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隔著手機屏,聽到陸儘燃這句張狂恣肆的話,心緒直線引燃,除了被托舉被維護,更要緊的是,她意識到陸儘燃從最開始就沒有把她認錯過。
視頻裡的人身形跟她太像了,何況還有一張這麼精細製作的臉,她身邊親近的朋友估計都懷疑過,可陸儘燃理所當然得好像連辨彆都不需要,一眼看透。
她在他眼裡,就獨一無二到這樣,幾乎複刻的人擺在他面前,他也毫無猶豫。
江奕人是懵的,震驚亢奮得大叫了幾聲,他尚且這樣,何況是現場親身經曆的一眾媒體。
本來談今科技和TAN視頻在圈裡就是領軍,舉足輕重,幕後創始人的傳聞不計其數,都知道是計算機領域封神的天才,做生意的頭腦天賦顯然也點滿,背景又成謎,略微知情的都諱莫如深,這樣的人,竟然會是盛檀撿來的素人演員陸儘燃。
陸儘燃剛靠照片爆紅時,這些媒體營銷號就多方挖過他的底細,無奈他身邊人一個比一個嘴嚴,最後隻能確定他是保送進全國TOP1的青大,還是最牛的信息交叉學院,作為演員,這層身份已經夠炸了,誰會想到不過冰山一角。
江奕滿腔激蕩沒處發泄,掏出備用手機刷網上那些比他還狂熱的反應,繪聲繪色念給盛檀聽。
念到“我草我的燃燃!他好溫柔!他明明可以直接罵我們是不是瞎了,居然還換成了含蓄的‘失明’,我真的哭死!”這句,盛檀嗆著笑了一聲,轉過身用手背遮住發燙的眼睛。
屏幕裡,現場的媒體表情精彩,恨不得都擠到台前把陸儘燃圍住,但他年紀輕輕,站在那俯視,掌控壓迫感就已經懾人,即便是最沒分寸的這些娛樂圈記者,也沒有哪個敢造次。
大屏上趙知宜的臉媚態十足,跟立清純傲氣人設的影後天差地彆。
而台上的陸儘燃居高臨下,和以往乖甜小奶狗的樣子更反差極端。
這種強刺激畫面,被各種角度鋪滿全網。
談今科技要發布的旗艦新品不得不被忽略,但陸儘燃根本無所謂,隻有在記者追問“請問陸董,你和盛檀到底是什麼關係”時,他眼裡才有了波瀾。
盛檀守在手機屏前,指尖扣緊,等他的回答。
經過昨晚,他應該……
陸儘燃盯著鏡頭,說:“她是我的導演。”
盛檀跳在半空的心被火苗包住,烤得難安。
陸儘燃手指按在刻著他身份頭銜的金屬立牌上:“是我從小到大單方面喜歡的人,TAN視頻上線後,總在被追問TAN的意義,我現在可以回答。”
他被頭頂追光籠罩著,神色不清,隻有冷淡的唇角線條明顯柔下去:“TAN是盛檀的檀,按數學符號讀的時候,陸儘燃的儘,是屬於她的尾音。”
盛檀被隔著屏幕射向她的子彈正中心臟,現場激動的嗡嗡雜音止不住了,她一時也聽不到彆的話,嗓子裡堵得苦辣甜澀。
什麼叫單方面。
她跟他說了那些
話,他依然認為是單向的嗎。
一道慘淡的笑聲沙沙響起,壓過了直播裡的音效,盛檀一恍神,看到趙知宜的電話還通著,一直沒掛。
趙知宜在聽筒裡笑得越來越低,慢慢變成聲嘶力竭的痛哭。
“盛檀……你怎麼不早說,你有這種能原地翻盤的王牌可打,陸儘燃給你做演員的時候,我看見就很礙眼了,他竟然還是談今的老板,能破解聞祁嘴裡那種國外頂尖的技術,他替你澄清,為你戰鬥,連公司名字都是給你取的,什麼好事都落到你身上,我差什麼啊?”
趙知宜嘶啞地說:“聞祁喜歡你,看不見我,上大學時候連表演係的教授都喜歡你,說你應該做演員,現在陸儘燃也愛你愛得要死,你爽嗎?一直壓著我,把我遮到你的影子裡,我跟你針鋒相對這麼久,你今天終於把我踩進泥裡了,爽嗎?!”
