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軍基地的地下實驗室，除了被劈成兩半的鉛門，和最頂端邊緣裂開一條線的魚缸，其他都和柏略離開前一樣。

就連人魚衝出來前，掙脫開掉的電子鐐銬，都因為硬度合適，被人魚自己握著扣回到自己的爪腕和腰處。

又是一條被現代科技束縛住的好人魚呢~

柏略盤腿坐在平台上，夾了個通紅通紅的辣椒給人魚。人魚壓根沒見過辣椒，一口吞下，被辣到瞳孔放大。

“唰”的一下，他整條魚都沒進了魚缸裡，浸了好幾分鐘，才重新冒出個頭來。然後看了眼那盤帶辣椒的菜，抗拒地“呱”了一聲。

於是柏略就笑眯眯地又給他夾了一個：“你的反應好有趣，我很喜歡，再獎勵你一個火辣辣的辣椒。”

強人所難多有趣，強魚所難也是。

但這條小美人魚，真是一條非常順從的人魚。

就像是下午的時候，明明抗拒針管，但依然願意讓他注射一樣，現在看到柏略又夾了一個，雖然心裡不喜歡，但還是直接張口吞掉，整張臉被辣得通紅，表情變得非常苦瓜。

“……你這麼沒有底線，搞得我非常沒有成就感。”柏略忍不住吐槽，給辣得夠嗆的人魚夾了一片涼拌西紅柿。

人魚也沒見過西紅柿，可他看到和辣椒一樣的配色，一下子就明白了它的味道，歹毒的味道！

然而他還是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吞掉了西紅柿。

能被柏略投喂已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為什麼要計較味道？而且雖然他吃得很痛苦，但柏略笑得很開心，那他也不覺得很痛——

誒，人魚嚼了嚼西紅柿，甜的、涼的，好像也沒那麼辣了！

柏略好愛他~

“呱~”

柏略：？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他就給人魚了一片西紅柿，人魚的眼睛裡就燦爛得猶如星河流轉。是不是在腦補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啊？

就真的，很像在養一隻脾氣特彆溫順、好哄的小狗，噢不，海狗啊。

吃完飯，海狗，不，人魚看到柏略從六米高台一躍而下，向實驗室外走去，也跳出了魚缸，跟著柏略亦步亦趨。

柏略沒有管他，給程唯寧打了電話：“老師，人魚對電子鐐銬的硬度適應良好，準備點硬度逐級下降的物體讓他練習？他控製不了力量，我們也不好開展研究啊。”

偶爾喂幾頓飯娛樂一下還行，頓頓喂他嫌煩。

長篇大論的話人魚向來聽不太懂，但“老師”這個詞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裡，又在和剛剛那個普通alpha聊天！

他一蹦跳到了柏略的面前，柏略看了他一眼，繞開他繼續往前走了。

人魚心碎。

他不愛他，他的眼裡沒有他……

“呱……”

“還有聯邦通用語教學視頻。”柏略繼續道，“他看起來挺願意配合的，無論是先前來曆，還是二次進化，直接問就

好了嘛。”

程唯寧：“我看您是需要配個科研助理啊。”

“那樣就再好不過啦~”柏略還真思考了一下，“也不用特地招，狄安娜老師就挺不錯。”

狄安娜，程唯寧這次帶來的綠發助理研究員，也是柯恩城立大學的講師。她和柏略、彌賽爾是互相推文三人小組的，相互玩得很熟。

程唯寧：“……以你四百塊錢都還要討價還價走報銷的資本嗎？”

“做人得公私分明，怎麼可以自費科研呢？”柏略懶散道，“而且老師和瓦西裡上將，本來也不就是這樣計劃的嗎？我隻不過先說出來而已。”

人魚要順利轉運，必須不出岔子。而現在人魚身上最大的岔子，就是他無法控製自己的力量。

本來一針鎮定劑下去，人魚昏迷直接運走，輕鬆方便，但人魚的新陳代謝太快，這個方案已經不適用。

幸好人魚很聽柏略的話，如無意外，肯定願意配合，那麼隻需要在轉運之前，讓人魚學會控製自己的力量就好。

至於語言，那就更理所當然了。

倒是會先想一步。程唯寧在自己的休息室裡，邊看狄安娜傳給他的數據，邊說：“所以，你真的少看點閒書，多做點正事。你年紀小，有很長的路要走，現在專心起來，以後會有了不起的成就的。”

“哦不不不，老師你誤會了。”柏略矢口否認，“我隻是個資質平平的beta，完全是算盤珠的類型，撥一撥才會動一動。能說出來是因為剛剛遇到了瓦西裡上將，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方案。”

程唯寧直接拆穿：“他隻有電子版的，壓根沒打印出來。”

柏略點頭：“是的，所以我看到的，是他放在桌面上的平板裡面的方案。”他說，“我這個人彆的優點沒有，但視力還是不錯的。”

程唯寧：“……就這麼喜歡看？”

柏略嚴肅：“生命.之光。”

掛了電話，程唯寧看向被他扔在一邊的《離婚就離婚，alpha總裁走著瞧》。他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都沒看過這種花裡胡哨的，但他這個學生真的，怎麼會熱愛至此？所以——

有那麼好看嗎？

他猶豫著伸出手，翻來第一頁。

一秒鐘後，他把書猛得一合，壓到了一疊紙質資料的最下方。他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不會再去看這種。

