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這個時期哪怕是作為知識分子的文臣們大多也都信仰著鬼神,隻是在這個已經有人喊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時候,也經曆過邵朝諸位皇帝瘋狂短命暴斃的各種行徑。

更何況新皇還是他們挑選出來後推舉上位,是他們的功勞,這個皇位總體來說在朝臣們心中水分很足,沒有朝臣對邵奕的話有感覺,當時都隻覺得邵奕這就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

現在情況擺在他們面前,頓時有那麼一部分朝臣們心神動搖。

也許……新皇是真的呢?

登基的時候摔那一跤,昏迷瀕死又突然康複過來,整個挺有傳說中那股神異的味道,或許那個摔倒並不是什麼意外,而是受到神諭呢?

文臣們心神動搖了陣後,很快就鎮定下來。

真說起來,他們國度的傳統不一向就是逆天而行嗎?這個世界上即便是有鬼神,他們的信仰也不是這些祂們,而是心中的真理。

文臣們每個人的想法和立場都會有不一樣,隻是最終商議後還是統一了意見,絕對不能讓新皇就這樣胡來!

新皇之所以能這麼囂張,那還不是因為他後邊站著武將一派的人?隻要滿朝文武都是一個立場,那麼即便邵奕是皇帝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們。

文臣這邊絕大部分的立場都統一了,他們現在需要爭取武將那邊的支持。

這件事情對於文臣來說是有些尷尬的,畢竟說是和武將那邊談談,實際上現在京城這邊兵權除了皇帝手中拱衛京都的駐軍之外,其他的都主要由金吾將軍統轄。

而這位金吾將軍文臣們剛得罪過。

畢竟這回皇帝和文臣們鬨得這麼難看,最開始的起因就是文臣們不願意讓金吾將軍之女做皇後,給皇帝各種上書勸諫,要另選貴女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並且他們和這位北邊來的金吾將軍確實是沒有什麼交情,以及考慮外臣和執掌京都軍權的將領走的太近對誰都不是好事這點上,最終文臣們仔細盤算了下人選。

這人要德高望重能說服大多數武將同意他想法的,也要能和新皇說得上話,不會和他們一樣張口聽都不聽直接貶謫去。

能滿足這些條件的,有且僅有一個——

鎮北侯!

於是兩天後,邵奕無數次和係統抱怨這些大臣們效率太差後,終於他那親愛的太監總管蘇芳低聲和他說道:“陛下,鎮北侯求見。”

邵奕:“……”

那是誰?

邵奕默默自我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太不努力好好做暴君了,連他要對付的這些官員們誰是誰都沒有搞清楚。

不過在這安靜了兩天後突然求見的家夥,肯定不會帶來什麼好事。

……唔,也不對。

他的目標是做亡國之君,所以按照相反的邏輯,這位鎮北侯應該算是來做好人好事的!

邵奕在心裡略微理了下邏輯後眼前一亮,毫不客氣對著係統說道:[統子,給我下這個鎮北侯的資料。]

這個要求對於係統來說可比最開始邵奕讓他查妃子情況簡單得多。

因為邵朝隻有軍功才能封侯,而且隻能降爵繼承,鎮北侯能叫這個名字自然是有實打實的戰績記錄在冊,隻要京城裡面有記錄,這對於係統來說查找就不是什麼難事,很快係統就有了結果。

[鎮北侯湯廷,正二品輔國大將軍,六十四歲……]係統簡略和邵奕說了一些鎮北侯生平以及功績,最後還貼心給了個明:[……他以前是你爹上司,你剛滿月的時候他還抱過你。]

邵奕倒也沒什麼意外,畢竟是鎮北侯嘛,畢竟他這個係統不是太靠譜,所以他自己這半個月來也有稍微去了解了下這位同位體的經曆。

同位體他先前就是在北部的邊疆生活的,既然是鎮‘北’那肯定是和同位體有些關係才會這時候來。

看來是想打感情牌啊。

邵奕心裡有些失望。

難怪說文人造反十年不成,這真拖泥帶水地不夠乾脆。

“來來來,蘇芳擺駕,不要讓鎮北侯久等。”邵奕毫不客氣在心裡指指點點逼逼賴賴,面上還是仿佛聽到這個消息一片歡喜的模樣。

隻是這片歡喜落在看人臉色技能滿點的蘇芳眼中十分的虛假,新皇的目光中並沒有半分笑意,而是透著一片無趣的味道。

蘇芳越發覺得自己完全看不懂這位新皇陛下。

這位新皇陛下的高興是假的,生氣也是假的,甚至喜好都是假的。

皇宮裡新皇經常召喚戲班樂師舞者等表演,日日不停歇,外頭好些文人這幾天來沒少用這個抨擊新皇昏聵,隻有近身伴隨在新皇身邊的蘇芳知道,其實從半個月前新皇第一次招戲班開始到現在,新皇的注意力從未在台上停留過。

