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59.(1 / 1)

上鉤 川瀾 11947 字 6個月前

後來持續了多久,盛檀記不清了,陸儘燃像當成最後一天在過,要把這段日子裡缺失的都加倍補齊,不管明天和以後,瘋在當下也行,死在當下也行,隻要是跟她。

那種藥摧毀精神,宣泄過後人就要倒了,他自己強弩之末,也堅持把她整理好,才相擁著昏睡過去。

盛檀睡得太沉,手機震動了幾輪才醒,窗簾拉得嚴,看不見外面天色,她摸過手機一看,清晨七點多,電話是江奕打的,通知欄裡還有各種未接來電和大串消息。

她心裡一凜,這種情況,很明顯出事了。

盛檀先按了靜音,轉頭去看身邊的人,這麼吵,他沒有一點要醒的跡象,眉心擰著,眼瞼被睫毛遮出陰影。

她不放心地摸他額頭,不發燒,才鬆了口氣,接通電話低聲說:“我知道有事,稍等幾分鐘,我過會兒回給你。”

盛檀掛掉,想去臥室外面打,讓陸儘燃多睡,把藥性損傷的恢複過來,她放輕動作從他手臂裡掙脫,他發出悶軟的鼻音,下意識把她往回攬,抱著不鬆。

她試了幾次都無果,陸儘燃防禦性太強,人不醒,身體隻知道把她固定住,她稍微一用力,他就受了重傷似的低哼,纏人又可憐。

盛檀不忍心了,揉揉他頭發,低下頭親了下他鼻尖,他才得到撫慰,蹭了蹭她,手放了一點,她垂眸看他,又親親嘴角加碼,他終於被攻破,很乖地被她掙開。

盛檀給陸儘燃把被子拉高蓋好,走出臥室,做好了準備打開手機,快速掃過大量新消息,中間反複提到“視頻”兩個字,她心不斷往下沉,等翻出最源頭的那條視頻來,隻看了個開頭,她手就不禁發抖,險些抓不穩。

視頻幾十秒的長度,清晰度不高,視覺效果像是幾年前的產物,鏡頭搖晃,明顯是偷拍。

畫面一上來就是個極其熟悉的包廂門,隨著推開,裡面男男女女喝酒調笑著廝混在一起,偷拍者略過其他,隻盯著中間一道女人的身影,這女人臉被擋住,黑色長發,身形纖瘦,穿露骨的超短裙,被人抱在腿上,摟住對方脖子,端著酒媚笑。

但凡熟悉盛檀的人都能一眼認出來,這就是她,身形輪廓跟她彆無二致。

視頻繼續往下播放,“盛檀”被占夠便宜,包廂裡其他男人也圍上來,侮辱性地把酒澆到她身上,就算聲音都被吵鬨音響覆蓋,也不難想象是什麼下三濫的臟話,接下來“盛檀”被推到沙發裡,動作酥軟嬌柔,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鏡頭跟著一晃,有極短暫的半秒鐘,拍到了女人一直被擋著的正臉。

哪怕一閃而過,盛檀也血液凍住。

不會看錯,那張臉就是她自己。

心臟停滯,死寂片刻之後,陡然重重搏動,怒火恨意衝到頭頂。

盛檀攥著手機,手指被硌出煞白的凹痕。

彆人也許不懂,但她是導演,她專門乾這行的!稍微冷靜就能分辨出來,這段視頻從始至終就是設計好的一幕戲,在故意用儘辦法還原當年她被車

撞的那個晚上!

高度複刻的夜店包廂,一群跟陳東韋那群人相似的“演員”,用衣服化妝加持,足可以亂真,而裡面的“盛檀”,如果不是特意找來的替代品,那就隻能是當初那場禍事的根源,連陳東韋都分不清的,她的好青梅趙知宜。

事實顯而易見,就是後者,除了趙知宜本人,誰還能提供這麼多詳儘的細節?!

