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小心對待著手上自己賠不起的粉鑽戒指,看陸儘燃目光一直凝在上面,心裡動了動,想著她應該去訂兩枚情侶對戒,不用什麼特彆的款式,拿最簡潔的素圈哄哄他,他估計都會很開心。
再買個手表手鏈之類的送他,他大概會愛惜地隨時戴著,冷淡完了,多給他一些初戀的儀式感,喂他吃點甜的,他才更投入,對她交付全部也不是什麼問題。
盛檀不動聲色換上禮服,每套都契合得像量體定製,她把西裝給陸儘燃穿上,即便她不是第一次看他穿正裝了,仍然會失神。
談今大手筆,送來的衣服比她給阿燃買過的,以及成年蘇白的戲服,都要出彩太多,他穿戴整齊轉身面對她的這一刻,她終於明確意識到,阿燃這個大禍水會紅到什麼程度。
內娛各個圈層,沒一個能跟他相提並論。
陸儘燃把盛檀拉到牆上的落地鏡前,鏡子太窄,兩個人站在一塊兒照不全,他手臂一環,把穿著禮服的她摟到自己前面,筆挺西裝褲和長裙裙擺纏繞,他頭往下埋,吻著她耳尖,在她臉色染紅的時候,抬起手機拍照定格。
一面狹小的鏡子框住彼此,陸儘燃拍了幾十張,吻越來越重,親到盛檀仰臉來迎合他,最後一張,他直視鏡面,把人死死抱著,手在照片裡青筋凸顯。
盛檀環著陸儘燃的腰,看他胸前搭配的胸針竟然跟她身上珠寶是同係列,情侶款一樣,她回頭望著鏡面,有短暫的恍惚,她跟他這麼隆重又親密貼在一起,像婚紗照現場。
心在收縮,又頹然一鬆。
她失笑。
瞎想什麼呢。
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人都是善變利己的,尤其這麼年輕優越的弟弟,現在對她再上頭,等分了也就隻剩怨恨,一場失敗的戀愛而已,時間一長他就什麼都忘了,再見等於是陌生人。
《獨白》劇組參加電影節的陣容一對外公開,話題就連爆了幾條,周浮光作為男二,雖然校園部分他戲少,目前沒在組裡,但紅毯不能缺席,女主喬微也粉絲量可觀,自有熱度。
最受關注的還是陸儘燃,短短這幾天,他漲粉速度已經超出常理,遍地嗷嗷等飯的狂熱新粉。
從京市出發之前,沈秋家裡的場景拍攝完成,等回來把十一中的收尾戲份搞定,就可以轉戰海邊去拍蘇白的結局了。
參加電影節的劇組成員分頭出發,盛檀帶陸儘燃單走,比彆人提早了一天。
上次她幫忙拍攝宣傳短片的楊素導演家就在滬市,平常很忙難得一見,她也是臨行前才得知,這次電影節的邀請,楊素導演從中幫了忙,她有必要去登門感謝。
楊素是圈內泰鬥,她有私心,想把陸儘燃引薦給他,她騙阿燃的感情,可不能騙他事業,他這麼好,以後在圈內前途無限,趁早給他鋪好後面的路,等《獨白》拍完,她也好放手。
就算是一種補償。
電影節開始前一天的下午,盛檀和陸儘燃在滬市機場落
地,好在是冬天,兩個人全副武裝也不奇怪,順利穿過人群上車,直接往楊素導演住的彆墅區開。
車上,陸儘燃手機一震,是梁原的微信。
“哥,證據都到手了,在我這兒,我整理好給你,這回事實確鑿,盛君和確實乾了那些事,阿姨臨終前估計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病重。”
“他一邊扮演給妻子哭喪的好丈夫欺騙女兒,一邊跟蔣曼苟且,蔣曼當時不了解盛君和的實際情況,以為他單身,但是你知道,這對盛檀姐來說沒區彆。”
沒有區彆。
都是切骨的恨。
“還有……”梁原最後補了一條,“哥你始終讓我盯著監獄那邊,今天剛發生的事,陳東韋在裡面死了,急病,沒治過來,他當初把盛檀姐害成那樣,罪有應得。”
陸儘燃睫毛蓋著,眼瞳深處儘是森寒,他沒有回複,握著手機的指節折角青白鋒利,隨後他平靜地關掉屏幕,在衣袖掩蓋下抓住身旁盛檀的小指。
盛檀剛跟專櫃sales確定好對戒和手表的款式,不明所以地順勢回握他,話還沒說,前面司機驚魂未定地低叫了一聲,車戛然而止,停在路上。
從機場開到橫跨大半個滬市的彆墅區,天色已經暗了,附近都是豪宅,整個街區相對肅靜,司機開的這條近路尤其偏,壓根兒沒有過往車輛。
剛拐進來時候盛檀還奇怪了一下,以為是富豪區才這麼靜,現在懂了,是前面管道出事故,路被臨時挖開封住,根本過不去。
司機懊惱地看了看導航:“盛導,怪我沒提前打聽好,要是返回去走另一條路,距離挺遠,加上晚高峰,至少得半個多小時,來得及嗎。”
盛檀下車往前看看,目測不到五百米就是彆墅區大門,雖然不通車,但人能走過去。
唯一麻煩的就是她為了正式,穿的連衣裙大衣,加八公分高跟鞋,路很難走。
盛檀下定決心步行,正要跟陪她下來的陸儘燃說話,後面車輪聲突然逼近,同樣倉促停下。
她循聲扭頭,看到車後門打開,裡面下來一個女人,戴大塊墨鏡,愛馬仕圍巾慵懶覆在頭上,隻露出巴掌臉,紅唇不耐煩地罵罵咧咧:“你怎麼看路線的!走的什麼破地方!我跟楊導約好七點,晚了你負責啊?!”
