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人格修正拳’?]
對於動漫所知不多的羅詩琴虛心向筆友請教。
[這個啊, ]對話框裡,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不斷閃現又消失,最後筆友給出了這個答案, [一向積極陽光的主人公因某次受挫變得消沉, 無論彆人如何勸說都一蹶不振,這時同伴會上前向其臉上來一拳。主人公被打後立刻進行自我反省, 最終承認自己的錯誤,下定決心重新做人。]*[1]
[當然, 也可以叫‘友情破顏拳’啦]
羅詩琴若有所思:[聽上去很厲害,我可以把它作為素材放進小說裡面嗎?]
筆友:[……那還是算了, 你會被讀者圍攻的。]
因為所謂的‘人格修正拳’,其實隻是很樸素的一拳而已。
沒有漫畫或是動漫的特效加持,在最直觀的表現中, 其實和‘開嘴炮後揍一拳’沒多大的差彆。
如果描寫不好, 很容易被讀者吐槽——啊,這年頭的讀者已經不像是曾經那樣好忽悠了。
筆友如此感歎道。
[小心我截圖發在你的讀者群裡面啊你這個屑作者。]羅詩琴冷笑一聲,在對方火速撤回前先一步截圖作為證據,[太慢了,已經截下來了。]
筆友:[……啊啊啊啊可惡!]
筆友:[怎麼辦!塑造‘損友’設定的寫作素材已經完全印刻在我的大腦裡面了!(絕望)]
羅詩琴:[……]
隻能說有些人能聚在一起, 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想到這兒,羅詩琴歎了口氣。
此時她正坐在客廳的竹床上, 把餘玉身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原本紮起的丸子頭被她扯開, 頭發微卷,垂落的長度和餘玉的半長發看上去差不多。
“真的要這樣做嗎?”
餘玉雙手拿著那件嫁娘服,看著打理頭發的學姐,眼神帶著遲疑:“這太危險了。”
羅學姐向她伸出手,等著她把嫁衣遞過來。
“要是我不去的話, 你就要上了哦?”學姐拖長了音調,唇邊帶笑,“你也不想被嚇暈過去吧?”
餘玉:“可是……”
小學妹垂著腦袋,十分沮喪:“真的再沒有彆的什麼辦法了嗎?就算是學姐,也會很危險啊!”
一想到雲魚兒說的“縫上嘴,釘上釘,勒死在棺材中”,餘玉隻覺得渾身如墜冰窖。
是,她的確怕鬼,但不代表她就可以因為自己怕鬼,所以理所應當地將本該是自己要做的事情推給其他人。
讓學姐身處危險之中,她這個學姐保護協會會長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羅詩琴一怔,隨後抬手按在她的腦袋上揉了揉。
小學妹頂著亂糟糟的頭發,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學姐?”
“玉啊,”她摟過小學妹,親昵地和她貼了貼,隨後解釋道,“如果我們要離開這裡,就必須完成這次的冥婚。”
“比起你,我的經驗更多,”羅詩琴道,“你要相信我,相信學姐能夠一往無前。”
餘玉:“我當然相信學姐!”
她隻是很擔心。
雖然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餘玉還是扯住她的袖子,小聲道:“學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明明學了柔道,但面對恐怖事件時,她的膽子比老鼠還要小。
羅詩琴看了她許久,忽然道:“為什麼害怕恐怖故事,又要堅持不懈地去了解這些恐怖事情呢?”
聽到這個問題,餘玉訝異地抬頭看向她。
學姐溫柔的雙眼仿佛能穿透這副外表,然後看透她的靈魂。
“我……”
“不用急著告訴我,”羅學姐微笑著接過嫁娘服,快速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直到雲魚兒將蓋頭遞過來時,她最後看了一眼陷入思考的學妹,“等我回來後再說也不遲。”
……
戌時(晚上七點),一整天呈現灰色的天空終於染上了一點點橙紅,落日突破厚重的雲層,在臨近墜落的時候發出耀眼的光輝。
老屋前的寬敞院子裡,棺材樣的聘禮箱前,一位身著紅色嫁衣的女人坐在那兒。
紅白色的蓋頭掩藏了她的表情,隻能看到不斷糾結轉動的雙手,和細看輕顫的身體。
“噠啦噠、噠啦噠——”
熟悉的嗩呐聲再度響起,而這一次,迎來了無數,甚至是看不到頭的迎親隊伍。
身著不同衣物樣式的紙人有著一模一樣的臉,殷紅色的圓形腮紅塗在慘白的臉上,像是吃了人一樣的嘴此刻高高咧起。
迎親隊敲鑼打鼓地來到了老屋的院子裡。
嗩呐一聲一聲越發高昂,直到坐著的新嫁娘忍受不住之前驟然停下。
“請新娘上轎——!”
