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025章:我是徐福!? 現在的我,……(1 / 1)

侯廉獲得了自由, 剛開始還不敢走出屋門,但見真的沒人看管,就往外移動。

除了有人盯他, 沒有誰阻攔。

徐希正在籌算著他的錢怎麼花, 還不光她自己花,而是徐氏全族都有份兒。

他人就在這, 被喂了毒, 她們還在商量怎麼花他的錢, 讓侯廉有種落進了土匪窩的感覺。

石弁看到他在村裡晃悠,也沒監視, 晃悠完又自己回去, 知道他也被徐希收服了,但徐希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侯廉也想過逃跑,但三天就毒發,體內仿佛有什麼要鑽出來的劇癢劇痛,他差點把自己胸膛抓爛。

管猗扔了一小顆黑綠色丹丸給他,吃完很快平息了。

侯廉也完全打消了要逃跑的念頭, 那種毒發的感覺, 他死都不想再體驗。

裝高人的習慣,讓他開始端起架勢,仿佛客居在此, 見徐希跟人討論怎麼花他的錢建設村子,還能上去發表幾句好建議。

聽徐氏族人言辭中都看石氏礙眼, 他立馬打起精神,找到徐希,“我可以出錢,買下石氏的房子田地, 讓他們全都搬走。房子正好推倒,空出地來。田地就補償給徐氏族人。”

哪知道徐希並沒有覺得他這謀劃好,沉著小臉冷幽幽的凝著他,“你哪來的錢?”

侯廉:“......”

好在他反應快,立馬改口,“是您的錢,不過我出面去找石氏族人。這個錢我後面煉丹掙了十倍還你。”

錢是她的,壞人他當。

徐希果然神色稍霽,“你光明正大去啊?”

“我......我悄悄去,找那個石弁接頭?”侯廉詢問看著她。

“主動的掉價。”徐希翻他一眼。

侯廉深吸一口氣,笑著道,“我找石弁接頭,讓他主動過來。”

徐希沒再發表意見。

侯廉的主意,正中下懷,石弁也不想再在徐家村待了,再有個什麼事,徐希一定會弄死他們!

石族長和石勉都死了,兩家人也都發配了,石氏族人正沒有主心骨,他站出來說要賣了房屋和田地搬遷走,紛紛響應。

至於不願意走的,石弁暫時不勸,他聽村裡要建烏堡,把徐氏族人都遷進烏堡裡,以徐希的聰敏,十幾家外姓人依附她家的,也會被妥善安置,隻有石氏族人。到時候他們自然求著跟自己走。

他態度極好的拿著雞蛋,兩隻僅有的母雞和乾肉過來找徐長,想要把房屋,田地都送給徐氏做賠償。

不說徐長現在是鄉三老,便是以前也不會白收農人房屋和田地,直接拒絕了。但石氏能搬遷走,他卻十分心動。

侯廉主動站出來說話,“這房屋和田產我買了!我要在此地建宅院修道,正好需要。”

雙方一番商議,侯廉也沒壓低價錢,反而還多給了些。

石弁開始收拾家裡,準備拿了錢糧就離開。

李黽知道後,問,“還多給了錢?”

童仆應聲,“是的,還說想闖蕩就往秦國去,想太平安生就留在齊國。”

李黽想了半天,揚起嘴角,直接出馬接下了另一個難題,“我過些天要回都邑,路上隨行者沒人輕易動手,你們若上路,可以跟在後面。”

丞相的門客,還隨行帶有護衛,石弁是徹底放心了,不管是半路安置,還是過了都邑往北走,起碼能保證路上安全。徐希沒有阻止他們用盤火榻,豆腐菽芽掙錢糧,活路有了。

還是有幾家不願意走,就算縮著頭過,起碼安穩,不比顛沛流離強萬分!?

幾天後,一行遊俠拉著好幾車東西過來,拉車的有牛有馬,前面車上坐著個眼熟的身形。

徐希趕到家,果然見到是他,“大食,你怎麼過來了?”

