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公府這邊也一大早的就忙碌起來了。
雲珠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 除了父母,身邊的人都得聽她的話,隻有今日, 她徹底成了受人擺布的新娘, 連喝多少水、吃多少飯都被全福夫人盯得牢牢的,免得在花轎上或到了新郎家裡鬨尷尬。
女子出嫁, 一輩子大概就這麼一次, 為了婚禮一切順利, 這些小事都可以忍。
最叫雲珠腹誹的一個步驟是開臉,就是讓喜娘用細線將她額前、鬢角的汗毛絞去。
寧國公府請的已經是技藝嫻熟的喜娘了, 動作麻利,饒是如此, 雲珠還是連連吸著氣, 一雙桃花眸裡迅速浮動一層水意。
喜娘居高臨下地瞧在眼裡, 一顆心撲通撲通的,小祖宗長得這樣美,大國舅等到三十歲成親也是值得的,真二十出頭就挑媳婦,哪裡有機會遇到李家的小祖宗?
這一套忙完了,雲珠的幾個姐妹也陸續到了。
最早的是雲珠的親表妹,孟月華。
雲珠的母族孟家是正宗的書香世家,外祖父學富五車,現在在翰林院任侍講學士,從五品的官職不算高, 卻是給皇上、太子講書的,算是天子近臣了,一般人還真做不到這個位置。
孟月華剛剛十五歲, 性子隨了雲珠的外祖父,一板一眼的,見到雲珠從高處跳下來,都要勸說一下,所以雲珠平時就不怎麼去找這位表妹玩。當然,這隻說明表姐妹倆玩不到一處,真要有人欺負孟月華,雲珠第一個去教訓對方。
見到正在梳妝的雲珠,孟月華還沒說話,眼圈先紅了。
雲珠笑道:“哭什麼?”
孟月華挨在她身邊坐下,小聲道:“姐姐要出閣了,我舍不得。”
雲珠:“反正你平時也不來找我玩,有何不舍的。”
孟月華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什麼表姐啊,到了這個時候還故意氣她。
孟氏從外面忙了一圈,過來後見女兒笑盈盈的,侄女水汪汪一雙眼睛倒像梨花帶了雨,心中一陣好笑。
孫玉容、顧敏、謝文英差不多一起過來的。
孫玉容也有點不舍,悵然道:“你這一嫁,我都不知道該去找誰玩了。”
雲珠:“以前哪次見你,你身邊不是圍了一圈小姐妹?”
孫玉容心道,那些都不一樣,都是上趕著來巴結她的,她雖然享受被人捧著的滋味兒,卻也知道萬一哪天自家沒落了,這些閨秀便會立即換副嘴臉,隻有雲珠,高傲歸高傲,並不屑做那捧高踩低的事。
雲珠:“你也不用著急,就比我小一歲而已,說不定過幾天就也要定親了。”
孫玉容瞪了她一眼,真當哪個國公府的姑娘都是香餑餑嗎?
她不吭聲了,雲珠看向謝文英、顧敏。
謝文英是個話少的閨秀,與雲珠經常在宴席上碰面卻並不熟絡的那種,她今日過來,完全是隨著父母來寧國公府吃早上的席面,出於禮數來看看一個輩分的新娘子。
她朝雲珠柔柔一笑:“祝姐姐與國公爺婚後美滿,白頭到老。”
雲珠看得出來,謝文英的祝福非常真誠,或許她之前確實對曹勳有意,但已經豁達地放下了。
這完全可以理解,曹勳就算有一身的優點,他的年紀都擺在那裡,雲珠是非要跟潘氏母子較勁才要嫁曹勳的,對謝文英而言,很多隻是略微遜色曹家兄弟的名門貴公子都是夫君的好選擇,何必把心栓死在曹勳身上。
“謝謝妹妹。”
顧敏的神色要複雜一點,幽幽道:“現在我還可以喚你一聲姐姐,過幾日再見,就要……”
雲珠打斷她道:“你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我才不想做你們的長輩。”
她才十八呢,才不要隨著曹勳被十幾歲的人喊伯母什麼的。
顧敏就笑了。
這時,外面傳來一點喧嘩,下一刻,一身紅袍的李耀突然挑簾走了進來。
孟月華、孫玉容、謝文英經常見他,驚訝歸驚訝,或坐或站的並沒有其他動作。
隻有顧敏,忙不迭地躲到了謝文英身後,瞥見雲珠看過來,想到自己送出手的紅絛差點引出誤會,顧敏刷得紅了臉。
雲珠笑笑,問哥哥:“你怎麼來了?”
