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098章:乾得漂亮 我其實是天上的……(1 / 1)

新王宮奢華, 朝臣府邸亦奢華,屬實是上行下效了,嬴政也並未追究, 隻申斥了一頓。

但修鑿靈渠之事, 無人再反對了。

誰也沒想到, 張蒼手中竟然有朝臣修造府邸的賬冊,嘴上喊著沒有逾矩之處,但新造府邸, 都往更奢華上造的,誰也料不準陛下看他們哪裡不順眼, 借此發難。

下朝後, 一大幫朝臣氣勢萎靡的出了大殿,望著巍峨宏偉的新王宮, 三層四層,甚至五層之高,雕梁畫棟,無與倫比,互相對視一眼,出了宮去。

“不讓買, 不讓用,那她還開辦玻璃坊,還燒瓷磚燒琺琅作甚?”

“玻璃坊從去年就日進鬥金,瓷磚,琉璃瓦,燒琺琅亦是,這麼多金銀,她的賬本難道就沒問題?”

幾個朝臣不忿, 去找宋百祿打探,玻璃坊,燒瓷窯都是手工製作業,分屬少府負責,他定有賬本,亦能查賬。

李斯沒湊這個熱鬨,還提醒心腹門客也不必去,“她的賬目一向乾淨,此時又拿出各家造府邸的賬目,就不會露出自己的馬腳。”

“人無完人,她就不可能一點問題不出的。”睢伍不信徐希的人品。

李斯卻不想調查這個,“徐希雖然出身不高,但自幼沒缺過錢,她自己善經營,想撈錢比誰都快。之前那個侯廉帶著幾個行商給她撈了不少。現在侯廉出仕,她的那些族人又接手過去了。查她的賬目,隻會查出她為陛下做了多少功績。否則你們以為她撈的錢哪裡去了?”

騰惟一直致力於找徐希的弱點,抓她的錯處,結果就是找不到,他杠了幾年,愣是沒有一個突破點。不光她,還有她手下的那些屬官,弟子,不論男女,都不貪財不貪色,貪功還得順著她們來,乾啥都要實事,都要數據,就很氣。

看李斯又偃旗息鼓了,他不說話。

睢伍決定去試一試,至少要查過才甘心。

公輸琦、贏期已經動手開始調查了。

修築王宮,翻造王城的賬目都分門彆類,再彙總,一式三份,一份存檔,一份由少府收管,一份徐希負責收管。各種明細一清二楚。

至於玻璃坊、燒瓷坊,也和造紙坊、印刷坊一樣,除交稅外,大部分充入國庫,小部分另外彙總,進獻給了嬴政的私庫。

查完徐希的賬目,不僅沒查出問題,還查到了陛下的頭上。公輸琦、贏期徹底歇菜了。

整個內城,大多朝臣家中奢華的地方該換換,該撤的撤,全部往實用儉樸上造。

倒是搬遷來鹹陽的貴族富商們,可勁兒造,隻要不逾矩,他們有的是家資,玻璃、琉璃,買!水泥混泥土,買!瓷磚、琺琅片,買!

王宮裡拍賣的大錦鯉魚苗,必須買!

一個個造的府邸,像金銀堆砌。

昭韻帶著學生整理了賬目,拿給徐希過目,“家資豐厚者不一定會修造豪華府邸,但修造豪華府邸者,必定家資豐厚。”

“陛下也不非要掌控全部,一個家族的家資多少,不光看府邸、賦稅,累積的底蘊才是大頭。”徐希道。

昭韻點頭,“該花的都花差不多了,這一年都邑的百姓光做工,賣吃食都賺發了。”

徐希應聲,查看完,讓她把賬目入庫,“陛下大概心中有數,暫時用不到這些。把這個畫拿出去推廣。”

昭韻接過她遞來的圖紙,看著上面繁複的木刻花紋,“這是......床榻?”

“千工拔步床,推廣出去,讓他們造去。既給工匠們找了活兒,銀錢也流通了,還給他們找了事兒乾。”徐希解釋。

昭韻臉上的驚豔掩飾不住,“當真是床榻,這得多大的地方才能擺得下?”

