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差不多在大一剛開學那段時間，柏略就知道阿納托利不是beta，當然，也包括另一個室友彌賽爾的小秘密。
他當天就對同為beta的寢室長認真道：“我們是全聯邦最開放的寢室了，先鋒級彆。”
Beta寢室長表示沒聽懂，並告訴柏略不要隨便逃課。
柏略在口袋裡轉了個硬幣，數字朝上。於是他乖巧點頭，告訴不同專業的寢室長，那時那刻他就在逃課。
此時此刻，一隻巨大的貝奧圖克白狼正在森林裡極速飛馳，向學校的實驗樓奔去。他的嗅覺很強，可以做到完全避人。
柏略坐在狼背上，黑色碎發在風中飛揚，身上沾著的信息素散了大半。他邊拿手機倒計時，邊給白狼加油。
“一分五十六秒，我感覺趕不上了啊。”
“一分四十七秒，不然算了唄。學生課餘生活豐富多正常，老師能體諒的。”
“一分三十二秒，聽說生活街新開了一家料理店，去吃個夜宵好了。直行左拐，第二個十字路口停狼，謝謝師傅。”
……
阿納托利忍無可忍！
他狠狠加速，一往無前；又用力耷下狼耳，屏蔽柏略的聲音。終於在二十秒內避開所有視線，抵達實驗樓的監控盲區，他變回了人。
柏略整個人卻像是愣住，琥珀色的眼眸裡滿是不可置信：“你真的是阿納——”
“你真是夠了！”阿納托利雙手握住他的肩膀，推他進實驗樓，“剛才的事情非常感謝，但現在你快點給我進去填報告！”
於是五分鐘後，柏略從信息素清潔區出來，一身白大褂，進入實驗室，導出電腦裡的實驗數據。他打開他們倆的公共郵箱，刪掉了阿納托利單獨的、自己部分的報告，在線編輯了阿納托利的另一份半成品。
填入數據，把另外兩個可能性刪除，順便掃了一眼全文，調整了下阿納托利那部分的邏輯問題和錯誤，完成。
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和掛在牆上的時鐘的時間是一致的，十點二十五。柏略疑惑著感慨：“原來時間是能回流的啊，太神奇了。”
單手按在桌子上的阿納托利恨不得把桌角掰下來，砸在柏略的頭上。
他有素養，他極力克製。
“好冷漠的一個人。”柏略歎了口氣，把鼠標點在了搭檔調換申請書上，“所以才會做出這麼讓我傷心的事情。”
阿納托利心累：“柏略……”
“好吧，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是你的願望。”柏略聳了聳肩，利落點了發送。
阿納托利：……
他奪過了鼠標，點了撤回，刪除申請書後，才重新發送。
如果真的調換，他可以迎來美好的明天，但也就意味著柏略要和其他人組隊，那個人將走進永夜的黑暗，阿納托利於心不忍。
而且，柏略確實會順手給他改掉一般人都很難看得出的問題，以及，偶爾提出非常一針見血、醍醐灌
頂的觀點。
所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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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略笑得好大聲。
日常無聊，幸好有阿納托利！
實驗室裡還剩下的其他人非常習慣他們倆的相處模式，也很了解柏略的性格，在心裡默默為阿納托利點蠟。
已是深夜，實驗室裡還剩下兩三個人在做實驗，其中就有一個女生在提取紫羅蘭中的紫羅蘭素化合物。
阿納托利看了她一會兒，非常鄭重地對柏略說：“謝謝。”
“啊？”柏略茫然抬頭，眼眸濕潤。因為再次聯網，他已經重新看上了《離婚就離婚，alpha總裁走著瞧》的最新更新，被虐得淚眼汪汪。
阿納托利：……
他閉了閉眼，一字一頓道：“狂犬病。”
果然取悅到了他的室友。
柏略琥珀色的眼眸彎起，聲音誇張道：“你承——”
阿納托利一把捂住他的嘴，痛快點頭：“我承認。”他放下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頓了一下，嘲道，“確實是狂犬病。”