李耀盯著自己的妹妹,粗聲粗氣地道:“想來就來,你是我妹妹,今天就要出嫁了,我此時不來看你,等迎親隊伍來了,就隻能看你頭上的蓋頭。”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這是寧國公府,是李家,他多看幾眼妹妹怎麼了?
雲珠心裡感動,嘴上嗔道:“那也該打聲招呼,瞧你把我的姐妹們嚇得。”
李耀這才看向妹妹身邊的幾個姑娘,自然而然就注意到了唯一受驚的那個。
他還在根據姑娘露出來的一截雪白側頸分辨對方的身份,顧敏因雲珠那話,不得不露出身影,朝李耀那邊微微福禮:“無礙的,世子也是舍不得姐姐。”
李耀終於看到了她的正臉,挺好看的一個姑娘,就是……
“這位是?”李耀再次轉向妹妹。
雲珠:“……”
顧敏:“……”
孫玉容好笑道:“李大哥你怎麼這麼笨,她就是在馬球場送你紅絛的顧敏姑娘啊。”
李耀恍然大悟,悶聲嘀咕:“上次她擋了大半張臉,怎能怪我。”
雲珠越發嫌棄這傻哥哥了:“好了,看也看了,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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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親隊伍踩著欽天監測算出來的接親吉時抵達了寧國公府。
按照規矩,曹勳要先給李雍、孟氏夫妻磕頭敬茶,才能接走新娘。
夫妻倆早在廳堂坐好了,隻是新郎官真的跨過門檻朝他們走來時,李雍不自在地抓了抓衣擺,孟氏則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笑容的僵硬。
不習慣,就是不習慣!
丫鬟們將兩個緞墊擺在主位面前。
曹勳神色自然地跪在李雍面前,從托盤上端起一盞茶,雙手舉至齊眉,遞給李雍:“請嶽父喝茶。”
李雍心想,還是“李兄”更好聽!
他乾笑兩聲,接過茶喝了一口,腦海裡浮現出女兒的模樣,李雍心情沉重下來,嶽父的譜自然而然就露出來了:“複山,你是個英雄,雲珠能嫁你是她的福氣,我沒什麼可挑的。隻是雲珠小了你太多,很多時候可能會顯得不夠懂事,你做丈夫的,要多遷就她。”
曹勳與他對視,承諾道:“嶽父放心,我定會照顧好雲珠。”
李雍點點頭。
曹勳再移步到孟氏這邊,敬茶喊嶽母。
被丈夫的話感染,孟氏落著淚道:“以後雲珠就交給你了,你替我們護好她。”
曹勳頷首:“嶽母保重,我會經常陪雲珠回來儘孝。”
孟氏拿帕子掩著面,說不出彆的話了。
禮樂聲起,棲雲堂這邊聽到聲音,全福人笑著替雲珠蓋上了蓋頭。
李耀進來,背起妹妹。
雲珠頭上戴著沉甸甸的鳳冠,為了不讓鳳冠掉落,必須用手撐著哥哥寬闊的肩膀。
李耀力氣很大,步伐穩重,他本就是顯凶的威嚴面相,如今親自送妹妹出嫁,他心情不好,眼神就更凶了,看到曹勳、曹紹等人時更是如看仇人。
曹紹被他看得心虛,幾乎難以維持開朗喜悅的笑容。
曹勳笑著朝李耀行了一禮:“有勞兄長。”
賓客們就覺得,也隻有大國舅這樣的人物,才能抗住李耀的虎威。
李耀再不甘,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妹妹送進了花轎,退出花轎之前,李耀對著妹妹囑咐道:“彆聽那些婦人胡說,什麼出嫁從夫,曹勳對你好,你就好好地跟他過,他敢讓你有一點不如意,你可彆委屈自己慣著他,大不了回家來,哥哥護你一輩子。”
雲珠差點被哥哥弄出眼淚,又氣又笑地道:“你少操心我,有本事給我找個嫂子,也省著爹娘為你頭疼。”
李耀:“嫂子有什麼好,你就不怕哥哥有了嫂子不疼你了?”