大食跳下車,組織了下言辭,“老祖說你守孝,肯定吃不好,讓我過來照顧你吃飯。”

徐希翻了他一眼,“你不來我還能偷吃點肉。”

守孝的規矩,前三天不動火,三年不沾葷腥,墳頭結草廬,初一十五上香拜祭,閉門謝客不設宴。

雖然禮樂崩壞,但孝道深入人心,大多數人還在遵循守孝規矩。

大食聽她小聲的嘟囔,差點驚掉眼珠子,“你已經偷吃肉了?”

他是自己人,管禾也不那麼謹慎,“沒有吃肉,但有蛋,葷的蔥薑蒜芥都沒忌。”

“酒肉穿腸過,父母心中留。”徐希就這個問題和祖父商量過,讓她們過了今年就食肉。整個族裡的孩子就她營養正常,再三年不吃葷腥,全都營養不良。

大食嘴角抽搐,但看她短短時日就瘦了一圈,小臉上吃的肉都沒了,也是心疼,“來時老祖說了,讓你不必拘泥表面愚孝,守到過了歲首,就不用太忌諱,以身體為重。”

徐希笑了笑,拱手一禮,“謹遵師父教誨。”

大食還有書信,拿出一遝白絹遞給她,“老祖給你的課業。”

徐希打開,白絹一尺見寬,卻有半丈長,上面寫滿了各種課業。

見她正感動,大食又補充,“這是半年的,老祖說,明年夏收前,他會親自過來,給你送新的課業,並考校你功課。”

徐希感動的想哭,“師父未免太愛我了,恨不得我學生學死。”

管禾捂著偷笑,清了清嗓子,“你可是要傳老祖衣缽的,當然得多學。這些書卷都放哪?草廬還是家裡?”

徐希看著幾大車的竹箱,“放......草廬吧。我整理了再說。”

徐長看著幾大車書卷,可是由衷的高興。老祖依舊看重希,沒有放棄。

村人也都心生敬意,“這麼多書卷,都讓咱們的孩子學嗎?”

那當然不是!管禾沒直接說,這不好聽,解釋說,“這裡有些是深奧的學識,尋常士子都學不懂。村裡的孩子,跟著阿希啟蒙就足夠了。”

村人們連連點頭,這才深刻感覺到,徐希是不一樣的!她年紀小,但是真聰慧,這幾大車的書,深奧的學識,都學會了絕對了不得!

之後再看徐希的眼神都變得不同了,明顯多了敬意。

大食來送書,並留下照顧徐希,李黽立馬留住在村裡了,等著徐希找他。

徐希也沒讓他失望,撕了塊白絹,刷刷幾筆,請了他到草廬喝茶。

侯廉見李黽恭恭敬敬的對徐希見禮,笑著揣了東西出來,仿佛得了錢財,再次後悔把主意打到這個變態妖孽的頭上。

李黽迫不及待的離開,還帶走了石弁一眾石氏族人。

村中一下空了大半。

侯廉看徐希仿佛心情很好,忍不住湊上去搭話兒,“主君,我......”

徐希一個眼刀甩過來,“誰是你主君?”

“我決定投靠你了,以後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侯廉好話不要錢,話說的很堅定。

徐希那個臉,肉眼可見的嫌棄,“莫挨老子!”

侯廉不放棄,他還有時間門,會讓主君看到他的誠意!不過聽話的後退兩步,轉移了話題,“小聖童,我想問,滴水觀音是什麼?”

看徐希眼神意味起來,立馬表態,“我絕不是想要自己解毒,就是聞所未聞,有些好奇,嘿嘿。”

徐希哼了哼,直接告訴他,“告訴你也無妨,滴水觀音生於南方,葉似雍菜,根莖老樁,生的清雅宜人,可做觀賞物,汁液有毒,眼睛觸之即瞎。狼毒草生於藏區古羌,又名斷腸草,爛腸草。見血封喉箭毒木生於百越叢林,名副其實,見血封喉。曼陀羅花生於雒越之南,開花妖嬈優美似夕顏花,全身有毒。至於鶴頂紅......紅礬你都不認識?”

