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江湖騙子。(1 / 1)

靈棚角落裡,樂瞳坐在小板凳上,秦嘉蹲在她身邊,用藥水替她揉著腕上的淤青。

這淤青不揉散了,明天手就會疼得動不了。

樂瞳完好的手拿著手機,隨意翻著新聞,可根本沒看進去。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餘光看到的青年身上,屏幕上的字模糊一片,還是微信震動了一下,才驚覺自己走神太久了。

“不對。”她突然道,“你的濕衣服還沒換呢。”

因為樂風的意外打岔,樂瞳失魂落魄的,早就忘了幫秦嘉找乾衣服的事。

倒是秦嘉拉過她的手幫她上藥,兩人的相處模式似乎回到了在一起的時候。

樂瞳神經大頭健忘,秦嘉心思細膩體貼,正好與她互補。

細細算來,雖然追秦嘉的過程艱難了點,可真的在一起之後反而是他為她付出比較多。

所以在他說要分手的時候,她才會覺得那麼難以接受,不可置信吧。

“你等著,我給你找件衣服換了。”

樂瞳起身離開,扶著牆慢慢來到偏房,翻出自己的行李箱,在最底下找到一件長袖襯衣。

簡單的黑色,硬挺的材質,是嶄新的,袋子都沒拆。

她看著衣服猶豫了一下,不確定到底要不要給他。秦嘉以為她腳踝又疼了才這麼久不回去,追過來想要扶她,一眼就瞧見她手裡的男式襯衫。

“換上吧。”

既然都看見了,也不能再收回去了,樂瞳把衣服遞給了他。

秦嘉接過來拆開,尺碼正好是他的,他一怔,遲疑低和她對視。

樂瞳握了握拳冷淡道:“買來給彆人的,倒是便宜你了。”

秦嘉瞳孔收縮,臉色有點發白,嘴唇開合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到底是什麼也沒說,安靜地開始換衣服。

樂瞳把視線轉開,咬唇半晌還是問:“褲子怎麼辦……我這裡沒你能穿的褲子。”

就這件襯衫,還是當年打算送給他卻沒送出去的。

畢業的時候離開學校,她也沒扔掉衣服,就裝在行李箱裡帶走。

搬進新房子後這衣服一直沒從行李箱裡取出來,這次回老家收拾行李,她隻把自己的衣服壓在上面,一路上偶爾會有種,這樣做就好像他還和她在一起一樣。

“沒事,這樣已經很好了。”

秦嘉換好衣服主動走到樂瞳面前,扶著她回去繼續處理腕上的傷。

樂瞳時隔一年多終於看到自己精挑細選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眼睛突然有點熱。

或許她該說點什麼轉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她怕自己再舊事重提,給人家增添困擾。

“我哥真的是鬼上身嗎?”她聲音很小,整個人縮在小板凳上,狀態很差。

秦嘉沒說給具體答案,隻說:“我會處理好。”

樂瞳吸了吸鼻子:“你好好一個大學生,怎麼乾起這個來了?”

秦嘉不回答,樂瞳也沒指望他什麼都說,他們已經不是她可以任何事都刨根問底的關係了。

“那會兒我爸他們和你說什麼了?”

“感謝我。”秦嘉抬起頭,“順便讓我明天早上趕緊走。”

樂瞳愣了愣,其實直到現在她都對今天一係列的詭異事件有什麼真實感。

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在做夢和聽故事一樣。

秦嘉說他們讓他明早就走,她才緩緩落到實地。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種東西嗎?”

她望向被他揉得已經不怎麼疼的手腕,處理好這裡,他已經低下頭去看她的腳踝,手已經在幫她脫鞋了。

樂瞳哪裡肯,試圖掙紮,但一動就疼得冒眼淚。

“彆動,這裡可比你手上的問題大。”

樂瞳想說什麼,秦嘉已經開始回應她之前的話。

“他們覺得我年輕,靠不住,也不希望我知道太多村子裡的事,明天會找更可靠的人過來,所以讓我儘快走。”

樂瞳手緊了緊:“那你明天走嗎?”

秦嘉說:“走。”

他脫了她的鞋和襪子,輕輕動著她的腳踝,視線突然朝後一轉,門簾的位置有人離開,但不確定究竟是誰來過。

也無所謂是誰來過。

“哦……”樂瞳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走神的功夫,腳踝被他扭了一下,鑽心地疼了一瞬,就發覺可以稍微活動一下了。

“上幾天藥,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秦嘉這麼說著,先幫她上了今晚的藥。

樂瞳懨懨的,一副徹底擺爛氣息低迷的樣子。

秦嘉站起來想了想解釋說:“我明天得回喂朱雀,你知道的,除了我它不吃彆人給的東西。”

樂瞳眼睫飛快扇動,不安地注視著自己被穿好的襪子和鞋。

秦嘉又說:“喂完雞我就回來。”

樂瞳倏地抬眸,四目相對,他轉開視線加了句:“回來解決這裡的問題。”

樂瞳眼神恍惚:“……他們不是不信任你,要找彆人來嗎?”