雲珠:“你先有了再說吧!”
李耀還想回嘴,全福人在旁邊輕輕咳了咳。
李耀隻好退出花轎,瞪著幾個轎夫道:“你們隻管平平穩穩地抬轎子,少來那些用不著的。”
據說有的轎夫能把新娘顛吐了!
那都是民間不著調的轎夫,婚假是喜事,大多數轎夫都照顧新娘子的,更彆說今天的新娘是寧國公的女兒、定國公的夫人。
吉時已到,曹勳再次朝李雍夫妻行個大禮,便翻身上馬,領著迎親隊伍沿著另一條路往回走了。
花轎平穩,雲珠專心聽街上百姓們的議論。
“昨天新娘家送嫁妝,你們看到沒?據說光銀票就有十萬兩!”
“大國舅真是好福氣啊,娶個又美又豪又貴的新娘子!”
“那個是不是小國舅?笑得真好看,莫非傳言有假,之前他與李姑娘根本沒有婚約?”
雲珠這才知道,原來曹紹也陪著曹勳來接親了,笑得還挺好看?
真不知道是曹紹忘情夠快,還是太會裝了。
如果是前者,雲珠還有一點點不高興,畢竟前幾年曹紹可是一副對她情意綿綿的癡情模樣,真忘得那麼快,說明曹紹一直在騙自己。
花轎不遠處,曹紹與謝琅並肩騎著馬,他很想盯著前面的花轎看,又怕落在百姓眼中成了他覬覦大嫂的證據。
說實話,他有些後悔來迎親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嫁給親哥哥,這滋味比剛知道婚事被母親毀了時還難受。
偏偏他還得繼續裝笑,繼續接受那一雙雙眼睛看戲般的審視。
人潮擁擠,迎親隊伍走得很慢,曹紹的臉都要笑僵了。
終於,前面就是定國公府所在的福安巷。
迎親隊伍剛轉過來,定國公府門前早就準備好的花炮、爆竹便齊齊燃放起來,花炮竄上高空,爆竹在門前劈裡啪啦,散出一團團白煙。七八歲的孩童們捂著耳朵東跑西竄,大聲笑著叫著,大人們既想約束孩子們,又這天真無邪的笑聲渲染。
那種賓客儘歡的喜悅,讓曹紹的心更涼了,好像所有人都默認他與雲珠的事已經成了過去,都默認他真的已經忘了,沒一個能看破他偽裝出來的笑容,沒一個對他露出一點點同情。
曹紹看向旁邊的謝琅。
謝琅騎在馬上,仰著頭在看高空的花炮,目光明亮,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曹紹就明白了,真正把雲珠放在心裡的,就他一個。
所以,他還是特殊的,時間長了,雲珠也會知道他才是最癡情她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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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落地,曹勳在全福人的示意下做樣子地踢了踢轎門。
雲珠攥住外面塞過來的紅綢一端,由曹勳牽著下了轎。
能看到的就是蓋頭下面的一片地方,周圍的熱鬨似乎都與她無關,雲珠瞥向一旁,瞧見曹勳的衣擺,隨著他的走動,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形隱隱若現。
小冊子上的畫面浮上腦海,雲珠嫌棄地皺皺眉,拒絕在此時想那些。
一對兒新人來了定國公府的正廳。
雲珠看不見的正前方,兩張太師椅上分彆擺了一座牌位,正是曹勳的父親前任定國公與他的原配夫人杜氏,潘氏因為是續弦,此時隻能坐在旁邊的側位上,笑得溫柔和善。
拜堂很簡單,三拜之後,雲珠便隨著曹勳去了兩人的新房。
全福人扶著雲珠坐下。
這一刻,雲珠暗暗地鬆了口氣,太累了,成個親實在是太累了,肚子還餓,幸好再堅持一會兒,這些繁文縟節就都走完了!