“我經紀人在敲門,在吼我,你聽見沒有?我為什麼不掛電話,因為不停的有新電話在打進來!”她癲狂大喊,“我好不容易才拿了獎,拚命夠上一線,我本來能慢慢等機會再搞你!是聞祁騙我!他說隻要幫他這次,他就退了家裡的聯姻,跟我結婚!他說不會被發現!”
她哭到撕心裂肺:“我想做聞太太,想有靠山,哪錯了?我想讓你輸,從圈裡徹底消失,想從你給我的陰影裡走出來,我怕你有一天再超過我,哪錯了?!”
趙知宜喊得破音:“盛檀,誰跟你是閨蜜?我恨你都來不及!如果沒有你,那些目光,誇獎,愛慕,都應該是我的!憑什麼你往我身邊一站,我就什麼都不是!”
盛檀厲聲打斷:“你可以在最開始就選擇和我絕交,你沒有,是因為你知道,不在我旁邊,憑你自己,連餘光都得不到。”
對面陡然噤聲。
她真的不知道嗎,她作為閨蜜站在盛檀身邊,才會被聞祁順便關注,她資質平平考進表演係,強調自己是盛檀的青梅,老師才多看她幾眼,說:“能做好朋友,那你條件應該也不差。”
昏暗上鎖的房間裡,趙知宜攥著手機捂住臉。
盛檀以前真心實意對她好,可越這樣,她越生氣,憑什麼呢,憑什麼好的運氣,品質,優點,都被盛檀占了。
盛檀每一點好,都在襯托她的心胸狹窄。
趙知宜嚎啕大哭。
盛檀聲音裡粹冰:“趙知宜,你暗戀聞祁,以前從來沒讓我知道過,我跟他在一起,你又跳出來嫉恨,我分手,你再繼續恨我踹掉了你的求而不得。”
她冷聲:“連我照顧你,幫你,都是你恨我的理由,你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就能把我的命都搭上?這幾年,你過得安心嗎,你用一個陳東韋差點把我毀了,很有成就感?”
“彆說了……”
盛檀無視她的哭聲:“當年陳東韋的事,你最初可能是害怕,逃避,後來呢?你發現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趁機搞垮我,甚至弄死我!”
趙知宜大吼:“我沒想過讓你死!”
她卻沒有反駁前面的話。
盛檀放慢語速:“你有沒有想象過,我被那輛車撞飛的時候,血流一地,是什麼心情?”
“彆說了!你住口!”趙知宜摔到了地上,“你以為我就那麼好過?!我天天做噩夢,夢到你讓我還債!陳東韋是進了監獄,可他哥哥陳良陰魂不散,知道這事和我也有關係,他不敢找你,這幾年就總是騷擾我威脅我!”
盛檀手用力抓著桌角:“我隻是個小導演,他有什麼不敢找我的?!”
對於陳家銷聲匿跡,再也沒找過她的事,她始終都覺得有隱情。
急促的撞門聲讓趙知宜精神崩塌,她怨憤地脫口而出:“盛檀,你還跟我裝!你好有本事,好厲害,聞家算什麼,談今科技算什麼,我是上次電影節之前替陳良盯你的行蹤,促成他搞車禍,他才告訴我,當年出事之後,是中昱集團為你出面,陳家長輩嚇得跑出國,你才能乾乾淨淨,醒了就無事一身輕!”
在“中昱”兩個字鑽進耳朵那一瞬,盛檀因為疑惑,心底一直深深埋著的巨量炸.藥,突然點燃爆開。
她視野整片發黑,耳邊是尖嘯的長鳴,貫穿空間,貫穿相隔幾年的沉重時光,把她拖回從前。
中昱意味著什麼,代表著誰,昭然若揭。
她當初昏迷不醒,曾經有人在她床邊哭疼她的心肺,硬是把她懸在一線的命托住,逼著她睜開眼。
她意識不清時,做夢時,都反複聽過那道哭聲,她不知道是誰嗎?是真的一點都沒想過那種可能性嗎?!