另一邊，柏略給狄安娜發了個表情包，然後收起手機，看了眼默默跟在他身後的人魚。人魚本來正沮喪地聽著柏略和那個討厭的alpha講不太懂的話，現在看到柏略望過來，立刻晃了晃尾巴。

“哎呀，小美人魚，快點學會聯邦通用語吧~”柏略揉揉人魚的頭發，充滿期待道，“這樣就可以聽小美人魚讀的小美人魚係列的了~”

順便，他還可以知道，人魚是怎麼發現他遇到了危險，還在極短的時間內從基地到達了體育館附近。

畢竟，人魚可是在基地的地下實

驗室，理論上這裡連信息素的味道都傳不出去，不應該聞得到他的血腥味。

有點好奇。

人魚：“呱！”

因為不能當天轉運，所以基地後勤給柏略安排了個房間，知道人魚很可能會跟著，他們還在房間裡放了盆水，用的是玄武岩盆，人魚小心翼翼地把尾鰭的尖尖角浸到盆裡。

距離他從信息素暴動中醒來，已經接近二十四小時。

他開始慢慢地掌握力道。

房間裡，柏略快速掃了一遍各個角落，沒有監控，他就把人魚當成了個大型擺件。

他先去洗了個澡，人魚想跟。於是他挑眉，當著人魚的面，開始解扣子。

人魚整條魚都泛出了粉色，蹦著背過身。等他洗完澡出來，人魚的尾巴一晃一晃，但身體還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

是一條純情的人魚，有點可愛。

不過柏略也沒喊人魚，自己盤腿坐到床上，開始處理網店的事情。倒是人魚聽到動靜，小心地回了個頭，然後整條魚蹦了個一百八十度。

柏略和幾個天南海北的買家聊了聊八卦，其中一個似乎還是海軍研究實驗室基地的退休研究員，提到老單位的先進科技——

【我們地下實驗室的牆體由特殊材料構成，強度是可以控製的，從D到S，完美適配不同等級的信息素暴動。】

【……也不是說沒什麼用，硬拗的創新點，D級模式的透氣性比S級的好超多，不研究異化者的時候，科研人員在裡面待著也舒服點啊。】

【區彆是厚度，S級最厚嘛，大概有1米。】

柏略回想了一下，從被劈成兩半的鉛門看牆體，確實有一米厚。他離開實驗室去簽售會的時候，牆也那麼厚。

會不會有人故意在他走後把模式給調了，又在人魚跑出去後改回來？

不過這要建立在知道他會出事，以及人魚一定會出去救他的前提下，且不說有沒有人這麼了解他和人魚，光是這個舉動，就毫無意義啊……

柏略抬頭看了眼乖乖待在一邊，不聲不響，就看著他的人魚。或者，不是像大白鯊一樣靠嗅覺，聞到血腥味？

人魚不知道柏略在想什麼，他以為柏略喊他，就直接蹦過來了。

“……”柏略揮了揮手，“沒找你，你回去。”

人魚往回蹦了一點：“呱……”

噢……

柏略聊完天，收了定金。他還了第一流兩萬，又交了一筆自費科研的分期，再次身無分文地去看物流信息——關於那個提供雅各布實驗室誌願者八卦的買家的。

那個買家想讓他提供的是一種裝病的藥劑，吃下去或者打下去，身體會立刻呈現重病的狀態，但其實沒有任何副作用。

這類藥他之前也賣過，有現成的藥片，在他昨天離開柯恩城前，就已經寄出，現在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到了買家手裡。

果然，物流信息也是這樣顯示的，買家已經簽收。三分鐘後，他收到了尾款，以

及一句留言——【很好用！和十幾年前買的一樣好用！】

哈，十幾年前也買過類似的藥？

柏略沒太懂，也不想懂，有一些顧客確實是奇奇怪怪的。他開始還錢。

他又還了第一流一萬。

他又還了第一流五千。

他又還了第一流一千。

他又還了第一流五百。

他又還了第一流一塊。

嗯，一共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分成了六筆轉賬。

第一流的信息很快發來——【彆催了彆催了，數據有點多，在傳郵箱了。】

【柏略】：謝謝第一流姐姐，第一流姐姐人真好~

第一流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壓縮來的數據當然是關於豬籠草alpha的數據，完全是初始數據，沒有進行過處理。

有電腦的話處理處理還挺快，但他現在沒有。也不是不能借，但基地財產，用著不放心。

幸好他有手機，麻煩是麻煩了點，但也湊活。長夜漫漫，反正也睡不著，算唄。

不過——

柏略拿著手機先搜了一段視頻，然後跳下床，走到人魚身邊。

人魚正安安靜靜地卷著尾巴，待在玄武岩水盆旁邊，時不時地用蹼爪給自己撲點水。他看到柏略過來，直起了身：“呱？”

“我在工作你在發呆真的很不公平誒！”柏略把視頻放給人魚看，“人魚吟唱肯定沒有問題吧？你唱歌給我加油唄~”

手機要用來計算，再放歌太占內存了，但他有一條人魚誒~

人魚看懂了，人魚很高興柏略想聽他唱，人魚“呱”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空靈、寂靜，如月光下的大海，海浪輕柔地湧上沙灘，再緩緩退去。但是——

它走調啊！

柏略幽幽道：“你這樣坐在礁石上唱歌，是會被水手投訴的……”

人魚歪頭：“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