視頻是十分鐘之前通過一個小號發出來的,要是她沒猜錯,現在網上應該翻天了,她露出正臉的那一刹那截圖已經到處飛,她本來風評就亂,這下恐怕是身敗名裂,做實成了夜店酒吧裡最隨便的陪酒女。

不止這樣,當年她車禍昏迷期間,陳東韋為了洗白自己,操縱的那些舊新聞也被有預謀地翻出來,條條指責她是“不要臉的撈女”,“為了錢什麼都乾”,“不檢點亂搞,喝多了活該被撞”。

這些新聞在當時不知道為什麼都被極快壓下去了,她露臉的照片也打了碼,像在有意保護她,但現在一曝出來,種種特征跟視頻裡的她正好對上號。

微博上帶“爆”字的熱搜第一名高高掛著“盛檀黑曆史”,後面還有一溜“陪酒女”,“著名導演夜店偷拍遭曝光”,“封殺”,“盛檀曾因私生活混亂遭車禍”的相關詞條。

什麼導演,什麼電影,什麼事業未來,都在這個大清早被打進穀底,把“盛檀”的名字釘上恥辱柱。

盛檀身上的溫度從飆高到冰冷。

她徹底明白過來,昨天聞祁處心積慮,到底是要做什麼事。

他指使周浮光把她迷暈,灌催.情藥送走,目的地恐怕就是這個“片場”,讓她在藥效下自己去演,就不用搞什麼複雜的AI換臉,她親身上場,貨真價實,還拿什麼澄清?!

後面聞祁要對她怎麼樣,大概根本不是重點,他最想做成的,就是讓她拍下這段視頻,全網公開,女人身上“性”的汙水一旦潑上,就難以撇清,永遠被指點。

他要用最下作的方式斷她路,讓她在圈裡混不下去,也再談不成什麼正經戀愛,他多半連陸儘燃都算進去了,以高高在上的男性心態斷定陸儘燃也會心有芥蒂,不信解釋,嫌她臟。

接著?聞總要聯姻了,為了報複她一直以來的冷漠,把聲名狼藉的她當成一個養在外面,靠他活下去的情人?!

盛檀捂住嘴唇,壓下強烈的乾嘔欲,嘲笑自己眼瞎,曾經竟然把聞祁和趙知宜這種貨色當成個人看。

她緩過兩分鐘,迅速靜下來,給江奕回電話,開門見山說:“在哪,燃燃家裡地址我告訴過你,來接我,換個安靜地方給我掌個鏡,拍段澄清。”

江奕什麼也不用多問了,憋著滿肚子的邪火擔心:“能行嗎?一般這種澄清,根本沒人信,AI換臉那一下子雖然短,但做得太真了,不是普通技術,解釋恐怕會被人當成借口。”

盛檀冷笑:“信不信的,得看是怎麼澄清,他們以為我遇上這種事,八百張嘴也說不清,隻能哭著被潑臟水?等打擊幾天,人也廢了,說什麼更沒

人信,被口水淹死,正中下懷是不是?”

除了對陸儘燃,她還沒認輸過,聞祁和趙知宜有多惡毒,這種事但凡放在性子柔軟一點的女生身上,就是想逼瘋要命,可她硬來慣了,從來也沒怕過誰。

“都欺負到這個份兒上了,”她眼裡寂靜,“我要是還不公開指名道姓,讓他們一個個都彆好活,那不是辜負了聞總和影後的一片心意。”

盛檀跟江奕定了十五分鐘後見面,她輕手輕腳進浴室,衣服還堆在地上,真沒法看。

她犯愁地回到臥室,開陸儘燃的衣櫃想找身男裝湊合穿穿,沒想到一拉開,整櫃裡層層疊疊掛滿了吊牌還沒拆的女裝,從裡到外,都是她的尺碼。

盛檀愣愣看了會兒,漲到疼的心被戳破一個小洞,她拿出一套穿上,轉身回床邊,撫了撫陸儘燃的臉,確定他身體正常,沒吵醒他,小聲關上門,快步下樓。

到樓門口時,梁原的電話打進來,他不裝了,不等盛檀出聲就急切說:“檀姐,視頻的事你都知道了是嗎,陸董那邊……”

“不接電話?”盛檀邊走邊答,“他手機應該昨晚就關了,以他的性格,該交代你的也提前都交代過了吧,彆的我顧不上問,至少現在這件事,你彆去找他,我自己處理。”

她不是抱上大樹就想依賴的花草,陸儘燃的藥性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退乾淨,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硬把他拉起來,替她去解決這種惡心的麻煩?她沒那麼軟弱。

彆人欺負她沒靠山,她還可以魚死網破。

江奕的車停在外面,盛檀開門坐上去,指揮他去劇組拍攝期間租用過的一個場地,離得不遠,目前還沒到期,安靜適合拍攝。

江奕猛踩油門,偷瞄了她幾眼,本來的義憤填膺被羞澀取代,老臉通紅地囁嚅:“那個,盛導,雖然我不想說,但是……拍攝之前,你記得把草莓印遮一遮噢……”