明明想過的,隻是她潛意識斬斷了一切和陸儘燃相關的線索,她在害怕,怕陸儘燃為她付出過太多。
車禍那年,陸儘燃還是被父兄打壓欺辱的學生,在陸家哪有地位可言,他要保她平安,做到讓中昱出面護她,他自己得拿什麼去交換。
盛檀顫動的目光往上抬,望著屏幕裡遙遠也近在咫尺的陸儘燃。
他什麼都知道……
她經曆過的事,她的車禍,她九死一生,她變成今天這幅冷漠自私的樣子,他不是局外人,她一路走來,他都知道。
他更知道,要撬開她的心有多難,窮途末路,一絲餘地不留,用血,用身體,甚至拚上命,才能砍掉路上荊棘,在她心上鑿出一個豁口,讓她逃出桎梏。
在最初他就懂得這一切,他甘之如飴。
聽筒裡傳出混亂的巨響,門被撞開,很多腳步聲呼喊聲混雜,趙知宜在尖叫,如同在送彆她的未來。
叫聲中,她聲音逐漸遠離,支離破碎說:“對不起……我承認了,是我對不起你,可我不後悔,我天生就是這樣惡劣的人,盛檀……你小心點陳良,他要為弟弟報仇,他比陳東韋還可怕,都是壞種。”
通話結束,網上趙知宜的粉絲還在負隅頑抗,但已有趙知宜被從房間拽出來的照片流出,影後形容狼狽,神誌不清,被臉色鐵青的經紀人送往醫院。
盛檀再次看向屏幕,發布會的直播終止了,她反應過來,拿起手機就往外跑,打陸儘燃的電
話,不接,她再打。
第二通剛撥出去,她衝出拍攝地的大門,猝不及防被一群在暗處蹲守的記者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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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地這邊很偏,大中午的沒什麼人,記者們吵嚷也不怕擾民,七嘴八舌的問題朝她撲來。
盛檀再急也得冷靜,她很清楚這種時候不適合回答任何話,都容易被曲解,斷章取義,最好的就是沉默,等過後自己來發聲。
江奕遲了半分鐘出來,盛檀身影快被淹沒了,他還沒等上前維護,就看到幾輛車疾馳過來,相繼停下,裡面下來十多個高壯男人,一看就是專業安保。
一行人訓練有素,幾分鐘就把盛檀擋在後面,驅離媒體,等周圍安靜後,盛檀心知肚明問:“誰讓你們來的。”
領頭的謙恭說:“盛小姐,你的位置被曝出去了,陸董讓我們過來護好你。”
盛檀緊攥著手,剛想說話,目光經過對面的街角,看到一輛停在牆邊陰影裡的黑色賓利,不確定什麼時候來的。
她認得,是聞祁的車。
感受到她眼神,後排車窗徐徐降下,露出聞祁鏡片後的狹長雙眼。
盛檀不閃不避地回望他。
阿燃知道她在哪,是因為拍攝地他親身經曆過,從視頻就能看出環境,那聞祁呢,是找人背地裡跟蹤她嗎?這些記者也是他招來的吧。
保安隊的領頭要上前,盛檀擋了一下:“你們就在這兒看著,我過去有話跟他說,這麼多人,他不敢怎麼樣。”
盛檀獨自走到對面,站在賓利後排的車窗外,低頭看著聞祁。
他西裝整潔,面孔矜貴,還是得體的聞總,眼裡卻都是血絲,透著死氣沉沉的陰霾。
“聞祁,周浮光的事警方查不到你,不代表這次你也能躲過去,找境外機構做的AI換臉,總會有痕跡。”
聞祁抬頭盯著盛檀:“檀檀,如果我說我做過的所有事,都是因為喜歡你,你信嗎。”
盛檀匪夷所思地直視他:“你的喜歡,是把人玩弄在股掌裡?”
聞祁仰靠著椅背:“那是因為你不配合,如果你早點服軟,答應結婚,我會對你很好,我們又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現在被家裡逼著聯姻,沒時間了,你明白嗎?我除了折斷你,讓你反抗不了,還有什麼辦法?”聞祁歎息,“當初小的時候,通過你母親的本家我們認識,做兄妹,後來你母親跟家裡徹底決裂,我也沒有疏遠過你,我們這樣的家庭,我能願意跨越門第,娶你進門,不惜對你用手段威逼利誘,你怎麼就不懂領情?”
盛檀反胃到想笑:“我應該感恩戴德?謝謝你犧牲婚姻資源娶我這個落魄的普通人?”
“不是嗎,多少人求而不得,為了跨越階級想儘辦法,我肯忤逆家裡娶你,對你費心,已經夠了,”聞祁摘下眼鏡,胸口起伏幾下,“你以為能坐上家族繼承人位置的,都是陸儘燃那樣戀愛腦的瘋子嗎?”
