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一更】215(1 / 1)

藍田縣令聽後感動得不行,他幫很多人辦過事情,大部分隻會告訴他要怎麼怎麼做,很少像這位小伯爺要一樣考慮到他的為難。

眼前的少年不僅考慮到他可能遇到的困難,甚至還想護著他不被上面的人記恨。

藍田縣令也不簡單,感動過後便分析利弊,有人願意扛事這件事情就很值得做,若是運作得好甚至可以當作一份投名狀去投靠攝政王。

藍田縣令也不傻,在他這個位置看的或許比更多人都清楚。

皇帝自然是天下之主,但什麼時候能徹底總覽大權誰也說不好,攝政王年輕力壯至少還能掌權個二十年,他也就還能乾個十來年,等二十年後早就乞骸骨了,除非皇帝小心眼還能記著他這麼一個小人物。

藍田縣令滿臉笑容說道:“小伯爺放心,此乃下官分內之事,隻是不知道小伯爺想要怎麼處理?”

韓星霽卻說道:“縣令先看看怎麼做合適,我未曾接觸過這些,不及縣令經驗足。”

彆覺得縣令官小就小看他們,這些人才是真正接觸到基層民生的,他們有著豐富的應對各路牛鬼蛇神的經驗。

韓星霽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那份文書給遞了過去,藍田縣令看完之後深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這些人的情況他都清楚一些,但是他敢打保證就算是縣衙的檔案庫裡也沒有這些全——這份情報都快把這些人小時候欺負過哪幾l個小朋友的事情都查出來了!

這一看就是繡衣使者的手筆啊,果然是大王允許的!

藍田縣令仔細看了看,然後指著其中三個名字說道:“這三個人比較好辦。”

韓星霽看了一眼有些詫異:“他們犯的事情是最輕的,說不定用錢贖都行,真的可以嗎?”

這三個人是間接逼死了人,可那些人是自儘,而且是隔了很久之後才自儘的,根本不好追溯到他們身上。

韓星霽都做好了準備,如果這三個人搞不定那就先帶進來,等進了國學館他有的是辦法讓這三個人知難而退。

藍田縣令笑了笑說道:“小伯爺有所不知,這一位最近還犯了事情,數罪並罰,足夠了。”

韓星霽看了看文書:“這上面沒有。”

藍田縣令擺擺手:“是最近這兩天的事情。”

韓星霽了然,很可能繡衣使者查到資料的時候這件事情還沒發生。

作奸犯科的人若是沒有受過處罰是不可能做一次就收手的,他們隻會越來越囂張。

“那剩下兩個呢?”

“剩下兩個也差不多,隻是最近沒犯事情,不過隻要等著就行。”

藍田縣令本來想說想要收拾這種人太容易了,隻要用點小手段,他們自然而然會上鉤。

不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沒說出口,主要是不太敢。

攝政王手腕高超什麼辦法沒有,可他完全沒有提醒這位小伯爺,想來是不想讓小伯爺走這些旁門左道。

藍田縣令倒也理解,他自己的孩子也一樣,不願意讓孩子變得不諳世事,但也不想讓孩子隻會耍小手段。

這種事情做多了早晚要出事情。

所以他沒仔細說,隻是想著這種事情他來辦就好,投名狀也要有點分量才行。

真正有困難的是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一個跟衛尉有點七拐八拐的親戚關係,另外一個則是丞相的侄子。

這兩個人哪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會留下太多證據,他們身邊的人自然而然就會幫忙處理掉。

結果就是藍田縣令知道的還不如繡衣使者查出來的多。

在看到有關這兩個人的情報的時候,饒是藍田縣令也算見多識廣都忍不住緊抿唇角半晌才說道:“豈有此理。”

韓星霽沉吟半晌說道:“這兩個人交給我處理,我先去拜訪他們一番。”

這個人跟衛尉的親戚關係不是很近,便是去找衛尉也未必有什麼用,但也不妨礙人家打著衛尉的旗號搞事情。

藍田縣令小心問道:“這……衛尉若是知道肯定也不會放任不管。”

韓星霽敷衍說道:“我再看看。”

他可沒忘了衛尉曾經一心想要把家中女兒嫁給他,他去衛尉府隻擔心到時候不好脫身。

他對樓時巍一片真心,非他不可,哪怕不確定這份喜歡能不能說出口他也不想迫於世俗壓力隨便找人成婚。

這不是坑人家小娘子嘛,那不是結親那是結仇啊。

韓星霽不想跟衛尉打交道,也暫時不想跟丞相打交道,所以他直接把這兩個人一起約了出來。

不得不說,隻看外表的話,這兩個人的確是能唬人的,一個斯文一個風·流,皮相都不錯。

因為是皇帝請他們出山,這兩個人答應的非常痛快,並且頗有幾l分躍躍欲試,對韓星霽也很客氣。

當然韓星霽對他們更客氣,而在臨走的時候還提醒了一句:“最近我聽到了一些關於兩位不太好的傳聞,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想要下絆子,二位小心一些彆真搞出了事情。”

那兩個人對視一眼,低聲問道:“山長可否告知一聲得到了什麼消息?”

