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星霽縮著脖子進去之後輕手輕腳行禮。
韓子韶憤怒說道:“樂安伯,朕讓你查的人呢?到現在都沒有個結果,這段日子你到底在做什麼?攝政王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韓星霽原本低著頭,聽到最後一句話臉上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絲冷意。
他可以對著韓子韶承認自己無能抓不到人,但絕對無法忍受韓子韶帶上樓時巍。
閉了閉眼,努力壓下想要掀了禦案的心,他小聲說道:“是臣無能,臣這些時日跟在攝政王身邊也沒學會多少東西。”
韓子韶冷笑一聲:“虧朕以為你真是天縱奇才,如今竟然連個人都抓不到!”
他心裡開始有些懷疑當初的選擇對不對。
所有人都說韓星霽小小年紀才華橫溢,如今這不就現形了?
韓子韶的表情略有些扭曲,一時有些得意,恨不得昭告天下讓所有人知道韓星霽也是個廢物,一時又生氣,他想要一個好的結果,可拖到現在鬨得這麼大,直接打亂了他所有的布置!
韓星霽站在那裡一副認罪的表情,旁邊的金吾衛大將軍見狀忍不住想要禍水東引,立刻說道:“樂安伯的確手腳慢了些,若是早些抓到幕後黑手,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有人談論此事。”
韓星霽心中冷笑,他就知道金吾衛大將軍肯定是要甩鍋的,他歎了口氣說道:“大將軍這樣說可就不厚道了,我可是等了大將軍許久這才一直拖著,不料大將軍竟說出如此厚顏無恥之語,倒是我識人不明。”
他說完還不等金吾衛大將軍說什麼便拱手說道:“陛下,其實臣已經知曉謠言是從何處散播而出。”
韓子韶冷冷看著他問道:“那你為何不去抓人?”
韓星霽有些無奈:“陛下隻讓臣查案並沒有給臣抓人的權力,此事原本應該是大將軍職責,臣不好越權這才等了許久,隻等大將軍抓到人臣便順理成章地將案子給了結了,結果……”
結果就是金吾衛大將軍這麼久都沒有把人抓到。
韓子韶轉頭看向金吾衛大將軍,金吾衛大將軍立刻心一顫,轉頭著急說道:“你既然早就查到為何不派人通知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包藏禍心,不願為陛下分憂。”
哦豁,真讓你說著了。
然而他是不可能承認的,當著韓子韶的面反唇相譏:“你敢說我沒告訴你?我提醒了你多少次去吳仁裡那邊多看看,每次大將軍是怎麼跟我說的?本將軍心中有數,不勞小伯爺操心,還請小伯爺靜觀其變,這是不是你說的?”
金吾衛大將軍臉上一僵,當時他跟藍田縣丞兩個人覺得此事十分有把握,不想分功勞給彆人,所以在韓星霽過來提醒的時候就沒往心裡去,還生怕韓星霽插手,十分敷衍了事。
誰能想到韓星霽居然真的查到了東西,結果卻被他們忽略了呢?
金吾衛大將軍咬牙切齒說道:“你……你就不能明說?”
韓星霽冷笑一聲:“我倒是想要明說,
那日大將軍不在,藍田縣丞親口跟我說什麼破案這種事情還是他更在行,讓我不要多操心,你讓我說什麼?”
金吾衛大將軍忽然想到還有一個人可以甩鍋,立刻說道:“這……這我不知道,一定是藍田縣丞私下所為,他……他如此行事莫不是跟那些人是一夥?”
韓星霽手一揣垂眸問道:“你問誰?”
金吾衛大將軍立刻說道:“當初不是你讓我去尋藍田縣丞,如今當然是問你。”
韓星霽斜眼看他:“大將軍當日毫無頭緒,我又沒有任何經驗,便讓你去向藍田縣丞請教,誰知道大將軍直接讓藍田縣丞也參與進來了呢?藍田縣丞沒有任何義務與權力參與此案,若我說大將軍有瀆職之嫌。”
金吾衛大將軍被他氣的面上脹紅,攥拳說道:“你……你……你誣陷我!”
“彆亂說啊,這些事情難道不都是你做的?憑什麼說我誣陷?我還說你對陛下陽奉陰違呢,明知陛下著急破案卻拖了這許久,你該當何罪?”
“笑話本將軍隻負責維護治安,破案乃是樂安伯之責,與我何乾?”
“那你這治安維護了嗎?謠言停止了嗎?你連本職都沒做好,反倒怪我沒抓到幕後主使,便是我抓到幕後主使又如何,人家目的已經達到,我抓了謠言也會繼續散播,這不是你的責任是誰的?”
“你……你好生不講道理。”
“我要是不講道理就不會跟你在這裡廢話,你挽袖子乾什麼?想打架嗎?來啊,我怕你啊?”
韓子韶眼看著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兩個人快要當堂打起來,忍不住抬手拿起鎮紙往下狠狠一擲說道:“夠了!”