他冷笑:“對於我們這樣的出身來說,愛情就該是手到擒來的,你不願意
,我也可以用搶的,搶到了玩膩了,哪怕再甩再換,都是平常,你去問問,京市那些稱得上權貴的,有誰會為一個女人赴湯蹈火,予取予求?!”
“陸儘燃是個瘋的,我不是,我戀愛是為了滿足自己,我要的,我做的,才是正常人!”
聞祁維持不住形象,血絲更重,要爬出眼眶。
“我本來可以成功,為了完美換一張臉,用了多少領先的技術,人力財力,隻要你還原不了,沒有證據,你就永遠洗不清!”
他疲憊又尖銳:“我沒想過陸儘燃能做到,更沒想過,我查他那麼多次也沒查到,他姓的陸,是中昱集團的陸,他父親陸明鉑為了讓他回陸家繼承,滿足他一切要求,他什麼都不要,就要我的命。”
盛檀的指甲掐進肉裡,越嵌越深。
聞祁閉眼:“陸儘燃本身就在搞我,不止一次給我找麻煩,他畢竟年輕,以談今目前的能力還除不掉我,他就不惜去用陸明鉑,現在各方矛盾對準了我,不止你的事,生意上的灰色都是罪名,聞家為了自保,不得罪中昱,把我踢出集團,逼我去自首。”
“檀檀,我無路可走了,不自首,也是死路一條,最開始,我隻是為了得到你而已,”聞祁隔著車窗看她,“唯一讓我高興的,是你到現在還沒有答應陸儘燃吧?他做了這麼多,你依然隻是他的奢望。”
聞祁低笑:“他求不得的,我得到過,一想著你會這麼抗拒愛情,裡面也有我一份功勞,我就欣慰。”
盛檀扯住他的衣領,把他拽近窗口:“你得到過什麼?不懂感情的我?我沒有喜歡過你,沒有哪怕一次的動心,跟你牽的手都是煎熬,每一次你靠近,我隻想快點離開,但對他,我怎麼樣都不夠。”
聞祁額角蹦出猙獰的青筋:“那又如何,他知道嗎?聽他對記者的回答,是不知道吧?恐怕他也沒什麼可能知道了。”
他露出快意:“陸儘燃要回陸家,你覺得他哥能接受嗎?同樣是親哥哥,陳良要給死去的陳東韋報仇,但陸煊隻想弄死競爭者。”
“陳良這把刀,如今被陸煊握在手裡,他為了折磨陸儘燃,什麼都做,當初蔣曼的親生兒子,就是他給我送來,激你拋棄陸儘燃的,”聞祁握住盛檀的小臂,“陸煊今天把陳良送出境外了,還特意揚言,陳良馬上要買凶報複你,順便暴露了陳良的地址,你猜,陸儘燃得到消息後,會怎麼做?”
盛檀甩開他,被驟然掉落的冰錐穿透。
聞祁說:“那個瘋子,明知道這多半是個針對他的陷阱,他還是會去,而且不放心彆人,他會自己去,你應該明白為什麼。”
他無法理解地去描述這個一次次超出他想象的人,已經無關憎恨:“因為陸儘燃確定,陳良這個誘餌是真實存在的,陸煊不在乎陳良,隻在乎能不能趁機搞死他,而他不怕死,他敢去,就是打算要拿自己換陳良,換你永絕後患。”
聞祁沙啞地放輕聲:“陸儘燃是個異類,一個馬上就可以手握大權的繼承人,因為用儘一切也得不到你的回應,
寧願為了你的安危去搏命。”
他笑:“盛檀,你淪陷了吧?可你因為我,因為盛君和,因為各種事拒絕他,現在,他要跟他一輩子的奢望去同歸於儘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哥哥祝願你們痛苦,”聞祁眼裡寒光畢露,“永遠錯失相愛的機會。”
三月的風夾著冰冷的刺,密密麻麻紮進骨縫。
盛檀倒退一步,擲地有聲說:“你做夢,要被命運懲罰的人是你,是你們,我跟他,會相愛相守,一生圓滿。”
聞祁扭曲的臉模糊一片,盛檀轉過身大步往回走,問安保的領隊:“陸儘燃在哪。”
領隊搖頭:“不清楚,我們還不夠和陸董直接溝通,是梁副總聯係的。”
盛檀握著車鑰匙,手心被壓出一個深深凹槽:“找到梁副總,告訴他通知陸儘燃,馬上給我回電話。”
她管不了江奕,自己上了來時開的車,直接去談今科技發布會現場,下午一點多,人潮早就疏散了,場地隻剩工作人員,沒人知道陸儘燃去了哪。
他不接電話,微信不回,他把自己隔絕了。
盛檀回到車裡,趴在方向盤上,胸口酸得直不起來。
她懂了,昨晚阿燃總在說的“藥物致幻”,他不是生效的時候才那樣想,直到醒過來,他依然覺得是假的,那種藥恐怕不止催.情,對精神損傷也很大,他的記憶都不一定完整。
他在想什麼。
他不記得她說過的話,不記得她的主動,隻看到了滿床狼藉,所以呢,他以為他強迫她了?