韓星霽說道:“好像是一些陳年舊事,你們也不用擔心,陛下已經知道,但陛下能做的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們彆讓人真的把事情當著彆人面捅上去就行,小心為上。”

那兩個人頓時明白,抱拳說道:“多謝山長提醒。”

韓星霽笑得非常和善:“以後大家都是同僚,說不準兩位講課的時候我也要去聽聽呢,我來隻是給你們通個氣,你們心中有數就行,我那裡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便也不多留,告辭。”

二人非常客氣的將韓星霽送上了馬車。

上車之後,陳聊湊過來說道:“小韓,他們的下人剛剛送來了一些東西。”

“都是什麼?”

“好像有一些古籍還有筆墨之類的。”

鐘微

立刻說道:“那墨是金絲墨,我看了,真的隱隱約約有金絲。”

金絲墨是一種時下非常流行也非常昂貴的墨,製作時間長,製作工藝複雜就不說了,隻看裡面真的摻雜金絲就知道肯定便宜不了。

韓星霽挑了挑眉說道:“古籍留下,筆墨回頭給大王送去。”

他收這些東西一點都沒有心理負擔,畢竟他的確是給這兩個人透了消息,禮尚往來沒什麼問題。

一旁的章明有些不明白:“小韓為何要提醒他們?如此想要搜集證據豈不是更難?”

“現在的證據很難搞掉他們,彆的不說,丞相和衛尉真的親自遞話,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一意孤行啊。”

鬱風摸著下巴說道:“所以你是想要新的證據?”

韓星霽看了一眼窗外說道:“試試看而已,現在不怕他們動,就怕他們不動,動才容易抓漏洞,最近這段時間多盯著他們一點吧。”

至於剩下三個人,他已經開始動手了。

韓星霽剛在那兩個人面前演完戲,轉頭還要去宮裡跟皇帝演戲,忍不住心累地歎了口氣,一時之間思緒又飛到了樓時巍身上。

他現在尚且覺得束手束腳,當年那個比他還要肆意妄為的少年樓時巍在挺身而出的時候,會不會也有那麼一瞬間會覺得累?

在他累的時候有沒有人問候過一句?安慰過一句?

這些都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變成了秘密,除了樓時巍本人恐怕沒人說得清。

不過,一想到樓時巍也曾經是這麼過來的,他就忽然又有了勇氣,就仿佛重新充滿電一樣。

他現在比樓時巍當年好多了,至少身邊有人幫忙,身後有攝政王保駕護航的情況下大家都願意給他大開綠燈,哪怕受了委屈還有阿爹阿娘為他出頭。

當年的樓時巍哪裡有這樣的條件,可他也撐下來了。

到達宮門口之後,韓星霽揉了揉臉,然後做出了焦急模樣直接去求見皇帝。

韓子韶此時還沒得到消息,見到韓星霽急急忙忙跑來不由得詫異:“何事讓愛卿如此失態?”

他驚訝也是有原因的,韓星霽雖然很少遮掩自身情緒,但大部分時間都很平和,如今皺著眉頭一臉凝重的樣子他幾l乎沒見到過。

韓星霽進來行禮說道:“陛下,有關國學館遴選先生的事情可有透露出風聲?”

韓子韶心一跳沒回答,反而問道:“發生何事?”

韓星霽有些焦急說道:“我前兩日剛剛拜訪了禦史大夫、廷尉以及藍田縣令,已經跟他們都說好了,昨天剛拜訪完柴、張兩位先生,還沒來得及拜訪剩下三位,結果就出了事情。”

韓子韶面色一沉:“出了什麼事?”

韓星霽低聲說道:“據說今日一早就有人去各個學堂撒竹葉,竹葉上面還寫了字,說他們逼死人命沽名釣譽,如果隻是在這樣倒也罷了,到了現在已經有人編了順口的童謠滿大街小巷開始宣傳,想必用不了多久京城周圍就要全傳遍了,這……這如何是好?”

韓子韶聽後勃然大怒:“何人如此放肆?!簡直是膽大包天,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快將人抓捕歸案?”

韓星霽苦笑說道:“現在就是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臣懷疑是有人早就盯著國學館先生的位置,聽到了風聲之後就打算把他們踩下去。”

“查!”韓子韶咬著後槽牙說道:“馬上去查,朕絕對不會放過他。”

韓星霽說道:“此事恐怕還要陛下下令,臣無法插手,隻能先來稟報陛下。”

韓子韶轉頭問道:“你覺得誰最可疑?”

韓星霽茫然:“臣也不知,最主要的是先查哪裡透出來的消息,臣便是連身邊人都沒說,柴、張二人是已經見過面,這個想藏也藏不住,但剩下三個……不好說。”

韓子韶問道:“你確定身邊跟著的人不會把消息透露出去?”

韓星霽低聲說道:“臣身邊就跟著六個人,他們六個與臣同吃同住,就算回到家裡也是在一個院子,基本上沒有機會透露消息。”

韓子韶面色一沉,韓星霽這裡沒問題的話,那就是他身邊的人有問題了。

然而他卻不相信,畢竟身邊都是跟隨了許久的心腹,這些人背叛他比韓星霽背叛他還要讓他難受。

韓子韶抿唇許久才一拍禦案說道:“此事不宜交由藍田縣令,朕……朕命你為欽差,總覽此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韓星霽肅容說道:“臣領旨!”!