尖細的嗓子從四面八方傳來,身著嫁衣的活人新娘隻覺得自己的雙手被擒住,下一秒就被‘請’上了高處。
紅色的轎子搖搖晃晃地抬起,紙紮的人抬起紙紮的轎子,嗩呐聲再度吹響,銅鑼和迎親鼓不斷奏起。
在一片歡喜樂聲中,院子裡的迎親隊快速離開了這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屋的大門被打開,一顆毛茸茸的丸子頭探了出來,左右看了兩眼。
餘玉仔細探查了一番,隨後鬆了口氣:“好了,它們已經走了。”
雲魚兒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點了點頭。
“現在我們跟著去宴席吧。”
餘玉摸了摸腦袋,有些發愁:“但現在天也快黑下來了,要是打著手電筒去大概率會被發現,可是不開燈完全看不見路。”
她皺著眉,回頭看向雲魚兒,期待道:“你是鬼的話,哪怕再黑也能看見路吧?”
雲魚兒無奈地笑了笑,攤手:“就算我能看見,你也看不見我啊?”
餘玉:“……這倒也是。”
難道跟上去的計劃就這樣夭折了??
“嗞嗞!”
“哎喲!”
她摸了把被電流吸引得往上飄的頭發,抬頭看了一眼天上。
先前羅學姐留給她的小雷雲一改鹹魚風範,飄浮在空中不斷向前飛,而它白乎乎的雲朵內部,不時有亮光閃爍,從遠處看,完全就是移動的小夜燈!
餘玉大喜:“幫大忙了小雷雲!”
她一把挽住雲魚兒的手臂,連忙抬腳邁步跟去。
雲魚兒:…?
外婆愣了一下,然後小心地緊了緊孫女的手。
……
轎子雖然是用紙紮出來的,但堅固程度和木頭轎子差不太多,甚至比木頭轎子要更加的堅固。
蓋著紅白蓋頭,羅詩琴垂落的視線剛好能看見自己疊放在腿上的雙手。
嫁娘服全副武裝地將她包裹在內,是沒有一點可以存放東西的空間。黃符紙沒辦法帶上來,羅詩琴隻能將畫好的符紙全部塞進了餘玉的口袋裡。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
雖說現在沒有鏡子給她照,但羅詩琴知道,那隻獨眼一直存在在她的喉嚨上——隻要有它在,自己大概率是不會死的。
說不定在那群紙人妄圖給她縫嘴和釘琵琶骨時,就會被一道從天而降的天雷劈得外焦裡嫩……不對,紙人被劈是會燒起來的。
她聳了聳肩。
轎子移動的速度應該不算慢,羅詩琴甚至能感受到從前面的紙簾縫隙處鑽進來到一縷縷風。
她沒有貿然掀開蓋頭。
要是被那群鬼東西發現接過來的新娘是她,而不是餘玉,或許半道就會把她給扔下去吧。
羅詩琴對此毫不懷疑。
又靜靜等了十多分鐘,終於,在拐過一個大彎後,轎子停了下來。
紙紮的喜轎被輕緩放下,紙簾被掀開,羅詩琴頂著蓋頭看不清外面的情況,隻是又感受到了鉗製著她手腕的冰冷觸感。
她幾乎是被扯著下了轎子,甚至還未等她站穩,身後一股巨大的推力就將她塞進了一處黑暗狹小的空間裡。
等到羅詩琴轉身後,眼前的亮光徹底被掩蓋,然後,又是被抬起的感覺。
但這次,是被橫著抬起。
羅詩琴:……
很好,她被紙人塞進棺材裡了。
“新郎新娘喜結連理——”
棺材外,又是先前聽到的尖細嗓子在喊。
羅詩琴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抬進了某處,隨後原本平躺的棺材再度豎著放起,她也得以起身,站在棺材內仔細聽著外面發出的聲音。
“鸞鳳配對天作之合——”
這是,進入主室,打算拜堂了?
黑暗中,紅白蓋頭下,羅詩琴的唇角上揚,露出猙獰的笑容。
“三步一拜禮儀端正,簪花插釵婚禮盛大。”
“鞭炮齊鳴喜氣洋洋,紅紗綠扇莫忘神仙。”
“糖餅糖葫蘆傳愛意,瑞雪兆豐收家庭美。”
“一生一世情相守,白頭偕老恩愛與。”
“祝福新人幸福美滿,百年好合永不變!*[2]
棺材外傳來喜氣洋洋的細碎聲響——步履聲、鞭炮聲、鼓聲、嗩呐聲……
除了這個旁白外,再無其他人的聲音。
喜慶之餘,隻剩下詭異。
羅詩琴伸出雙手,然後狠狠地砸在棺材板上!
“咚!”
棺材外所有聲音忽然沉寂。
“咚咚!!”
羅詩琴揚起笑容,一次接一次地伸手砸在了棺材板上。而在她的手掌心上,寫著強有力的幾個大字——
“掌心/雷”
“咚咚咚咚咚!!”
電光在棺材內閃爍,直到這一刹那——
“轟隆!”
一雙白皙的手敲碎了上半邊的棺材,然後一把扯下棺材上的紅白長綢。
寫著“奠”字的紅蓋頭從裡面鑽出,然後因為動作幅度過大而不慎滑落,露出女生帶著詭異笑容的臉。
羅詩琴卡在碎裂棺材板中間,環視了一圈,看著似乎整愣住的紙人們揚起快樂的笑容——
“Here’s Johnny~”*[3]
就問你驚不驚喜,刺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