無法原諒,希望破滅,所以命也不想要了!他說過,怎麼才能讓自己放過她,遠離她,除非死。
如果死能帶走她的隱患,最後一次為她清除危險,那他也沒有怨言,是嗎?!
盛檀數不清第幾次打陸儘燃的電話。
無人接通。
她看著上午的那一通未接來電,心揉成粉末。
那時候他大概還沒得到陳良的消息,還想找她,得到之後,他就把自己放棄了。
不聯係,不看手機,是怕走之前,再聽到她對他更冷酷的判決。
他想把自己的時間停在昨夜。
盛檀不再打給陸儘燃,轉而找梁原,梁原那邊隻有助理接聽,答複統一:“抱歉,梁總在開會,一下午都沒辦法接電話。”
她去了談今科技總部,在這裡她暢通無阻,但依舊沒有陸儘燃,樓上他的辦公室大門緊閉,她什麼都管不了,衝進會議室把梁原揪出來。
梁原臉色煞白:“檀姐,我真不知道!發布會一結束他就走了,給陸董做事的人很多,他不是什麼都讓我知情,我怎麼敢瞞你啊!”
“你放心,”他乾巴巴勸,“肯定是有正事耽誤了,輿論的後續我們都會全權負責,絕不讓你有麻煩,他忙完會找你的,他根本就離不開你。”
盛檀牙齒咬得出聲。
他離得開。
他本事多大,什麼都敢乾!他都敢玩命!
“梁原,你聽清楚,”她快瘋了,即使絕不在人前軟弱掉淚,眼底也灼灼的紅了一層,“他會出事!他有危險!”
盛檀沒空耽誤,丟開梁原,繼續出去找,她回自己的小房子,回陸儘燃的家,哪裡都是空的,她精神潰敗,痛恨惶恐漲到頂,最後隻剩下透骨鑽心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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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見他。
想得隨時要忍不住爆哭一場。
要把這段日子積壓的心情都倒給他。
想擁抱,想給他所有特權,他要的,從此之後在她身上儘情拿。
天色轉暗,盛檀的車停在路邊,咬著手背身上發冷,她又一次啟動,往陸儘燃的家裡開,還要去看看,再看一回。
接近最後一個路口時,她手機突然響起,是梁原的電話。
一接通,梁原蹦出哭腔:“檀姐!我剛剛才知道,燃哥一下午開了四場視頻電話會議,你工作上的事,公司的事,他分彆交代得一清二楚,到最後才聯係我,給我安排,他就是怕我憋不住告訴你!我聽著害怕,還有,剛從行政助理那邊瞄到,他訂了今晚九點的機票,不知道具體去哪,隻知道是出國的——”
盛檀的手機扔在副駕駛,加快油門往前趕,手指冰得發僵。
他走之前,一定會回家裡,他不可能真的跟她不辭而彆,他必定要給她留下什麼話,再帶走她的東西放身邊!
就算碰不上,她也可以馬上掉頭去機場!機場總能堵住人!
