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70.[正文完結](1 / 1)

上鉤 川瀾 9139 字 6個月前

上鎖是不可能上鎖的,拉扯間,止咬器從陸儘燃臉上滑落,隨被子顛簸,直至滿是潮濕。

到昏昏沉沉睡著前,盛檀也沒拷問出來他為什麼會臨時更改航班趕回來,還事先不告訴他,追問得緊了,他隻是啞聲說了一句“我夢見”,到底夢見什麼,又不肯再提,拿吻來哄她。

盛檀心裡記掛著,睡得不安穩,淩晨天還沒亮,莫名醒過來,她躺在陸儘燃懷裡,腰間的手緊得像道禁錮。

床頭的燈亮著一盞忘了關掉,恰好方便盛檀看清他的臉,她抬頭,目光描摹他睡著的樣子,他眉心擰著,明明人都不清醒,抱著她的力氣還在加重。

盛檀輕輕觸碰他的鼻尖,眼簾,他似乎在做什麼不好的夢,睫毛一直發抖。

她不放心,想把他叫醒,剛摸摸他的發梢,他突然受了傷般半蜷起身,下意識把她狠狠抱緊,含糊不清地低喃:“彆走……彆不要我……我不提了,不提結婚,我再也不提……”

盛檀完全怔住,任由他揉著,許久都忘了動,到他再次睡沉,她才眯了眯眼,水跡順著眼尾淌到他手臂上。

是為了這個。

不止是因為見證了一場婚禮,他應該很早,很早以前就在渴望跟她的婚姻。

為了她無所不能,可以上天入地的少年,怕成了這樣,唯恐說出那兩個字,就會被她放棄。

夢裡的盛檀,是不是跟過去一樣無情,一樣疾言厲色?

盛檀咬住唇,儘自己所能地摟住他身體。

難怪會在意一個不過臨時出演的小演員,難怪出發前那麼心事重重地望著她,他心那麼脆,埋得那麼深,藏著不敢給她看。

隻差十天了。

十天之後,無論獎項如何,她都會把自己擁有的毫無保留給他。

窗簾間透出微薄的天光,盛檀輕軟吻上他嘴角:“阿燃彆怕,想要的,我都給你。”

十天時間,《春風野火》始終保持高強度的拍攝,到劇組出發前往滬市參加金枝獎紅毯和頒獎禮的時候,進度已到尾聲。

盛檀心滿意足給組裡暫時放假,等頒獎禮結束後,她想跟阿燃去過一段真正的生活,而不是從早到晚都為了電影和工作奔忙。

金枝獎在業內地位崇高,各路媒體早早在紅毯邊搶占位置,整個拍照區人滿為患,數不清的直播鏡頭對準碩大簽名板,彈幕區飛速滾動,字都滑出了虛影,也能不斷看到《獨白》,燃燃,盛導的關鍵詞。

下午三點紅毯開始,各大劇組相繼登場,隨著時間推進,到最後一組《獨白》出現時,現場氣氛徹底沸騰。

盛檀穿一條草綠色綢緞長裙,長發隨意散開,微卷弧度拂過瓷白臉頰和肩頸,看似纖細易折,實際上端得起攝像機,扛得住流言重壓的手腕,明晃晃挽在陸儘燃的臂彎上。

他的黑色西裝跟她黑發相稱,胸口又戴了一枚祖母綠胸針,在燈光下跟她的長裙互相輝映。

第一次紅毯,第一次

以演員的身份正式亮相,比起各大新聞通稿上呼風喚雨的小陸董,演員陸儘燃這一次被營銷號扣上的形容詞,是絕代風華。

頒獎禮晚上七點準時開始,《獨白》劇組被安排在坐席第三排,中間不斷有主辦方的人過來,不安地詢問是否要調整到第一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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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圈論資排輩,盛檀坐第三排合情合理,但按資方爸爸的分量算,小陸董就該坐到第一排正中間。

盛檀還是一樣的回答:“不用,就坐這裡,我家演員跟我走。”

陸儘燃手裡端著女朋友的保溫杯,鼻腔裡淡淡笑著:“我家導演在哪,我就在哪。”