司機急忙出來連連道歉,翻導航找補,女人攏了攏大衣,一眼被斜前方長身玉立的年輕男人吸引住,她把墨鏡勾下來,轉瞬就看到了陸儘燃身邊的盛檀。
盛檀對上她的臉,很淡地冷笑了一聲。
該說冤家路窄嗎。
“趙知宜,”她在凜風裡勾了勾唇,“彆來無恙。”
上次聽到趙知宜的消息,還是蘇白試鏡期間,這位影後公開在媒體前諷刺她《獨白》拍不成,作為曾經的青梅,趙知宜那麼恨聞祁追她,如今她把聞祁甩了,趙知宜不是更要慪死。
趙知宜眼裡閃過一抹積怨,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陸儘燃身上,從臉看到腿,不掩自己的驚豔。
“行
啊盛檀,真讓你遇上這種極品了,我還以為你給他修圖修出來的,沒想到本人這麼絕,”趙知宜嘖嘖,“我正愁新片姐弟戀的男主都不夠味兒,還得謝謝你啊,幫我找出一天仙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趙知宜往前走了幾步,趾高氣昂:“不瞞你說,今天你帶陸儘燃拜訪楊導這事,他事先通知我了,他新片女主定的是我,男主空缺,特意讓我來現場看人的,彆說,我還真沒白來。”
“弟弟,”趙知宜朝陸儘燃一笑,十足的明豔奪目,“出道作在盛檀這裡拍也就拍了,再往上走,她可不夠看,以後跟我混,這圈裡資源人脈少不了你的,楊導男主我幫你拿下,讓你一番,你來我這裡,怎麼樣。”
盛檀的厭惡爬至頂峰。
如果知道趙知宜是女主,她才不會讓阿燃過來,趙知宜早年去外地上學,不了解她過去跟阿燃的淵源,還以為隻是她半路撿來的素人。
盛檀慢悠悠拍了拍手:“拿了個水獎的影後,底氣都不一樣了,當初背刺閨蜜,怎麼沒見你這麼自信?”
趙知宜臉色隱隱一變。
盛檀漫不經心看向陸儘燃:“阿燃,你還沒從我組裡出去呢,這就被惦記上了,估計還不止這一個,外面圈子裡打你主意的大有人在。”
“是嗎,”陸儘燃像完全不懂紛爭,徹底無視趙知宜,偏頭注視盛檀浮冰的眼睛,“但我隻做你的演員,在這圈裡,盛檀是我唯一的導演。”
他緩步上前,往路障標識那邊掃了一眼,側臉線條鋒利深刻,五官如描,看得趙知宜眼熱,他攬住盛檀的肩,低聲說:“導演,彆繞路了,你高跟鞋不方便,用我。”
說完陸儘燃果斷一俯身,輕鬆把盛檀打橫抱起,手指朝內一撥,輕推著她臉頰,讓她頭緊貼過來,西裝革履襯著他修長高大的身影,穿上高跟鞋一米七以上的姐姐在他臂彎裡也纖細小巧,如坐王座。
陸儘燃抱緊盛檀,對驚詫到瞠目結舌的趙知宜唇角一挑:“這位前輩,我們盛老師怕冷,不適合吹風,先走了,您自便。”
陸儘燃一絲目光也懶得給,托著盛檀踩上挖開的路段,長腿幾步跨過障礙,沒有放下她的打算,繼續往前走。
趙知宜站在原地,司機如履薄冰跟她說話,她完全聽不到,定定盯著陸儘燃和盛檀消失的方向,眯著眼情緒翻湧,最終歸於尖銳。
她深吸口氣,表情改變,之前的針鋒相對淡下去,換上某種決絕的冷意。
趙知宜避開司機,確定街道沒人,走去一邊,手指不太穩定地撥通一個電話。
等那邊接通後,她快速說:“盛檀的確來了,準備進楊導家裡,預計不超過兩個小時會出來,我告訴你了,你就遵守承諾,彆再找我,這些恩怨和我沒關係!”