該挑蓋頭了。
來觀禮的女眷們齊齊看向新郎的手。
曹勳這雙手,殺過不知多少胡將胡兵,穩穩地握著漆金的如意稱杆,勾住蓋頭,不作停留地往上一挑。
蓋頭移開,露出新娘子白白嫩嫩的一張臉,纖眉紅唇,眸如清泉。
姑娘出嫁前,額前都覆著發,做了新娘子,額前的細發全都梳了起來,藏在鳳冠下。
女客們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新娘之美,就像一堆大紅的錦緞裡突然躍出一輪皎月,奪魂攝魄。
視野的關係,雲珠先看到了女客們的驚豔,這才往上抬眸,去看自己的新郎。
曹勳朝她笑了笑,仿佛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照面。
雲珠忍住瞪他的衝動,不再看他。
接下來該喝合巹酒了。
新郎新娘分彆捧著一個精致的匏瓜瓢,全福人在裡面倒上美酒。
雲珠聞著淡淡的酒香,輕輕抿了一口。
曹勳抬眸,瞥見她細細的眉峰短暫地蹙了一下。
喝完酒,該結發了,全福人在新郎新娘頭上分彆剪下一縷,再交給新娘子。
雲珠出嫁前練習過,纖細白皙的手指靈巧翻動,就打好了一個結。這期間她發現,曹勳的發絲又黑又粗,一根能抵上她的兩根。雲珠還是更喜歡自己的頭發,不過從男人的角度講,可能曹勳這樣的更好一點?
兩縷頭發繞到一起時,雲珠總算有了一點嫁人的真實感,從此以後,她就要跟曹勳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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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這日,其實做新郎的比新娘子要忙。
走完新房禮後,雲珠多少都能休息了,曹勳還要去賓客堆裡吃席。
宮裡的大皇子、二皇子、太子、宜安公主都來了。
“恭喜舅舅新婚!”
年長的大皇子端起酒碗,帶領弟弟們朝曹勳敬酒。
曹勳笑著點頭,看向太子三人。
九歲的宜安公主俏皮道:“舅舅放心,我跟二哥、太子哥哥喝的是茶。”
曹勳這才舉起自己的酒碗。
他身形挺拔,飲酒時自有一種風流氣概,大大小小的三位皇子都看得目不轉睛。
曹勳陪完他們這桌,又去招待其他賓客。
觥籌交錯,他也數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碗。
天色暗了下來,在賓客們的賀喜聲中,曹勳喝完最後一碗酒,拱手告辭。
他先回了前院自己的房間。
曹勳並不喜飲酒,隻是該應酬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拒。
喝得太多,頭昏腹脹,曹勳在淨房待了一陣,沐浴更衣後換件紅底的錦袍,又喝了一盞醒酒湯,總算恢複了幾分精神。
然後,他去了後院。
雲珠都有些困了,畢竟是嫁人,昨晚她睡得比較遲,今早又是天不亮就被人叫醒了,中午也沒有功夫歇晌。
不能弄亂發髻,雲珠叫連翹坐到床上,她趴在連翹肩頭打盹兒。
淺睡要變成熟睡時,石榴緊張兮兮地跑進來報信兒:“國舅爺來了!”
雲珠猛地驚醒。
連翹扶住主子的肩膀,仔仔細細打量一遍,見主子除了目光困倦慵懶並不需要淨面,鬆了口氣。
“姑娘快出去迎迎吧?”