徐希指著圖紙給她講了一遍,“簡化的隻需一個床,完整的五進至少能占一間屋子。”

“喜歡,想要。”昭韻摸著圖紙就向往。

“枳維正在打製,實物出來,你要喜歡就先搬你屋裡去。”徐希笑道。

昭韻想想,“我先等等,我定製自己喜歡的紋樣。”

呂雉端著水杯進來,自己喝一杯,給徐希一杯,坐在她旁邊,“我就說,這千工拔步床出來,定會賣火,連我們自家人都喜歡。”

“這下我們總不是窮地方,土包子了。”徐希感慨。

“當然。”呂雉揚眉,肯定道。

搬遷貴族富戶來鹹陽居所是強令,雖然鹹陽擴建,但各地舊貴族們依舊嫌棄,不願搬遷到百越和匈奴,更不願意搬遷到秦始皇的眼皮子底下,抗議不過,就各種嫌棄關中偏僻,窮困。

結果族人來修造府邸,才發現,自己像沒見識的蠻荒之人。

鹹陽不僅水係網四通八達,水泥道柏油路亦是,下雨地上不存水,全部走地下水道。

房屋雕梁畫棟,亭台樓閣,假山綠植造景,從裡到外的新奇奢華。

千工拔步床一出,被公孫蘀一篇優美韻文一誇,這才是彰顯貴族底蘊和氣派的珍稀奢華之物,連丞相家都沒有。

直接登上了小報,各家貴族豪紳一打聽,這個不逾矩,紛紛出動。

徐希又奏請嬴政,放開宵禁,獲準了每月初一十五開放宵禁的詔令。

每到宵禁開放日,街市上比白日還熱鬨,各種買賣華服、飾品、玩具、器具的,尤其是各色小吃攤,鹹陽夜市瞬間風靡。

連大食都忍不住,自己也去夜市擺了個小攤兒賣鹵味小吃,甜水冰飲。

學堂的醫學弟子也被徐希趕出去,每月義診三天。

鹹陽城內外經常看到幾人一隊的醫學弟子,背著藥箱與人診脈,碰上一個病人,診脈的排著隊。

這一隊剛看完,贈了土方或是開了藥方剛抓藥吃上,下一隊又來了,又診脈,贈藥方。

鹹陽周邊的百姓看到她們一幫人又愛又不耐煩。

設施便利,醫療保證,學堂士子雲集,繁華之風日漸盛行,鹹陽成為名副其實的繁華都邑。

嬴政換了便服跟隨徐希出宮逛了兩回,自己也出宮逛過,雖然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但這樣的繁華之下,大秦的黔首們好像更有活力,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幾個拿著錦鯉燈的小兒打打鬨鬨的跑過來撞在他身上,人沒摔倒,錦鯉燈摔在了地上,轟的一下燒了起來。

那小兒一看自己的錦鯉燈燒了,哇哇大哭起來,“壞人,賠我的燈!”

蒙毅看著地上哭鬨的小兒嘴角微抽,“小兒,你先彆哭。”

“我就哭!我不哭,等下挨打的就是我。”小兒哭道。

蒙毅愣了愣,扭頭看向嬴政,“這小兒......”

“燈不是他的。”嬴政直接道。

小兒聽這話,揉著眼睛哭的更凶了。

另幾個小兒也都一臉驚慌無措,想說話,但看嬴政身材高大,面容冷肅,氣勢非凡,不敢吭聲。

隻有一個小揪揪的小胖丫,兩個大眼噙著淚,“荊小竇,我的燈......”

嬴政一聽這名字,知道了,“荊小竇?你父親荊軻,母親管禾?”

正哭鬨的荊小竇被報了家門,臉色頓時僵住,“你是誰啊?”

“我認識你師父,徐希。”嬴政背著手沉聲道。

一聽這話,荊小竇立馬爬起來,一臉正色的理了下衣衫,小大人一樣拱手,“此事與我師父無關,是小子撞到了先生,給先生賠禮,還望先生寬宏大量,不與我等小兒一般見識。”

蒙毅笑起來,“還挺懂禮。”

“那你這燈燒了,如何解決?”嬴政又問。

荊小竇看看地上燃燒一儘的錦鯉燈,又看看滿眼含淚的小丫,為難道,“我把我的琉璃燈賠給你,小胖丫你彆哭了。”

小胖丫舉著手裡的琉璃燈哭著問,“真的嗎?”