柏略若有所思，然後拍了拍阿納托利的肩膀。
阿納托利意外，柏略還是這種會安慰人的性——
“不要難過，我隻是個普通beta。你花費十年時間，也能趕上我的水平，想出像‘狂犬病’這樣的貼切表達。”
阿納托利：……什麼和什麼啊！
就在這時，柏略借著搭肩的動作，忽然湊近，近到阿納托利可以看到他纖長微翹的睫羽，在實驗室的燈光下投下弧度。
“不過你得抓緊時間了，小狼。”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隻有強化過聽力的A級異化者才能聽見，“要再等下一個紅月，月見草裡的月光素，才會達到今天這樣的峰值。”
柏略的話沒頭沒尾，但阿納托利還是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他和柏略點了點頭，轉身飛跑出去。
柏略拿起工作台上自己的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兩句話讓室友整夜不睡替你乾活。”
實驗室的窗戶外，幽幽地冒出了一顆不可置信的頭。
柏略眨了眨眼睛，直接湊了上去。他隔著窗戶，淩空rua了rua室友白毛，然後做出口型：“快點去，要來不及啦！”
阿納托利猛退一步，沉默地看了他一秒，轉身消失。
雖然不知道柏略到底說了什麼，但是目睹全程的其他人：……柏略學弟，真的很惡劣啊。
柏略轉身，認同點頭：“確實。”
其他人：？？？
柏略笑眯眯：“但是我不在乎啦~”
其他人：……
柏略沒有說謊，“狂犬病疫苗”中最重要的成分，就是在他剛好看完《離婚就離婚，alpha總裁走著瞧》的本地緩存後，從森林裡的月見草中，提取出來的月光素。
像他這樣溫柔善良、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beta，當然是本著一顆純粹的善良之心，專門做了針對狼種腺體攜帶者的抑製劑，等在森
林裡，無私地幫助室友的嘛。
肯定不是因為擔心唯一同專業的室友萬一真的要硬抗易感期，時不時地請假七天，就沒人幫他簽到點名做實驗了。
更不是因為什麼定金不定金的啦~
阿納托利去摘月見草，剩下的學生也接連離開，到最後，隻剩下柏略和剛剛提取紫羅蘭素的女生。那個女生在繼續實驗，而柏略——竟然也在科研。
是的，看了大半天累了，需要最新的文獻來輕鬆一下。他的文獻速度快，沒多久就看到了最後一篇。
柏略轉動硬幣，著名生物學家雅各布嘗試，將具有高濃度異化因子的細胞，移植進低濃度異化因子攜帶者的腺體裡，想要促使受體二次進化。
受體確實從普通腺體攜帶者，進化成了D級，但隻維持了12分鐘，就被查出DNA雙鏈斷裂，異化因子濃度立即跌回原來水平，本來患有的癌症加速發展。
“玉帶鳳蝶因子、羽葉薰衣草因子、班鬣狗因子……每個人身上都有異化因子，在青春期的激增後，如果濃度可以穩定在25%以上，就會判定為異化者，能夠覺醒出異化能力，獲得超然的社會地位，得到絕對傾向的社會資源，所謂一次定終身的進化。
“而二次進化，就是人為地拉平差距，彌補不足，讓所有人又處在同一起跑線上。”
提取紫羅蘭素的alpha學姐完成了今天的實驗，走到柏略身後，道：“雅各布教授一周前的線上講座是這樣說的。”
“聽起來很偉大，人類福音，不愧是我敬仰的雅各布教授~”柏略單手托腮。
他說話的同時，被碎發遮著的琥珀色眼眸微微一掃，看到論文的補充說明——受體原本是癌症晚期的患者，生命不足一個月，因此選擇成為誌願者。
他的指尖輕觸，將桌面上轉動的硬幣點倒，數字朝上。
Alpha學姐翻了個白眼：“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你也信，還崇拜他？他人品惡劣、道德淪喪，就是沒有證據而已，下一個遭報應的就是他。”