“這附近沒人解決得了這件事,除非是江湖騙子。他們會來找我的,如果來問你,你就告訴他們我傍晚會到。”

“……”

一年多不見,秦嘉還是變了的。

初時以為什麼都和以前一樣,現在卻發現他比從前更沉默,也更疏離客氣了。

“坐著休息吧,累了就去床上躺會,很晚了,我去外面。”

他說完就要走,樂瞳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袖,他低下頭來,她又無措地鬆開手。

秦嘉放緩了語氣:“我就在外面,什麼都進不來,不用怕。”

樂瞳強撐著:“我才沒有害怕,我是社會主義建設者,任何妖魔鬼怪都是紙老虎,我會怕這些?”

“你一害怕話就多。”

“我哪裡話多了,我就是想說話而已,我不能說話嗎?我多說幾句怎麼了,你不愛說話還不許我喜歡說話了?”樂瞳嘴巴比腦子快,反應過來時已經禿嚕了一堆,就和以前每次倆人拌嘴的時候一樣。

秦嘉安靜地聽完,確認她沒有下一句了,才轉身離開。

……如果是以前還在一起的時候,他才不會就這麼走掉。

他會抱住她,說他最愛聽她說話,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能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一輩子最好。

樂瞳心裡發酸,腳不那麼疼了,挪到門邊的速度也快了點。

她稍稍掀開門簾,看到秦嘉沒有休息,他在夜色中和守靈的人打了個招呼,然後拿了五張黃錢兒往東南方走了。

他身姿挺拔,一身黑色融入夜色,樂瞳努力辨認著,心裡不自覺默念他的步數,竟是不多不少四十步。

秦嘉停了下來,蹲下用打火機把黃錢給燒了,又從褲子口袋取出一張……是符嗎?黃色的,看不清楚,但應該是濕了不能再用,他又揣回口袋往回走。

樂瞳連忙放下簾子,等了一會再掀開,就發現他拿著什麼回來了。

她趕緊坐回小板凳上,不多時門簾微微一動,秦嘉似乎在門頭上貼了什麼,隨後掀開簾子道:“安心睡吧。”

說完他就要放下簾子,樂瞳喊住他:“秦嘉!”

秦嘉停下動作,樂瞳眼睛發紅,半晌才說:“算了,沒事。”

分都分了,人家做什麼工作,為什麼做這些,經曆了什麼,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彆問了,問了也是自取其辱罷了,第一次試探他不就沒回答嗎?

樂瞳轉頭不再看秦嘉,挪到床邊躺下,這兒沒被子,但她也不脫衣服,穿得多倒不會冷。

等出殯下葬之後,她就會離開這裡回去上班,秦嘉為什麼會在長命村上面的小鎮上開什麼殯葬店,搞什麼封建迷信活動,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樂瞳背對著門,雙臂抱著自己,緊緊閉著眼睛。

寂靜的夜晚,時間慢慢走向一點鐘。

秦嘉當然知道樂瞳不高興了,可他沒有過來,也沒主動說什麼。

關心的行為太多會給人造成誤會,什麼都得點到為止。

他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樂瞳使勁捶了一下床板。

不是至親不用守靈,但這一夜她也沒怎麼睡,後半夜短暫眯了一會,天蒙蒙亮就被說話聲吵醒了。

是樂風的小舅子,沈妍的二哥,天生大嗓子,說話很衝,充滿了戾氣。

“他懂個屁!趕緊讓他滾蛋就行了,年紀輕輕的毛都還沒長齊,昨天晚上純粹是瞎蒙的,這樣的人怎麼靠得住?你彆再胡鬨了!”

“行了,小點聲。”這是沈家老大的聲音,他雖然嗬斥老二,觀點卻和他一樣。

“妍妍,你也彆再固執了,媽在的時候為你和阿風的事操碎了心,如今都不在了,你就讓大哥做一回主,找個靠譜的人,讓她老人家能安安心心地走。”

停靈三天下葬,今天本該是老太太出殯的日子。

沈妍的聲音比兩個哥哥都要冷清平靜:“今天能不能出殯,要怎麼出,都得等秦嘉回來再說。”

回來?他已經走了?樂瞳坐起來點亮手機,才五點多。

“夠了!你還沒完沒了是吧?不能因為你陪在媽身邊時間最長,你就什麼都做主!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你憑什麼……”

“糾正一下,我沒有嫁出去。”沈妍打斷二哥的話,“風哥是入贅沈家的。”

是了,確實是這麼回事,樂風父親早逝,大伯母雖然強勢,可在樂瞳很小的時候它就重病纏身,樂風是靠著叔叔們的資助才上的學。

他和沈妍認識之後,大伯母的情況好了些,他們結婚時她還親自來了。

不過這二年她又開始不好,如今人在醫院裡躺著,不然阿婆的葬禮她不可能不來。

她和阿婆的關係可是村子裡最好的。

“總之必須找到他。”沈妍的聲音再次響起,“媽和風哥的事必須他來解決,因為這是……”

她突然笑了一聲,帶著些陰冷和悲色幽幽道:“這是媽昨天晚上親口告訴我的。”

……親口?

一個躺在冰棺裡馬上就要下葬的人,怎麼親口告訴她這些?

樂瞳吸了口氣,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裡地名和習俗都是虛構的,不要考據哈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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