她每說一個,侯廉的心就往下沉一分,開始以為她誇大其詞糊弄人,或者套出話來再找名醫解毒,不能一直受製於她。現在他是完全沒有想法了。

活不活的,就這樣吧。他也是有名的術士,竟然還不如她一個幾歲小兒見多識廣,真忽悠都不一定能忽悠過她,更何況她是真有學識。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轉身離開,臨走還不忘又說了遍,“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大食出來送包子,見他那個樣子,不解疑問,“他怎麼了?”

“被全方位碾壓了。”管猗平靜道。

大食看他這神色,被碾壓的還有他,不過他是來炫包子的,不關他的事。

“希,你看,新包子,我把豆乾和菌菇捯飭一下,吃起來有肉味兒。”

徐希咬了一口,果然有肉味兒,“用的豬油吧?”

大食眨了眨眼,強調說,“沒有肉!”

徐希歎息一聲,把一個包子吃完了,扭頭對管猗說,“找侯廉,讓他快點活過來,我要買糧。”

侯廉一聽,立馬活過來了,“我有辦法拿到糧,您喜歡吃粟,還是麥?”

“要菽。”徐希直接道。

侯廉立馬狗腿的稱讚,“小聖童是為鄉民換糧嗎?您對鄉民真好!如此愛民如子,便是齊王都不及您。”

徐希抬眸冷眼看他。

侯廉立馬收斂,小心請示,“我可能要離開些天,不知可行否?”

徐希完全沒攔,“可。”

侯廉得了令,立馬收拾行動起來。

看他坐車馬車出了村子,管禾有些擔憂,“阿希,你還給他馬車,你不怕他真跑啊?”那個顏色妖豔的毒丹,分明就是糖丸,她也吃了,不僅甜,還香。

“他不會。”這點自信,徐希還是有的。

十幾天後,侯廉的人送金銀來了,侯廉還沒見人影。

看著箱子裡的東西,徐希酸了,“這還叫所受微薄。”

一匣子金粉,還是純度很高的那種,三個金餅,每一塊都有半斤,一翁銅錢足有七八萬,一匣子大小不一的珍珠,幾樣玉器,銀杯銀碗,還有幾樣精美漆器。

徐希越看越酸,“他不受寵信都有這麼多賞,我活這麼多年沒見過這麼多錢。”

管猗看她又想刀人,出聲提醒,“這些都是你的啊。”

“誒!?對噢!”徐希一下子快樂了。

“加上老祖給的,你現在也富了。”管猗說她。

徐希想到師父給的一大箱錢幣,還有眼前這些,更快樂了,“招人!大量招人!把村裡的房子都給我推倒,重建!”

管猗嘴角抿起笑意,她這隻要有事搞,人就過的很開心。

徐家村大興土木,所有村人都暫時搬去了磚窯。

沒有人懷疑什麼,隻道徐家要崛起了,丞相都看重徐希,派門客過來,聖人師父又送來好幾大車的書,徐家以後要富貴了。連琅琊郡的豪紳都送禮以示好。

十八鄉縣的農人都趕過來,想找個活計,掙點口糧,能挨到明年收麥。

人多力量大,效率快,由工匠帶著,依照徐希的規劃圖,深挖地基,建起厚牆。

侯廉帶著糧食回來時,差點沒認出來,還是看村裡的展示牆依舊在那,這才確認。

管禾看到他很是有些開心,“阿希,侯廉回來了!還帶了糧食。”

徐希嗯了聲,“去看看。”

她說要菽,侯廉拉回來的全是菽,有三十多車,看到她立馬上來回稟,“全是菽,有一萬三千斤之多。”

這時候一斤是十六兩,就有兩萬來斤。徐希滿意的笑起來,“不錯!付錢了嗎?”

侯廉有些得意,“我用丹藥與幾個貴族豪紳換的。”

徐希小臉刹那晴轉陰。怪不得好些人當術士,還有一群跑到秦始皇面前行騙,不僅得秦始皇看重,賞賜金銀封邑,還能在背後咒罵。更甚者有一個騙了幾大船物資和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去了小日子的徐福。

看她變了臉,侯廉皮一緊,頓時小心翼翼起來,“小聖童?我可以提前吃解藥嗎?”

徐希回神,揚起一個笑,“當然可以!你可是我們村的大功臣!”