盛檀一怔,江奕趕緊縮脖子,她拉下副駕駛的鏡子一看,長發紮起後,高領衫也擋不住她脖頸兩側深淺的新鮮痕跡。

……艸。

真正的私生活曝光了。

車從樓下開走的同時,樓上臥室裡,陸儘燃手臂撲空,在床上隻摸到一片涼。

他神經被細細密密的針刺著,整夜的畫面在腦中支離破碎,像殘缺的錄像不停卡頓,最開始都是顛倒混亂,言語斷續,在記憶裡大片大片被清洗褪色,到後面淩晨,他體內藥效慢慢減弱,畫面才逐漸變得清楚。

懷裡的人哭腫了雙眼,氣若遊絲,沙啞著推拒他,努力逃開,又被他不管不顧拽回來……

這些碎片鋒利地紮在心上,陸儘燃忽然睜開眼,太陽穴抽痛著醒過來,身邊隻有空蕩,他繃著指骨掀開被子,床單乾涸褶皺,殘留著成片的痕跡,所有狼藉都是一晚上失控的證明。

他做了。

不是夢。

他一切清晰明確的印象,全是盛檀的掙紮和眼淚,她不願意的,她躲他都來不及,當然不可能願意,是他……

在藥物作用下,沒有理智地強迫她了,對嗎。

陸儘燃撐起的身體跌回床上,嘴唇恢複的少量血色抽空,“心疼你”、“這次是真的”、“阿燃阿燃”這些零散的語句都像是藥物致幻裡不切實際的想象,找不到任何依托,甜的好的怎麼能落到他身上,他擁有的隻會是苦辣。

所以她很早就走,不想見他的面。

他強迫她了,這輩子還奢望什麼原諒,他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陸儘燃拿起手機,開機就打盛檀的電話,等到自動掛斷也沒有被接起。

滯後跳出的消息這時候鋪天蓋地湧進來,梁原最新一通未接電話是一分鐘前,他微信還在不斷地重複發一段視頻,以確保開機後他一定會出現在陸儘燃消息列表的最前面。

視頻打開,幾十秒快速流走,陸儘燃坐在床邊,脊背彎折下去,垂著眼一動不動看完。

梁原的電話再次打入,他蒼白的指腹劃向接通,梁原在聽筒裡長出口氣:“燃哥,你開機了,視頻……看到了吧,我們預料那麼多,也沒想到聞祁會乾出這種事,我剛才跟盛檀姐聯係過,她說讓我彆找你,自己去解決。”

陸儘燃低著頭,後頸上清瘦的骨節嶙峋突出,他手搭在膝上,緩緩攥成拳,皮膚下隱約淤出暗色的血點。

出了這種事,她也半點都不想使用他,依靠他,他拚命掙來的那一點點微弱希望,被自己親手毀掉了。

陸儘燃站起身,走到另一扇衣櫃門前,隨手拿出一套正裝,交代梁原:“通知媒體,談今科技下周的新品發布會提前到今天中午十一點,地點不變,我方負責改期帶來的所有損失,允許任何形式的直播。”

他斬釘截鐵:“再告訴他們,這次我會公開出席,現場拆解還原今天上午熱搜第一的視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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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過去,“著名導演夜店陪酒”的鬨劇被推至風口浪尖,盛檀遭全網謾罵。

跟盛檀有私交的影視圈同行和演員,包括近期靠網傳戀情漲粉無數的秦深,整齊劃一地選擇沉默,不敢輕易出聲。

唯獨人儘皆知跟盛檀關係惡劣的影後趙知宜發了條微博,隻有一個哭臉加歎息的表情,看似表達可惜,實際是不加掩飾的諷刺,她粉絲大仇得報,跑到各種影響力大的官博下嚷著封殺盛檀。

直到上午十點整,由盛檀本人發布的澄清視頻上線,立刻刷屏網絡。

取景框裡,盛檀長發放下,垂在胸前,不化妝,素面朝天對著鏡頭,一張臉清冷明俏,絲毫沒有公眾想象裡的狼狽。

她靜得波瀾不動,直視著鏡頭,擲地有聲說:“視頻裡的人不是我,半秒鐘的截圖也不用到處傳了,技術高超的AI換臉,但換得再天衣無縫,假的就是假的,對嗎,趙知宜?”