“真的。”荊小竇收回不舍的眼神。

“那這個燈是我的了,你不許反悔,我會告家裡大人。”小胖丫哭唧唧還不忘警告他。

“諾。”荊小竇泄氣應聲。

嬴政看他有趣,摸出來兩個金錁子給他。

荊小竇不要,“是我們玩耍沒看路,撞到了先生,不能再收先生的禮。”

“我與你師父認識,給你拿去買吃的吧。”嬴政笑道。

“那我更不能要了,我師父清正廉明,從不收人賄賂。”荊小竇兩眼圓溜溜的盯著,立馬防備起來。

嬴政手伸出去半天,這小兒竟然汙蔑他賄賂,直接收了回來,“兩個金錁子就是賄賂?”

荊小竇神氣的抬著下頜,“我是小兒,你用兩個金錁子收買大人不行,收買小兒確實行的,而小兒喜歡,說上幾句好話,關鍵時刻比大人還好使。”

嬴政揚眉,讚同的點頭。

“而且,你這兩個金錁子換成銅錢有三千之多,夠普通黔首一家五口吃喝一月了。”荊小竇暗哼一聲,這就是師父說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蒙毅訝異看著他,才幾歲小兒就有如此心眼,不愧是左丞相的弟子。

嬴政拍拍荊小竇的腦袋,“跟你師父說,你很厲害。”

荊小竇看著嬴政、蒙毅走遠,扭頭對上抱著他琉璃燈直樂的小胖丫,泄了氣。

回到家,兩手空空,管禾一看,“燈呢?”

荊小竇縮著頭小聲解釋,“我和小胖丫換燈玩兒,撞了人,把她錦鯉燈燒了,琉璃燈賠給她了。”

管禾看向隨侍。

隨侍無聲提醒。

管禾神色一變,點了兒子的腦門,“整日就知道闖禍,看你哪日不捅破天。”

罰了抄書,到正院把他告知徐希,“荊小竇在街上撞到陛下了。”

“不是說,見了裝沒不認識?”徐希從資料堆裡抬起頭。

“荊小竇是真不認識,隨侍認出來了,沒上前去。”管禾笑道。

“乾得漂亮。”徐希讚道。

管禾把她散落在外的資料整理了,“陛下越來越愛出宮了,不知道是不是喜歡。”

今年幾座學院都建成,招收學子了,以後私塾學堂也會越來越多,讀書人多了,選官勢必擁擠,沒有陛下支持,學成的讀書人很難有出頭之日,阿希所求的也難實現了。

“碰到荊小竇,應該是喜歡的。”徐希塞她一把資料,“給我整理資料,彆在這瞎犯愁。”

管禾隻得應聲。

嬴政出宮的次數多了,不少人碰見他,認出他的人也多起來。

蒙毅擔心,進言勸阻,“如今鹹陽人多雜亂,陛下不宜再多出宮。”

嬴政看著他,問,“蒙毅,你可知朕為何喜愛出宮了?”

蒙毅想回不知道,但陛下很想讓他說話,斟酌道,“陛下喜歡鹹陽如今的繁華?”

“有一個。”嬴政頷首。

“還有彆的?”蒙毅試探的問。

嬴政等著他回話。

蒙毅絞儘腦汁,“陛下喜歡熱鬨?”

“熱鬨和繁華有何區彆?”嬴政皺眉問。

“臣愚鈍。”蒙毅想不出了。總不能說左丞相眼中的繁華和陛下想要的繁華不一樣,陛下去審查了吧。

趙高還在等著嬴政問他,結果等半天,嬴政不問他,他是滿肚子話想說,沒機會吐露。

眼看秋收,今年象郡甘柘豐收,百越三郡的局勢也越發穩定,偶爾小叛亂,也很快平息。

嬴政召了徐希,“朕欲出巡前往百越三郡,福卿是要隨同,還是留守?”

徐希眨了眨眼,“陛下,您確定我有選擇的機會?”