天威難測。蘇芳隱隱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開始明白了這個詞,想想這半個月來自己得到過新皇最真誠的讚賞還是幾天前承天門那次,新皇對他安排儀仗的速度十分滿意。

隱約明白自己最大的優勢在哪裡,蘇芳半點不敢在效率這兩個字上有所怠慢。

邵奕不知道自己偷偷讓係統給自己放視頻看的行為,以及自己十八線的演技水平給周圍的人造成了多麼大的心理陰影,人的悲歡並不相通,他隻對自己五分鐘就坐上轎子的速度感到滿意。

[如果那些大臣們造反有蘇芳這樣的效率該多好啊。]邵奕帶著些微怨念,不過很快情緒就回轉過來,[不過現在武將也摻和進來了,造反這件事,還是手裡有刀的靠譜啊!]

係統被邵奕這樣說得也很激動,立即掃了下全京城的武將,結果顯示一片祥和。

[武將們並沒有想要造反啊。]係統覺得邵奕判斷失誤了。

邵奕對係統掃描的結果並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他是武將們推上來的,所以武將們肯定還是想再搶救一下的。

這都不是什麼問題。

邵奕信心滿滿地說道:[沒事,他們會想的,我現在也算是熟練工了。]

他都氣倒好幾個老臣了,絕對熟練!

於是十分鐘後,邵奕滿臉乖巧地坐在鎮北侯的對面,語氣溫順又無辜:“大將軍前來宮內見朕,所為何事?”

這不溫順不乖巧不行啊!

為什麼在這個封建社會一個六十歲古稀之年的老人,還能做到精神看起來比他這個二十小夥還奕奕,手腕可能掄起來能比他脖子還粗!

文人的舌槍唇炮邵奕可以和他們玩個不講道理,但是面對武德服人的時候,邵奕隻能說自己還是很講道理的。

什麼?係統說世界意誌可以保他不死?

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做生不如死,那個拳頭邵奕覺得自己稍微磕到都會得腦震蕩,人類的從心告訴他,不要賭一個氣急的人理智上還會記得不能揍皇帝。

被邵奕恭敬對待的鎮北侯看著邵奕也是滿臉慈愛。

他這把年紀了,雖然還領著二品官職,本質上已經是不管事養老的人了,不管是導火索那個朝會還是承天門那事,他都沒有親眼見過。

前天幾位文職體係那邊的大臣找上門來和他做說客的時候,那些人說什麼‘昏聵、任性、肆意妄為’還有什麼‘完全視天下和朝堂為兒戲’的,好像很暴戾的樣子,他還想著自己十多年沒見過的小娃娃,居然變成這樣了嗎?

現在這麼近距離一看,鎮北侯完全不覺得那些文臣們說的是對的。

這位新皇的溫順乖巧的樣子看起來是有點假,可是整個人那種沉靜的氣質以及透亮的雙眼,顯然是個很有主意,至少是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麼的人。

真正昏聵或者暴戾的人眼裡是不會有這樣的神采的。

完全可以說閱儘千帆見過世間百態的鎮北侯十分肯定這點。

唯一讓鎮北侯有些奇怪的隻有一點——這新皇給他的感覺倒是不像是北部邊塞長大的孩子,反而一股子書生氣。

鎮北侯心裡閃過這麼絲念頭,不過並沒有深想什麼。

畢竟邵奕這眉眼樣貌,完全就是他們邵家皇室典型的模樣,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文臣那邊彎彎繞繞給他們武將們挖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鎮北侯很快就把那些文臣勸他兩天的內容拋到腦後,和藹地對著邵奕說道:“臣並未有什麼事,隻是聽說那些文臣讓陛下不開心了,便來看看陛下。”

“那些文人成日裡抨擊這彈劾那的,路邊看到一頭驢不走路都要罵句不守規矩。”鎮北侯毫不客氣地罵道,“陛下這罰得可真的是好好出了我們心中一口惡氣啊。”

邵奕聽著這誇讚的話並沒有什麼觸動,反而有些警惕,他可不覺得不管事的鎮北侯特意進宮一趟是來玩誇誇樂的,這種先表示認同,把人心防卸下,讓對方覺得他們是一夥的後,再進行攻城略地的話術邵奕他可熟悉了。

如果他真的是同位體那個被懵懵懂懂推上帝位的人,指不定還真的就被套住,把鎮北侯當自己人了。

都六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帶欺負小孩的?

不愧是玩戰術的大將軍,心臟真的是最基本的操作了。

邵奕心裡這樣想著,臉上卻是立即變成終於得到認同的那股憤慨,像是和家長告狀一樣對著鎮北侯大聲道:“是!他們太過分了!朕下旨讓他們即刻上任,這都三天了還在京城裡磨磨唧唧,簡直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裡!”

“朕要斬了他們!”邵奕怒而拍桌。

管這位心臟的鎮北侯接下來要怎麼操作呢!反正——

迅哥兒!我來學你拆房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