現場巡回的攝像頭抓緊機會轉過來,明目張膽對著兩個人猛拍,放大到舞台兩側的大塊屏幕上,也收進所有正在直播的鏡頭裡。

各平台上的粉絲和路人集體炸鍋,盛檀毫無所覺,還特意偏了偏頭,朝陸儘燃身邊靠,額角邊的頭發垂下來,略微擋了她眼睛,陸儘燃自然抬手,輕輕給她拂開,勾到耳後。

獎項頒布的節奏很快,越是往後,獎的分量越重,在《獨白》一舉拿下最佳故事片的大獎後,最佳導演和末尾公布的最佳男主角,就成了意義更重大的懸念。

最佳導演獎的頒獎人是楊素,他挺拔站在台上,後面大屏幕滾動播放著入圍導演們的代表作片段。

《獨白》作為最晚報名的電影,盛檀的排序也在最後一個。

台上燈光收束,在台下座位間流轉,音樂鼓點加快,楊素手裡火漆封住的卡片緩緩掀開。

盛檀微微麻痹的手及時被握住,兩個人的體溫相融,燒出火苗。

楊素看完,欣慰地露出微笑,對準話筒,朗聲念出了盛檀的名字。

一瞬間聽覺罷工,頭暈目眩,盛檀反射性地閉住眼,像失重落地,隻有用力抓著她的那隻手,是絕對的真實。

盛檀在萬眾矚目裡站起身,光束和掌聲把她籠罩,她轉過身,把陸儘燃抱住,然後一步一步,高跟鞋噠噠作響,踩著滿地的星光投影,走上那個曾經遙不可及的舞台。

她接過獎杯,握住話筒。

跌爬滾打地走到今天,要感謝誰。

感謝電影事業,感謝老師,感謝母校,感謝粉絲,感謝自己。

可這麼多,都不是她這一刻迫不及待想說的。

盛檀攥緊獎杯,光點落滿她眼睛,她越過明明暗暗的無數張臉,對著陸儘燃的方向說:“感謝我的繆斯,等待我,找到我,抓住我。”

後來或許還說了很多,盛檀記不太清了,掌聲太響,她快要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拿獎後,她沒有原路下台,返回座位,而是走另一個方向,直接去了後台。

主持人很快就上來繼續流程,沒有人發覺盛檀的去向有什麼問題,陸儘燃低頭看著手機,上面是盛檀剛發來的微信:“寶,我去換件衣服,最佳男主角頒獎的時候,我一定回來。”

一個“寶”成功把陸儘燃定住,他放下手機,試圖若無其事地看著台

上,很快他又再次按亮,反複去盯著那個字,嘴角的弧度壓了又壓,還是高高挑起。

最佳女主角由德藝雙馨的老戲骨摘得,所有關注都集中向最後的影帝。

但最佳男主角的頒獎嘉賓,始終沒有對外公開。

此時此刻舞台上的燈光凝成一束,照著中央空空的麥克風。

主持人已經下台了,等待嘉賓頒獎,嘉賓本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幾l秒鐘的空白,直播彈幕已經刷瘋,陸儘燃垂眸掃過黑屏的手機。

一道清冷穩定的女聲,經由現場音響,忽然響起,傳遍偌大會場。

“在有幸拿到了最佳導演的獎項後,我接到了本屆金枝獎主辦方的神秘任務,擔任今晚最佳男主角的頒獎嘉賓。”

會場頓時一靜,鴉雀無聲。

陸儘燃手指本能地收攏。

盛檀的聲音環繞全場,同時另一束追光亮起,掃向舞台一側。

這時候現場的人才發現,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個話筒架,跟正中央的位置拉開距離。

盛檀被裹在光裡,提著裙擺,徐徐走到台上。

她手裡拿著密封的卡片,站在側面的話筒前,她長發已經盤起,彆一支白蘭,身上換了一條純白的魚尾裙,眼一抬,裡面波光瀲灩。

那塊牽動著太多人心弦的火漆封口,被她鄭重揭開,露出端正寫好的名字。

盛檀把卡片轉過來,對準攝像頭,讓“陸儘燃”三個字,在大屏幕上無限地突出。

音樂驟響,《獨白》的高光片段開始全屏播放,坐席上已被喝彩和呼聲淹沒,隔著這麼遠,盛檀應該是看不到陸儘燃表情的,可偏偏周圍一切都模糊虛化,隻有他輪廓鮮明。

“我今天站在這裡,迎接我的男主角,有一件特殊的禮物想送給他,請今晚的舞台,燈光,在座的所有同行,朋友,替我見證。”

陸儘燃在追光裡大步上台,踩碎搖晃的燈影,徑直掠過屬於他的那隻話筒,目標明確地直奔向盛檀。

他沒有感言,沒有必須要說的話,他隻想去她身邊。

他做到了她王冠上最璀璨的鑽石,這就足夠。

在陸儘燃走到舞台中間時,盛檀呼吸略微發出顫意,望著他說:“陸先生,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陸儘燃站住,星河都倒懸在他瞳孔裡。

