。
[宿主,京都城內並沒有關於孔雀王國的記載,但在你那邊世界有一些資料,如果這個世界南亞位置的曆史沒有和東亞這邊一樣變化出不同王朝的話,這個孔雀王國應該位置是在印度那邊。]
係統調閱著資料說道,並且還給予了對棉花的解釋,[現代常見的長絨棉確實是原產地在南美洲,但還有已經被淘汰的粗絨棉,原產地是在印度和阿拉伯地區。]
[宿主放心!棉花是不能吃的,隻是以後很多人都可以有衣服穿了,這個肯定問題不大!]係統積極樂觀地對著邵奕說道。
邵奕:[……]
謝謝,並沒有被安慰到,但已經有被習慣到了。
邵奕有些無力,但還是例行公事的對著係統問道:[現在大邵也要有棉花了,世界意誌那邊情況怎麼樣?]
[世界意誌說祂不清楚,這東西和蒸汽機太近了,他之前沒有去感知也不知道,可能是一起強健生命了吧。]
邵奕:[。]他其實問的是有沒有虛弱下來來著。
算了。
他能怎麼辦呢,一個係統是才出生的,一個世界意誌還是個小朋友,他能怎麼辦呢?!
不知道棉花這東西對世界意誌有什麼影響,但也算是知道,這東西起碼沒有讓世界意誌衰落下來。
可海船和蒸汽機也就算了,棉花這東西對於大邵來說肯定是利國利民,不管上下肯定都不會反對這種東西推廣開來,絕對是在強盛大邵的。
這東西能亡國?
邵奕腦子又不傻!
不過邵奕已經是成熟的邵奕了,他已經不會對著這兩位小朋友發出質疑,畢竟質疑的結果除了氣到自己之外,不會有第二種。
多麼痛的領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