侯廉聽這話,覺得跟隨徐希有希望。

尤其是跟在她後面,見她給一車車的菽稱重入賬,那個算術的速度,張口就來,心裡更加堅定,他要跟隨徐希!她必成大事!

豆子拿回來,徐希立馬帶人行動起來,壓榨工具已經準備好,石磨和大鍋都也安置好了,她指使著人把豆子炒製好,磨成粉上鍋蒸,用麥秸盤好裝進卡盤中,做成油餅,一個一個碼放進壓榨木中,以重型木擊錘壓榨。

橙黃的豆油隨著重型木一聲聲擊錘,緩緩流下油槽,獨屬於豆油的香味兒溢散開來。

徐衝和徐茂等人興奮的不行,“真是油,真的是油!這下可好了,我們不缺油吃了!”

家中不服喪都難得見一點油腥,隻能抓著菽飯麥飯多吃才有氣力承擔重苦力。見到這菽真的榨出油來,簡直喜極而泣。

徐希讓徐谘和徐該去喊人,“叫咱們的人都來,拿著瓦罐,接油吃。”

兩人也激動的臉發紅,“諾!”

看倆人跑的比兔子還快,徐長也難得露出笑臉。

不時,各家人都拿著瓦罐一臉疑惑的趕過來,見到大缸裡滿滿一缸,像水一樣,真的是油,又驚又喜,喊著家裡乾活兒不要工錢了,她們換油吃。

“第一次的油,就給咱自家人都嘗嘗,一家打一罐回去吧。”徐希笑道。

這個時候沒人貪心,一家一瓢,多了就不要了。

就算是吃菹菜,加一點油進去,下飯吃著也香了。

剩的幾家石氏的村人,看著一臉歡喜說著如何處理新油如何吃油的村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忍不住後悔,跟著族長石勉他們,和徐氏作對,不然現在的烏堡,還有油,肯定也都有他們一份。

大量的油出來,徐希讓徐長通知所有來乾活兒的工匠和農人們,可用工錢換油。

“為何不先賣了?”侯廉看她這樣搞,糧可不夠折騰。

“吃油才有力氣乾活兒,我要趕進度。”徐希翻他一眼。

侯廉覺得她是對自己人好,油多金貴,這些民夫一天才幾個錢,哪夠換那一罐油的。

她雖然好心,但換油的卻寥寥無幾,隻要糧,隻要錢,她要趕進度,農人們就拚命乾。

徐希擰著眉找了大食,“找幾個人幫你,把豆渣油餅摻上發面,炸成丸子,一人一份!”

大食遲疑,“不是要留著......喂豬嗎?”

徐希怒,“豬也配吃!?”

大食立馬不說話了,看她氣哼哼走了,小聲嘀咕,“我早說了人能吃的,非要喂豬。”

炸好的豆渣油餅發面丸子,油汪汪的噴香,來做工的一人一份。

離家遠的都是拿著碗和乾糧,直接吃乾糧,再在主家喝些熱水,這天都端著一碗炸丸子,一顆沒舍得吃,小心翼翼的護著帶回家。

全家吃著炸丸子,不停的誇讚徐家仁善,是大賢之人。

徐家的豆油也跟著侯廉離開琅琊郡,趕往即墨。

落雪時,徐家村停了工,農人們帶著錢背著糧回家。

徐家村安安靜靜窩冬,安安靜靜過了年節,隻有草廬裡每日筆耕不綴。

天漸暖時,侯廉又拉著大批的糧食過來,村裡已經開工了。

去年大旱,幾乎顆粒無收,地裡的冬耕麥還沒抽穗,青黃不接。這批糧食,贏得了所有人的歡迎。

看著一袋袋糧都被分給做工的農人們,侯廉一氣拉著豆油趕往都邑,又換了一批糧回來。

李黽和他碰到一起,都驚呆了,“你現在......在為徐希做事?”

侯廉倨傲的瞥他一眼,“現在的我,還不配。”

李黽心裡刺撓了一樣,徐希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收服了侯廉為她賣命?