在最忌憚提起真名的娛樂圈裡,再大的咖要指責誰,也隻敢用代稱,含糊遮掩地不可能指名道姓,何況是趙知宜這種剛拿過影後大獎,炙手可熱的一線女星。

盛檀仿佛不懂規則,無

視規則,隻是叫了個再普通不過的路人甲而已。

她望著前方,把趙知宜身上的遮羞布乾脆揭開:“這段視頻除了你,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能還原得這麼準確,作假做得亂真,是不是代表這幾年裡,你根本就沒忘過當初是怎麼賴著我去夜店打工,為了走捷徑自甘墮落,再算計我這個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朋友,要讓我萬劫不複的?”

盛檀條理清晰,把當年夜店裡跟陳東韋的來龍去脈,和車禍真相直接開誠布公。

她在鏡頭前翹著淡紅的唇,繼續點名:“趙知宜,你現在害我圖什麼,圖你求而不得的聞祁嗎?他答應給你什麼?你也信?聞總在圈裡算是紅人,我倒想公開問問,聞總位高權重,都要結婚了,何必總盯著我不放?我不過是個瞎過眼,早就徹底分手的前女友,用這些齷齪下作的手段把我逼退圈,好滿足您的報複欲,我覺得無比惡心。”

盛檀目光清得透底,也咄咄逼人:“請聞總和趙小姐出面給我解釋,你們的行為已經涉嫌違法,我順便也問問看戲的大家,是不是對女性的花邊傳聞就那麼感興趣?無所謂真假,不在乎對錯,隻想要一個狂歡的戰場?那很抱歉,我不是你們娛樂的工具,今天大量造謠傳播過不實新聞的賬號,有一個算一個,等著收你們的律師函。”

一段視頻高調發出去,掀起的狂浪翻江倒海,無論趙知宜或是聞祁,自身地位和背後的力量都讓圈裡人生畏。

但也是因為這樣,盛檀的強硬態度,無所顧忌的質問就更具力量和可信度,讓一邊倒的輿論第一次出現讓這圈子地震的動蕩。

然而半個多小時後,盛檀的澄清視頻被下架,全網相關截圖刪除,留下來的隻有到處傳播的夜店視頻。

唱反調的聲音也有組織般占據高峰:“誰不會用嘴說啊!盛導演技真是比演員還專業!自己做的醜事推給誰?你說AI換臉,哪來的證據?”

江奕時刻關注著動靜,氣急敗壞要換號重新發時,他呆了一下,猛然彈起身:“盛導!TAN視頻……”

這個名字讓盛檀敏感地手一緊,不用他說,自己點進TAN視頻官博,一分鐘前剛發布的置頂,明晃晃就是她錄製的那條澄清。

而TAN視頻APP主頁剛更新的整幅大頁面上,一張圖替代了所有宣傳頁,直接用了她的近景寫真,視頻就坦坦蕩蕩擺在最中央,作為目前全網流量最大的視頻網站,把所有目光全部集中給她。

盛檀也是這時候才看到了陸儘燃的未接來電,她從上了車開始就把不停響的手機調成靜音,以免分神,專注拍視頻,沒顧得上想其他。

她馬上要回撥過去,江奕再次大呼小叫:“談今科技給媒體圈下了邀請函,我這邊有好幾個記者朋友都發現場照片了!新品發布會提前到今天中午十一點,創始人首次出席,要當場還原視頻裡AI前的臉……”

他乾澀地咽了咽,舉起手機給盛檀看:“盛導……他們說,談今的創始人還公開發問,在他面前玩技術,是不是瘋了。”

時間在快

速指向十一點,盛檀胸口燥得燒起一捧乾柴,如果說她的澄清怕被誰看到,那就隻有陸儘燃。

她那段不想提起的過去,差點送命的車禍,都不希望讓陸儘燃知情,讓他在時過境遷後還跟著難受,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了。

盛檀捏著手機,要給陸儘燃打過去,牆上時鐘逼近十一點,江奕把手機切進了發布會的直播頻道,現場媒體人頭攢動,所有攝像機對準正前方性冷淡風的深灰色高台。

一通電話突然進來,切斷了盛檀的動作。

接通的一瞬,趙知宜變了調的聲音歇斯底裡,再也沒有上次見面的得意,也遠遠不是這半個多小時裡的鎮定。

“盛檀,談今為什麼會替你辦事!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你讓他馬上停下來!弄什麼直播還原?!”

