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柏略是懂得如何用一個舉動傷害兩個人的。
可憐的小美人魚聽不太懂人話，多拿體貼如柏略，怎麼可能讓小美人魚因為這麼點小小的障礙，就感覺受到冷落呢？
所以，他在和程唯寧借衣服的時候，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程唯寧，最後雙手在人魚身前做了個套的動作。
人魚懂了，人魚震驚，人魚拒絕！
“呱，不要！”
這是什麼，帶著對方信息素味道的替代品，他不要！
但柏略對人魚是有威懾作用的，他隻讓人魚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不穿，那就不要和他一起去。
人魚心不甘情不願，點頭。
“我還是拒絕。”程唯寧微笑。
好吧，柏略歎氣，他能勉強S級的人魚alpha，但勉強不了他普通的導師alpha。這足以見得比實力更重要的，是社會關係。當然，還有他本來就不太夠的時間。
所幸，程唯寧開來的軍用車裡，有一套全新的夏季作訓服，不知道是誰落在車上的。
人魚蹼爪尖銳，力量控製得也不好，自己穿容易劃破衣服，讓那個程唯寧幫忙也不現實。於是柏略隻好支撐著“病體”，站起來幫人魚穿。
人魚體長接近三米，身高取決於靠哪節尾椎骨支撐。
他一般習慣於保持一米八五，和柏略平視；有點不開心就長到一米九五，把柏略罩住。現在，他被柏略按著肩膀，一寸一寸壓到了一米六五。
柏略拍了拍人魚的爪背：“收手。”
“呱。”人魚彎起了利爪。
柏略抬了抬人魚的胳膊：“舉高。”
“呱。”人魚舉起了自己的雙臂。
柏略把短袖作訓服給人魚套了進去，拉挺，滿意地摸了摸人魚的腦袋：“乖孩子。”
“呱！”人魚高興地長回到了一米八五。
程唯寧：……什麼訓狗現場。
他選擇回車上去彙報今天的情況。
柏略則重新坐回到了輪椅上，自己推著車軲轆向體育館前進，人魚在他身後一蹦一跳地綴著，像是一隻跳跳蝦。
.
濱海區城郊體育館外，一個十五六歲的alpha少年在暴躁踱步，他穿著明黃色衣服，上面用水彩筆畫著一隻Q版的牛。
從三點到五點二十三，他足足等了兩個小時二十三分鐘，還有七分鐘，嘉年華都結束了，這人到底來不來！
他其實早就想走，總共也就兩百塊，砸手裡就砸手裡唄，好過傻子一樣在門口等。但這人是他大客戶推的，大客戶還特意向他強調，無論如何，等到最後一刻。
雖然是普通alpha，但有9%的黃牛因子的黃牛，感覺自己都要化身成憤怒的公牛，哞哞哞地咆哮起來了！
好吧，他不行……
能變成異化形態的，必須是異化因子濃度超過25%的異化者。
真是慕
了，實力方面就已經讓人眼饞，而且還可以變出異化形態參加嘉年華呀。像他們這些普通人，來參加嘉年華還要買道具，但異化者就可以直接變幻形態。就像是——
遠遠過來的、穿著件血衣坐在輪椅上的普通beta，和拖著條魚尾一蹦一蹦過來的魚類alpha了。
前者一看就是花錢砸的裝備，後者完全靠的是基因裡帶的優勢啊！
但等他們走近，黃牛alpha覺得不對勁了。
這個血腥味、這個衣服的破損、這個beta的狀態，好像很真啊！
他知道附近發生了異化者衝突，剛剛巨大的豬籠草冒出來的時候，他還報了警。
不過濱海區離瑞莫德區太近，向來有點亂，這還是涉及異化者的衝突，他一個普通alpha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報完警後就沒太在意，難道——
“咳咳咳，是我，咳咳，但沒關係，我待會兒再去醫，咳咳咳，院。讓你久等，咳咳咳，真是，不好意思。”柏略邊咳邊說，說著說著氣都喘不上來了。
黃牛alpha生出了點莫名的愧疚，他連連擺手，結結巴巴地誇獎柏略有誠信，他多等一會兒沒關係！
於是他們完成了交易，黃牛alpha要走不走，被柏略拉住。
“咳咳咳，有個，咳咳，不情之，咳咳，請啊。”柏略坐在輪椅上說，“可以，咳咳，推我進去嗎？”
推輪椅果然是個技術活，柏略一路推過來，手心都紅了。
要不是小美人魚控製不好力道，一不小心容易把輪椅弄散架，他肯定讓小美人魚推了。現在看到個冤大頭，可不得趕緊抓住用起來。
“……？”黃牛alpha能聞到血的味道，當然也聞得出beta身上不屬於他的信息素的味道，他默默地看了眼那個一看就很強的魚類alpha。
說起來，他好像還沒見過哪種魚類異化者，擁有這樣通體墨色，又泛著深海幽藍的魚尾，像是一把在海底火山淬煉過的鋒利長刀。而且魚類異化者，好像都不太喜歡在陸地上變出異化形態……
人魚冷淡地回望過去。
黃牛alpha一個激靈，對柏略說：“你不讓他推嗎？”
柏略虛弱道：“吵，咳，吵架了唄。”他說，“背著，咳咳，背著他出來，咳咳，結果還，受傷。受傷了，咳，不上醫院說有人在等，一定要來。”