哪怕上天入地,她必須找到他。
盛檀沒走小區正門,抄近路換到了側門,以前她來給阿燃上課,大多走這裡。
這條路,滿滿都是她當年留下的印跡。
盛檀開進小路,走了一段,車忽然不受控地減速,發出故障的突突聲。
她沒空跟它耗,果斷棄車扔一邊,頂著風往前跑,跑到小區裡最安靜昏暗的路段,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隻剩她的空空腳步聲,和遠處迎面駛來的車輪聲。
盛檀不由自主站住,有預感一般死死盯著前方。
昏黑天光被兩束雪亮的車燈撞破,一輛深黑的G63壓著夜色面對面逼近,她被晃了眼睛,卻避都不避,直直望著玻璃後坐在駕駛座上的陸儘燃。
昨晚還抵死纏綿,此刻卻好像隔了世。
縮緊的心在見到他時嘩啦軟掉。
兩道視線跨過距離相碰,盛檀晃花的眼裡吹進寒風,溢出的淚潤濕睫毛。
她想她也不正常了,她就站在那,張開手臂,用身體攔住了這輛車。
車戛然停下,在路上碾出粗糲的車轍,聲音沉悶刺耳,接著是死寂,風聲人聲完全消失,心跳被千百倍放大,車燈明亮,像筆直的河,把她陷溺,氤氳掉她的目光,看不清楚車裡的人。
她輕聲說:“陸儘燃,我找到你了。”
某個無形的鍵被按下,這條凍結的路猛然間蘇醒。
車門被急促推開,發出過度用力的異響,陸儘燃跳下來重重落地,沒有停頓,映著
光就要朝她衝過來。
盛檀揚聲說:“彆動!你就停在那!”
她腳又涼又麻,不會動了,之前提著的一口氣在見到他這一刻就變成泥,她挪著腳步,一步一步堅持朝他走:“你跑了太久了,停下一次,讓我過去。”
陸儘燃被她幾句話定在那裡,有如風裡的雪雕,她努力想看清他的五官表情,眼前還是一片濕漉漉的花白。
盛檀越走越快,終於衝開透明的腳鐐,狂奔向他,她裹著初春料峭的寒氣,撞進他懷裡,摸著他冰涼的衣料,緊緊摟住腰。
找到了,抓到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放。
那一句“永遠錯失相愛”的詛咒,在真實地抱緊他時,化成細碎刀片,剮著她戰栗的心,盛檀再也克製不了,眼淚奪眶。
“陸儘燃,你一天不和我聯係,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要去哪?昨天做了那麼多,今天是不想認賬嗎!你懂不懂什麼叫負責?”
盛檀失聲哽咽。
“誰教你擅自失聯,誰教你不告而彆的!你想走,都不需要跟女朋友報備嗎?!”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鑽進身體之間細微的縫隙裡。
陸儘燃一點聲息也沒有,涼透的手慢慢握住她肩膀,要箍緊要勒進骨頭,填滿彼此的一切空隙,但他手指碰到她時,又燙到似的鬆開,狠狠攥住垂到身側。
盛檀感覺到他的反應,淚流得更洶,滲進他衣服。
他仿佛聽不到,也不能確信自己聽到了“女朋友”的稱呼,低聲問:“我強迫你了是嗎,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被你原諒,我跟你的可能,毀在我自己手裡。”
“疼嗎,受傷了嗎,”他隻輕輕觸摸她的頭發,“我怎麼見你,我應該受懲罰,可我還是那麼害怕聽到你當面說恨我,我還能為你做的事,就是把罪魁禍首帶走,消失。”
盛檀抓著他背上的衣服,手臂酸疼,想把他抱斷:“你從來沒強迫過我,我願意的,昨晚的話你不記得,我可以重新說給你聽。”
她好像是冷,也或許是熱,牙關微微打顫,張口咬住他頸邊,在他疾重的脈跳聲中,悶啞說:“阿燃……阿燃。”
車燈攏住緊貼的身影,高懸的月亮見證過她撩撥和狠心,也見證著她此時此刻一塌糊塗的淚光和深陷。
盛檀抵著陸儘燃的心臟,口乾舌燥,和著震耳的咚咚搏動聲,聽到自己說:“我動心了,我喜歡你,我也許……也許未來很久也做不到像你那麼深刻,可我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抗拒不了,離不開放不下,隻有你,我控製不住自己的心,你想不想……跟我認真戀愛,我們真正地開始,我要陸儘燃做我男朋友。”
她合上眼,水霧被風吹乾:“這次聽到沒有,夠不夠清楚?你想嗎,要嗎?”
很久沒有聲音。
盛檀心裡長滿野草,她忍無可忍抬頭,一滴滾燙的正好滑入她領口。
她清晰看到了陸儘燃,他垂著眸,眼淚一顆一顆滾落,讓他一直以來強撐著的軀殼四分五裂。
聽到回音的這一秒,不知道痛,不會後退,永遠無所不能的人徹底碎開。
濕潤痕跡割破了他在人前為她遮住風雨,神佛無懼的那張臉。
“你說,”他顫聲逼問,“我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