“你懂什麼。”侯廉給他一個白眼,運著錢糧往回趕。

李黽覺得他有必要去一趟,收拾了行囊,跟後勝告辭。

再來到徐家村,他驚的下巴都掉了。

兩個方方正正的龐然大物,屹立在徐家村的位置,大門口的牌匾上書:徐氏烏堡。兩邊還有聯,曰:有狗膽沒善心莫進來;有壯誌沒本事莫出去。

李黽嘴角狠狠抽了抽。

外面沒什麼人,裡面都是人,在加緊時間門安裝門窗欄杆,盤火榻。

徐希正領著老祖,渚道子一行人在講解烏堡,這是按照客家土樓建造的,不似其他貴族豪紳的烏堡,一共兩層住人,加一層地窖存放糧食物品。一個大門進出,下面兩個暗道通外面。

“兩個烏堡都不是很大,但住徐家村的人足夠有餘。隻要關起門來,防禦力在那,再厲害的盜匪也進不來。”徐希嘿嘿。

老祖摸摸小徒兒的腦袋,滿臉慈愛,“烏堡很牢固,防禦力很強,凝聚村人同住也極善。但這不是你完不成課業的理由。”

徐希臉色僵硬,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師父......你聽我再狡辯。”

老祖滿眼含笑,好整以暇的望著她,等著她狡辯。

徐希拉低他,墊著腳小聲道,“我燒出了寶貝!瓦藍瓦藍的寶瓶,肯定能賣千金!”

“所以我把你管猗給你,你給他指使出去賣寶瓶了?”老祖揚眉。

徐希嘿嘿訕笑,“烏堡還沒完工,我這不是缺錢嘛。”

又悄悄說,“那寶瓶我給你留了一套十八件,給渚道子留了一個。”

話音落,身後就傳來哼的一聲。

徐希僵著臉扭轉身子,對上渚道子盯著她的眼,又扭回來,“他也會武功?”

老祖哈哈哈笑起來,點著她的腦門,“叫你不務正業,連是不是武者都瞧不出來。”

所以他決定留一段時間門,給小徒弟抓一抓學問。

徐希整個苦瓜臉,心裡念著管猗晚些回來,千萬不要撞上,這丫是師父的人,師父問啥他肯定說啥。

結果抬頭看到李黽,暗罵了聲:艸!他可千萬彆提自己又給師父甩了鍋的事,不然刀了他!

李黽準確接收到她帶有殺氣的眼神,目光閃爍,笑著上去給老祖和渚道子見禮。

聽老祖要在這給小徒兒抓課業,李黽也留了下來,在村裡晃悠,詳細參觀了兩座烏堡。

另一座已經建成,有二十多家外姓人搬進去,裡面寬寬鬆鬆,還有空餘的屋等著新來的人入住。

而徐氏族人都暫時擠在磚窯或者村裡新搭建的草棚,新烏堡建好,就全部搬進烏堡裡。

隻有石氏的幾家人在外面,徐長也說了他們可以住在另一座烏堡裡,但烏堡中的村人都不同意,隻同意有難時,讓他們進去避難。

這次沒用李黽出聲,那幾家看到李黽主動來求,能不能也讓他們跟著,去找石弁,又打聽石弁他們在哪落腳,混的如何。

李黽倒是給石弁行了方便,畢竟要為徐家村掃尾,當即也同意了回都邑可以讓他們跟著一起。

叫啥啥不靈,得知石氏那幾家要走,不用再想辦法調和矛盾,還沒放心幾天,管猗回來了。

徐希一聽到消息,忽的站起來。

“嗯?”老祖抬頭。

徐希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坐下,屁股剛挨著腳後跟,咬咬牙還是麻利的爬起來,衝出去,“管猗!我想死你了——”

聽她話裡帶著殺意,一臉風塵的管猗黑著臉把包袱扔在地上,裡面咣當咣當,都是金銀碰撞聲。

徐希出來,兩眼左右掃射,見就他一個人,頓時狠狠鬆了口氣,尷尬笑,她還真怕管猗把韓非子給直接帶回來,撞到師父的臉上。

“管猗!東西都賣了嗎?賣了多少錢呀?”她態度親昵的跑過去,仰著小臉笑著問他。

“老祖來了。”管猗神色不善的開口。

“你餓不餓?渴不渴?我給你接風洗塵!”徐希討好地扶著他的胳膊,給他使眼色。

管猗睨她半天,“身上很臟,想沐浴洗澡,很餓,想喝酒。”

