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八章 召喚魂魄。(1 / 1)

所謂一鼓作氣, 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做了決定,最好是馬上行動。

女人派阿朵給樂瞳和秦嘉送飯的時候, 兩人已經不見了。

阿朵有些著急, 慌張地回來稟報,跪在地上吐露著難懂的語言。

女人聽完就睜開了眼,臉上半點不見意外。

“很好。”她喃喃著,“就快到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

“大巫師?”阿朵望著她的側臉,突然有些害怕。

女人卻不肯再透露什麼, 繼續撚著手中的念珠, 閉目休息。

以後就沒有休息的時刻了。

兩點之間, 線段最短,解決難題的辦法也是這樣。

既然要前往天外天,那不如直接送上門給祝巫族,反正他們都是要讓秦嘉去替姐姐死的, 正好可以順勢前往天外天。

可他又不能真的死, 所以需要一個假相。

他的“屍體”出現時, 已經發硬了。

族長的人發現山穀中竟然有入侵者, 哪怕對方已經死了, 還是無比驚駭。

居然有入侵者可以潛入到這個程度,可見是有些本事的,他會不會還有同黨?

來人立刻封鎖了山穀各個出路,讓手下去搜查同黨, 自己則帶著秦嘉的“屍體”去見族長。

族長那時剛從祭祀的房子裡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木架子上抬著的屍體。

那張臉太熟悉了,隻一眼, 他就肯定對方和自己的妻子有脫不開的關係。

準確來說是前妻。

“族長,我們在中央區發現了這具屍體!”

人死了應該挺長時間,屍體都硬了,皮膚慘白,毫無血色。

男人有些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半晌才道:“去把大巫師叫來。”

族人愣住,有些遲疑,實在是這二十幾年來,大巫師和族長分著楚河漢界,各自執政,從未有過交流,就算有交流也是鬥爭,現在讓他去叫大巫師,搞不好會被打一頓丟出來吧?

這還算好的,如果被下蠱後果不堪設想。

但命令已下,不是他說不去就能不去的。

他隻能硬著頭皮去請大巫師。

來人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可結果出人預料。

“你說發現了一具屍體?”

大巫師的聲音低沉緩慢。

“是的,族長讓您過去。”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來意。

大巫師慢慢問:“是什麼樣的屍體,還要讓我去看?”

來人思及發現那具屍體時的震驚,抿抿唇如實說:“是個和大巫師很像的青年。”

門突兀地開了,手握人骨神杖的大巫師走了出來,臉上繪製著圖騰,頭上戴著流蘇花冠,哪怕上了年歲,依然美得好似神女。

那是整個祝巫族的夢。

自古以來,祝巫族最推崇的就是大巫師,大巫師是族中地位最高,甚至高於族長的。

每一任大巫師都是女性,為了延續血脈,他們都會挑選族中的優秀男性作為工具人,生下孩子後親自教導,與父親分割開來。

作為報酬,就如同公主的駙馬,女王的面首一樣,男方會得到一個“族長”的虛名,這在最開始,是沒有任何實權的。

可有點失策的在於,大巫師們一方面要誕育子嗣延續自己獨特的血脈,一方面又因為生育之後會被孩子汲取力量,加速乾枯死亡,體力衰弱不支,很容易被族長一脈的人算計。

最開始還好,沒人敢真的做什麼,但後來,反叛的心升起,就再也難降下去。

這一屆大巫師還沒締結婚約之前,她的母親就已經被父親挾持了。

不單單是因為生育後身體不行了,更因為一代又一代,她們所繼承到的白馬血脈越來越薄弱,力量越來越小,一代一代單獨的傳承,也比不上毫無顧忌生育的另一方。

等到了她這個時候,族長那一方徹底搶奪了操控權,所以與其說那個男人怕族群在他的手上毀於一旦,倒不如說,是怕幾代人好不容易搶奪到的權利,被他自己給弄丟了。

到那個時候,真的歸入天外天,他也無顏見其他人。

算起來,她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個惡心的男人了。

從當年分開到現在,二十幾年過去,她也就見過他兩三次,每次都還是隔著很遠,劍拔弩張。

男人應該也很意外她真的會來,雖然派人叫了,其實也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他都想好要怎麼再派人去說服對方過來一趟了。

不為彆的,隻為如果這具屍體的身份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樣,那麼他需要對方幫個忙才能繼續接下來的安排——複活他的女兒。

人骨神杖擊中地面,地毯陷了一個坑,男人抬眼望著走進來的大巫師,對方半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隻是盯著地上的青年。

她緩緩蹲下來,乾枯的手指落在青年的頸間,在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幾秒鐘後,她拿開了手,淡淡地問:“你怎麼找到他的,他不是一直在逃避你們的追蹤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顯然是跟青年沒有任何聯絡,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進來。

男人皺起眉,仔細審判她的反應,隻要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就能看出來對方可能和地上的屍體早有勾結,那麼這個人的死也很蹊蹺,能不能用都要另做打算。

可他什麼都沒發現。

不管他如何觀察,大巫師都是一種面孔——麻木,陰冷,嫌惡。

就和多年前結婚的時候一樣。

男人被勾起不好的回憶,他是被這個女人嫌棄了一輩子的存在,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不堪。

被他那樣肆無忌憚地打量,大巫師自然也有感覺。

她覺得惡心,險些就要吐出來,這更是激怒了男人。

憤怒點燃理智,就很容易忽略一些細節。

所以男人暫時相信了地上的青年真的是一具屍體,和大巫師應該沒有關係。

“卡達在中央區發現了他的屍體,他是怎麼進來的,你知不知道?”