韓星霽眼角餘光看到有個東西砸了下來,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隻是那鎮紙雖然沒有砸到他身上卻在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碎裂的石片四下紛飛,有一片正好在他衝著他過來,他下意識歪了歪頭,然後就感覺到眼角一痛,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結果就看到手上有一絲血跡。
他抬頭看去發現金吾衛大將軍的額頭上也被砸了個口子。
書房之內一時安靜下來。
韓子韶坐在上面面色有些發白,當他看到韓星霽右眼眼角那道長長血痕的時候忍不住害怕的往禦座裡面縮了縮,生怕這個人衝上來揍他。
想當初這人連韓曉都敢揍,真惹急了也不是不可能揍他。
不過韓星霽似乎沒反應過來,捂著眼角的傷口垂眸看著地上的鎮紙沒什麼反應。
一旁的金吾衛大將軍也噤若寒蟬。
韓子韶深吸了口氣看到不敢看韓星霽一眼便說道:“你二人吵又能吵出什麼來?三天,朕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若是沒有一個結果就自行請罪吧!”
說完他就急匆匆的離開了書房,仿佛身後有老虎追著一樣。
金吾衛大將軍看了一眼垂眸站在那裡的韓星霽,不知道為什麼愣是肝膽一顫,恍惚中有了一種當初第一次攝政王時的感覺。
他腿一軟,咽了
口口水也跑了。
人都走了之後,韓星霽看著過來小心翼翼收拾殘局的宮人輕聲感慨了一句:“太湖石,可惜了。”
有宮人大著膽子過來問道:“小伯爺,要請禦醫嗎?”
韓星霽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笑了笑說道:“小傷,不礙的,你們忙吧。”
宮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對方眼角的傷口不算大,細細一條血線反而給對方臉上平添了一抹顏色,顯得更……更誘人了一些。
韓星霽一甩袖子轉身離開了禦書房,出去的時候還在想著得找個地方把他臉上這道傷口給遮一遮,要不然他怕他娘那個暴脾氣直接找上皇帝。
就算不找皇帝恐怕也要找太後。
結果韓星霽還沒宮門就被侍從簡英給攔住了,這位常年跟在樓時巍身邊,是除了管家溫叔之外最得信任的一位。
他看到簡英有些詫異:“怎麼在這裡?”
簡英微微躬身說道:“大王讓奴來請小伯爺過去一趟。”
韓星霽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輕咳一聲說道:“那個……跟大王說一聲,我現在有點事情,等明日再來拜訪。”
簡英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輕聲說道:“禦書房發生之事大王已經知曉。”
韓星霽:……
他家大王真是耳目遍布天下。
無奈之下他也隻能跟著簡英一路去了攝政王在宮裡的值房。
進去之後,鄭雲奎站起來對他行禮之後就閉緊了嘴巴,用眼神暗示大王心情不好。
韓星霽倒是沒擔心,對著鄭雲奎笑了笑,走上前行禮。
“過來。”
韓星霽剛擺個架勢就聽到樓時巍聲音低沉說了一句。
嗯,從語氣和聲調來看似乎氣得不輕。
但他很確定對方的憤怒應該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於是他走了過去順便看了一眼案幾上鄭雲奎送來的提要隨口說道:“鄭議郎進步頗大。”
隻看提要就能發現鄭雲奎已經能夠逐步抓到重點。
若是以往,鄭雲奎聽到韓信那估計這麼誇獎他肯定十分高興,然而此時此刻他縮在一旁一個字都不敢往外蹦,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樓時巍沒有回答,隻是站起來握住韓星霽的手腕往身邊拽了一下。
韓星霽順著他的力道過去,仰頭看著他有些困惑:“大王?”
樓時巍盯著他眼角的傷痕,抬手用拇指輕輕劃過眼下轉頭對鄭雲奎說道:“去禦醫那裡拿點藥來。”
鄭雲奎一聽立刻起身出去,速度快到韓星霽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殘影。
鄭雲奎一走,韓星霽就聽到樓時巍問道:“他動手了?”
韓星霽一聽就知道這個他是誰,好家夥,連陛下都不喊了,看來的確氣得不輕。
但他卻心情很不錯,對著樓時巍笑了笑說道:“不算動手,往地上扔了一枚鎮紙,這是被飛石誤傷的。”
韓星霽說完十分可惜地說道:“那鎮紙還是太湖石的,花紋很好看,挺可惜的。”
樓時巍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說道:“等等就回去休息,此事你不要再管。”
韓星霽愣了一下:“啊?可是陛下給了我三天時間,三天時間還找不到人的話他怕是要掀禦案了。”
樓時巍輕笑一聲:“那就讓他自己去掀。”
韓星霽本來還想說現在已經可以收網了,不過看著樓時巍的表情他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點點頭說道:“那我繼續去盯國學館,哎,真是一不注意那些匠人都能搞出點五花八門的事情。”
無論什麼年代,建房子和裝修都是一堆事兒,韓星霽最近為了那幾個爛人已經好久沒去看過了,不知道建成了什麼樣。
樓時巍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讓你去休息,你怎麼就閒不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