黃牛alpha一陣沉默：“那個人不會是……”
柏略深吸一口氣，眼眸彎起，燦若星辰，對他說：“是你呀~”
黃牛alpha的心忽然快了一拍，也不是不能幫忙啦，這個beta真的好好看——
並沒有這麼覺得！
那位魚類異化者不要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他啊啊啊，他隻是個普通alpha！
不過，柏略向來不在乎他人的想法。他直接轉身，推開人魚，示意黃牛alpha站到他身後：“快點快點，簽售會馬上要結束了。”
黃
牛alpha默默地看了眼人魚，人魚在被推開的一瞬間看起來好可怕，他有一種回到童年的錯覺，但竟然——
還是往後蹦了一步嗎？！
而且平靜著一張臉，向他招手是什麼意思？！
啊是了，雖然吵架，但願意變出魚尾蹦蹦跳跳陪beta來簽售會，願意讓彆的alpha來推輪椅，這完全——
無法理解！
他不需要理解，因為魚類異化者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他現在完全不敢說不……
但是有一個問題。
在檢票處，黃牛alpha忽然道：“你隻買了一張門票。”
柏略不理解黃牛alpha的腦回路：“你的票再過四分鐘過期，自己用一下怎麼了？”
好像合理，但……黃牛alpha看了眼人魚：“那他的票……”
柏略笑眯眯地邊給人魚做動作，邊說：“讓他在外面等著唄，我倆進去！”
人魚平靜地看向黃牛alpha。
“！”黃牛alpha，“反正砸手裡也是砸了，他的票，我請了！”
柏略：“好！”
黃牛alpha：“咦，怎麼感覺你狀態好了不少？……”
柏略痛苦擺手，重重地咳嗽了起來。
黃牛alpha：……
他好像知道了些什麼。
距離簽售會結束還有3分鐘，一眼就是票販子的alpha少年推著個坐著輪椅的beta大學生跑得飛快，旁邊還跟著一條蹦蹦跳的魚類alpha。
黃牛alpha已經感覺到了受騙上當，但礙於可怕的魚類alpha，又不能怎樣，現在隻想儘快擺脫。
柏略負責賣慘，他負責解說，他們還真以三百十九塊五毛的高溢價，從一個omega讀者手裡，買下了《離婚就離婚，alpha總裁走著瞧》的周邊。
那個omega讀者深深被柏略感動，畢竟不是誰都會在遇到了那麼嚴重的攻擊後，還虔誠地來簽售會的。
連坐著做一休六，財務自由也被柏略感動，給柏略寫了個to簽。柏略也非常感動，包圓了一六太太沒賣出去的所有新書。
當然，柏略已經沒錢了，人魚，肯定也是沒錢的。所以柏略充滿期待地看向了黃牛alpha。
有人魚在，黃牛alpha敢怒不敢言。他掏錢的時候已經麻了，真tm流年不順。
以至於他在把柏略推到指定地點後，板著張臉，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柏略的聲音歡快：“也彆走那麼快嘛，記得常聯係噢，下次還找你~”
下次還找？！
黃牛alpha氣得要死，憤憤地拿出手機，還真提醒他了，拉黑拉黑，此生不——
！
他猛得回頭，跑了回去。
柏略把抱著的一大摞書放在了輪椅上，自己站了起來，雙手插兜，懶散道：“下次還能找你嗎？”
黃牛
alpha眼睛發亮，連連點頭：“找我找我，爸爸還找我！”
因為柏略給他打了十萬。
之前在古董店，他和黃牛討價還價的時候，第一流閒聊似的和他說：“這小孩也挺有本事的，帶了兩個弟弟妹妹硬是從瑞莫德區逃出來了。出來也不偷不搶，靠當票販子養活一家三口。”
柏略當時抬頭，莫名其妙：“和我有什麼關係？”
第一流聳肩：“隨便聊聊嘛。”
現在，柏略資產負十萬，債主第一流。倒也不是說第一流說什麼就是什麼，隻不過他看到那個票販子alpha的第一眼，就已經認出了對方。
他看到過對方，是在他要離開瑞莫德區的前一年，在調查區內的異化因子濃度異常現象的時候，看到的。
那個票販子被變態的異化alpha關在地下室裡抽鞭淩虐，卻咬牙不發出一聲慘叫，還把兩個小孩死死地護在身下。
柏略在提取完自己需要的樣本後，解決了變態alpha，然後扔了他們一包藥。
真是沒想到還能再見，看起來生活得還挺不錯的嘛~
五點三十五，場館外，穿著明黃色衣服，上面還用水彩筆畫著Q版小牛的票販子要走了。他走出幾步，忽然慢了下來，回頭，猶猶豫豫：“我是不是見過——”
柏略琥珀色的眼眸彎起，他豎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
然後票販子少年的目光驚悚起來：“不管是之前還是今天，總之多謝。你你你，多加保重！”
頭也不回地跑了。
柏略也感覺身後的光一點一點在減少，自己完全籠罩在一片陰影中。他回頭，看到人魚把鋒利的尾鰭直接插進了水泥地裡，整條魚直挺挺地站著接近三米，大寫的“我很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