大巫師一言不發,捂著唇好像隨時要吐出來。

男人氣得青筋直跳,緊緊攥著拳頭說:“看來自不量力也是遺傳的,他送了雅佳回來,還傷了雅佳的魂魄,就覺得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這不是他隨便能來的地方,他是不被承認的存在,回來也隻能這樣死去。”

女人這時突然說:“不,他沒有死。”

她身後跟著的女孩中,有個低著頭的因為這句話突然動了動手指。

動靜很小,沒有任何人發現。

“他不會那麼輕易死去。懷有我血脈的人,不可能那樣輕易死去。”

白馬血脈不會那麼輕易滅亡!

這是大巫師一族這幾十年來堅持的觀念,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信念被打得粉碎。

她越是這樣死咬著嘴硬,男人越是相信他們沒有勾結。

“是嗎?”他冷淡地反問了一句,很快說,“那就證明你們血脈的強大好了,把他的魂魄召喚出來,如果不成功,就說明他沒有死,算你贏,如果成功了,就是死了,你就得承認血脈之說的失敗之處。”

這話一出,女人就笑了,她不屑道:“我為什麼要向你們證明?你們也配?”

她說完話就要走,似乎真的隻是來見這個孩子最後一面。

這個反應讓男人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測了,其實也是秦嘉的屍體出現在穀中,實在沒有彆的解釋了。

不可能是他手下的族人乾的這件事,那就隻能和大巫師一方有關。

如果和她無關,那還有什麼其他可能呢?

就隻能是秦嘉跟了清風觀的老道士之後,太相信自己的力量,自以為是,想要徹底解決他們的追蹤,所以跟著雅佳的魂魄找來了這裡,卻不慎中了山穀中的陷阱,死在恐懼和陰冷之中。

但真的會是這樣嗎?

男人直到此刻也沒有百分百相信。

所以他要大巫師來召喚秦嘉的魂魄。

一方面可以確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方面可以幫他繼續複活女兒的計劃。

“如果你能證明血脈的力量,我就可以把雅佳的胎盤交給你。”

這話一出,果然看到大巫師停住了離開的腳步,男人身邊不少人試圖阻攔他,不讓他那麼做,可誰說做了承諾就一定要兌現?

出爾反爾也沒什麼,兵不厭詐。

大巫師應該也是不相信他,就這麼要走,但男人直接抬起手:“你如果就這麼離開,我馬上就毀了雅佳的胎盤。”

大巫師倏地望過來:“想讓她複活的是你,與我無關,你以為我會在乎?”

“你的確沒有強求讓她複活,但毀掉胎盤不止是無法複活,她也無法再歸入天外天沉眠安息,她將永遠漂泊永遠孤單,你真的要這樣眼睜睜看著嗎?”

大巫師給人的印象,是個愛著孩子的母親。

不管是對當初的秦嘉還是後來的雅佳,她都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

她保住了秦嘉的性命,雖然他被丟棄很大可能也是死掉,但至少還有生還的機會。

後來的雅佳,哪怕兩方對立,她來見母親,母親也沒有拒絕過。

所有人都沉默了,等待著大巫師的妥協。

她最終也真的妥協了,一步步走回來,跪坐到屍體身邊。

“所有人都離開。”她冷冷地說。

男人揮揮手,除了身邊的兩個護衛,其他都趕走了。

女人讓所有人離開,可他還是留了兩個,並且在她看過來的時候用眼神拒絕趕走這僅剩的兩人。

對視半晌,女人惡心地轉開視線,在男人的注視下開始施法。

在她身後不遠處,穿著民族服飾的三個女孩低頭跪拜著。

兩個在前,一個在後,後面的女孩不經意地一抬眼,彩繪之下的眼睛黑漆漆地盯著青年的屍體,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那就是樂瞳。

這一切都是秦嘉的計劃。

他服用了老道士準備的以備不時之需的特殊藥物假死,而她則換上祝巫族的衣服,在女人被請來時混入對方的隊伍之中。

兩邊分開對立很久,不會完全了解彼此的底牌,所以突然出現個面生的後輩也並不奇怪。

作為大巫師這一邊的人,都戴著花冠垂著流蘇,臉上還有彩繪,更是看不出來真正的面目。

樂瞳隱藏得很好,族長那邊完全沒發現她的不對勁,但她知道大巫師一定發現了。

她隻是任其發展罷了。

如果真如她所說的那樣,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她就隻會幫忙。

秦嘉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馬上就要來了。

就看女人能不能真的把他的魂魄召喚出來,送假死的生魂前往天外天。

樂瞳低下頭,看著手腕內側的金色脈絡,秦嘉和體內的朱雀神做了交換,承諾事後會將身體完全獻給它,這輩子都為它奔波,以求得它將兩人綁定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魂魄離體,正式進入天外天,那她的魂魄也會聽從召喚,跟著他一起過去。

至於事成之後,朱雀神還有沒有力量繼續違背倫常貪戀人世間,要求秦嘉兌現承諾,那可就不一定了。

聽著大巫師開始念咒語,樂瞳身子僵住,心跳加速,緊張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