徐希連連點頭,全部答應,“好好好!這一趟辛苦你了,我讓大食給你燉紅燒肉,再開一壇酒。”

管猗揚了揚嘴角,“韓非去烏堡了。”

徐希臉色一變,拔腿就跑。

管猗伸手隻撈住個衣角,嘖了聲,“比兔子還快。”

撿起包袱,進了草廬。

老祖問起話,他把包袱打開,露出裡面的金餅銀餅,“寶瓶很值錢。”

老祖看著他,沒有說話。

渚道子笑,“你這小徒兒,還是個財迷。恐怕不能傳你衣缽了。”

管猗抬眼看了看老祖,低頭認錯,“寶瓶珍貴,阿希不放心旁人,猗有罪。”

“我看到你安排的人了,但下不為例。”老祖聲音低緩,極有壓迫感。

“諾。”管猗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保護徐希,這次實在被她纏的沒辦法,把他忽悠了。

一頭紮進隔壁烏堡的徐希,在裡面見到了傳說中的曆史牛人,韓非子。

今年四十七歲的韓非已經須發花白,目光銳利,面容嚴肅,有著深深的法令紋,一看就是搞法律的。

一路勞頓隻略減精氣神,徐希當時就來了句,“身子骨還挺硬!還能再榨二十年。”

韓非正觀察烏堡,見跑進來個小女童盯著他,打量他的眼神清清澈澈帶著興奮,明明白白打著他的主意,他愣了下,劍眉微皺,“是你家大人救我過來的?”

徐希反應過來,拉著他就上樓,找了個空房間門把他塞進去,“先生,先委屈你幾天待在這個烏堡彆出去!千萬千萬彆出去!也彆想不開!我之後再來請罪!告辭了!”

韓非驚愣的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好大的力氣。”

徐希已經跑下樓,抓住薑初一飛快的安排幾句,“二樓東側空房的老頭,給我好吃好喝看好了,不能出烏堡!人要敬著!”

話沒說完,人已經跑沒影兒了。

薑初一愣了半天,跑過去關大門,又趕緊回家找祖父。

剛從牢獄出來,不遠千裡而來,又被軟禁的韓非懵了,不是帶他見那位大賢琅琊子的嗎?若是求得琅琊子歸韓,必能延緩韓國覆亡。

徐希一口氣跑回草廬,氣喘籲籲地扶著門框癱倒在門口,“師父,村裡有急事,喊我去了趟。”

“是嗎?”老祖抬眸,手裡把玩著一個孔雀藍瓷杯。

案幾上還擺著其他杯碗花瓶和茶壺,雖然有些粗糙,但都是瓷器了。

管禾跪坐在一旁不敢抬頭,阿兄讓她把這套寶貝拿出來給阿希救命,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已經嚇的不敢動。

徐希緩了半天氣,拖著身子進來,“哎呀,管禾把這套寶貝拿出來給師父鑒賞了啊!師父你看咋樣?我認識了個煉丹的,跟他交流了一番,他給了我些煉丹材料,我煉不成,搗鼓在了陶器上,就燒出這些寶貝了。”

渚道子還在一旁加勁兒,“我真的就一個杯子?”

公孫蘀睜著圓圓的大眼望著她,也想要一個。

徐希看看兩人嗚咽一聲,坐在案幾前的墊子上,“師父,我就想賺點錢,我再也不乾了。”

看小徒兒嚇的夠嗆,老祖歎息一聲,“你籌錢建立烏堡是為護佑鄉民,為師怎會怪你。你若要缺錢可與為師言說,不該把管猗派出去。”

徐希感動的膝行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師父!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擔心我身邊沒有保護的人了!我再也不把管猗派出去了!”

老祖無奈的搖了搖頭,顯然不怎麼信她。

徐希看他沒再追問旁的事,把心略略放下,老老實實地聽講,做課業。又給渚道子也送上一套六杯茶壺。

公孫蘀是一個杯子一個碗。畢竟這小孩送彆她時,塞了她一塊金餅,太實在了!