盛檀目不轉睛跟他對視,紅唇不自覺輕輕抖著,她抿住,張開,笑出一抹淚光,在這個電影世界裡最重要的舞台上,她無比清晰說:“陸儘燃,我的最佳男主角,我的男朋友,我想——”

她揚聲:“我想和你求婚,你願意嗎。”

她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裙,亭亭站在暖色光柱裡,像一場奢求了十幾l年的夢。

陸儘燃一動不動,停在那裡,他五感仿佛消失,忘記要怎樣呼吸怎樣說話,心臟漲出無法置信的劇痛和熱量,爆炸在骨骼中間,一聲一聲,鑿破耳膜。

他夢魘的場景,多少次驚醒的深

夜,在這一刻完全倒轉,實現在他眼前。

“檀檀,我聽不清。”

盛檀笑,燈和目光一起閃動,她拿起話筒:“直到現在,我仍然不相信人性,不相信婚姻,可我相信陸儘燃,我想要賭上我自己,跟你求婚——”

她沒有說完,就看到陸儘燃臉上倏然滑下的淚光。

那道西裝革履,頎長矜貴的人影,在滿場震耳的驚呼尖叫裡朝她跑過來,把她攔腰一把抱住。

話筒被撞擊,發出嗡嗡的雜音,在脫手之前,清楚傳出了他哽咽沙啞的回答。

“我願意,我絕不會讓你輸。”

這天頒獎結束後的現場到底有多亂,盛檀的記憶都恍惚了,她大衣衣擺飛起,被阿燃攥著手,突破重重媒體和粉絲的圍牆,被他用身體護著上車。

她呼吸一直穩不下來,刺激地看著窗外的人,一邊笑一邊喘,回頭想跟陸儘燃說話,聲音卻哽在喉嚨裡。

他就那麼望著她,要把她嵌進眼睛,她去摸他濕潤的睫毛,被他撲過來箍緊。

盛檀以為陸儘燃要帶她回家,沒想到車提前幾l個路口轉了向,開向陌生的彆墅區。

“阿燃,我們去哪。”

“去我之前不敢帶你去的地方。”

車開進地下車庫後,盛檀眼前就被陸儘燃的手捂住,遮起視野,她跟著他下車,上台階,走進室內,有隱約的亮光從他指縫中滲入。

腳步停下,盛檀面前的手掌移開,她聽著身旁急重的心跳聲,屏息睜開眼。

她進入了屬於自己的烏托邦,夢幻島。

寬闊挑高的大廳裡,整個被全息投影覆蓋,頭頂是永遠浩瀚清澈的星空,左手邊一路往前,是她從入行起拍攝過的每一部電影。

那些熟悉的場景,角色,按照時間排列,一幕一幕立體還原。

而右手邊……

是他跟她的曾經。

穿著校服,發高燒的少年望著馬路對面的窗口,窗口裡的女孩拿起傘,和他眼神交彙。

他跟在她的身邊長大,隱忍地苦澀地追逐她,直到跟她重逢。

盛檀停在最深處的儘頭,左側,是蘇白,和跟她一樣面容的沈秋,右側,是現實裡的阿燃跟檀檀彼此抱緊。

正中央最大的投影裡,是幾l乎完全還原的今晚頒獎禮。

所以無論事實的結果如何。

在他親手構建的這個世界中,她都是他的最佳導演,他也一定是屬於她的至高榮耀。

盛檀根本說不出話,她轉回身,陸儘燃在她面前,緩緩單膝跪下,藏了太久的戒指在他手裡,上面的鑽石劃傷了指腹,他也毫不知覺。

“你不需要和我求婚,你隻要允許……”

陸儘燃聲音碎開。

“允許我求你嫁給我。”

盛檀不想哭了,但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她俯下身,膝蓋彎折,把他繃緊的身體摟住。

“阿燃,你在跟誰求婚?”

“跟盛檀。”

“還有呢?”她問,“除了盛檀,我還是誰?”

“是我的導演,我的女朋友,我活著的意義。”

盛檀的胸口貼上他,跟他心跳共振,她在漫天的光幕,在他撐起的星空下面,嘴唇貼近他耳邊,對他說。

“從今天起,我有新的身份。”

“陸儘燃,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你永不離棄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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