盛檀注視著發布會聚焦的中心,一個銀白色操作台,上面擺著筆記本,電腦屏幕跟占據後邊一面牆的超清大屏實時相連,任何操作都將同步播放,台邊矗立一塊簡潔的身份牌,清晰刻著談今科技創始人。

她深深吸氣,手指輕微顫著,她不願意把陸儘燃牽連進來,不想讓談今科技沾上這些糟心的腥,所以急著在他醒來前去處理去鬨,可他還是走到了她面前。

盛檀鼻子發酸,她不示弱,不要依靠,她習慣了自己闖,不顧後果頭破血留,可看著“談今科技創始人”幾個字面對媒體立在那,她還是掉進了填滿棉花的巢穴裡。

她輕聲笑:“趙知宜,你惹我,說不定還有餘地,這半個多小時裡,你要是道歉認錯,多半能留個退路,但你惹了他,誰都救不了。”

趙知宜尖聲嘴硬道:“你彆危言聳聽!你旁邊有記者?還是開了錄音?彆想套我的話!談今科技怎麼了,我不信他有什麼逆天的本事,還能把你的臉扒下來?!”

時間分秒提速,談今科技發布會直播的消息飛速傳出去,幾大直播平台相繼爆滿,都不知道這位從沒露過臉的創始人究竟是誰,要做什麼。

倒計時開始計數,趙知宜的電話沒有掛,呼吸越來越急,在數到三時,她還言之鑿鑿:“他不敢,一個談今科技而已!這場發布會絕對開不了,肯定中止——”

她話音沒落,時間清零,場上數以百計的媒體起身,齊刷刷對準燈光聚集的入口。

大門被同一時刻推開,年輕男人骨架修長,一身黑色正裝,袖扣領帶一絲不苟,墨染的眉目冷峭沉凜,一張臉棱角利落,分明是曾經靠幾張照片就紅透的清純蘇白,但這一秒邁進閃光燈裡,他剝去所有身份,就隻是談今科技的全權代表。

直播平台集體卡頓,在陸儘燃露臉時幾乎崩盤。

江奕急得發瘋,拍打手機,十幾秒後才重新流暢,陸儘燃已經西裝革履站在屬於他的銘牌前,媒體亂成一窩蜂,偏偏沒一個人敢造次,憋紅了臉也都在強忍著。

電話裡的趙知宜失聲,一直到陸儘燃手指放上鼠標,七八個方位的鏡頭一起拍他,高清記錄他的操作,把巨大屏幕上的畫面同步直播。

趙知宜失魂落魄地喃喃:“不可能,他怎麼會是談今的創始人,他……”

那段視頻被公然打開,當著全體記者的面播放,停在“盛檀”正臉暴露的那一幀。

陸儘燃指節微動,眼簾壓低,大屏幕上的操作速度快到出現虛影,最前面的記者睜大眼看著,一句自言自語被錄進直播:“我草,我好像在看黑客電影……”

那張原本是盛檀五官的臉,有如卸妝清洗,去掉奪目色彩,逐漸破裂剝落,露出了真實的底色。

盛檀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她陌生的,從沒觸碰過的,那個曾在國際大賽上拿到金牌,第一名保送青大的少年天才,她窩在書房裡努力教導的高中生,是這樣鋒芒畢露,無可阻擋的天之驕子。

這才是陸儘燃該有的樣子。

他不需要乞求爭搶,他就該光芒萬丈被愛。

趙知宜嗓子扯破,高亢瘋狂地喊著盛檀:“我求你……我求你盛檀!讓他停下!我錯了,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給你道歉!我不應該相信聞祁,是聞祁說不可能被破解的!你求他到此為止,不要再做了!”

盛檀捂住聽筒,如同捂住趙知宜崩潰的嘴。

千千萬萬直播的屏幕上,陸儘燃操縱的光標最後掃過畫面,那張AI替換的盛檀的臉,被完全還原。

諂媚坐著大腿喝酒的人撕掉面具,是跳出來趾高氣昂譏諷過盛檀,站在雲端的影後趙知宜。

發布會現場大亂,陸儘燃抬起頭,偌大場地隨之鴉雀無聲。

他扔掉鼠標,視線掃過滿場的人,深黑的眼睛又戾又涼,慢條斯理問:“都失明了嗎?這個人,有哪一點資格,能跟盛檀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