嬴政笑起來,“李斯年邁,經不起長途跋涉,福卿尚且年輕力壯,此次出巡,就由你來安排吧。”

“陛下,李丞相這輩子沒有跟您出巡過,他死也會遺憾的啊。”徐希煞有其事的進言。

嬴政幽幽望著她,“朕此次出巡,李斯可能騰出手來?”

“他手下又招攬了一批屬官,應當很是厲害。”徐希直接道。

“不及你。”嬴政沉聲道。

“那是,我的確有才。”徐希認同的點頭。

“今年國庫尚豐,你去安排。”嬴政直接令下。

“諾。”徐希隻得應聲。

嬴政看她臨走時的神情不太對,皺了皺眉。

趙高在旁詢問,“陛下,可是要扶蘇公子回朝,陪同陛下出巡?”

“已令人召他回來。”嬴政道。

趙高看他神色,“胡亥公子徒刑已滿,是否也一同去?”

嬴政擰眉,“不必。”

趙高順應的一聲,“諾。”

徐希回到家,把周勃、陳平、姒染、秦儷、呂雉她們都招過來,“陛下要南巡,你們商量一下,誰留鹹陽,誰同去。”

“還有主君安排沿途事宜?”姒染問。

徐希應聲,“李斯年邁,陛下憐惜,著我安排。”

姒染點頭,“我先看手邊的差事。”

周勃、陳平幾人也都開始複盤自己的差事,鹹陽要留人手,還要有足夠的人手跟隨出巡一起。

公孫蘀看她不是在看百越三郡的資料,而是拿了一本長奏疏鋪開,卻又沒動,“阿希?”

徐希回頭,問,“要輔助嗎?”

公孫蘀搖頭,他現在能自己走一段路,慢慢挪到她身邊,“要寫什麼?”

“改軍法,科舉考試。”徐希沉聲道。

朝中察舉製後,她推出選官考核,公孫蘀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隻是如今幾大學堂剛剛立住,非十年之功不可,“為什麼現在提出來?”

“陛下出巡,需得數月不可,我先打草稿。”徐希笑了笑。

公孫蘀望著她,敏銳的察覺到她情緒不對,“陛下雖有大劫,仍有幾年,阿希,你告訴我,是不是你推演出不一樣?”

徐希不知道如何跟他說,“我先提前安排。”

公孫蘀攥住她的手,盯著她,“提前安排族人,提前安排科舉,你還提前安排什麼?”

徐希蹙眉。

“師父說我命格不穩,然能測算。我再推演不出自己的命格時,就是我傾心你之時。一個你,一個自己。”公孫蘀盯著她雙目漸紅。

“你看我算命何時準過?”徐希笑著安撫他。

“那是你出手乾預,逆改天命。”公孫蘀控訴。

徐希望著他擰眉,“你看你,身為男人大丈夫,動不動就紅眼,這毛病不好,咱改了啊。”

“那你告訴我。”公孫蘀盯著她的眼眸,攥緊手下,不許她躲開。

徐希無奈,歎道,“我明年有個劫數,可能過不去。”

公孫蘀聽到確認,整個人已經呼吸凝滯。

徐希也望著他哼唧,“我其實是天上的仙子,隻掛單下凡二十八天。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嘛。今年過完,明年很快了。”

公孫蘀此刻終於明白,她之前信中所說的三年是何意思。

“世間無鬼神。”他含淚控訴她。

“你一個陰陽學的,不信鬼神?”徐希神色不善,瞪他。

“陰陽學非鬼神學。”公孫蘀回她。

徐希皺起臉,“但真的有鬼神。”

“誰何曾見過?”公孫蘀啞聲質問。

徐希肯定道,“我啊。”

公孫蘀扭頭不看她。

徐希嚶嚶著靠進他懷裡,“我不想走,我還沒欺負夠你。”

公孫蘀低頭看著窩進懷裡的人,怒道,“徐希!”

徐希抬頭看他。

看她眸中盈滿水光,公孫蘀瞬間心軟到極致,抱住她攥緊,“彆怕,阿希,彆怕。我們祭拜天地時說過皓首不相離,不論任何劫數,都能過!”

“嗯嗯。”徐希依偎他懷中點頭應聲。

公孫蘀自己勸服了自己,卻不準她再動那個長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