—
盛檀和陸儘燃在楊素家裡坐了一個小時,楊素沒再請彆人,而趙知宜可能是剛才受了衝擊,中途打過一個電話說身體不舒服,也沒來打擾,盛檀心情才略好了點。
楊素笑眯眯解釋:“是我擅作主張了,還以為
把你跟小趙往一起湊湊,能讓你們關係緩和,沒想到起了反作用。”
他說話時正襟危坐,謹慎地瞄著陸儘燃的神色,等盛檀看過來,他再裝作不認識,不吝說著讚美的場面話,打包票以後會關照陸儘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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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檀卻莫名覺得楊素在忌憚她家的小白兔,又對自己的念頭匪夷所思,以楊素在圈內地位,怎麼可能對一個新人有這種反應,是她想太多了。
臨走前,楊素正色說:“檀檀,幾家龍頭資方策劃拍一組係列微電影,競技題材的,國家重點扶持,你能想到含金量有多高,每一部定一個導演,賽車那部,我想推薦你,你準備一下,多溝通年輕的專業賽車手,選好演員。”
盛檀微微鞠躬感謝老師,答應下來,正好《獨白》年後就殺青了,可以無縫銜接。
從楊素家出來時,車早就繞路過來,在門外等著接,為了人前避嫌,陸儘燃走向副駕駛。
盛檀比他慢一步,看著他手伸向車門,沒由來地一陣心慌,脫口而出:“跟我坐後排吧,免得……被拍到。”
不算高明的借口,但她一時也想不到彆的,潛意識驅使著不想讓陸儘燃坐在副駕這一側。
盛檀進了後排,先占據跟副駕同邊的位置,給陸儘燃留了駕駛座的後面,才略略安心。
車開出彆墅區,高峰已過,哪怕是沒有封路的路段,附近也車流稀少。
陸儘燃在車裡黏稠的夜色中說:“我可以去學賽車,我學東西很快,不耽誤你開機的時間。”
盛檀胸口一緊,靠向椅背,側過頭盯著他被路燈塗亮的眼簾鼻梁:“阿燃,你可以是我一個人的演員,可我不能做你一個人的導演。”
她頓了頓,預示一般殘忍地說:“我總會有其他人的。”
一語雙關。
也一箭穿心。
長街空曠,偶爾有行人在路燈下走過。
風聲吹動車窗。
紅燈倒數結束,顏色變綠,車重新啟動,在僻靜的十字路口勻速向前開。
窗外滲進海水似的光,漫過陸儘燃全身,盛檀視野有些氤氳,想把他深黑的眼睛看清楚,沒想到剛一挨近,陸儘燃瞳仁陡然收縮,臉上血色褪淨。
盛檀心重重一墜,有所預感地猛一轉頭,車開到十字路口中央,同向和逆向都沒有彆的車,然而本該是紅燈的交叉線方向,一輛中型貨車仿佛失去控製,徑直闖燈,車輪把地面碾出刺耳噪聲,發動機震耳欲聾地轟響,由遠及近極速往這邊狂奔,正對著她的這一側疾衝過來。
盛檀以為封死的記憶在一霎裡全數掀起,夜裡索命的車,撞擊,劇痛,鮮血,奄奄一息,絕望地含著最後一口氣掙紮。
那些忘不掉的恐懼兜頭淹沒,突如其來的變故,前後不過眨眼的一兩秒鐘,車根本來不及開得更快躲避,人也無處可逃。
盛檀眼睜睜看著灰白色車頭死神般逼近,腦中最後的弦掙裂,唯一僅剩的念頭是慶幸。
慶幸她讓陸儘燃坐到了另一邊,他在她後面,不會受最直接的傷,她沒有害死他!
然而她僵冷的手猝然被拽住。
盛檀戰栗不止。
冰塊一樣的體溫,堅硬骨骼不可撼動,一個人的身體像無懼摧毀的屏障,也像牢固囚籠,狠狠把她扯進懷裡嚴密箍緊。
車後排狹窄的空間,千鈞一發的生死當口,陸儘燃如同掙脫開軀殼,用鎖鏈束縛的本能,翻身把盛檀嵌進自己胸前,拿脊背給她做遮擋,強勢壓迫下來,把她完整籠罩。
盛檀蹦出比面對那輛車更甚的驚懼,恐慌地去拉陸儘燃,她耳朵裡尖利嘯響著,不能相信的淚奪眶而出。
你瘋了……
你瘋了是不是!
陸儘燃你到底在乾什麼!
這隻是一場虛幻的戀愛!我是個騙子!我們不是剛剛開始嗎?!你不是應該還沒那麼愛我?!
就算愛又怎麼樣,盛檀又怎麼樣!感情一文不值,死亡面前誰不自保,你在為一個人玩兒命嗎?
不值得……不值得!
她沒有機會說出口,嗓子裡哽出血氣。
撞擊襲來的那一秒,盛檀看清了陸儘燃垂下來的眼睛,驚心奪目的刹那,她就被他摁進懷裡,嚴絲合縫。
她恍惚聽到他說話。
跟那個夢裡如出一撤。
他聲音低啞,紮進心臟。
“檀檀不怕,這次我在,我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