近一年時間裡，不知道怎麼回事，生物學圈好像是被詛咒了，醜聞頻出，已經有五個學者被爆違法亂紀大瓜，全被證實。他們不僅是學術生涯斷送，有些甚至連命都到此為止。
“學姐的方向，是異化因子濃度吧？”柏略轉動轉椅，面對宋竹，笑道，“也想過二次進化嗎？”
異化因子濃度的高低直接影響是否進化。
宋竹體內的異化因子濃度隻有15%，是個普通alpha。
宋竹挑眉：“進化從不是人為製造，造物主永遠是自然，敬畏生命、敬畏規律。我以為這是進實驗室的第一課？”
“是的，學姐抓到我逃課啦，拜托千萬不要向老師告發。”柏略透徹的雙眸彎起，雙手合十，“如果一定要告發，記得幫我和老師說，我差不多是認同他的觀點的。”
他們的老師、實驗室的所有者程唯寧教授，在出差前，除了布置了他和阿納托利的試驗外，還
單獨給他加活，讓他寫二次進化的文獻綜述！
為什麼不布置給阿納托利啊，這個世界的真相難道不是鞭打快牛、能者多勞嗎？！
他明明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beta，阿納托利可是優秀得閃閃發光！
當然，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二次進化”這個概念從提出至今，就充滿了幻想色彩。
二次進化目前取得的最大突破，也不過是雅各布剛剛發的那篇文章，將實驗體的異化因子濃度從20%提高到27%，成為了12分鐘的D級異化者。
然而——
柏略的手機屏幕亮起，有人用暗語向他求購藥品，並提供雅各布實驗室誌願者的八卦。
他把手機按滅，掃了眼實驗室已經沒人，於是搶在宋竹和他說再見前，笑著開口：“學姐下次見~”
“誒你——”
他已經一躍而起，步邁出門，把最後一個走前要檢查實驗室任務，留給了本想塞給他的學姐。
——然而，12分鐘的D級異化者隻是明面上，而在學術論文中不會出現的黑暗裡，他知道存活8年以上、異化因子濃度從5%提高到81%的人。
可沒用，依然是失敗的二次進化。
人為無望，正如程唯寧所說，造物主永遠是自然，二次進化隻可能發生在自然中。
但人類從單純的六種性彆，進化出異能，也隻過去了617年，並且異化者在人群中占比極低，異能並非群體的普遍特征。那麼以提升全體人類異化濃度因子，從而提高異化能力為定義的二次進化，在短期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所以無論如何，二次進化都不會、也不該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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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柯恩城兩萬公裡外的帕菲克洋上，彌漫幾天的濃霧消散。刹那間，烏雲聚集，雷聲滾滾。透亮的閃電刺破天空，照亮陰沉的海面。海水如沸騰的岩漿般不斷翻滾，有墨藍色的光一閃而過，仿佛是條魚尾。
位於帕菲克洋海岸邊的聯邦海軍醫院裡，躺著一排高燒不退的人。他們是軍用貨船和護衛艦上的士兵，在船隻駛入海霧後迷航發燒，隻能憑借經驗折返。
忽然，其中一個omega站了起來，像是終於完成了能量注入，眼底一片清明。
她身上的作訓服有斜杠標誌，代表她並非異化者。但她手上連接著的設備卻顯示，她身上的邦尼布雷檸檬因子濃度高達35%，已經是D級異化者的水平！
受柏略崇拜的雅各布教授，和安排柏略寫文獻綜述的程唯寧教授都在這裡，身後各自帶有助理研究員。研究員上前詢問，而他們邊聽，邊看連在omega身上的各項儀器上顯示的數值。
這是——
“二次進化？！”雅各布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程唯寧遲疑，但不得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