“不去。”
雲珠是真的覺得沒必要,都做夫妻了,為什麼要那麼客氣,又不是婚前沒見過面的陌生男女。
她知道曹勳的道貌岸然,曹勳也早就知道她不是恪守禮節的溫婉貴女。
不等連翹、石榴再勸,曹勳挑起內室的簾子,進來了,神情動作之自然,同樣沒有年輕新郎的局促或興奮。
雲珠與他對視一眼,隨口抱怨道:“怎麼來得這麼遲?”
曹勳看眼窗外,笑著解釋道:“賓客太多,困了?”
雲珠點頭。
曹勳便叫丫鬟們退下。
屋裡有專門的置衣架,曹勳走到置衣架前,背對著拔步床開始寬衣解帶。
雲珠見他這般從容,她便也倒在床上,擺好入睡的姿勢。
當曹勳身上隻剩一套紅綢中衣,他轉了過來。
雲珠朝外側躺,視線在他修長的身軀上過了一遍,好奇道:“你今早幾時起來的?”
曹勳看著橫陳在床上的小新娘,邊走邊道:“差不多寅時。”
就那麼點路,轉眼間他就站在了床前。
身高的差距,新婚男女的身份,壓迫感瞬間將雲珠籠罩,取代了讓她不受控製放鬆的困意。
她不再抬眸看他。
曹勳坐在床中間的位置,頭朝著她的方向,笑道:“看你這樣,似乎一點都不怕。”
雲珠逞強:“有什麼好怕的?女子嫁人,不都如此。”
曹勳低聲道:“確實。”
他說完這兩個字後,便沒有再發出聲音了,雲珠不用猜,也知道男人在看她。
原本很舒服的睡姿,因為他的注視而變得彆扭起來,想動一動,又仿佛輸了陣勢。
雲珠乾脆閉上眼睛,隨他做什麼都行,不做的話,那就睡覺,反正雲珠不會主動,一來沒做過這些真的不會,二來是不想,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去主動抱一個男人,是曹勳覬覦她的美色,她可沒惦記他的身體。
曹勳看了她一會兒,放下帳子,繞到裡面躺下。
雲珠成了背對著他的姿勢,她睜開眼睛,紅燭的燭光讓這間新房看起來跟黃昏時一樣,視野半清晰半朦朧。
一片安靜中,她能聽見曹勳平和的呼吸。
困惑讓她主動開了口:“你,你就打算這樣睡了?”
曹勳仰面躺著,對著帳頂道:“想到你才十八,一時難以下手。”
雲珠嗤笑:“你真介意這個,就不會娶我。”
曹勳看眼旁邊的姑娘,道:“我是怕你還沒做好準備。”
高興嫁他,未必代表跟他圓房的時候她也會毫無抵觸。
雲珠明白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哼了一聲:“你儘管來,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曹勳笑笑,翻身,從後面將她抱住,在她耳側道:“不高興了,隨時都可以叫我停下。”
雲珠滿腔的豪情,在他剛圈住自己的時候就消失得乾乾淨淨。
那是一具寬闊健碩的身體,自打她記事起,連父親哥哥都沒有這麼親密地抱過她。
可這門婚事是認真的,這種事也是無法避免,就算她嫁給曹紹或是其他人,該經曆都要經曆。
雲珠說服自己放鬆下來,她甚至試探著去摸了摸曹勳的肩膀。
曹勳看她一眼,一直在她耳畔徘徊的唇壓在了她的唇上。
雲珠下意識地張開嘴。
曹勳就變成了一團火。
在雲珠被這團火燒得迷迷糊糊時,曹勳忽然停下,雲珠睜開眼睛,看見他伸出右手在他那邊的枕頭下摸索片刻,拿出一支雞蛋大小的細頸瓷瓶。
雲珠聲音不穩:“這是什麼?”
曹勳眸色深沉:“油。”
他打開瓷瓶,淡淡的香氣飄出來,有點像香油,又不太一樣。
雲珠還想問問他拿油做什麼,瞧見曹勳接下來的動作,她立即閉緊了嘴。
不愧是三十歲的老男人,臉皮夠厚,毫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