瓷器入手溫涼如玉,滑膩非常,公孫蘀很是喜歡,“謝謝阿希。”

徐希又小心的伺候了十來天,把剩下的瓷器一部分交給師父帶走,另一部分全給李黽帶走,並保證不會再瞎玩亂燒,保證老老實實守孝,並在冬日前完成所有課業掃榻以待,這才把幾人都送走。

不過老祖臨走給了她當頭一棒,“你有護佑鄉民之誌,將來也必能福澤萬民,為師未曾給你起學名,今日就賜一字:福。你也當克謹慎之,惜福自身。”

徐希懵了大半天,“徐、福,我!?嗬嗬......嗬嗬......”

“希?你怎麼了?”徐長擔心的搖她。

徐希雙眼無焦的轉向他,“我是徐福!?”

徐長心一沉,扛起她就回去,喊管猗快快趕車,“趕緊去追老祖!這名字,希壓不住!”

管猗也嚇了個不輕。

管禾一下子臉就白了,“阿希!阿希!”催促管猗,“快!阿兄快去追老祖!”

管猗轉身就跑,一下絆倒,差點趴下。

徐希身形靈活的從他身上下來,站穩,雙眼光芒萬射,“不用!我是被點醒了!我是徐福!”

徐長更慌,“你......你還是...希嗎?”

“祖父,你說什麼話呢,我當然是!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名字的。我依舊叫徐希,是徐希。隻是多了個徐福的名字。我以後是乾大事的人!”徐希一時間門豪情萬丈。

踏馬的!前不久剛罵過坑騙秦始皇幾船物資和三千童男童女去小日子的徐福,轉眼她就成了徐福。

煉毒丹坑害政哥?嘎嘎亂殺!

騙政哥的物資?嘎嘎亂殺!

有她在,腐儒術士,統統亂殺!

徐長狠狠鬆了口氣,看小孫女豪情壯誌,與有榮焉的笑著摸摸她的頭,“祖父相信希,以後定成大事!”

徐希想起被關禁閉的韓非子,又立馬趕過去,恭恭敬敬的請罪。

韓非已經一肚子不滿,這烏堡他全摸清了,想要出去隻有一個門,但烏堡裡的人無比團結,看似沒什麼人盯著他,隻要他靠近大門,所有在烏堡裡的人都盯著他,並準備隨時關門。

他曾跟村人詢問琅琊子,隻知道琅琊子是大賢,紅磚窯,新烏堡,曲轅犁,榨豆油,都是出自琅琊子。但村人誰也沒見過,讓他耐心等著徐希。

再看到面前這個請罪的小女童,他沒多言,而是盯著上了年紀的徐長,拱手作禮,“敢問先生可是琅琊子?”

徐長偷瞥了眼小孫女,笑著還一禮,“老漢是村裡的鄉三老,徐長,並非琅琊子。”

“琅琊子在何處,還請告知。”韓非追問。

徐長歉意的回他,“琅琊子並不在村中。”

“不過留了話,讓先生在此等她。”徐希補充,法家大佬,要是能撈過來,給徐谘他們教幾年秦律,等政哥統一,就能放出去為官為吏,協管一方了。

韓非猶疑的望向她。

徐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琅琊子說她救你乃是惜才,不指望你報答。但你若知恩圖報,非要報恩,可替她還了徐家村的人情。”

“是何人情?”韓非詢問。

徐希有些赧然的笑著道,“我們鄉裡要建個學堂,教鄉裡孩子學法,不知先生可否暫時停留?”

“這......我恐怕無法答應。”韓非擰著眉緩緩搖頭。

徐希睜眼,古人不是很重諾,很重義嗎?對面的還是牛人韓非子。

“國將不國,我重命在身,任務尚未完成,又怎可拋卻家國,苟且在此講學收徒!?”韓非眼中湧著痛色。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又怎會以個人意誌更改?”徐希想勸他,若他心誌不改,還要入秦阻礙秦國東出統一,早晚會被殺。

韓非愣愣的看著她,有些可笑可悲的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連幾歲小童都知大勢不可違,可我韓非偏要逆勢而上!”

“自夏,商,周以來,我們不都是一個國家,同為華夏族人嗎?若有哪國統一,從此停止戰亂不好嗎?”徐希道。

韓非揩掉眼角水痕,低頭看向徐希,“小童,你師從何方高人?”

這個徐希沒瞞著,“我師父乃山穀隱士,玄微子。擅天文曆法氣象之術和醫道之術。”

韓非神色一滯,看著她稚嫩的小臉,嗬笑,“玄微子?原來是鬼穀先生高徒,怪不得口吐真言。”

徐希如遭雷擊,腦子一懵,身體直直向後倒。

徐長嚇的連忙扶住她,“希!”

徐希長吸一口氣,站直身體,盯著韓非追問,“你確定我師父是鬼穀子?”

“他未教你縱橫謀略之術,可見......天下大勢,當真不可違逆也。”韓非說著,眼中淚意難忍。

徐希想說,師父倒是願意教,可她兵法謀略都沒選,選了倆最難最耗時的。

“先生,韓魏趙曾三家分晉,如今歸於一處,您就當......重新回到原點?”

韓非眸光銳利,自嘲,“你是想說報應吧。”

徐希尷尬,聖人不愧是聖人,隻受時代局限,但智商的高度足以碾壓一眾凡人。

但她還得狡辯,“墨家助秦,希望以戰止戰;儒家奔走各國,希望恢複秩序,天下安樂;法家以求強敗弱,皆是希望天下統一,天下太平。先生你師從儒家,又揚名法家,你難道不想嗎?”

韓非久久不語,伸手按住她的頭,“非,乃韓人。”

“先生可要走嗎?”徐希舍不得。

“你們可知琅琊子去向?”韓非沒忘了自己是為誰來的。

徐希甕聲回,“不知道。”

徐長也搖頭,“琅琊子讓你在此地等她,說不定過段時日會再來琅琊郡。”

“既他不來見非,那非便去尋他。”韓非當場告辭。

徐希一激動抱住他大腿,抬頭和他緊皺不虞的眼睛對上,“能不能留書再走?”

韓非想到函穀關留書的老子,嘴角一抽。

“我對法家,也十分感興趣。國當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方可維護秩序,治理國家。”徐希怕他抽腿就走,開始賣弄常識。

韓非沉默了,默默把自己的腿抽出來,“你哪裡還用得著非留書。”

“告辭!”

徐希想一哭二鬨三上吊,可韓非意誌堅定,背起包袱隻身上路。

徐長摸了摸小孫女的頭安慰她,“先生身有大誌,我們不能為了私利綁縛先生留在村裡。村裡孩子若有造化,以後也能成才的。”

徐希想笑卻沒笑出來,她救韓非一次,卻無法改變他的意誌,他又走了,極大可能再入秦阻止伐韓,更大可能依舊喪生在那。

或許她根本無法改變曆史?曆史,不會因個人意願更改。即便她叫徐希,即便叫了七年,師父還是給她賜名叫徐福。

看她精神萎靡,管猗邁步進來,低聲回話,“韓非子已出了郡邑,我安排了幾個遊俠一路護送。他準備在琅琊郡尋找琅琊子,說有機會,會拜訪老祖。”

徐希一個激靈,“那豈不穿幫了?”

“你非要救回他,你看怎麼辦?”管猗問。

徐希整張小臉都皺起來了,但想著想著,又揚起眉頭,叉起腰。她是不能改變曆史方向,但她的確把韓非子從李斯手裡救下來了啊。李斯一心輔佐秦始皇統一大業,拿到馬鐙三件套必會獻給秦始皇。而且,她給的可不止一個東西。

此時的鹹陽。

王翦剛打了勝仗回來,雖然隻是小股摩擦,但馬鐙馬鞍和馬蹄鐵發揮了大作用,見到李斯,難得和顏悅色,“李廷尉,那馬鐙三件套果然大有所用,是哪個人才所出?單此一樣,便大功一件,可請封為客卿,再為我大秦效力。”

李斯卻更在意那張作畫的紙,他在邊角上試過,比之絲帛強千萬,若他擁有了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